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星轻笑一声，不甚在意地说：“早着呢。”
　　楚鸿声皱着眉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化妆室里虽然忙，却还没到需要在外面这么漫无止境地等着的地步。
　　而且云归海都已经在化了，不是该轮到他们这组了吗？
　　“你得罪人了？”楚鸿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原因，否则顾飞星没道理这么被冷落。
　　顾飞星没有告小状的爱好，只模棱两可地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像我这么可爱的人，怎么会被人讨厌呢？”
　　说着，他还造作地举起手比个耶。
　　楚鸿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做作地做作。
　　但意外的，他没有产生什么厌恶的情绪，只是颇有些无言以对，不再多管闲事。
　　见楚鸿声离开，顾飞星的睡意也已经被搅散，干脆又溜进化妆室里，问化妆室要了遮瑕和粉底，先给自己化个底妆。
　　其实日常的淡妆他自己也能化，但舞台妆和日常妆差得太远了，他没那个本事对自己的脸下这个狠手。
　　等到五十几人化完后，终于轮到顾飞星。
　　他是最后一个坐上选手候演席的，没过几分钟，旁白音就开始宣布二公表演即将开始。
　　顺序依然是抽签，云归海的手气还不错，是第四组出场，比较中间，没有到观众特别疲劳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没有对比而被控分。
　　在他们前面的，是戚佑带队的，队友变对手也不过几天时间而已，顾飞星还是认真地看着每个人的表演，就连他也不得不感慨，戚佑是真的稳，无论是唱功还是舞蹈，甚至是rap，都没有短板。
　　这个组的C位妥妥的就是戚佑，他的台风是松弛却充满魅力的，其实他没有给自己过多的个人展示，但与其他人一起表演时，目光的确很容易被他吸引。
　　顾飞星想到自己曾经也组过团，但那时他年少气盛，与队里的人总是相处不好，人人都想着多唱一句，多跳一个动作，人心不齐，团自然也维持不久。
　　后来他成长了，但地位越高，也就越肆无忌惮，直到来到这个世界，才又收敛了些许。
　　就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旁边的沈若行拍了他一下：“走了哥，轮到我们了。”
　　顾飞星这才回神，戚佑那一组已经结束表演回来，现在，他们该出场了。
　　“大家好，我们是不可能输的队！”
　　八个人大声喊出队名，嚣张极了。
　　这个队名是顾飞星取的。
　　这么多年，他好像收敛了，但好像也并没有收敛多少。
　　开场，镜头与追光一起聚焦于沈若行身上，配合他们用乐器录好的新伴奏，沈若行直接打碟，将国风与电子迷幻的风格结合起来。
　　随即，灯光全亮，前奏部分是一段齐舞，从第一句开始再开始队形的变化，由于云归海太过佛系，这一组的C位几乎都是顾飞星来担当。
　　为了给这个舞台加亮点，所有人也都是拼了。
　　副歌起时，顾飞星连续几个稳稳的前桥，而后直立抱腿旋转，其余人包括沈若行都从两侧上来，身形穿插而过，在歌词的间隙全员整齐的侧手翻又来到舞台两边，此时镜头瞬间拉远，给舞台大全景，两侧的大鼓终于出现在镜头中。
　　他们一边打鼓一边合唱，顾飞星则一个人在舞台中央，从腰间抽出软剑，顺着鼓点和歌声开始舞剑。
　　欢呼声震耳欲聋，霍良直接从位置上蹦起来鼓掌，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着顾飞星的名字。
　　顾飞星早已习惯这样的喧嚣，再多人喊他的名字也不会影响他的表演状态，剑势如虹，破除万险，随着他最后一个动作定格，不等休息几秒便又接上一段高音吟唱。
　　其他人拿着鼓槌，再次来到舞台中央一起完成最后一段副歌与舞蹈。
　　结束时，每个人都喘得不行，宗柔贴心地给他们几分钟缓缓，然后才开始点评。
　　“其实我是没想到你们能把一首抒情歌改成这样的，可以说面目全非了，我自己从来没试过这样改歌。”宗柔颇为慈爱地望着他们，“但是我很喜欢你们的勇气，以及最后舞台的呈现，我感受到了你们那种精神，是很磅礴的生命力，希望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你们都能记得今天的心境。”
　　“谢谢老师。”八人一起鞠躬道谢。
　　而后是霍良：“我发现顾飞星你的舞台好像都安排得很满，很喜欢把亮点都堆在一起，一下子给我们看到，虽然当时是会很惊讶，但有时候也容易觉得喧宾夺主，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做减法，你的实力在这里大家还是看得到的。”
　　顾飞星脸上还挂着汗珠，拿着话筒平静地说：“谢谢老师，不过您看到我的实力没有用，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比赛，我们都要对自己负责，尽量每一次都尽全力，我的队友们很可能只剩下这一次舞台了，所以我们就是要堆砌，就是要满，就是要最后拼一次，看有没有人能看到我们。”
　　“对！就是这样！”云归海大声附和道，星星眼崇拜地看着顾飞星。
　　霍良略有些尴尬，他的确只是好心提建议而已，但顾飞星的回答直白到有些尖锐，似乎并不领情。
　　“你们有自己的心气，但也要有谦虚接受建议的平常心，比赛从来都残酷，你们想尽力没问题，但不表白这个舞台就是完美的，明白吗？”楚鸿声出声替霍良打圆场，顺便想要敲打下顾飞星的年轻气盛，他的这股子傲气，自己也曾有过，若没有足够的倚仗，这样的脾气往后只会吃亏。
　　“好的，谢谢楚老师。”顾飞星从善如流，但任谁都能听出来，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楚鸿声也不生气，年轻人嘛，正常。
　　而顾飞星想的则是，年轻人才想着要谦虚，他的傲气只因他的实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怎么能连点傲气都不给留了呢？老板还是年轻了点。
　　他不是不懂前后辈文化，但他不认为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不尊重前辈，最多只是说话方式没那么圆滑罢了。
　　在他看来，韬光养晦从来就不等于忍辱负重。
　　回到候演席，沈若行满脸羡慕地盯着顾飞星，连表演都没心思看。
　　顾飞星倒也没有不自在，只是好奇地问：“你看着我干嘛？”
　　“唉，老顾啊，我发现你真的胆子好大，什么都敢说。”沈若行托着脸说，“我就不敢，如果是我的话，估计当时只会说谢谢老师，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你没必要学我。”顾飞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半开玩笑地说，“我只是不怕死而已。”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童言无忌。”沈若行连忙说道，“你快跟我一起呸呸呸。”
　　顾飞星失笑，知道他是好意，也就顺着了。
　　这一次何迢迢抽到最后一组，运气属实一般，就和他们的舞台表演一样一般。
　　一开场，顾飞星就看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一组心不齐，两个开场亮相动作都做不到整齐。
　　果然，在后面的齐舞中，已经不是找跳不齐的人，而是找正确跟着拍子认真跳舞的人。
　　除开楚鸿声一贯的冷脸，就连霍良和宗柔也露出了今天录制以来最严肃的表情。
　　就在表演结束以后，霍良和宗柔对视一眼，就在他们还纠结于说辞时，楚鸿声直接开口：“你们的表演，是今天最差的，根本不像一个团队。”
　　有楚鸿声开了个不留情面的头，也算是给霍良和宗柔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没有再费尽心思地想委婉的话，而是直白地点出了表演过程中存在的各种问题。
　　何迢迢的脸色很不好，但这会批评他们的是导师，他不敢像上次反驳顾飞星那样回嘴，只能努力挤出一副愧疚又可怜的表情，以期在之后播出的镜头中，能够卖卖惨吸吸粉。
　　从二公开始，网络票数计入总分，因此他们现在还无法知道结局，要等第二天再录制排名公布与淘汰的内容。
　　选手们各自准备去后采，顾飞星说着要先去趟厕所，没有和队员们一起过去。
　　楚鸿声见到顾飞星时，他站在舞台的边缘，整个人被幕布的阴影所笼罩，仿佛随时会被吞噬不见。
　　“顾飞星？”楚鸿声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顾飞星下意识地扬起笑容：“楚老师好。”
　　楚鸿声这回没有在意他公式般的笑，而是问道：“你后采录完了？”
　　“没有，我不用录。”顾飞星摇摇头说。
　　“什么意思？”楚鸿声皱起眉头问。
　　“没什么意思。”顾飞星绕过他，朝着舞台走了两步，走到了灯光下，“我不在乎这些东西，我只享受舞台，我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
　　大抵是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身上的麦也早已被他关了，顾飞星难得对着一个并不算熟悉的人坦诚自己的野心。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楚鸿声没有任何的轻视或鄙夷，反而跟着他一起走到明亮的灯光之下。
　　“你的实力很强。”楚鸿声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敷衍的意味，“所以，我希望你成功。”
　　两人对视几秒，顾飞星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谢谢楚老师的的鼓励。”
　　“但是，我们不能太熟啊。”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奇怪小楚为什么不直接给小顾出头，其实很简单：
　　第一，他俩真不熟
　　第二，小顾是靠自己的实力没有被淘汰，只要没被淘汰就不需要被拉一把
　　第三，就算小楚敲打节目组，也不会点名道姓你们要对谁好，只会提醒不要内定
　　第四，不管怎么样，节目已经在做了，只要不搞出什么大舆论，处置也是后面的事，不会因为这个影响整个节目进度
　　第五，小楚不是热心群众，他从来都不热心，不然别人也不会那么怕他觉得他冷漠无情
　　第六，能出头只是因为小顾有实力，只要他实力没到一定程度，就算他被淘汰小楚也不会多看一眼，而对实力的认可到欣赏这人，是有一个过程的
　　第七，节目组的针对主要在于镜头，但下属给的数据和热度汇报，不需要提及这个，小楚本身参加了录制，没必要再看正片
　　第八，有人说节目组是为了邀功才针对小顾，那前提是他们觉得小楚讨厌小顾，问题来了，针对并没成功，工作里基本都是结果导向，没办成事儿怎么可能邀功呢？举个例子，老板说你今天要写一篇稿子，你下班了说我写了但是没写完，这能邀功吗……


第9章 顾队长，靠你了啊
　　顾飞星没想过要靠别人，哪怕他知道节目组里有人在针对他，哪怕他知道楚鸿声挺看好他。
　　没必要，他只是这么觉得，他也不害怕失败，大不了再去送外卖。
　　所以他主动拉开了和楚鸿声的距离。
　　如果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对他对楚鸿声都不是一件好事。
　　“顾飞星？顾飞星你人呢？”一个熟悉的大嗓门从后台传来。
　　顾飞星看着楚鸿声深邃又淡漠的眼眸应了一声：“在这儿呢，来了。”
　　云归海顺着他的声音来到舞台上，刚想问下他做完后采没，结果直接看到了楚鸿声那张让他小时候做过无数次噩梦的脸。
　　平常人多还好，云归海最怕单独见楚鸿声。
　　小时候他太熊，家里人都溺爱他，最多也就是讲他几句，不会怎么样，但楚鸿声不一样，只要惹到他，对方就会以一起玩玩具的借口把他带到房间里，然后脱下拖鞋对他一顿猛抽。
　　每次自己被打得哇哇大哭，而楚鸿声总能在家长赶上来之前及时停手，然后无辜地表示，云归海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就知道哭。
　　最后被教育的还是只有云归海。
　　从此云归海就明白了一件事，不能得罪楚鸿声！这家伙不讲道理直接动手！
　　“楚哥好！”云归海声音洪亮地打招呼。
　　楚鸿声一看到他就觉得有点头疼，但毕竟是好友的弟弟，只能说道：“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好，谢谢楚老师。”顾飞星乖巧地回答。
　　云归海连连点头，就差说一句俺也一样。
　　等到楚鸿声离开，云归海才松了一口气问：“你后采完了吗？”
　　“我没事了，我们先去车上等他们吧。”顾飞星模棱两可地应道。
　　云归海是个心大的，倒也没听出什么：“好，走吧，累死我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飞星宿舍里第一个起床，洗漱完后，他直接打开行李箱，在宿舍里给自己化好淡妆。
　　省得又要等到最后。
　　今天他们要录制二公排名的公布以及三公选歌分组，他们的宿舍已经走了一个，除了他自己和沈若行外，还有一个舍友的排名也很低，恐怕这次留不下来。
　　舍友在睡前抓紧时间和他们交换了礼物，也是基本确定自己走不到下一轮，沈若行心思细腻敏感，一整晚都睡得不是太好，情绪低落。
　　顾飞星没有刻意去安慰，只是拖着两个人一起去吃早饭。
　　“节目结束后，你们有想过去做什么吗？”顾飞星不紧不慢地吃着饭，问道。
　　舍友进入圈子比他们早些，闻言苦笑：“继续去演网剧小配角呗，我本来也是学的表演，慢慢熬，说不定哪天就能被人怀念成老戏骨了。”
　　沈若行手里拿着包子：“我想做原创歌手，自己写歌。”
　　“你看，你们都有去处和目标，这不是很好吗？”顾飞星似漫不经心地说，“这只是个普通节目而已，等到录制结束，一起去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