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现在这项活动又多了一个成员,徐祁年。
为了防止汗水弄湿衣服,干掉之后又感冒,他们都会带一件自己的T恤过来。徐祁年经常会把袖子往上卷到肩膀的位置,两条手臂上肌肉流畅漂亮。
他篮球打得很好,而且这种只是同学之间玩玩的打法,他一般不是特别在意输赢,所以很多人爱和他打球。
喻修景坐在远远的看台上,座位边摆了一圈饮料和零食,都是给场上那三个人拿的。
旁边还有一些过来乘凉的人,以及少数要抓紧这点时间学习的同学。
时不时有人交谈,但那些声音,连同篮球场上此起彼伏的喧闹一起,在喻修景耳边显得十分模糊。
他身体不是特别好,尤其是夏天的时候。
这个季节比冬天折磨人,对于喻修景来说。
为了防止被太阳晒得满脸红,他每天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涂防晒霜,体育课课前还需要特意去卫生间补。但尽管这样也不能完全避免,喻修景在这个季节,皮肤非常容易泛红发痒。
太阳太大会让他精神不好,胃口也因为炎热的天气变差。
喻修景拧开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今天拿水的时候老板说常温的卖完了,要的话需要等一会儿他去开一箱新的,但是当时喻修景想他们可能急着回去打球,就说不用了,拿了一瓶冰水。
一口咽下去,喻修景感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一把冰刀劈开,直直插进胃里。
柳意婷就坐在旁边,本来她在和同坐的女生聊天聊得正开心,一偏头瞥到喻修景脸色,吓了一跳,抓着他手臂问:“你不舒服吗?”
她这样一问,许多人都看过来。
喻修景的脸被太阳晒得很红,眼神也耷拉着,十分疲惫的样子。
他知道这算正常现象,只是今天还有些中暑的迹象。
喻修景摆摆手,说:“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你回教室吧?”柳意婷站起来想扶他,但手伸到一半就没动了,“我找个男生带你回去?”
喻修景正想说不用,徐祁年踩着台阶上来了。
他刚在球场上跑了十几分钟,还喘着气,脸上全是汗水。
“怎么了?”徐祁年看了眼喻修景。
“他有点中暑,我想找个人带他回教室。”柳意婷说。
“去一下医务室吧?”徐祁年抬了抬喻修景手臂,还弯腰凑近了看他脸。
喻修景偏头躲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喜欢上手碰,慢慢站起来的时候他感觉脑子里一阵眩晕,眼前黑了几秒。
他听见徐祁年哎了声,睁眼时自己已经趴在他后背。
徐祁年蹲下来,手捞着他膝弯,和柳意婷说:“我带他去医务室吧,应该就是中暑了。”
柳意婷说好,看着徐祁年几步迈下楼梯。
球场上李不凡和季一南也跑过来,李不凡把季一南的帽子摘了,踮着脚盖到喻修景头上,和徐祁年说:“他不是很能晒太阳。”
“你们下课就走吧,我带他过去就行。”徐祁年交代一句,转身跑了。
喻修景模模糊糊没什么意识,他知道自己被徐祁年背着,很想下来走,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徐祁年也没说话,他喘气的声音一下一下,携带着滚烫的气息,在喻修景耳边不断的响起。
因为现在徐祁年背着他,所以这个声音显得更清晰,更真实,让喻修景知道自己现在不是睡着了在做梦,只是因为短暂中暑而头晕。
徐祁年带他进医务室的动静很大,加上他完全趴在徐祁年后背,像已经晕过去一样,医生和护士立刻围上来,几只手扶着喻修景把他挪到小床上。
躺上床吹着空调,喻修景好多了,他抬手摘了帽子,眨了两下眼睛,和医生说:“我一直有点贫血,现在就是中暑。”
医生给喻修景夹了一支体温计,护士拿着加了十滴水的水给喻修景喝。
十滴水的味道很冲,像带着腥味的薄荷叶,喻修景屏着呼吸喝了一大口。
“这是什么?”徐祁年朝着喻修景手里的杯子扬了扬下巴。
刚才他也闻到了一股清凉的味道,但是并不知道医生往里面加了什么。
护士在旁边听到了,用的是重庆话,说:“十滴水。”
“什么?”徐祁年没有听懂。
喻修景和护士解释了一句:“他不怎么能听懂方言。”
护士了然。
“十滴水,十滴,水。”喻修景还分开说了一次,为了让他明白是哪三个字。
徐祁年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哦,我知道了,好像很难喝。”
喻修景点点头,把那个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去了。
而徐祁年这时才发现他脸上红得不自然,不像那种被太阳晒过之后一般的红,也不像运动过后的红。
喻修景发现他长时间盯着自己脸,就抬手摸了下,垂着眼说:“我皮肤太白了,被太阳晒得太厉害就会红肿,再厉害一点会长红点,要过一会儿才能消。”
徐祁年这才点点头,想到之前李不凡给喻修景戴的帽子,才知道原来是这样。
“你先回去吧,”喻修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节课要下课了。”
“我不走,”徐祁年往椅子上一靠,“那么费劲把你背来,让我跟着你逃一节课怎么了?”
“下节课是数学……”喻修景小声地说。
“嗯,数学怎么了?”徐祁年问。
喻修景数学很差,所以每一节课他都听得很认真,一分钟都不想错过。
现在肯定回不去了,等会儿他还要找季一南要笔记。
“数学不能不听的。”喻修景煞有介事道。
徐祁年笑了下,说:“还好吧。”
他提醒喻修景:“我上次数学145分。”
喻修景蔫儿了。
数学满分就150分,他从来没奢望过自己能上140分。
“以后不会可以问我。”徐祁年大方地说。
五分钟的体温量完,徐祁年站起来,想帮他从腋下把温度计拿出来,但喻修景偏了下身体错开了。徐祁年才想到这是个容易不好意思、喜欢和别人保持距离的南方人。
喻修景没有发烧,这是幸运的事。
医生让他多休息,给他开了一点解暑的药。
喻修景只打算再躺十分钟,但十分钟一过徐祁年又把他摁下去。这时医务室又来了人,喻修景转头看见是他们班上的一个男生,叫向乐。
他膝盖受伤了,流了不少血。
医生让他坐在喻修景旁边的病床上给他包扎,向乐疼得嗷嗷叫。徐祁年隔着喻修景和他聊上了,问:“你不小心摔了吗?”
向乐没想到徐祁年会问他,顿了一下,脊背弯曲着往后背的墙壁上缩了缩。
“踢球摔的。”
向乐个子比较小,但他很喜欢踢足球。
喻修景还躺在床上,但他真的想回去上数学课。但是徐祁年力气比他大太多,刚才他感觉徐祁年还没怎么用力就能把他摁回去。
所以要徐祁年愿意,喻修景想了想,抬手拉了拉他衣服。
徐祁年低头看着他,喻修景手指也没松,望着他眼睛,问:“我们能走了吗?”
徐祁年没有马上说话,喻修景就接着讲:“我现在能自己站起来走了,真的。”
实际上喻修景脸上也好了很多,徐祁年愿意相信他。
但被人这么攥着衣服,徐祁年是第一次。
“徐祁年,”喻修景又叫他,声音不怎么有精神,“回去了,可以吗?”
徐祁年没有承认他刚才走了神,抬头往前望了一眼,说:“走吧。”
喻修景松开他衣服,自己坐起来,又自己下了床,确实不再需要徐祁年的帮助。
因为突然中暑,喻修景变得精神不好,那一天后面的课都没有好好上。
晚自习他睁不开眼睛,第一次趁着老师不注意睡了一会儿。
放学之后回家,徐祁年还是跟在他身后,这次距离近了些。
喻修景坐在地铁上,跟着车厢摇摇晃晃。
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觉得好像自己睡着了,于是开始做梦。
梦里有他们家的小卖部,他在藤椅上看一部电影,有一个过来买烟。
喻修景一偏头,那个买烟的人就吐他一脸眼圈,非常高傲地说:“我要买最贵的。”
徐祁年不知道喻修景梦到了什么会有这样痛苦的表情,他皱着眉,手紧紧抓着一边的栏杆,显得十分不安。
然而同时,徐祁年发现喻修景有很长很翘的睫毛,他眉眼没有很浓,但是骨头长得很好,白天晒得红红的皮肤已经完全好了,又变回冷得像月一样的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徐祁年不太喜欢自己总是不受控制地去看喻修景。
于是他不想让他再这么睡下去,尝试着叫他名字,但喻修景都没有回应,表情也没有变得好一些。
实际上喻修景意识到他可能梦到了徐祁年,但他毕竟还在梦里,思维不受自己控制。
当他要看清楚那个人脸的时候,忽然耳边一声:“到站了。”
徐祁年拉着喻修景手腕直接把人拽起来,那时他甚至还没醒,就跟着跌出了车厢。
周围来来往往人潮汹涌,喻修景眼神发懵地栽在徐祁年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一点,这位北方来的大哥!
第08章 P.08 可能是我笨一点
“你干什么啊?”喻修景被吓到了,所以语气不是很好。
徐祁年也心情不佳,回头冷冷地看他一眼,松开他手:“你怎么在地铁上也能睡着?”
喻修景甩了甩被他拉过的那只手,说:“我太累了。”
他们一起往小区走,到了徐祁年所在的那层楼,喻修景继续往上,而徐祁年停下来开门。
走了两级台阶,喻修景停住脚步,回头说:“今天谢谢你。”
徐祁年手一顿,抬头和他对视一眼,说了声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喻修景就觉得徐祁年很奇怪,好像突然又封上一层壳。
回家之后喻修景发现爸爸妈妈都还没有休息,在客厅里看电视。
喻修景站在门口脱鞋,杨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本来喻修景是不想说的,因为怕他们担心,但杨晴都问了,他就诚实地回答:“体育课有点中暑。”
“拿药擦一擦脸吧,”杨晴说着就站起来去给他找,“体育课喊你多喝水。”
喻修景朝杨晴在的屋子里说:“知道了妈。”
喻国文正坐在沙发上,手边还摆了一杯茶。
喻修景看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他想喝,就说:“茶壶里还有,你现在喝了等会儿能睡着?”
“不是。”喻修景抓了下书包旁边垂下来的带子,问:“爸爸,这个周末你们电影院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怎么了?”喻国文转过头,“想去看电影吗?可以啊,我给你买票。”
“我想带个同学去,今天他把我送去医务室的。”喻修景说。
“哦,”喻国文点点头,“那可得跟人家说声谢谢,我给你们拿票吧。”
喻修景说谢谢爸爸,就进房间了。
明天要去问一下徐祁年周末有没有时间。
“去不了,”徐祁年下意识拒绝了,“周末我……我要上一个补习班。”
“两天都要吗?”喻修景追问了一句。
他发现这个问题让徐祁年为难了,于是又说:“那没事吧,下一次我给你带一点零食过来。”
“不用这么谢谢我,”徐祁年低头写著作业,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偏头,“帮助同学,是我应该做的。”
喻修景愣愣地哦了一声,从课桌肚里也拿出自己的课本,开始写作业。
过了一会儿,徐祁年才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喻修景。
他好像又遇到了不会做的,左手抓着其中一页纸,食指指尖在纸的边缘来回搓。
他只是想谢谢我。
短短几分钟徐祁年就后悔拒绝得太干脆,这样喻修景是不是会很难过?
但是他又不能和喻修景说自己不去上课了,或者说补习班是他编的,为什么编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时徐祁年自尊很强,就这样错过了和喻修景坦白的机会。
徐祁年说他不去,但喻修景能看得出来那个补习班应该属于虚构。
他们之间的关系,喻修景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
喻修景不能怪徐祁年好像不太喜欢他,因为他自己有时候也这样。
他觉得徐祁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让他非常纠结的人。
他们有时候好像相处得很好,有时候又像两个必须维持和平,暗地却针锋相对的表面朋友。
因为太奇怪,所以喻修景想不明白,就不打算想了。
电影他肯定要看,票不能浪费,所以大课间的时候他跑去问李不凡:“大少爷,周末有空吗?”
李不凡把手里的抛着玩儿的毽子放下了,抬手搭在喻修景肩膀上,问:“你又想去看电影了?”
几乎每次喻修景主动找他们玩儿都是去看电影。
看电影李不凡也喜欢,但他看的和喻修景看的根本不是一种电影。
他和季一南都是看剧情片悬疑片动作片,总之什么刺激什么票房高看什么,喻修景是什么电影都会看,而且不管剧情是否无聊,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