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泽刷完碗,见林野还在看电视,“不困?”
林野摇摇头。
睡了一下午,怎么可能困。
“行,我去睡了。”顾铭泽看时间,“饭后半小时再洗澡。”
林野点头。
*
林野卡着点,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间。
「就这就这样了?」
「怎么感觉突然矜持了?」
「可能还没从那种分别感情中走出来吧,后劲儿大。」
林野团在被子里,翻了无数个身,终于抱着枕头下床。
此时的顾铭泽正站在窗边,和助理交代几个棘手的工作。他收回手机,转头就瞟见杵在他门口的林野。
后者穿浅色睡衣,怀里抱着纯白色的羽毛枕。他不表示,更不说话,只是顶着张面无表情的大红脸,麻利钻进了顾铭泽的床。
林野选了喜欢的位置,放好枕头,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安心合上眼。
顾铭泽被他逗笑,丢下手机上床,胳膊撑在他肩膀两侧,“我还没同意呢,怎么就进来了?”
被子里埋了林野半张脸,“我管你同不同意。”
顾铭泽把被角往下掖,防止他呼吸不畅,“行,家里你最大,你说了算。”
「呜呜呜宠死了。」
「太喜欢了,好爱他们。」
顾铭泽起身下床。
林野有点急,拽住他,“你去哪?”
顾铭泽指着前方的几个监控,“还没关。”
“哦。”林野又往被子里埋,“快去快回。”
「啊啊啊不要关不可以!」
「为什么要关,咱们一起睡不好吗?」
顾铭泽关掉摄像头和灯,平躺在床上。
林野拍了拍他,“你转过来。”
顾铭泽依言照做,“晚安。”
可林野睡了一下午,根本不困。更何况,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睡觉。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见顾铭泽不再挪动,林野可以识别到对方平缓的呼吸。他身体轻微向下移,让自己的视线刚好直冲顾铭泽的胸口。
顾铭泽穿着和他同款的棉质睡衣,领口宽松,也很柔软。
他小心解开两颗纽扣,翻开左侧衣领,借着窗外的路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心口。
与下午看到时不同,纹身周围的红肿已经消去了大半,他能闻到些很淡的草药味。
林野攥了攥拳,没是没能忍住碰上去的手,他小心翼翼,只敢在轮廓周围轻轻滑动。
手被熟睡的人握住,“还不睡?”
干坏事被抓住现行,林野心虚,使劲往顾铭泽怀里钻,“睡。”
“喜欢么?”顾铭泽剥开他的指尖,往纹身上贴。
手指传来结痂的硬质颗粒感,就像白天连接的感应仪,他再次触碰到最真实的心跳。
“喜欢。”林野转了转手腕,大胆把手贴上去,“但以后不许这样。”
这份喜欢,重得要承受不来。
“我考虑一下。”听顾铭泽的口气,显然没打算答应。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心口,纹属于他的东西。
“为了追回男朋友,总得有点表示。”
林野的心口灌入了糖霜,满得要溢出来,“光靠这个,可不够。”
“那我再努努力,你看行吗?”
林野被哄得暖融融的,往他怀里挤,“看你表现。”
顾铭泽搂住他的腰,吻上他耳根的胎记,“睡吧,晚安。”
林野额头靠在顾铭泽胸口,嘴唇和纹身触碰似有似无。他坚持了一个多小时,确定这次顾铭泽真的睡熟后,才用敢很轻的嗓音,很小心地说:“能不能……不要洗掉它。”
你不回,我就当你默认。
林野的腰被束得更紧,坚定的声音毫不犹豫,“永远不会洗掉。”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板也有想过纹唇印,但他分析了一下,万一以后林野以胸口有为借口,不亲了怎么办?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喜欢那个胎记,这个东西有唯一性。
说纹那啥时间的宝,顾老板表示佩服,还是你厉害【。】
第48章 任务
第二天, 八位嘉宾坐上大巴车,赶往今天的任务地。
林野和顾铭泽坐在后排的位置,两人各塞一枚耳机, 倚着彼此肩膀安静听歌。
「他俩太岁月静好了。」
「今天又没通知去哪?」
「生离死别都玩过了, 跪求来点阳间游戏。」
「节目组挺有心的,虽然有点损哈哈哈。」
汽车颠簸了几个小时,到达了录制的地点, 一家位置偏僻的县城敬老院。
「要提前感受老年的生活?」
「这节目生老病死都考虑了。」
「会这么简单?我不信。」
按照节目要求, 每组嘉宾需照顾一位患病老人,且要在三天里, 尽可能满足老人的心愿,获得老人的信任,顺利拿到他们手中的恋爱通行证。
而这四位老人,要么终身未曾嫁娶, 要么丧偶多年。
工作人员拿出老人的人设卡, 由嘉宾随机抽取。
田昧第一个抽:【天真又烂漫】
「是爱笑的爷爷和奶奶吗?」
「还挺适合他的。」
易景琛抽到了【人生不值得】
楚唯是【快乐没头脑】
最后一张留给林野和顾铭泽,后者翻开卡面:【固执臭脾气】
顾铭泽笑道:“和你还挺像。”
林野扯嘴,“我才不这样。”
「别怀疑, 你就这样。」
「不会抽到个老林野吧, 」
卡面巴掌大小, 只印有老人的姓名、年龄和房间号, 老人的性别和长相还有生活习惯都不得而知。
林野继续往下看。
姓名:宁心
年龄:73
房号:103
「应该是个奶奶。」
「名字有点好听。」
院长看到顾铭泽手里的卡, 他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这位老人性格古怪, 要麻烦两位多给点耐心了。”
“我们会的。”顾铭泽自然托住林野的腰, “走吧, 去看看老了以后的你。”
“才不是我。”
两个人来到【固执臭脾气】老人的103号房。
房门敲了好几遍,都无人应答。
林野:“这个点还睡觉?”
顾铭泽看时间,“上午十点,你睡觉吗?”
“不。”有这时间,林野宁愿用来弹曲子。
“你不睡,她一定也不睡。”
“别敲了,宁奶奶白天不在屋,都在门口花园守着呢!”路过的护工提醒二人。
“麻烦问下,老人穿着什么衣服。”
护工指着窗户外,“你们就去凉亭,打扮最个性的就是她。”
过去的路上,林野还在想,所谓的打扮个性,到底是怎样的个性。是奇装异服,还是形态夸张,或者是一些他想不到的东西。
他们走到门口,两个人同时停下脚,相互对视。
眼前的景象确实很“个性”,但这里个性,是个褒义词。
刚步入盛夏的灿烂花园,站着一位身穿旗袍,脚踩高跟鞋,身型纤瘦的女士。
她打扮精致,体态轻盈,单看背影,有种八十年代,上海富家阔太小姐的风韵。
但花白的头发也印证着她的年龄,这样的背影,总引人想去目睹真容。
“奶奶您好。”顾铭泽站在她两米外。
老人转过身,岁月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仍遮挡不掉她与生俱来的美丽。
“是谁?”老人双目放空,反应有些不合常理的木讷。
林野心脏一沉,转头向身边的顾铭泽确认。
顾铭泽抬手在老人眼前晃了晃,毫无反应。
有的人很美,但遗憾自己欣赏不到。
顾铭泽温和礼貌,“奶奶您好,我们新是来的志愿者,我叫……”
“不需要,走。”老人板着脸。
“哦。”林野拽着顾铭泽回身。
「……我就知道。」
「喂喂,别真走啊!」
顾铭泽反手扣住他,把人往回拉,示意林野不要多说话。
顾铭泽保持和气,“奶奶,您别这么大敌意,我们没别的意思。”
“不需要!”老人很凶,面子也不给,“不知好歹的混小子,离我远点。”
「嘶,这老太太还挺倔的。」
「哈哈真和野哥点像。」
听不到他们离开的脚步,老人踩着高跟鞋自行远离。还走没两步,就被脚下的石子绊倒,她眼睛受阻,身子一斜。
“小心!”
「啊啊啊啊啊吓死了。」
「还好顾总速度快。」
顾铭泽扶住她,“您没事吧?”
林野推来轮椅,扶老人坐下。
“都怪你们。”老人阴沉着脸,“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摔。”
「这老太太咋这么不知好歹。」
「这么说太过分了吧。」
「好生气,不要理她了。」
「还得从她那里拿通行证呢。」
“您歇着,我们不打扰了。”
感受到林野的火气,顾铭泽拍拍他,先带着人离开。
“这人脾气真臭。”林野不爽,“就跟欠她钱似的。”
「话虽没问题,怎么从拽王嘴里说出来,就觉得不对劲。」
「哈哈哈你也没好到哪去。」
「拽王对自己认知不清。」
“消消气。”顾铭泽揉他头发,“强攻不行,咱们还可以智取。”
“怎么智取?”
“先去了解一下她。”
“还去?”刚被打回来,林野半点兴趣都没有。
“不去找她。”
林野:“那找谁?”
“会会其他老人。”
*
上午十点,正是老人们的休闲时间。
他们来到娱乐室,桌牌旁聚集了不少人,周围吵吵嚷嚷的。
“哎哎,你们干嘛,玩不过就耍赖啊。”一名光头老人穿着跨栏背心,指着另一位老人骂骂咧咧,“不就是一包烟的事嘛,穷酸抠门的老东西。”
“你这臭老头子,你耍赖悔棋,谁爱给你玩。”另一位老人也不客气,“烟我泡水泡脚也不便宜你!”
“爱玩不玩,老子我自己玩!”
顾铭泽拉着林野,坐到光头老人面前,“老伯,要和我们玩一局吗?”
老人白他一眼,轻蔑又不屑,“你们有烟吗?”
“烟倒是没有,不过有这个,您要吗?”顾铭泽掏出一串紫檀木珠子。
老人转了转自己手里的串珠,对着顾铭泽那串放光,“小子,输了你真给我?”
「有识货的给看看吗?」
「只能说,老头那串不值钱,顾总那串不便宜。」
“当然。”顾铭泽把串珠放在桌面。
光头老人重新摆棋盘,“行嘞,就冲你敞亮,我勉为其难和你玩一把。”
他们玩,林野就坐在顾铭泽旁边看。
顾铭泽以前常和姨夫下象棋,他技术很高,虽然棋是姨夫教的,但后来姨夫根本打不过他。
下象棋是个耗费时间的游戏,林野没有耐心,但也知道些简单规则。
随着棋局的深入,顾铭泽说:“老伯,您知道103号房的宁奶奶吗?”
老人表情有些微妙变化,又很快拉下脸,“提那个老太婆干嘛?老固执,离她远点。”
顾铭泽并不隐瞒,把他们来这里的缘由全部道清楚。
老人摆了摆手,“我劝你们放弃,那个老太婆,没用的。”
“你瞧她打扮的人摸鬼样,实际就是个母老虎,那种疯子,谁要她。”
光头老人早年丧妻,儿女工作又忙,单身十余年的他,半年前搬到敬老院。他来这儿的第一天,就被站在大门口,打扮精致靓丽的宁心所吸引。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老太太,第二天便开启了强势追求,结果人没追上,还碰了一鼻子灰,被人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老太太脾气臭,毛病还多,不爱吃院里的饭,成天要做小灶。现在好了吧,瞎了,我看她怎么做,饿不死她。”
「这老头嘴真臭。」
「有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感觉?」
「这个敬老院盛产毒舌吗?」
顾铭泽试探性问:“她的眼睛是近期才出问题的?”
“可不是嘛,明明能治好的病,非为了漂亮不治。”老人把顾铭泽的珠串握进手里,“这下好了吧,成了废人一个。”
“我还听说,她这病不动手术最多一年,先瞎再瘫,越晚越难治。”
三个月前,宁心脑袋里查出长有肿瘤,但好在是良性,按照医生的意思,若能及时切除,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但宁心听说做手术要剃光头发,恢复期长达三个月之久,她死活不同意手术,她不想剃头变丑,不想耽误时间,她只想在敬老院门口守着。
但肿瘤压迫了视觉神经,她从上个月开始,慢慢看不清东西。
“她在等什么人吗?”
所有的疑问,似乎都印证着这个原因。
“那谁知道。”老人气冲冲的,“听说她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了,每天只穿那身一模一样的旗袍,在门口可劲瞅,也没见谁来找过她。”
院长和工作人员也曾试图和她交心,但固执的宁心,根本不理会,也不肯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导演这是给他俩出难题呢?」
「节目要结束了,还不和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