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控[现代耽美]——BY:郑九煞
郑九煞  发于:2022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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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戚当然有过这个考虑,但他赌不起,“万一失败了,我也要做好两手准备。旅拍不便宜,对客人、对我来说都是,现在竞争激烈,不一定能做起来。”
  贺文诚说:“失败了你就来我这里做摄影师。”
  “好啊。”
  许戚开玩笑地附和。
  “我是说认真的,”不料贺文诚直起背,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如果你做旅拍,一个月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呆在棚里,就算回来还可能接室外的拍摄,或者到摄影基地,额外租房搭一个棚其实不划算。”
  他担保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以后你要拍室内,可以直接来我这里,就当跟我的工作室额外合作,设备可以直接用,不用付钱。”
  许戚足足愣了好一会,“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不好?我又不是免费的,”贺文诚忍俊不禁,“我每次收取一点场地费,友情价,绝对比你每个月租房划算多了。开一个工作室,摄影师是最重要的一环,我可以把你包装一下,作为宣传,而且你不是还有社交账号吗?平时能帮我推广。反正我的设备和场地都摆在这里,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坏处,万一你大获成功呢?我不就赚了。”
  “你太相信我了。”许戚哭笑不得,又有点说不上来都触动,忍不住再确认一遍:“你是认真的吗?”
  贺文诚说:“我和你开这种玩笑干什么?到时候可以请律师来拟个合同,这种事情要慎重一点才行。”
  对于刚刚步入这行的贺文诚来说,有个愿意照顾他的朋友当然比孤身一人好得多,他也不忘留了个心眼,牢记着‘不要和朋友合伙开公司’这条信则。与许戚的协议,比起合作伙伴更像是一种互利互惠。
  对于许戚来说,这件事没有任何害处,甚至可以说他白捡了贺文诚一个很大的便宜。毕竟不是每个刚出来创业的人都能租得起市中心一百五十平的工作室。
  “这样的话,后面装修你能和我一起想想主意了。”贺文诚摇了摇手中汽水,感慨:“孤军奋战太难熬,急需队友。”
  许戚说:“我会尽力做一个好队友。”


第68章 坦白
  贺文诚是行动派,没过两周,租房的事情就定了下来,马不停蹄地开始为装修奔波。
  这件事情上,许戚比贺文诚多些经验,把可能遇到的坑跟他讲了一遍。贺文诚虽然不差钱,但绝不想当个冤大头,他一向信奉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做,最后听从朋友的建议,找了一家设计装修团队。
  有朋友推荐的一层关系在,多少增添些心理安慰。
  许戚很快就适应了眼下忙碌的生活,再次拥有一个目标并为之努力的感觉就像踩在稳固的实地上,源源不断地汲取安心。
  时间的每一条褶皱被撑开填满,少了空闲,廖今雪拨乱的心弦渐渐落回原位。至少从表面上看,一切都和从前没有差别。
  贺文诚在网上和团队沟通好大致的需求,约了线下看房,可惜选的日期欠佳,来的半路碰到了交通事故,估计要迟到半个多小时。
  幸好许戚早早到了,免于临时放人家鸽子的尴尬。
  这次来的是设计师,过来量房,顺便沟通具体的设计方案。贺文诚刚在电话里交代完,许戚就瞥见一辆白色轿车绕进停车位,车牌一闪而过,心陡然突跳了一下。
  车熄火,年轻的助理率先提包出来,随后另一侧的驾驶车门从内推开,走下来一个女人。
  梁悦——许戚默念出这个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生活里的名字。
  “打电话联系一下客人,问他现在在哪里。”梁悦交代完助理,回过头,意外在她两条细眉间转瞬即逝,走近了,发现的的确确没有看错,“许戚?”
  真巧。
  许戚边下台阶边说,“你来这附近工作吗?”
  梁悦不愧敏锐,眼皮一抬,打量了一圈四周,“我记得我的客人姓贺。”
  这么巧的事情看来真的被他碰上了。许戚苦笑一下,“他是我朋友,路上碰到事故,堵车了,叫我来替他接应。”
  梁悦半信半疑,扫完手机上的未读信息,才终于相信了这件惊人的巧合。
  助理就快打完电话,梁悦整顿了一下表情,快速留下最后一句题外话:“其他事情晚点再说,先把今天的工作做完,你带路。”
  还是熟悉的说一不二。
  半小时后,贺文诚火急火燎地赶到,和梁悦谈起对装修风格的一些看法,许戚默默退居一旁。说起来可笑,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目睹梁悦工作时的状态,干练,冷静,不卑不亢。
  如果他是客人,一定感到无比的放心。
  两个高效率的人凑到一起,沟通的结果事半功倍。结束后,许戚下楼去送,没有第三人在场,梁悦终于不再装作和他不认识,扶着车门说:“好久没见,等会要一起去吃顿饭吗?”
  许戚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是客套,淡笑摇了摇头,“不用,你还要忙。”
  他和梁悦的的确确疏远了,话里话外多了些从前少见的礼貌。但对他们如今的关系来讲,这不算是一件坏事。
  梁悦改口:“那我请你喝杯咖啡,刚好我有点渴了。”
  “我来请。”许戚直截了当说道。
  当初离婚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纠缠的决绝姿态,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人到底善变,短短几个月,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最重要的是,心态不同往昔。
  再次见面,他们反倒都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喝杯咖啡。
  “我看你那朋友打算开一个摄影工作室,你也入伙了吗?”梁悦取来包糖,十分小心地抖进去三分之一 ,看来依然没变的是对身材苛刻的管理。
  许戚对咖啡的味道无感,只抿了一小口,“没有,但我以后应该常会和他的工作室合作。”
  “你现在混的人模人样。”梁悦笑了一句,距离陡然拉近,“看得出你过的还不错,气色都变好了,也算是有我的一份功劳。”
  许戚望着梁悦的脸,曾经浓烈的感情被一遍遍稀释成再也记不起来的陌生模样,留下的只是平静,还有一点感慨。
  “你也是,刚才听你讲话的时候我都不敢随便插话。”许戚说。
  梁悦笑了两声。
  从工作零零碎碎地聊到生活,都是些流于表面的内容,但这样的聊天许戚觉得很舒服,他们没有必要成为交心的朋友,但也没必要成为剑拔弩张的仇人。
  幸好,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面没有闹得很难看,少了日后再见的几分尴尬。
  途中来了一个电话,梁悦侧头应了好几声,许戚识趣地问道:“要走了吗?”
  梁悦关上手机,“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不是工作,那就是私事。许戚隐约听见刚才电话里的是一道男声,但他没有多问。
  不久,面前的两杯咖啡见底,这场聊天也差不多该结束。梁悦问:“后面装修的时候你还会过来吗?”
  许戚无奈地颔首,“应该会,贺文诚第一次弄这些,不懂的地方比较多,他担心被骗,经常叫上我把关。”
  “你朋友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以后如果常见面,我们要继续装不熟?”
  许戚心中了然,“我会挑个机会告诉他。”
  梁悦盯着许戚半晌,突然说道:“老实讲,我刚才以为那男生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许戚一愣,翻涌起一股道不明的窘迫,视线不知道该放去哪里,“我和他只是朋友。”
  “我知道,后来看见他本人我就知道不可能是。”
  梁悦看向窗外行人,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提,但在许戚心底掀起的波澜久久不息。
  当初分别,他把那次见面当做了和梁悦的最后一面,下定决心要把廖今雪的事情隐瞒在心底一辈子。他想当然地认为,这样是对梁悦最好的结果。
  但是现在他动摇了。
  许戚尝到了被人一声不吭隐瞒半辈子的滋味,迟到的茫然和痛苦像超过保质期的食物,没有在适宜的当下开封,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变质,腐烂。
  梁悦刚才会说这么一句话,是不是代表她依然没有放下那些事情?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会愿意自己被这样欺骗吗?
  许戚握紧咖啡杯,一言不发。毕竟朝夕相处五年的时间,梁悦很快发现了异常。
  “怎么了?”
  “…其实照片上的人,”许戚低不可闻地开口,在梁悦的注视下沉默一会,随后深吸气,艰涩地补完了后半句话,“那个人你认识。”
  肩上无形的重担,一瞬间卸下来。
  梁悦的脸色蓦然一变,继而再变,两相沉默中,她倒靠在椅背上,说:“是廖今雪吗?”
  许戚心快了一拍,猛一抬头,“你知道?”
  “刚才你说我认识的时候就猜到了,我早就想过会不会是他,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离婚,我不可能为这点事情过来找你。”梁悦拧眉啧了一声,压抑着浓浓的烦躁与复杂,许戚以为她还会说些难听的话,做好了准备,然而这短促的一声就是全部。
  梁悦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把积存许久的不满倒出来:“我早就发现他有问题,主动要了我号码,等一见面又变得规规矩矩,好像和我玩暧昧的人是鬼一样,然后又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这不就是在戏弄我?”
  许戚不了解他们当时的内幕,只知道是廖今雪故意接近梁悦,此刻听她亲口说出来,心还是不设防的一抽。
  但梁悦的反应比他想象中平静得多。
  “你不恨他这样骗你吗?”
  梁悦像听到好笑的事情,嗤了一声:“要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许戚怔忪地问。
  “从前有个一人,她被恶人伤害了,于是一直牢记仇恨,努力地锻炼,学习,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报仇。后来通过这些年的努力,她获得了健康的身体,优秀的成绩和工作,还组建了一个家庭,你说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做?”
  “去报仇吗?”
  “报个屁仇,她现在过的那么好,有健康,有钱,又有爱情和家庭,报仇已经成为她人生中最次要的事情。”梁悦语气平淡,但每个字铿锵有力,“同理,我现在过得很好,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情绪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我能从中获利什么?”
  许戚机械地动了动唇,没能挤出一个字。
  梁悦说:“报仇报的其实就是心里一口气,要是一个人被这口气折磨一辈子都没放下,他最后一定会去报仇。但也可以见得,这种人一辈子都没有过其他美好的时刻,被负面情绪左右着活了一生,不可悲吗?”
  一辈子都没有过其他美好的时刻——许戚耳边震荡着这句话。
  “我是不想成为这样的怨妇,我也瞧不起这种偏执的人。”
  梁悦说的是自己,但许戚脑海里全都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即使刻意去遗忘,也会在疏忽的空档强势地钻进脑海。
  每一幕都是廖今雪的影子。
  “我不知道他这么骗我是为了什么,但肯定和你有关,你看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专挑这种你玩不过的人,下次还是留点心眼,不管男女。”
  损完人,梁悦总算给了几分认真的眼色,“但是许戚,你能把这件事主动告诉我,我还是挺开心。”
  许戚牵起唇角想要回以一个笑,但从梁悦的表情来看,他做的不是很好。
  电话又响起来,梁悦接起后带着些不耐烦,但和从前的不耐有差别,多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纵然,“不是说了有事情,怎么了?”
  应了几声,她打断道:“行了,我知道,我会过来。”
  随后利落地挂断。
  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许戚想。
  “要走了吗?”
  这回是真的要走了。梁悦提起包,回头说道:“下次再见。”
  “下次见,”许戚说,“谢谢。”
  梁悦挑眉,“谢什么?”
  许戚乍然说不上来一句话,便说:“谢谢你请的咖啡。”
  最后还是梁悦付的钱。
  “记得下次请回来就行了。”梁悦摆摆手,背影走出咖啡店的玻璃门,消失在白日人来人往的街道。
  许戚低头看着桌上两杯空了的咖啡。
  ——被负面情绪左右着活了一生,不可悲吗?


第69章 突变
  后来梁悦再来,许戚已经提前告诉贺文诚他和梁悦曾经认识。
  他没提离婚的字眼,只说是不怎么熟的大学同学,第一次见面没有认出是因为很久未见,倒也圆上了前一个谎言。
  隐瞒离婚,是许戚和梁悦默契的共识。有规避麻烦的意思,他们都不希望贺文诚知道真相后感到尴尬。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阵,渐渐趋于规律与平静,一天早晨醒来,从不会发消息的许山给他留了一条言:明天扫墓,别忘记回家。
  许戚突然间对时间有了实感,清明了。
  四月五月六月,是集合了许戚最不喜欢的事物的三个月。雨季,夏天,许诚的忌日。
  每到四月前夕,陈芳都会在家里折金元——她不买现成的,这么多年坚持自己亲手做。初中的时候,许戚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看见桌上一摞摞金纸,坐在桌前的陈芳重复手里那套无止境的折叠。
  后来也许是许山看不下去说了她,也许是看见许戚渐渐长大,什么都懂了。陈芳停止这个行为,就像后来拿黑布遮上遗照那样,她一步一步,不得不把这件想让所有人牢记的事情搬下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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