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控[现代耽美]——BY:郑九煞
郑九煞  发于:2022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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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点点温热,就足够许戚遗忘雨水的冰冷。
  廖今雪驱车将他送回家,临分别前,问道:“成片出来以后,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可以,但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看。”许戚低声说。
  他濡湿的头发已经被车内的暖气渐渐烘干,现在,正穿着那件校服坐在副驾驶里。
  可能因为尺码偏大,外套在许戚身上一点也不维和。廖今雪视线多停留了几秒,才回答:“没关系,你回去后记得洗个澡,别着凉了。”
  许戚说:“那等照片修好我再联系你。”
  廖今雪淡淡地颔首,“好。”
  许戚拎起背包,蓝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隐入朦胧的雨中。
  走进家前,许戚把外套脱了下来,放进背包。门口的地毯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拖鞋,梁悦应该在家。房子格外安静,走过梁悦的卧室门口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许戚留意了几秒,但是很快,他的心思就飘到了还没有检查的底片。
  他连被淋湿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拿出相机一张张往前翻,每一张照片都要停顿很久,从上到下细致地观看。
  除了廖今雪,许戚从没有这么认真地为拍摄人像做过构思和准备。平时在良叔店里替客人拍照,并不需要掺杂他自己的想法,每一张照片都有固定的模版。
  这是第一次,许戚完全地担任了一个摄影师的职务。也许是运气好,也许廖今雪这个模特占据了很大的功劳,每一张照片的效果都达到了预期,甚至超过。
  如果不是还在下雨,许戚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照片打印出来。冷静下后,他才慢慢想到后期的修复,照片的挑选等等。
  拍摄只是开始,之后还有很大的工程等待着他。
  许戚放下相机,一直悬在胸口的气松懈下来。浑身的湿冷复苏,他打了一个寒噤,想到廖今雪说的‘别着凉’,前去打开了衣柜。
  换洗的衣服整齐叠放在格子里,许戚取出一套,正要关上,余光定格在底部拉开了一条缝隙的抽屉。
  他记得自己明明关上了这个抽屉。
  许戚蹲下身,原本想要合起来,握住的手不知为何,改为缓缓朝外拉动。
  心猛地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许戚捡起最上面一本日记,快速翻开后扔到了脚边,第二本,第三本…直到每本日记都被翻了出来,那个本该放在这里的纸皮信封却不在这里,凭空消失。
  他摇晃着站起来,缺氧般眼前黑了一阵,转过身后,梁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狼狈翻找的许戚。
  她的身影沉入沥沥的雨声,房间内的气氛压得许戚的呼吸渐渐沉重,脖子好似抵在一柄锋寒的刀刃,不住地颤抖。
  “你翻过我的房间了?”
  “我不仅翻了,还看见了你所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梁悦毫不犹豫地承认,逐字逐句地挤出一句讽刺:“许戚,你真让我大开眼界。”
  许戚心底有什么满是裂痕的东西在这一刻粉碎,彻底分崩离析,“你拿了我的东西,你把那些东西放到哪里去了?”
  梁悦压抑不住燃烧的怒火,不顾形象地吼道:“我站在这里,你想的居然还是那些破照片?许戚,你真是好样的,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原来你一直把我当作傻子骗。当初看见那个药袋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外面有人了,结果……你出轨,好歹去出一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我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多恶心?我差点吐出来。这些照片你保存了多少年,五年,还是十年?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难道也是其他男人吗?我当时怎么会嫁给你这个人?我怎么会…”
  许戚走上前紧紧抓住梁悦的胳膊,一遍又一遍重复:“你把照片放到哪里去了?”
  梁悦忍无可忍地挣脱开,一巴掌重重甩在许戚脸上,盖过所有声音。
  许戚半边脸颊红了,他维持着偏过头的姿势,听到梁悦压抑着愤怒和哽咽的声音,冰冷冷的,就像雨点敲打在窗台上的击响。
  “我扔了。”


第33章 我们离婚
  “你以为我看到那些东西,还能再给你好好地放回去吗?”
  梁悦的声调是尖锐的,像刀片破开许戚的胸膛,记忆里很多年前陈芳指着他鼻子叫骂的模样也是这样,好似两道不断重叠的影子。
  意识被这巴掌甩出去很远,许戚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都扔了?”
  “对,扔了。怎么,你还想去捡回来吗?”
  梁悦用力推搡着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的许戚,把他推进屋里。她没有明确的目标,除了宣泄无处可放的愤恨,“你不解释吗?之前出现在家里的药袋是不是他买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在家里做了什么?”
  梁悦没有说廖今雪,而是用‘他’。
  许戚呓语:“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我难道应该知道吗?”梁悦满脸写着荒唐。
  是了,那些照片无一例外都是偷拍。
  廖今雪的侧脸,背面,有时候只是一抹影子。十年时间没有在他身上带来面目全非的改变,但陈旧的照片会使一个人失真,何况,再细微的变化都是变化。
  梁悦没有认出照片上的人就是廖今雪。
  灾难降临到极致,一颗心已经没有坠落的空间,彻底触到了底。许戚的沉默使梁悦迸发出愈发变本加厉的质问:“你不要想着骗我,这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你们认识多久,现在还有联系?”
  从许戚看见那个药袋不自然的反应,到不再主动道歉,开始躲避她的触碰,所有和从前不一样的行径,包括她的第六感都指向一个可能——许戚出轨了。
  她翻遍整间屋子都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物件,打开衣柜下面那个小小的抽屉时,她并没有抱着期望,不曾想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信封里的照片看上去保存了有些年头,全都是同一个年轻男人,几张侧脸看起来有些眼熟,眨眼,又消失。
  巨大的难以置信冲昏了她的头脑,一张接着一张,拍摄者对照片中男人的偏爱已经透过画面,溢于言表。这些被许戚宛如珍宝藏在抽屉里的照片,居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没有一个有家庭有妻子的正常男人,会把另一个男人的照片收藏数年。
  许戚身上从来没有女人的香水味,走在外面,他对一些打扮时髦的女性从不投去过分的目光,分房睡的四年里,作为男人的许戚也没有任何怨言......这些平时没有注意到的种种正常,全都演变成一种可怕的不正常推翻了梁悦摇摇欲坠的世界,轰然倒塌。
  她本来还想去看下面的日记,手腕一直在抖,这些照片带来的猜测已经足够填补上怀疑的漏洞,涌上一股生理性的恶心。
  她的老公,很有可能是一个同性恋。
  这种戏剧性且狗血到几近荒唐的情节,有朝一日,居然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你回答我,回答啊...”
  许戚打断了梁悦不依不饶的质问:“是他买的。”
  几个字,割破了凝滞的空气。
  “药是他买的,我发烧的时候,也是他来照顾我,上次婚礼你不想去,所以他一路陪我到象城...”
  又是一巴掌,梁悦打在了许戚同一边脸颊还没有褪散的通红。眼镜掉落到地板上。
  在这个不合适的时间,许戚生出一丝荒谬又好笑的想法,每次挨打,最后遭殃的都是眼镜。
  “你把话再说一遍?”梁悦颤抖地反问,忍着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水。
  许戚感知不到疼痛,他的世界已经如一潭冰冷的死水,给这场疯癫的诘问画上了句号:“和你想的一样。”
  暴烈的雨点争先恐后地砸在玻璃窗外,窥探屋内正在进行的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峙,宛如一声声凄厉的嘲笑,成为压垮气氛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悦抬起手臂,在许戚以为又要打下来时,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她撑住额头,退后两步瘫坐在床上,耗尽所有力气将厌恨和不甘倾注进咬字:“许戚,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这是比任何武器都要锋利的两个字眼,足够击溃世界上最坚固的盔甲。
  许戚捏紧泛白的指关节,堵在胸口的语句起起伏伏,冲破了陈旧的桎梏,“我是恶心,但是做错事情的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吗?”
  “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以为你把那些事情瞒得很好,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许戚的一句话让梁悦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梁悦,我们都一样。”
  “你说什么...”
  “几个月前,你晚上出门的那几次真的只是为了去见朋友吗?”
  梁悦失去知觉的手从额角划落,僵硬地环绕住胳膊,眼神飘向其他方向。
  “不然呢,我还能见谁?”
  “那你告诉我,你去见了哪个朋友?她叫什么名字,你们一起做了什么?”
  梁悦动了动发绀的唇,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许戚想自嘲,露出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我来替你说吧,那天晚上你化妆穿上高跟鞋,心情很好,是为了去见另一个男人。下车的时候,但凡你回过头看一眼,就能发现有辆车停在斜后方,跟随了一路。”
  “你没有看见,因为你已经被另一个男人吸引了注意。”
  就像拍摄前预演每一张照片最终呈现的效果,这些话许戚曾独自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他想象中的画面是和梁悦面对面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摊开所有事情,然后好好地收尾。
  不是像现在这样,脸上顶着两道巴掌印,两个人撕破脸杵在房间逼仄的一角,谁也不想让谁好过。
  梁悦的脸红了一阵,紧接着变白,“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
  这句话问出来很容易,说出事实也很容易,但对那一刻得知真相的许戚来说,说实话等同于给这场婚姻亮红灯。
  他不想要面对一地狼藉的家庭,承受陈芳的指责,别人的议论。那时怯懦的他只想要把普通人的日子过下去,哪怕是自欺欺人。
  现在,全都不一样了。
  “我难道要直接问你是不是出轨了吗?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日子都没有办法回到事情发生以前,假装无事地过下去。”
  许戚走出这个让他透不过气的角落,说出每一个字,都像自我凌迟,“那个时候,我还想给我们一个机会。”
  梁悦浑身被刺中般痉挛了一下,这种陌生的感受是从心口传来的痛楚。她不想承认,更不想在这场对峙里落于下风,竭力地为自己证明。
  “我只是和他出去吃了几顿饭,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这算不上是出轨。我承认,那个时候我做错了一点事情,但是你呢?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你比我更加过分,结婚到现在,我只瞒了你这一件事情,何况后来我早就不和他联系了,可如果不是我发现了那些照片,你是不是就打算骗我一辈子?”
  许戚问:“你觉得我说这些,是想比谁做得更过分吗?”
  梁悦像要用笃定的语言掩盖被戳破心事:“这本来就是事实。”
  许戚看着梁悦,好像第一次看清这张朝夕相处五年的脸。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变成彼此最陌生,最讨厌的样子。
  “梁悦,从结婚到现在,五年了,一直都是我在替你考虑。你想要一个人安静的工作环境,我搬到了杂物间。你讨厌吃高油高盐的菜,怕发胖,我也按照你的口味做饭。你不喜欢洗碗,不喜欢良叔,不喜欢我的工作,你什么都要否定我,好像这些年里,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正确的事情。”
  许戚难以压抑情感,把这五年里受的委屈和痛苦一并倾泻出来,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宣泄。
  “我做的还不够多吗?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谢谢,关心我的感受。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这也是事实。”
  “我在工作,为这个家赚钱,难道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干吗?”梁悦的争辩被挖空内里,只剩下一个外强中干的空壳。
  “你是为了自己。”许戚的呼吸像一个破旧的手风琴,沙哑地说:“就是因为我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所以才忍耐了五年。”
  梁悦红着眼圈笑了,“忍耐,和我在一起是忍耐?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照片上那个男人?”
  许戚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结婚的时候,你难道不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吗?”
  “感情有什么用?你不是还是出轨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我连一个男人都比不上吗?”
  “你说的对,感情有什么用?你不是还是出轨了。”
  许戚把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中伤的成为了原本将这句话说出来的梁悦。她彻底失声,压弯了向来意气风发的脊梁,坐在床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戚闭了闭酸涩的眼,“照片被你扔到哪里了?”
  “…你什么意思?”
  “在垃圾桶吗?客厅还是卧室?”
  “许戚,你疯了?”
  梁悦站起来,颤抖地指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敢去找那些破照片,我们就彻底完了!我说到做到。”
  许戚无动于衷:“照片在哪里?”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这个变态…同性恋,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在梁悦撕心裂肺的叫声里,许戚忍无可忍地一拳打在侧边的门框,重响让房间瞬间安静,梁悦几乎以为木制门框已经毁在了许戚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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