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在。”喻修景说。
徐祁年笑了声往楼下走,“你不会还怕我妈吧?”
喻修景没说话。
他们约的是学校门口一家串串店,到的时候李不凡和季一南已经在座位上了。
“还没点锅底,等着你们过来,”李不凡看一眼徐祁年,“吃什么锅?”
“微辣吧。”徐祁年拿起放在桌边的茶壶给大家倒水。?
徐祁年过来这么长时间,虽然还是没有很能吃辣,但一般的辣度已经不成问题。
“行,我们选了点菜,你们再看看吧。”李不凡把菜单拿给他们,中间季一南帮着递了一下。
喻修景先看了菜单,不过他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加了一道红糖糍粑和四碗冰汤圆,把菜单又传给徐祁年。
徐祁年看了眼,说:“这里竟然还有小章鱼和鱿鱼……”
“哦,小景不能吃海鲜,他有点过敏。”李不凡说。
“你竟然都没说过。”徐祁年声音低了一些,偏头和喻修景靠得很近,嘴角带着一点笑意。
“啊,我们又没吃到过。”喻修景捂着茶杯,微微仰起脸。
点完菜,李不凡喝了口茶,轻咳两声,对喻修景招招手:“你先把杯子放下。”
“嗯?”喻修景有点懵,但还是放了。
“怎么了?”他觉得李不凡的表情有点不正常,坐他旁边的季一南忽然抬起手,桌子虽然矮,但也只能看到他们小腹往上一点的位置,季一南好像是把手放在了李不凡的腰上,喻修景不太确定。
“要不然还是你说吧。”李不凡用手肘推了季一南一下。
他以为季一南至少要犹豫一会儿,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季一南很快地说:“他是我男朋友。”
空气大概有两三秒是停滞的。
徐祁年很冷静地喝了一口水,喻修景虽然之前知道了,但他们明明白白承认,他还是惊讶。
“嗯……那个。”喻修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无措地看向徐祁年。
“我们猜到了,”徐祁年帮他说,“你们很明显。”
喻修景点点头。
李不凡笑。
他们没有点酒,李不凡说等会儿去他家里喝。
一顿火锅也没吃多长时间,四个人一起出去打车。
李不凡家里没有人,进门的时候整栋房屋都很安静。
喻修景是知道李不凡家庭情况的,他爸爸妈妈虽然没有离婚,但和离婚了没什么区别,生活费每个月有人会给李不凡打,每一次都是很高的金额,几乎没有人回来看他。
他们去了二楼,上一次来,李不凡的房间还被他画得很乱,今天推开门,喻修景看到的就是一幅完整的画了。
画面的两边是高山,中间是河流,李不凡说这是武隆。
“我一直想去这里玩滑翔伞。”李不凡抬手摸了摸墙上的油彩,被旁边的季一南啪一声拍下来了。
季一南冷着脸说:“梦里玩就够了。”
他一转身,李不凡就对着他背影偷偷做了个鬼脸。
啤酒一人两罐,他们坐在地毯上玩大富翁。
刚开始每个人都玩得很认真,几乎不怎么聊天,后来徐祁年和喻修景赢得太多,差距变大追不回来,李不凡越玩越有胜负欲,季一南怕他们要玩到明天早上,趁李不凡去拿酒,他和喻修景商量:“等会儿他回来我们就说桌子被我弄乱了不玩了,可以吗?”
“好。”喻修景又问徐祁年:“你还想玩吗?”
“不玩了吧就。”徐祁年低头回复了一条汪雅柔的消息,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的。
李不凡拎着两罐啤酒回来,刚坐下就发现季一南面前的牌已经乱了,季一南接过一罐酒,说:“我把牌弄乱了,玩不成了。”
李不凡低头看了一眼,翻了几下,发现是真的乱了。
他抬手拍了一把季一南的手臂,抿着嘴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还想玩的……”
“对不起,下次陪你玩。”季一南的手掌盖了盖他发顶。
李不凡看起来还是有点生气,但没有说什么,收拾了一会儿自己面前的牌,他推了推季一南,靠过去小声地说:“没事的……那喝酒吧。”
喻修景看到他们的小动作,这时才有了一种他们的真的在谈恋爱的确认感。
他有点走神,徐祁年和他说这个酒度数不高,喻修景的心思才重新回到这个房间。
“小景,你大学还会尝试拍戏的吧?”李不凡问。
“会。”喻修景喝了一口酒,在嘴里包了一下,咽下去,又说:“有机会的话。”
“会有的。”季一南和徐祁年碰了一下啤酒罐子。
“其实我一直想问,”喻修景看着李不凡,“你病怎么样了?”
从李不凡住院到现在高考结束,平常在学校里,如果不是和李不凡走得很近的同学,估计都不会察觉他的异常。
但偶尔李不凡还是会做出一些很奇怪的行为来发泄他过剩的精力,比如说体育课的时候李不凡会打很长时间的篮球,去小卖部买水要买一整箱,季一南不会拦着他,只是等到了教室李不凡自己才会发现买多了,又装作是给大家买的,一人发一瓶。比如之前李不凡晚上睡不着,给徐祁年和喻修景都画了画。比如李不凡其实不是很喜欢学习,但偶尔会通宵做题,第二天把自己用了小半本的草稿本给喻修景看。
目前看来李不凡的躁狂并不会给别人的生活造成影响,但是对于他自己的影响,如果李不凡不说,喻修景没办法知道。
“还好啦,”李不凡笑笑,“你不信可以问季一南的。”
“没有不信,”喻修景说,“只是我们之后可能见面就比较困难了。”
突然提到这个,所有人都很快意识到,今天并不是某一个假期开始,而是高考结束的晚上。
从前很多很多事情,都写在一个本子上,风一吹,纸张不断往后翻,直到空白的篇章才停下。
走的时候喻修景喝醉了,他今天晚上喝酒徐祁年都没怎么注意,因为喻修景喝得很没有声音,醉了也很没有声音。
本来季一南让他们干脆住下来,徐祁年怕喻修景家里人担心,还是打算带他走。
季一南和李不凡送他们到门口,李不凡说:“上了外面大街还是很容易打到车,实在不行你们再打个电话回来。”
“行,”徐祁年抓着喻修景手臂和肩膀,“那我带他走了。”
小区里几乎没有人,走了几步喻修景就把徐祁年推开,声音很长地说:“我可以走的。”
“嗯。”徐祁年试着放开手,看喻修景真的挺稳地走了两步,他在后面笑:“你喝多了怎么跟别人不太一样?”
“啊?”喻修景回过头,其实没听清楚徐祁年说什么,但又想回答他,所以就笑了下。
在不是那么亮的路灯下,喻修景头顶着一片微弱的光,他微微仰着脸,那双眼睛很像那天的天空。
这就是徐祁年那一眼的感觉,喻修景整个人都被朦胧的光雾包裹,配得上任何美的电影。
“我要检查你的手,”徐祁年假作严厉,“看看你后来有没有偷偷对自己不好。”
“我没有,”喻修景有点委屈,很乖地把袖子卷起来,“你看呗。”
徐祁年心脏跳得很快,这一次没有抓手腕,而是握住了喻修景的手,轻轻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喻修景的手臂很干净,上一次的伤口没有给他留下痕迹,是很幸运的事情。
“嗯,检查完了,”徐祁年没有放开,牵着他往前走,“走吧。”
喻修景跟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哦。”
六月份,重庆的天气已经很热,徐祁年的手掌却比那天的温度还要高上许多,喻修景本来就全身发热,又被他搞得更热。
他意识不太清醒,但也不想让徐祁年放开。
他是喜欢的,喻修景脑子里只剩下一些比较直接的想法,比如他喜欢徐祁年牵着他的手,他们就这样在很黑的路上慢慢走,一起去一个地方。
走到大街上,车逐渐多了起来。
他们并肩在路边等,但是过了很多辆车都没有出租。
喻修景站不住了,就往徐祁年身上靠,闻他脖子上的酒香,不规律地眨着眼。
“要我捏脖子吗?”徐祁年一低头,下巴就会碰到喻修景的头发。
“好呀……”喻修景又朝里靠了一点,他的后颈朝徐祁年露出来。
徐祁年抬手,最开始只是用手指很轻地捏了捏,又换成手掌,贴在那片温热的皮肤上揉,最后收紧所有的手指,握着他的那截儿脖颈,摸着揉着。
他们身边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徐祁年听到喻修景很小声地喘气,他不知不觉就又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甚至挑开了喻修景的衣领摸到他笔直又凹陷的锁骨。
喻修景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还记得当时蔡云鸿这样碰自己,他只觉得恶心,可是如果换成徐祁年,他又好喜欢,觉得自己染上了他的味道,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没有了,被徐祁年的手覆盖了。
喻修景轻轻地哼了一声,徐祁年突然放开他。
空气骤然冷下来,徐祁年很哑地咳了一声,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
喻修景站在他身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徐祁年停住脚步,又回过头,很快地来到喻修景身边。
“小景,”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喻修景,“我们一起去北京读书。”
喻修景眨着眼看着他。
徐祁年忽然笑了一声,用食指勾了下喻修景的下巴,很快速地低头吻了一下喻修景的嘴唇,又红着脸偏过头去看街上的车。
喻修景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还忍不住搓了搓。
徐祁年看到他的动作,抬手拦了一下,问他:“干什么啊?”
“嗯?”喻修景是真的很疑惑的表情,又让徐祁年说不出话来。
“不准擦,”徐祁年抓着他的手,“你要是擦了我就再亲一次。”
喻修景好像是因为醉了,有点听不懂,又好像其实能听懂,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他的眼神始终很温柔地包裹着徐祁年的身影。
手腕还被徐祁年抓着,喻修景往前走了一步,脚尖抵着他的脚尖,学着徐祁年的样子,仰头轻轻地亲了他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是爪子哦:方言,这是怎么了(夸张版)。
第37章 P.37 他哪里都烫
喻修景是因为觉得太亮才醒过来。
他翻了个身, 眼睛正好对着没有拉窗帘的窗户,刺得他眯了眯眼。
躺了几分钟,喻修景听到房间外的说话声, 于是坐起来,光脚踩着地面, 垂着头, 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
杨晴和喻国文在争论中午的清蒸鱼放多少酱油合适,喻修景并没有参与,拐弯去了厕所洗漱。
做这一切的时候喻修景都没有太多意识, 只是觉得脑子很晕很沉, 同时伴随一些好像从中间劈开的疼痛, 一阵一阵让他想不了别的事情。
洗完脸出来,喻修景才觉得好了一些。
他走到厨房里, 站在杨晴身边喝了一口水。她还在念叨刚才的事情,说:“明明就不应该吃得太咸, 你看看你爸,每天按到又辣又咸的整,以后等他老了他就知道了。”
喻修景端着水杯, 无意识地点头。
“哎, 你们昨天晚上就四个人吗?”杨晴看了一眼喻修景, “你,小凡, 还有一个是叫季一南吧?还有小年。”
喻修景一口水还包在嘴里, 嗯了一声。
“这么几个人昨天你喝成那样, 还要麻烦别人送你回来, ”杨晴挥手把喻修景别开一点, 去拿了被他挡住的调料, “还抱着人家小年不松手,你爸来拉的……”
“咳咳咳……”喻修景惊天动地地弯腰咳嗽起来。
暧昧的路灯光线,滚烫紧握的双手,还有徐祁年锁骨的触感。
昨天晚上的所有画面,喻修景都回想起来,他慌乱地放下水杯,说妈我下楼一下。
冲出厨房,喻修景又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换衣服,回了房间,他随手拎了两件出来,都穿好了,才开始思考到底要和徐祁年说什么。
喻修景这时才看了一眼手机,有几条消息是他们四个人的群里的,但徐祁年没有在里面说话,也没有单独和喻修景发什么。
要怎么做呢?
喻修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马上下楼找徐祁年,魂不守舍地吃了午餐。
喻修景等了一天,徐祁年还是没有联系他。
到晚上的时候喻修景甚至已经跑下楼了,站在徐祁年门口徘徊一会儿,还是没有敲门,也没有给他发信息。
门板沉默地立在哪里。
不过让他感到十分惊喜的是,临到睡前,《窄楼》剧组的工作人员给他发了最终版预告片,说档期已经定好了,就在这个暑期。
工作人员:【如果您去看了电影,可以拍一些照片发在微博上的。】
之前因为高考,喻修景一直没有关注这部电影的制作和宣传,没想到已经定档,而时间正好是出成绩的前一天。
他先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号,这个账号是当时《窄楼》结束工作人员为他注册的,因为喻修景不会玩也不需要,所以就把账号交给工作人员打理。
现在账号上已经有了很多粉丝,还有几条关于宣传电影《窄楼》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