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心情和顾铭泽调侃，把安全套拉展，剪开头部的封口，又把顾铭泽的手拽了过来。
　　「他这是要用这个保护？」
　　「还真是前夫哥教出来的。」
　　「套套用途之四：防水，保护伤口。」
　　空气潮湿又恶臭，把伤口封死才是最优选择。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没事的。”顾铭泽显然很享受这个过程。
　　橡胶套弹性极强，但穿过顾铭泽手时，他还是特意放慢速度，生怕碰到掌心的那道疤。
　　顾铭泽明白他的心思，抽回套好的手腕，“亲手帮我戴这种东西，是不是该对我负责了？”
　　「……前夫哥还有三秒被打。」
　　「哈哈哈不逗野哥就不快乐。」
　　“神经病。”林野被他搞得好气又好笑，“正经点行不行？”
　　「嘿嘿，野哥不生气啦！」
　　「好好的，不许再闹脾气了。」
　　“走了。”顾铭泽拉上他，“咱们还得去拯救世界。”
　　林野时常怀疑，到底是顾铭泽把他弄幼稚了，还是两个人在一起才变得幼稚。
　　只有他在身边，才会深陷其中，把虚假游戏当真，把无聊的任务玩成快乐。
　　也许节目组担心再有意外，后面的路程中，奇怪鱼类只会停在一米外，发出些低沉怒吼。
　　他们来到一排废旧下水管前，四个庞大的空心水泥柱挡住去路。第一个和第三个被垃圾堵死，无法通过。第二个里面爬满形状各异，身上还缠着垃圾袋和塑料瓶的海洋生物。只有第四个通道毫无异物，看着平静异常。
　　顾铭泽拿着手电筒在四号甬道晃，“你相信节目组会这么良心吗？”
　　“不信。”
　　「节目组的信誉度-100。」
　　「谁信谁吃亏，谁走谁倒霉。」
　　顾铭泽随手捡起个塑料瓶，对着四号甬道丢去。从瓶子进入开始，水泥柱内部像是打开了感性系统，散发着腐臭味的黏腻液体，顺着四面八方喷射，直到瓶子穿过通道，才彻底消失。
　　林野后退半步，弯腰控制不住干呕。
　　「话说这味到底有多恶心？」
　　「突然好想尝试一番。」
　　弹幕出现一条官方红字弹幕：「本期结束后，抽一百位观众免费领取一瓶呕吐液，请去节目组官方微.博参与抽奖，体验与拽王林野相同的呕吐感吧！」
　　【特别说明】：呕吐液是一种健康饮品，安全无毒可食用。
　　「节目组才最毒！」
　　「真大可不必。」
　　「我要试试，反正不花钱。」
　　「我也想来一瓶。」
　　顾铭泽轻拍他后背，“没事吧？”
　　林野摆了摆手。
　　“你是想和怪物亲密接触，还是洗个特别的澡？”
　　林野再次干呕，“都不想。”
　　顾铭泽拿着手电筒环照周围，看向不远处的信号塔，“那咱们只能另辟蹊径了。”
　　林野朝顾铭泽的方向看，掏出兜里的医用绷带，“你去我去。”
　　“我去。”顾铭泽接过绷带塞进兜里，“你注意点，和他们保持距离。”
　　“嗯。”林野慢慢走到二号下水管旁，见顾铭泽已经爬到了信号塔顶端，他又后退几步，对着甬道里的怪物们打光。
　　受到强光直射的怪物们逐渐苏醒，扭曲着，嘶吼着，朝光的位置移动。
　　当怪物逐渐走出甬道，顾铭泽对着林野喊：“再远点，别让它们碰到你！”
　　见林野关掉手电筒，后退到安全距离，顾铭泽打开强光对着怪物群晃动，“朋友们，上来！”
　　怪物们对光和声音极为敏感，当二者叠加，他们的行动速度和怒火大大增强，冲着信号塔的方向不断攀爬前进。
　　怪物在信号塔越积越多，顾铭泽却仍没有下来的意思。
　　林野急了，对着半空喊，“快下来！”
　　他的声音惊动了少部分外层的怪物，它们身体扭曲，面目挣扎着转过身，继续朝林野的方向缓慢前进。
　　怪物们打扮成畸形鱼类模样，身上缠着黑色塑料袋，面容夸张恶心。
　　林野浑身不适，下意识倒退几步。
　　顾铭泽急忙把手电筒缠在信号塔顶端，让其继续保持照明，从几米高的区域跳下，跑到林野身边，拉着他往二号甬道狂奔。
　　「哇，刚才那一跳好帅。」
　　「啊啊啊啊紧张死啦！」
　　「是拍电影不用找替身的技术。」
　　「有种逃亡的感觉哈哈。」
　　「嘤嘤嘤和爱人一起逃亡。」
　　两人十指紧扣，顺着大楼的方向拼命奔跑，目的地近在咫尺，却被海水挡住了去路。
　　海面散发类似外来生物的恶臭气味，还飘着各种塑料垃圾，宛如一片浮在海面的垃圾场。
　　顾铭泽指着漂在岸边的塑料瓶，“你不觉得，它有点眼熟？”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正常点吗？”林野没兴趣关注垃圾，身后的外来生物正陆续赶来，他更想知道，怎么才能越过这片海。
　　顾铭泽收紧拉链扣，“看来只能游过去了。”
　　林野看着浮满垃圾的水面，回忆起那些鱼类身上的黏腻感，显然还是下水更“舒适。”
　　林野扣紧纽扣，往上拽拉链，甚至把袜子塞进裤腿，尽可能减少和污水的接触。
　　“狗屁节目，垃圾导演。”
　　「哈哈哈导演又被骂。」
　　「他估计早被骂习惯了。」
　　林野收整好一切，确定身后的怪物还有一定距离，他望向海面，找寻合适下脚的方式。
　　“嘿，我亲爱朋友们，我可想死你们啦！”海上出现一艘破旧小船，一位身型瘦弱的男子对他们挥手。
　　顾铭泽弯下身，帮林野扯出收进袜子里的裤腿，“逃过一劫。”
　　「野哥不用变臭了，喜大普奔。」
　　「导演留住了底线。」
　　「估计是被骂怕了。」
　　「这要是真让野哥下去，他能把自己放消毒水里泡三天。」
　　小船停靠在岸边，小个子男人热情道：“我亲爱的朋友们，我叫小番，我受国王的派遣，来接你们的过岸。”
　　“但现在有个麻烦。”小番收紧斗篷，“这条船只能装下两个人。”
　　小番是撑船人，这意味着，林野和顾铭泽当中，要有一人无法上船。
　　「啊啊要被迫分开了吗？」
　　「嘤嘤不要啊！」
　　「节目组好狠心。」
　　“你留下，我们走。”林野说。
　　「哈哈哈操！」
　　「我就服野哥。」
　　「求NPC的心里阴影面积。」
　　“前面的海域十分危险，你们没有我根本过不去。”与剧本完全不同的走向，让小番尴尬无比，“战士们，人类的存亡正握在你们手中，请你们顾全大局，放下儿女情长，你们当中必须牺牲一人。”
　　顾铭泽脱掉外套，披在林野身上，“去吧，注意安全。”
　　“我不去，要走一起走。”
　　顾铭泽抱住他往船上送，“别闹，听话。”
　　“我不。”林野努力从顾铭泽怀里挣脱，“凭什么每次都是你。”
　　从以前到现在，从上次的游戏到这里，从小到大，每一次都是顾铭泽来保护他。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林野不罢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弱不禁风吗？”
　　“没有，你很坚强。”
　　凭什么总要这样，每次犯了错，嘴上说要一起承担，一起受罚。但到头来，顾铭泽永远站在最前面，帮他受处罚、替他挨骂，连一点皮毛都不让他受。
　　“那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他们身后，怪物的声音逐渐拉近，虽然明知是假，却仍让顾铭泽心烦。
　　他不想林野和那些奇怪生物接触，就像小时候舍不得他被骂一样简单。
　　“我是你哥，保护你怎么了？”
　　「不是，怎么就哥上了？」
　　「草，我不要亲情牌啊。」
　　「这剧情不对，不该说我是你男朋友吗？」
　　“又不是亲的，我们没血缘。”林野对他喊，“谁要你当我哥！”
　　我从来都不想只当你弟弟。
　　“快走，要不谁都走不了。”顾铭泽推他上船。
　　为了剧情正常展开，小番也在旁边不停催促，“我亲爱的朋友，人鱼们要追上来了，为了国家，请牢记使命。”
　　“我不走，我不想欠你。”林野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执著，“我还不起！”
　　「啊啊啊急死了，快走啊。」
　　「敌人要来了！」
　　「救命，我快急死了。」
　　「我尿急，紧张。」
　　「我在床上蠕动。」
　　林野偶尔的固执大过天，谁都拗不过。
　　顾铭泽把人搂进怀里，抱得死死的，“这次你先走，你之前欠我的，用后半生还。”
　　“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提前发了，么么~
　　恭喜选海底世界的宝，今天陆续发红包，么么~


第32章 主权
　　「啊啊啊齁死我了！」
　　「老流氓怎么这么会！」
　　「救命真的太好哭了。」
　　林野不得不承认, 在这方面，他永远略败一筹。
　　有的人是阴险、是恶毒，故意逼自己记得他的好, 把他刻进骨子里, 生了根、发了芽，长成参天大树，生生世世都要在他的庇护下成长。
　　林野把急救包塞给顾铭泽, “消毒水记得多擦几遍, 你敢把自己弄脏，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 都听你的。”
　　顾铭泽把林野还给他的安全套又塞给对方，“但这你得拿着，我自己不会戴，得靠你。”
　　「哈哈哈老流氓！」
　　「摔啊！都什么时候了, 还不忘调戏一下。」
　　四下漆黑, 渔船渐行渐远，林野脑子里还回荡着顾铭泽刚才的话。
　　“谁要跟你后半辈子，老流氓。”
　　他掏出顾铭泽塞来的安全套盒, 抠开封口, 十片银灰色的塑料包装内, 夹杂着一张黑色硬质卡。
　　SSR：【有求必应卡】
　　「我靠, 拿避孕套还送卡啊？」
　　「你们是不是傻, 明显是顾总塞进去留给野哥的啊！」
　　「但凡他换个盒装呢……」
　　「这狗男人的爱情, 又骚又甜！」
　　林野把卡小心收进衣兜。
　　无耻又让人喜欢的混蛋。
　　他摆弄着顾铭泽衣服上的拉链，视线滑到小番撑船的背影, “你不是人类吧？”
　　「……啥？」
　　「咱可不兴突然吓人。」
　　小潘收了收斗篷下摆, “你、你看到我尾巴了？”
　　「哈哈哈这小哥演得挺像。」
　　「这节目真费演员。」
　　“不, 是你太臭了。”是所有NPC演员都会散发出的奇怪味道。
　　“没错，我是鱼类。”说着，小番特意拽开护在身下的黑布，灰黑色的鱼尾左右乱摆，臭味扑鼻。
　　林野别过头，用顾铭泽的外套捂住口鼻，差点晕过去。
　　「快别显摆你那个尾巴啦。」
　　「我们野哥快被你熏死了。」
　　「搞的我都不想吃鱼了。」
　　林野：“这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你们人类造的孽！”小番的吼叫声晃动了船身，“我们原本生活在深海，快乐幸福，无忧无虑。你们人类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就算了，就连我们的家园都不放过。”
　　近百年来，人类活动不断扩张，除去不节制地打捞鱼类，还不断向海里倾倒垃圾，塑料制品，工业废料，甚至是核废水。
　　核辐射致使基因突变，大量无法降解的塑料缠满它们的身体。堪忧的生存环境，无法改变的现实，它们只能眼睁睁接受死亡。
　　“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小番的口气是责备，也更悲凉，“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家？和平相处，真的不好吗？”
　　林野不再捂鼻子，望着“破败不堪”的海面，“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帮我？”
　　“不是帮你，我只是想还人情。”小番挂着泪痕的眼中，透着星点光芒，“乔治王子救过我的命。”
　　“他让我知道，你们人类也不全是坏的。”
　　小番本是条美人鱼，八岁那年，他不顾家人的叮嘱，来到人类打鱼的海域玩耍，不慎被捕。渔民把他贡献给国王，国王大喜，派人制造一个精美的水晶缸，将他饲养起来。
　　但乔治王子看出了他的孤独，趁所有人不注意时，把他送回了海里。
　　当年只有七八岁的王子，和他一样小小的身体，却喊出了最洪亮的声音，“快走吧，去找你家人，永远不要回来。”
　　后来的十年间，小番每天都关注人类活动。乔治王子从未停止对国王的劝阻，请求他适度打捞，减少塑料制品的使用，更不要排放核废水。但年幼王子的话，只会被当做童言无忌，直到乔治王子成年，才彻底拥有了话语权。
　　但海洋生物们早已疯魔，它们要报复，要让人类和它们一样，受尽折磨，溃烂而亡。
　　为保住皇室唯一的血脉，乔治王子被国王护送到了那片楼上。
　　现在只有解救王子，和鱼类国王谈判，达成和平共处协议，人类和海洋生物才有挽回的空间。
　　船停在河岸，小番收回船桨，“只能送到这里了，祝你好运。”
　　“不一起么？”
　　按照小番说，这半年来，他一直在海岸线守护，从没有踏入那栋楼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