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诺搭着方大诚的肩膀往校内走。
那边杨严淮正意犹未尽地开着车离开学校,要把车子送回宁家去。车内的宁远溟却看见了这一幕。
“等等,停车。”宁远溟道。
杨严淮赶紧踩了刹车:“怎么了?”
“他们俩怎么会和……”宁远溟看向车窗外,皱着眉。
徐天星也愣了愣,说:“那不是林满的助理吗?”
林满是收购他爸那家公司的二把手,经常出席在各种宴会上,他们还是见过的。那两人怎么会和林满这样的人物结交?
顿了顿,徐天星又震惊道:“那辆车,好像是那个人的车。”
那个人唯一一张背影照里,就有这辆车的车牌号出现。
“你在说什么?”杨严淮一头雾水。
他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自然听不懂宁远溟和徐天星在说什么,但是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登时看见了那辆车。
只见曹诺开着那辆车回来,那助理还先行下车替那两人打开车门,就仿佛那两人是什么少爷似的。
而且那辆全球只有几十辆的限量版车子一出现,顿时衬得杨严淮这辆灰头土脸。
杨严淮脸色立刻有点难看。
他正要对两个好友抱怨,却见两个好友表情都有些不大好,在车内简直像陷入了阴影中——尤其是宁远溟。
方大诚和曹诺的背景,宁远溟很清楚,都是普通家庭。
那么就意味着,认识林满和那个人,找那个人借来车子的,不是他们俩,而是宁绥。
可宁绥为何要去结交那个人?尤其是自己在加上那位的微信之后。
宁远溟敏感至极,第一反应就是宁绥要和自己抢。他抢完了宁家人抢季之霖,抢走了季郁呈,现在连自己的第二选择也不放过?
他眸色阴沉,掏出手机,盯着微信上那个只有一个年轻人背影的头像看了许久。
不,那个人的身份谁都不清楚,宁绥哪儿来的渠道去认识他?
说不定宁绥只是认识林满,只是林满私下把车子借给了宁绥。
而宁绥拿了这辆车给方大诚他们装逼。
这样的话,那个人知道了,说不定会觉得宁绥虚荣。
片刻后,他斟酌好语言,发过去一条信息。
……
这边宁绥刚回到季家,裤兜里的第二支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掏出来一看,发现是有人给自己那个背影头像的工作账号发微信。
宁绥点开。
居然是宁远溟发过来的,他怎么还在给自己发微信?
宁远溟拍了张照片发过来,说:“在校门口看到了您的车子,是借给了我们学校的一个同学么?”
语气非常地小心翼翼,很有礼貌。
但是附上的是宁绥的照片。
宁绥:“……”
我真的谢谢你。
宁远溟想什么宁绥能不清楚吗,他不就是觉得车子是宁绥出于虚荣心,私底下向林满借的,而“boss”并不知情吗?
搁这儿打小报告呢。
宁绥无可奈何地发过去一条:“谢谢提醒,不过这件事我知道。”
宁远溟没想到能收到回复,惊喜地点开。
然而内容让他心头一梗。
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宁绥还真的认识?!
不过那个人回了自己了,说明他之前也看到了自己的问好,这是一个进一步接触的好机会。
“那我就不担心了。”宁远溟继续发:“您吃晚饭了吗?我知道有几家新开的餐厅非常好吃。”
宁绥:“……”
还给他在这儿聊上了?!
他已经是有老公的人了!
宁绥把手机一关,眼不见心不烦。
他回到季家老宅院子里,护工和管家正把季郁呈抱在了轮椅上,推着他出来晒太阳。
快要落下去的夕阳的阳光不是很强烈,很适合晒一晒,这也是植物人老公每天的必备行程。
“我来吧。”宁绥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走过去。
他蹲下来,捡起滑落在草坪上的盖毯,抖了抖,重新给季郁呈盖上。
有洁癖的季郁呈:“……”
要不是宁绥又是努力了解他的信息,又是给他读童话故事,季郁呈几乎要以为宁绥是季之霖派来整自己的。
管家说:“老爷子不在,那您帮忙照看着点儿,我进去煮碗醒酒汤。”
宁绥问:“家里谁喝了酒吗?需要我帮忙吗?”
今天怎么在哪儿都能遇见喝醉的人?
“刚才二少爷回来了,好像心情不好,喝了点儿酒,现在正客厅沙发躺着呢。”
宁绥:“……”
那得了,躺着吧,让他帮忙他也不帮忙。
护工到了下班的时间,宁绥让她先回去,自己推着季郁呈在草坪上慢慢地走。
管家进去没多久,季之霖却冲了出来。
季之霖被上次的事情刺激得好几宿几乎没怎么睡——季郁呈本身从小到大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现在都已经变成植物人了,为什么还能吸引到宁绥?
明明在咖啡馆说好了,宁绥应该原谅了他才是。
可宁绥为什么还是躲着他?
他大跨步走过去,想要把宁绥拉到旁边。
然而宁绥听见身后有风声,推着季郁呈的轮椅,转身退后几步,警惕地看着季之霖:“别过来!”
他宁绥损失命也不能损失钱!
季之霖:“……”
宁绥的动作让季之霖更加的崩溃:“宁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还真把我大哥当你老公了?!他只是个植物人!”
季郁呈心里冷笑。
“请你放尊重点,我现在是你大嫂,不要乱说话。”宁绥皱眉。
季之霖眼睛发红:“你就是为了让我难受是不是?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是不是?!”
宁绥:“……”
啊这。
不是他说的分手吗,为什么他这么激动?
如果不断绝他的丰富联想,他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宁绥实在不想时不时因为季之霖损失一笔钱。
“其实……”宁绥思索了下,换了一副认真的语气:“我是为了你哥才接近你的。”
季之霖也万万没想到宁绥居然会说这种话,脑子顿时“嗡”地一下,声音抖的像筛糠:“你……你说什么?”
季郁呈:?
假的吧。
宁绥道:“你以为我是两年前公司剪彩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他?不,我三年前进校门那天就见过他了,那天他在附近接受采访,我刚好就在那家咖啡馆里,看到他第一眼,我就被他吸引住了。那时候他比现在还要年轻,可长得兰芝玉树,和艺术品一样,当时我就一见钟情了。”
季郁呈:……?
三年前他还确实接受了那么一场采访。
宁绥深知撒谎就要半真半假,掺一点真的会让人更加相信。比如说,三年前他的确在那里见过季郁呈。
但那时季郁呈身边有保镖,离他非常远,他哪能看见那位传说中的季家大少爷骄矜的脸?
季之霖看起来像是已经有点儿相信了,眼睛里绝望充血。
宁绥又说:“你以为后来我为什么总是去那家咖啡馆?当然是回忆见到他的那一天呀。”
这当然也是宁绥胡编乱造的。
但反正植物人老公听不见,死无对证。
宁绥继续开口:“你……”
季之霖脸色又青又白,整个人抖得可怕:“你别说了!”
他退后两步,仓皇地跑了。
见他离开,宁绥松了口气。
为了宁远溟把他丢给季郁呈,现在又想把他要回去,哪儿那么好的事!季之霖在想屁吃!
天色渐暗,宁绥推着轮椅往别墅里走。
季郁呈感受着那只又开始不安分蹭了蹭自己脖颈的手,陷入了沉思……
009忽然在季郁呈脑子里跳出来:“怪不得他天天摸你的手,半夜恨不得扒了你的衣服和你贴贴,嫁给你之后也一点都不伤心,反而很高兴,难道真的是为了你才接近你弟弟的啊?”
“那得筹谋多久啊,整整三年?!这份爱有点病娇啊!”
“好可怕,季郁呈你快逃!”
“闭嘴。”季郁呈怒道。
却不知道为什么植物人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第6章
季郁呈前二十几年与事业为伴,冰冷过日,还是头一次当面听到这样大胆炽热的表白,面上多少有点儿发热。
但要是他真的把宁绥说的话当真,他就成笑料了。
“他只是为了拒绝我的蠢弟弟,拿我当挡箭牌罢了。”
虽然不知道宁绥和季之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刚才的情形,宁绥好像决定彻底和季之霖一刀两断。
季大少爷暗中赞许小妻子的决定。
蠢弟弟有什么好喜欢的,满脑子都是他的那个白月光。
009坚持己见:“但是他天天摸你怎么解释?”
“有没有可能是肌肤饥渴症?”季郁呈实在觉得宁绥对自己一见钟情的说法过于随便。
宁绥是孤儿,而肌肤饥渴症这种病一般也是由于成长过程中遭遇心理创伤、长期孤寂而诱发的。
季郁呈能感受到每次他和自己有肢体接触的时候,他都会流露出愉悦的情绪,这是肌肤饥渴症的典型症状之一。
唯一令人奇怪的是,他似乎有些反感和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接触。
而据季郁呈所知,肌肤饥渴症是不限任何对象的。
但是这世界上无奇不有,自己都能在变成一个植物人后被一个智障系统绑定,宁绥仅仅只对自己有肌肤饥渴症又有什么不可能?
“普通的肌肤饥渴症可不会想要摸遍别人全身,也不会心心念念惦记着要给别人洗澡。”009还是觉得宁绥有所图谋。
季郁呈情不自禁为小妻子辩护,冷冷道:“好好当你的系统,别乱说话,宁绥可没这么龌龊。”
话音刚落,宁绥推着季郁呈进了别墅,见到管家迎面走来,似乎是打算和他交接自己的植物人老公。
宁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问:“是不是要给季郁呈洗澡?”
即便看不见他表情,但听到他激动的语气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季郁呈:“……”
009:“啧。”
管家点了点头,大少爷还健康的时候就有洁癖,尽管现在成了植物人,还是得每天清洗。
雇用别的人来做这项工作都不适合,而他是看着两位少爷长大的,在他们小的时候就抱过他们。由他来完成这项工作,季郁呈不会那么抗拒。
果不其然,宁绥忙道:“季之霖有事走了,您吃晚饭吧,我来给他洗!”
“可是……”管家看了眼轮椅上安安静静坐着的季郁呈,犹豫了下,随便更换人,要是大少爷有意识的话会生气的吧。
不过现在少爷没有任何知觉,而眼前这位又是他的妻子……
宁绥兴奋地道:“我得和老公培养培养感情。”
季郁呈内心对管家道,同意了你就卷铺盖走人吧!
和小妻子睡一张床上是一回事,由他来给自己洗澡又是另外一回事。
会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个木偶一般的植物人,而且,还会让他清楚地看到自己腹肌上车祸留下来的狰狞的疤。
“行,您来吧。”管家有些感动,多好的少夫人啊。
他赶紧帮宁绥按了电梯。
季郁呈:“……”很好,记住你了,旷工一次。
宁绥将季郁呈推进电梯。
季郁的心情原本有些阴郁,可听着宁绥轻快的脚步声,他的情绪却又变得复杂起来。
作为一个植物人,不能动弹,他非常清楚给自己洗一次澡要费多大力气,要将自己一个快一米九的男人搬到浴缸,给自己擦洗的时候还得一一抬起自己的手脚。
管家每次给自己洗完都气喘吁吁。
如果不是对季家有感情,以及这份工作薪水非常的高,季郁呈很怀疑他会不会继续干下去。
每次到了洗澡的时间,管家都有一些长吁短叹,全都被季郁呈这个植物人听去了。
可宁绥怎么光是给自己洗个澡都这么高兴?
活像捡了五百万似的。
宁绥打开水放满一浴缸,试了试水温,这才把外面的季郁呈推进来。
氤氲的水蒸气使得季大少爷的黑发有些潮湿,宁绥伸手替他捋了捋,露出他漂亮白瓷一样的额头。
浓眉下的眼睛紧闭,不知道睁开眼会是怎样的,但想必气势逼人。
睫毛也很长……
宁绥心里痒,手也痒,忍不住伸手拨了拨。
酥麻感顿时从眼睫那里一直扩散开去,痒到了季郁呈心尖上,然而却无法伸手抓挠,只能敏感地忍着。
等他醒过来,他一定要拔光小妻子的睫毛。
睚眦必报的季大少爷内心歹毒地盘算着……
接着就听见宁绥对着他咽下了口水。
季郁呈:“……”
“我说吧,我就说吧!”009快疯了:“季郁呈你完了!他想把你吞掉!”
不知道是不是被浴室的水蒸气蒸的,季郁呈英俊的脸上火烧火燎:“聒噪!”
水好像放得太多了,宁绥热得有些口干,懒得出去找水喝,又咽了两口唾沫。
他起身关掉水龙头,挤了一些沐浴露进水里,然后蹲下来给季郁呈解衣服。
真的做起给季郁呈洗澡这件事情,宁绥发现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困难,季郁呈身高太高,背部压在轮椅背上,解开了衬衣扣子,衬衣却拽不出来。好不容易把衬衣拽出来了,脱裤子又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