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夜深了,路上没有车经过,也看不到行人,他扒在巷子口的墙壁边上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以后才敢走了出来。
肖意安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他看着空旷又无人的街道,茫然无措和慌乱占据了内心。
马路边上不远处有个公交车车站,他想或许自己可以借着公交车的站口信息找到回家的方向。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冬夜里,一只娃娃鬼鬼祟祟的摸黑钻进了公交车车站,贴着墙根一路跑进了候车大厅。
大厅里很黑,但因为靠马路的一侧是玻璃墙,外头的路灯灯光洒进来,还是可以看清里面的设施的。
肖意安跑到了公交车乘坐信息墙,因为身高不够看不清上面的字,爬上了前面不远的长椅上,惦着脚接着路灯,眯眼看了半天,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地名。
金溪路,回家和去公司的必经之路!
肖意安顿时就激动了,他看了一下去金溪路的是3号公交车,他立马又跑去研究了一下公交车的路线。
把路线深深的记在脑海里以后,他信心满满的出了公交车车站,沿着西北的方向一直走。
他的运气很好,公交车的车站每隔一千米一个,每到一个车站就仔细的研究一下,看见3号公交后,继续看一下旁边的线路图往下一站走。
他现在只是一个娃娃,步程没有多块,为了早点回家,他跑跑停停,走了几个站台以后就累了。
也幸好他只是个娃娃不需要吃饭,不然被折腾这么两天,早就因为饥饿和体力透支累死了。
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继续往下一站走。
直到天空再次泛起鱼肚白,清冷的路上渐渐有了人气,肖意安又躲进了一个种满了景观树的花圃里,确认茂密的枝叶把他完完全全的挡了起来以后,终于忍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天气很冷,幸好今天没有下雪还出了太阳,但即使是这样,肖意安还是睡得很不安稳,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缩着,冷得瑟瑟发抖。
他做了个梦,梦里鹤步洲一直在找他,几乎快要疯了,有几次明明鹤步洲差点就要找到他了,但都阴差阳错的错开了。
肖意安是哭着醒过来的,他没有眼泪只能干抽噎着,想家和霸总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外头已经慢慢天黑了,他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只能抱着膝盖等夜深人静。
街道上再次没人了以后,他继续跟着公交车站台走。走累了就躲在路边的垃圾桶后面或者角落里休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下一个站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忍着疲惫走了过去,看着站台信息上那个几个标红的金溪路,他抱着站台的柱子干嚎着内里的魂哭得稀里哗啦的。
哭够了,他决定就在这里等着,说不定明天一大早可以看见霸总的车从这里路过。
他扭头看了下四周,发现这里十分眼熟。
那个在角落里的垃圾堆,那脱了石灰斑驳脏污的墙角,可不就是霸总把他把他捡回家的那个垃圾堆吗!
肖意安十分的激动,跑过去围着垃圾堆转了几圈,仿佛找到了避风港的小流浪。
他扯了一个还算干净的纸皮箱拖到一边干净的墙边,然后窝了进去。
他太累了,得先休息一下,等天亮了他再躲起来。
打着这个主意,肖意安很快就闭上了双眼。
寒冷的夜里,浑身脏污,头上卡着一片树叶的娃娃蜷缩在纸皮箱里,可怜得要命。
在他睡着后不久,一道幽蓝的光在他身上荡开,然后身体开始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手脚的关节球变成了真正的关节,树脂身体也变成了细腻滑嫩的真正的血肉和皮肤,身上的衣服随着他体型的改变也跟着变大。
没过多久,脏兮兮的娃娃变成了脏兮兮的小乞丐,身下的纸皮箱不堪重负被压扁了。裸露在外的肌肤触及到冰冷的地板后,小乞丐浑身颤抖了一下,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但最终还是没有醒过来。
鹤步洲几乎将肖意安可能会经过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找不到娃娃的他将浮离给拖了下水,压着他一起找人。
“没道理啊,明明是沿着这个方向走的。”
浮离也快要疯了,明明卦象说的就是这个方向,可是两人沿着路找了一个白天都没看见人。
卦象显示肖意安现在很安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自己躲起来了。
“你到底行不行?”
鹤步洲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已经开始考虑动用私权来找娃娃了。
浮离梗了一下,“行的行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拨着龟壳又算了一卦,这次那个阻拦着他找人的力量削弱了很多,很轻易就确定了目标的位置。
然后他懵了。
“阿这……”
“怎么了?”
他那副表情让鹤步洲想多了,以为是出了事,顿时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浮离抬手捂着眼,无奈的笑了笑:“人找到了。”
“他在哪?”
“在你捡到他的那个地方。”
就TM离谱,这个方向可不就是回鹤步洲家的路吗?也是他们急得失了分寸,竟然没想起这点来。
他们在全城找肖意安,肖意安又何尝不是在努力的想办法回家呢?
鹤步洲心里又酸又涩,那么远的路,他的安安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两人开着车火速向着目的地赶去,因为是深夜,车道上并没有车,平日里半个小时的路程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
两人下车后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人,鹤步洲以为自己找到人的那刻肯定会高兴疯,可真当他看见肖意安后,只剩下满眼的心疼。
躺在地上的人实在是太狼狈太落魄了,他内心不断的自责着,为什么没有找点找到肖意安。
他踌躇了没多久,心疼肖意安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抬脚往那个脏乱的垃圾堆走去。
浮离很识趣的没有跟上去,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他这个电灯泡还是识趣点别找存在感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跟家里人吵架了,这是补昨晚的,晚上还有一更
第29章
原来他还不敢百分百的肯定安安就是肖意安, 可当他真的蹲到睡在地上的人的面前时,心疼愧疚和自责萦绕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肖意安身上实在太脏了,有洁癖的鹤步洲这时却完全不在意, 他只想快点把他的安安叫醒带回家去。
“安安,醒醒。”
当他开口喊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握到肖意安肩膀的手都不敢力气用重了, 生怕把人给惊吓到了。
肖意安微微蹙了下眉,长而浓密卷翘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呢喃着呓语一句,似乎在抱怨好冷, 抱着自己的手臂翻了个身。
鹤步洲见此轻轻摇晃了一下,又轻声唤道:“安安, 快起来, 我们回家了。”
睡熟的人终于被唤醒了,他迷茫的睁开双眼, 琥珀色的瞳孔因为困意而雾蒙蒙的。
“鹤步洲?”
他迷惑的哼唧了一声, 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伸手搓了搓眼睛, 结果发现面前的人还在, 并且害怕他受冻, 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他身上。
外套残余的温度驱走了身上的寒意,让他总有了一种真实感。
他不是在做梦!
一直压抑的委屈和惶恐在这一刻如倾泻的洪水, 他一把扑进鹤步洲的怀里, 抽抽噎噎的抱怨:“你怎么才找到我呀。”
“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都是我的错。”
鹤步洲心疼坏了, 紧紧的抱着他,像是生怕他又消失了一样。
肖意安想个受了委屈,见到家长以后的孩子,嘴巴不停地叭叭着诉苦。
“我这两天可惨了,被狗追了几条街靠着跳河才逃过一劫。大冬天的泡在水里游了快一个小时才上岸。为了找到回家的路,我白天都不敢出现,只敢晚上沿着公交车站一步步跑过来。”
鹤步洲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仅仅只是只言片语,他都想象的这些天肖意安吃了多少苦头。
此时夜越深,温度越来越低,鹤步洲怕他冷生病里,顺着怀里的人的头发,轻声哄道:“我们先上车回家好不好?外头太冷了,等会儿生病了怎么办?”
他不提还好,他一说冷肖意安顿时觉得寒风刺骨的寒凉。他拢紧了身上的外套,然后看见鹤步洲身上也只穿了一件毛衣而已。
他眉头一皱:“你把外套给我了,你不冷吗?”
鹤步洲摇摇头:“不冷。”
没有他发现娃娃不见了的那一刻心冷。
说着不冷,但肖意安还是怕他也感冒了,于是挣扎着要站起身。他试了几次,发现自己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只能向鹤步洲求助:“我腿疼,没力气了,站起不来。”
鹤步洲二话没说,直接将他拦腰抱起。
肖意安下意识的伸着手环着他脖颈,像是八爪一样紧紧的扒在他身上。
鹤步洲抱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肖意安突然惊呼了一声:“我变回人了?!”
前头都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只记得向霸总诉苦,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体型上的差异。
直到窝在鹤步洲怀里,内心的不安被安全感代替以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来。
鹤步洲垂眸看着他睁圆了的杏眼,轻笑了一声:“对,变回来了。”
肖意安怔了一下,然后嘴角慢慢咧开,乐得像个拿到了糖的两百斤的孩子。
车子就停在路边,巧合的是位置都与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一样的。
半年前鹤步洲在这里捡了个娃娃回家,半年后又是在这里,将弄丢的媳妇抱上了车。
车子内开足了暖气,浮离已经很自觉的坐到了副驾驶座去,把后座的空间留给这对终于重逢的未来小情侣。
这几天肖意安又是淌水里又是滚泥地的,不仅仅只是身上脏,连脸颊上都占满了污泥。
鹤步洲将人圈在怀里,用湿纸巾仔仔细细的替他擦干净。
“真是的,又把自己弄得那么脏。”
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可语气和眼神却是十足的宠溺和心疼。
身上的寒气被驱散,又有鹤步洲的体温烘烤着,肖意安昏昏欲睡的打着哈欠,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在听到鹤步洲那句话后,已经眯上了眼的人嘟嘟嚷嚷的反驳:“我又不是故意的,能走回来到这里都不错了,你还嫌弃我。”
鹤步洲揉了揉他的发顶:“没有,我怎么会嫌弃我们家安安呢?”
他的安安,他疼他宠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肖意安哼哼唧唧了几句,含含糊糊的听不真切他说了什么,但大约还是在抱怨的。
鹤步洲见他实在是困了,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面向着自己的怀抱,用外套当做被褥,又伸手替他挡去光线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
前座的浮离从后尾镜里看到这一幕,酸得牙根都软了。
他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被抓着找人也就算了,还要被迫吃狗粮。
车子一路开回了家门口,肖意安睡得太沉了,鹤步洲不忍心把他叫醒,轻手轻脚的把人抱回了屋。
浮离很有自知之明,这个家没有他这个外人的容身之地,乖乖的叫了司机把自己送回家。
鹤步洲一路抱着人上了二楼,他丝毫不介意肖意安身上脏,直接抱着人放到了床上,在他抽身要离开的时候,睡熟的人却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衣袖,嘴里呢喃恳求着他别走。
鹤步洲心软得一塌糊涂,本来还打算去洗漱一下的都不去了,直接脱了鞋上床,侧卧着将床上的人搂进怀里。
他刚把被子盖上替肖意安压好被角,后者却伸手直接抱住了他的腰,然后死也不撒手了。
鹤步洲忍俊不禁的笑了,顺着他柔软的头发,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小王子。”
床头的灯被关上,但却依旧习惯性的留了一盏小夜灯,一如以往一般没有做出任何改变,但又好似哪里悄悄的发生了质变。
肖意安已经两三天没睡个好觉了,回到了熟悉的被窝以后,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鹤步洲早已经起了床,食物的香气从一楼飘了上来,肚子立刻发出了抗议的咕咕声。
重生为娃娃以后,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吃过东西,除了在梦里。
不争气的口水一下就泛滥了,肖意安掀了被子下床,光着脚就跑下了一楼。
站在厨房外,他悄悄探出脑袋。
厨房里,日理万机的霸总穿着灰色格子围裙,居家的毛衣袖子被一丝不苟的折到手腕往上的为止,平日里都是握笔签合同做出决策的十指,现在却握着菜刀切菜。
肖意安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帅得发光,为他洗手作羹汤的霸总,哪哪儿都是苏点。
厨房里做饭的人发现了他的存在,放下了手中刀,洗了手以后才向他走来。
“怎么起来了,不再睡一会儿吗?”
今天的霸总格外的温柔,一向冷漠的眉眼染上了三分笑意。
“睡不着了。”肖意安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跳突突地跳得很快。
鹤步洲揉了揉他发旋:“既然醒了就先去洗个澡,你的衣服已经挂在衣柜里了,你直接拿去换上就是。因为时间太急,没来得及多备几套,等下午我带你重新去买一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