如果碰上排练那天时间紧一些,就只能吃盒饭,喻修景更不会怎么动筷子。
除夕当天早上,喻修景就已经到达现场做准备。
他之前就告诉父母他在哪个台表演,他们晚上肯定会守着看。
中午发放盒饭,里面有一道很腻的红烧狮子头,喻修景只尝了一口,胃里不断翻滚,觉得恶心。他握着筷子,全身像凝固一样没动,只咽了咽。
绵绵吓了一跳,刚问完怎么了,喻修景就丢了筷子迅速站起来朝外跑。
他开门动静太大,房间里的人都看过来,绵绵和几个工作人员立刻追上去。
喻修景在洗手间里吐了,清理完出来之后,尽管化了一点妆,也能看出惨白的嘴唇。
有工作人员上前扶着喻修景进了旁边一个安静的房间,绵绵把他的保温杯拧开了递上去,说:“景哥先喝点热水。”
热气腾腾的水蒸气敷了喻修景一脸,喝了几口之后他感觉好了许多。
“我去把你的胃药拿过来。”绵绵交代旁边的人好好看着喻修景,自己噔噔噔跑走了。
这段时间胃都有点不对,喻修景手掌摁着小腹,弓着脊背闭上眼。
绵绵很快回来,身后还跟着容悦,容悦手里抱了一床毯子,给喻修景盖上。
“我们联系了一下这边,到时候化妆师也是你单独的,现在你可以去休息两个小时。”容悦拉了拉毯子的角,把喻修景的后背完全裹上了。
如果不是实在熬不住喻修景不可能答应,他慢慢站起来,跟着工作人员去了旁边的酒店。
一路上有很多摄像,喻修景帽檐压到最低,也带了口罩,但还是很快被认出来。
记者们拿着话筒追着他问,喻修景神色疲惫,沉默地进了酒店。
容悦跟在他身边,不断地打电话和节目组沟通,到房间门口时,她已经和对方商量好了备用方案。
“你先好好休息,”容悦刷卡帮他推开门,“身体最重要,如果你状态不对上台弄出演出事故更严重。”
喻修景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点点头。
“绵绵你也进去,等会儿时间到了我过来。”容悦利索地安排好,转身继续去打电话。
刚刚在门口被拍到那么多照片,现在网络上的舆论情况不好说,她还要准备公关。
房间内暖气充足,酒店的人送来一套全新干净的睡衣,喻修景三两下换好,在床上躺下之后感觉好了很多。他的胃病是之前就落下的根子,一到工作繁忙的时候,首先作息不稳定,其次压力也大,就比较容易发作。
闭上眼,喻修景几乎立刻就睡着了,但梦里并不算安稳。
他混乱地梦到很多东西,一会儿是徐祁年,一会儿是父母,一会儿是不久之后他就要面对的舞台表演,他甚至看到徐祁年就在台下的观众席,却好像不认识他一样看着他。
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喻修景带着满身汗从床上坐起来。他走出房间,绵绵问:“感觉怎么样了景哥?”
虽然喻修景看上去还有些没精神,但脸色不再那样苍白。
他缓慢地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
“那我通知悦姐过来。”绵绵拿着手机去阳台上打电话。
没多久,容悦带着医生进来,医生又给他开了一些应急的药,并且叮嘱他要及时去做检查,再进行深入治疗。
在医生离开之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再次和喻修景确认他的身体情况。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们带喻修景重新回到后台,换上服装,开始化妆。
一回到工作,喻修景就马上进入了状态。
节目的录制马上就要开始,他将会登上舞台,和许许多多电视机前的人一起度过这个春节。
许多媒体进入后台进行一些采访,因为已经提前做好了交代,喻修景并不会参与这一部分。
在要上台的半小时前,喻修景给父母发了消息,他手指停在徐祁年的名字上方,还是决定晚一点再联系他。
“小景,没问题吧?”容悦又和喻修景确认道。
喻修景摇摇头,对绵绵说:“再帮我拿一粒止疼药来。”
表演全程只有五分多钟,一切都严格按照彩排好的进行,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喻修景一下台就被工作人员接走,根据节目的安排,已经表演过的艺人还需要去后台接受一段采访,这段采访在经历简单剪辑后会被插播进节目当中。
访谈室目前没有接受采访的艺人,所有工作人员严阵以待,小声而快速地交流着接下来的安排。
喻修景一走进去,主持人马上换上标准地微笑,邀请他入座。
比起采访,这更像是一次聊天,主持人主要针对节目进行提问,因为接下来还有很多艺人要接受类似采访,每个人的时间只有五分钟左右,喻修景的长一些,聊到第十分钟才结束。
绵绵和容悦在门外接他,离开镜头的那一瞬,喻修景挺得笔直的脊背才稍稍放松,一时间额头和后背都下了汗水。
“我们先去卸妆,卸妆之后送你回家,你看是先回家还是先去医院?”容悦问。
“没事,”喻修景接过热水喝了一口,嗓音清亮一些,“直接回家吧,邱哥还在家里等我。”
他们这次走的是节目组安排的隐蔽通道,一路上总算没有问个不停的烦人记者。
喻修景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简单舒适而温暖,后背的汗水慢慢消失,因为卸了妆,脸上也变得干净清爽。
现在他又突然饿了,想回去和邱念山好好吃一顿年夜饭,就算只有汤圆也可以。
容悦和绵绵也在车上,他们和几个安保一起送喻修景回家。
下车以后,喻修景挥了挥手,和他们说:“新年快乐,今年辛苦你们了,明年见。”
绵绵活泼了一些,笑着和他说:“景哥明年见!”
容悦也点点头,道:“你好好休息。”
屋里的邱念山早就听到汽车的声音,靠在门框上等着喻修景过来。
喻修景身上还背了个包放他自己的水杯等等杂物,在门口脱掉之后,邱念山帮他接过来。
“你不是非要吃汤圆吗?我给你煮了,”邱念山脸上挂着那种得意的笑容,其实是想听喻修景表扬他。
“谢谢,你竟然会煮汤圆了。”喻修景换好鞋,和邱念山一起走进门。
“当然了,”邱念山说,“速冻我还是会的好不好,不过我给自己煮的是饺子。”
闻到淡淡的香薰味道,喻修景才真正放松神经。
他先去洗了个澡,才和邱念山一起坐在岛台边。
客厅的投影屏上放着喻修景刚刚去参加的那个地方台的春晚,邱念山塞了一只饺子进嘴里。
“想当年,我也是参加过春晚的人。”邱念山眼睛望着屏幕。
“那你后悔退圈了吗?”喻修景问。
汤圆的热气蒸着他脸,里面是芝麻馅儿的,前几天他和邱念山一起逛超市,才买的。
煮过之后的汤圆更加饱满,黑芝麻馅儿流了一点出来,把清水变得浑浊。
喻修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徐祁年,说:【有没有吃汤圆啊?】
“才没有,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我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邱念山叹了口气,“只不过是这么大了还要被我爸我妈嫌弃而已。”
他一抬眼,又发现喻修景盯着手机,握着勺子都不知道吃。
“你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邱念山问,“看到微博上说生病了?”
“嗯,胃病犯了,吃了点药现在没事了,”喻修景说,“我今年回去陪我爸妈做检查的时候自己也去体检吧。”
“哦,那好吧,晚上有什么事儿叫我。”邱念山说完,低下头又吃一个饺子,很忒不成钢地看着喻修景。
“我的哥,要冷了,为了不粘我还过了一遍冷水,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啊,我的错。”喻修景吃了一个汤圆,吃得很急,呛了几下,脸都红起来。
想都不用想,邱念山也知道他是想和徐祁年聊天。
“哎,那你现在给他发微信,会回吗?”邱念山扬了扬下巴。
喻修景点点头,抬手摸了下眼睛。
“一般都会的。”
“那不一般的时候呢?”邱念山问。
喻修景用勺子在碗里戳了戳:“不一般的时候就是他工作忙的时候。”
徐祁年通常并不会很快地回复喻修景,有时候是等一两分钟,有时候十几分钟半个小时,长一点的情况,可能要到饭点。
“那怎么行!”邱念山一边嚼东西一边模模糊糊地说话,“我跟你说,要是真的特别在乎你,肯定会及时回复的!”
“他工作很忙的,就和我们一样,也不是永远都能拿着手机啊。”喻修景梗着脖子。
“不行!”邱念山闭着眼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你这是被他cpu了!”
“Cpu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喻修景偏过脸不看他,“而且每次时间长一点他都会跟我说他之前在干什么。”
就比如加一句“在工作”,或者“在吃饭”“有聚餐”。
他这样说完,邱念山才哼了一声,算接受这个解释了。
“我也要喝酒。”喻修景抢过邱念山开了的啤酒罐子,往空杯子里倒了一口,特豪迈地干了。
邱念山大喊一声,人还站起来,也没阻止他喝掉。
“完了完了,你傻了。”邱念山手在空中点点,手掌捂住脸。
安静了一会儿,两个人互相看一眼,笑起来。
简直可以说是毫无厘头,邱念山涨红脸,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妈是都有病……”
晚上他俩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喻修景觉得很困,只看到中间就睁不开眼。
邱念山还在喝酒,喻修景因为胃病就没喝。
见他实在困,邱念山放了啤酒罐子,赶他去睡觉。
这会儿才不到十点,站起来的时候喻修景人还晃了晃,觉得胃里又开始翻滚,这次不是恶心,是疼。
他浑身在发烫,但只以为自己是喝了酒体温高。
“那我走了。”喻修景没力气地挥挥手。
邱念山看他那样子也觉得有点儿担心,望着他背影喊道:“我明天早上带你去医院吧!”
喻修景点点头。
房间里还有常备的止痛药,吃完一粒好一点了,喻修景又喝了点热水,躺上床连看手机的力气也没有,两条腿夹着被子朝上一捞,一只手伸过去抓起来,盖在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次,喻修景还是做梦了,比下午那次还可怕,他和徐祁年说话,徐祁年怎么都不理他。
他们在一家餐厅,但徐祁年没有和他同一桌,徐祁年身边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喻修景看不清楚脸,只知道自己站在他们餐桌旁边,哭得喘不上气。
就这种哭法徐祁年也没有偏头,反而给那人夹菜。
喻修景看着他的动作和眼神,觉得心里好痛,酸味儿梗在喉头,怎么也喊不出来。
不一会儿,服务生过来上菜,徐祁年站起来,打开盖子,里面竟然放了一把锋利修长的刀。喻修景盯着徐祁年,但他脸色冷漠,握起那把刀往喻修景小腹上捅。
喻修景没看见血,只是觉得好疼好疼。
他一下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景色被黑暗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浑身唯一的感觉是,小腹疼得几乎已经难以忍耐。
意识混乱下,喻修景凭着本能掀开被子,扇出的那一点风让他好受一点,翻过身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点亮了屏幕,他被那光晃了眼睛,咬着牙拨通紧急联络人的号码。
手机连续响了几声,喻修景以为打不通了,忍不住声音微弱地说:“痛……”
毕竟是除夕夜,邱念山没有打算很早睡觉,至少要到十二点之后。
电影看完以后他就关了屏幕,用平板刷好玩儿的东西。
零点刚过,邱念山的手机开始不断地响,都是发来新年祝福的人,绝大部分是曾经的合作方。
祝福语千篇一律,邱念山统一没有搭理。
喻修景因为不舒服去睡觉了,他也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就准备进房间。
刚从沙发上起来,邱念山听见房子外面传来一阵汽车音浪,声音不小,甚至能听出来速度极快。
他走到阳台上,车灯朝这边扫,那辆车竟然就停在楼下。
邱念山还在想不会这么巧吧,听见车门关上了,没一会儿门外响起脚步声。这个点谁可能过来?邱念山都吓到了,在客厅里左右望了一圈,就发现一个空花瓶,拎在手里走到门边。
密码锁发出滴滴滴的连续声音,邱念山大喊一声:“谁啊?”
门外那人动作一停,下一秒,门被打开,来的人穿着一身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脚上又是一双运动鞋,喘着气,眉头紧皱脸色不虞。
竟然是徐祁年。
邱念山手里的花瓶放下来。
“喻修景在家吗?”他看邱念山还有点懵,抬手拉上门,直冲冲走进去。
喻修景的卧室里漆黑一片,只听见痛苦的□□。
徐祁年打开灯,从衣帽间拿了一件外套,跑过去用衣服裹住床上的人,一把打横抱起。
等邱念山追过去,徐祁年已经将人抱出来。
“我带他去医院。”
“怎么回事儿啊?”邱念山手上什么都没有竟然还走不过一个怀里抱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