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但大约也和闻扬一样是笑意满满的。
　　没有完全挑破，可标准答案已经被摊开了。
　　栾亦的手机在兜里震起来，打断了两人的独处，他掏出来看了眼屏幕对闻扬说：“是我妈妈的语音电话。”
　　闻扬这才松手，放栾亦接电话。
　　栾亦只是转了个身就接起电话：“喂，妈妈。”
　　并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栾亦妈妈打电话来是想询问后面的节假日他会不会回去， 如果回去大约什么时候这样的内容。
　　栾亦之前过节基本都回家， 主要那时候他也没什么工作压着， 年节比普通上班族还休闲。
　　等他说了一通家长里短看时间安排之类的话， 再挂电话刚才的氛围已经没掉了。
　　“那我先回房间，”栾亦转回身对闻扬说，“等一下晚饭的时候再见。”
　　闻扬却跟着起身走过来，两人相隔一臂之远时，栾亦好奇问：“你要一起下楼吗？”
　　闻扬摇头，他低头在栾亦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极其自然的片刻亲密，继而他才摸了摸栾亦的脸颊低声说：“一会儿见。”
　　今天的晚饭大家难得聚得整齐，回得早，因此又一起做饭。
　　栾亦换了一身衣服清清爽爽地从屋里出来，出门前还看了一眼手机的联系人消息。
　　虽然刚试镜结束不可能这么快有通知，可是栾亦还是忍不住有些在意。
　　进入客厅，栾亦就看见厨房那边迟行一和蒋之睿站在一起洗菜。这本来是他和迟行一通常的工作分配，栾亦因此走过去准备也帮忙。
　　蒋之睿择菜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很认真，只差从头到尾一根根为菜叶子来场手术。
　　“哈哈哈。”栾亦看得好玩，刚想揶揄他两句，却看见孟秋言站在蒋之睿身后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栾亦不要在这个时候开口。
　　然后孟秋言走过来。
　　蒋之睿看见他立刻将自己择好的菜如交给上官检阅一样推往孟秋言那边，偏偏口吻还要若无其事：“这样还可以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满不在乎，但视线一直注意孟秋言的细微表情。
　　“厉害，比我挑得还仔细还要好。”孟秋言点头评价道。
　　蒋之睿于是将菜篮子拉回来，又看向栾亦，微微抬起下巴：“笑什么笑，你已经失业了。”
　　他偏要装高冷，其实得意洋洋高兴劲儿都要藏不住了。
　　“哎哎，”栾亦转到冰箱那边找了个桃子出来，站在蒋之睿身边削皮，“竞争上岗，我技不如人只能吃白饭了。”
　　他们开过两句玩笑，栾亦也的确没看见另外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因此干脆站在旁边吃起桃子来。
　　待饭菜全都上桌，嘉宾们齐聚一堂。大家都知道这样的齐聚是一次少过一次，毕竟拍摄已经进入收尾。
　　其实在拍摄的间隙里，这样的日常相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甚至在酒酣耳热的当下想到后面各奔东西还会有一丝舍不得。
　　不知是不是这样情绪的延续，大家吃完晚饭以后都没有立刻各自回房，而是由迟行一提议再次启用影音室。
　　影音室的光线大亮，迟行一和栾亦站在第一排选片子，蒋之睿本来要和他们一起选的，可是没两分钟就因为没耐心而放弃了，把主动权都交给了栾亦他们，自己则站在一旁打开小视频开始刷。
　　“原来蒋老师你也看这些小视频啊。”迟行一闻声回头，“我还以为你可能不喜欢看这些。”
　　“怎么会，”蒋之睿说，“我可是走在潮流一线的，网络热梗一手抓。”
　　栾亦说：“我也走在潮流一线，我还看见过短视频的评论区里你的粉丝打赌你到底会不会放屁。”
　　帅哥美女到底会不会放屁拉屎，非常见仁见智的主观答案。
　　蒋之睿无言凝视栾亦。
　　“哈哈哈哈，”栾亦笑完又说，“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
　　主要是和蒋之睿越熟悉，越知道他的小学鸡性格，就像逗小孩似的想要戳戳他。
　　“这好像需要下载一个软件，得等两分钟。”迟行一说，“屈延波，你过来看一下。”
　　屈延波过来接手看进度，他们三人又往旁边站了站，迟行一也拿出手机道：“不过前面吃晚饭之前我还在手机上刷到了栾亦和闻扬的内容诶。”
　　蒋之睿刚刚吃瘪，为此立刻问：“说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关于恋爱脑的弊病之类的？”
　　“不是，”迟行一说，“好像是粉丝拍的吧，就下午闻扬去接你的那会儿，什么老公老婆的。”
　　他一时没说清楚内容，蒋之睿在旁恶意揣测：“都说上老公老婆了，还不恋爱脑？”
　　“找原视频给我看看。”蒋之睿说。
　　迟行一因此打开手机准备翻一下自己的历史浏览记录，结果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见那个视频。
　　“可能是我刷得太多被压下去了？”迟行一说，“也可能是那个人自己设置权限了之类的，当时我看的时候才发布，但已经很多点赞和评论了。”
　　栾亦在旁纠正：“不是我们互相称呼老婆老公。”
　　蒋之睿胡说八道：“都有视频为证了，呈堂证供都没这么锤，不要狡辩。”
　　栾亦：“……”一报还一报，早知道前面他就笑得大声点！
　　正在这个时候，迟行一的手机又退回到了短视频的主界面，轻轻一刷新跳出新的内容来。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他才对手机说过栾亦的名字，新刷新出来的这一条视频就和栾亦有关系。
　　视频发布方是一个娱乐营销号，每天用电子朗读播报一些文案内容。
　　“在《幻梦》的试镜现场，哥拍到了近期在《恋爱时差》人气很高的栾亦……”
　　三人一下凑到同一个手机前面认真听营销号说什么。
　　这条视频的内容核心还是围绕《幻梦》海选，但视频内容用的是闻扬去接栾亦的那段粉丝拍摄。
　　蒋之睿指着屏幕说：“还说不是呈堂证供。”
　　然而他话音刚落，营销号的话锋一转，莫名cue到了蒋之睿自己。
　　“大家都知道蒋之睿也在同一档恋综当中，可偏偏被栾亦抢尽风头，据知情人士爆料，蒋之睿现在气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浑身刺挠啊！所以报复性饮食，最近胖了不老少，这也是为什么蒋之睿今天没有出现在《幻梦》的试镜现场，主要是怕大家看见他发胖有幻灭感呐！”
　　营销号的文案不知是谁写的，但电子声选的抑扬顿挫的，读出来味儿冲得不得了。
　　栾亦，迟行一，蒋之睿三个人本来是表情各异的，结果越听越沉默无声。
　　最后等视频结束又跳回开头，栾亦和迟行一默契地一起看向蒋之睿，而蒋之睿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好像恨不得将那个营销号从手机里拽出来暴打一顿。
　　迟行一迅速收回手机往后退了一步，栾亦则迅速抬手拦住蒋之睿：“蒋老师，你冷静！”
　　蒋之睿气得大喊：“他诽谤我，他诽谤我啊！”


第46章 酥酥酥酥酥酥酥
　　迟行一的手机一时成了那个邪恶营销号的化身， 蒋之睿想要够过来，够不到还问：“那个营销号叫什么名字？！”
　　他一脸恨不得要去评论区和营销号辩个三百回合的样子。
　　“这手机是我刚买的啊。”迟行一连忙将手机塞进兜里，唯恐手机一下遭了秧。
　　栾亦本来是双手努力拦着他的，在蒋之睿的努力挣扎下， 几乎要改做抱住蒋之睿。
　　“怎么了？”孟秋言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栾亦才要转头去看， 忽然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被力道往旁边带了两步， 步子一退，人就离蒋之睿远了。
　　栾亦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抬头却看见闻扬站在他身旁，刚才力道的来源一下明晰了。
　　孟秋言此时也走了过来， 他们几人一起站在蒋之睿的面前， 人多起来，蒋之睿的情绪好像也平息了一些。
　　“怎么了？”闻扬也问了和孟秋言一样的问题。
　　栾亦解释：“刚才我们看了个视频， 那个视频说， ”
　　他还没讲完， 蒋之睿就咳咳咳用眼神威胁栾亦。
　　栾亦话锋一转：“那个视频在讲一些失实言论，而蒋老师是在打抱不平！”
　　为自己打抱不平也算打抱不平嘛。
　　“原来是这样，”闻扬看着蒋之睿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看了什么猫猫视频。”
　　栾亦：“……”
　　这是什么话！
　　闻扬的一句话，半个字没说在意，但字字又全是在意。
　　“猫猫视频是什么梗？”蒋之睿满脸求知地看向栾亦。
　　被蒋之睿这样一问，栾亦更不好意思起来， 抬眸瞥了闻扬一眼， 闻扬却好像也饱含和蒋之睿一般的求知那样看着栾亦， 挑眉等栾亦说话。
　　但在这个梗的真相栾亦怎么可能和其他人讲。
　　“你不是走在潮流第一线， 网络热梗一手抓吗？”栾亦胡乱狡辩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蒋之睿说：“算了，这也不是现在的重点。”
　　“重点是什么？”孟秋言问他。
　　蒋之睿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严肃道：“重点是还这世界一个真相，让光明重返人间。”
　　他大步往影音室外走，找光明去了。
　　栾亦再看闻扬，外强中干地假装若无其事：“我有点口渴，我出去……”
　　无论说出去干嘛，短暂远离一下这个叫他心虚的环境都好。
　　可不等栾亦的话说完，闻扬抬起手上拿着的栾亦的喝水马克杯。
　　栾亦沉默。
　　所以刚才闻扬走出去了一下，就是帮他去倒水了，然后走回来看见他和蒋之睿打打闹闹。
　　从这个角度看，栾亦感觉那种强烈的心虚感更要将他给绑架住了。
　　唉，感觉自己不是人。
　　他弱弱地接过自己的马克杯，其实并没有那么渴，但是栾亦还是一口气仰头喝了大半杯。
　　当栾亦放下杯子，正要揣摩着说什么时，身后屈延波的声音解救了他。
　　“弄好了。”
　　迟行一踊跃地把灯关了：“开始了开始了，大家归位。”
　　电影院的氛围立刻有了，栾亦端着杯子和闻扬一起沿着过道到后排入座。
　　灯光一暗，心虚的情绪也就跟着飞走大半，剩下的好像也可以借着光线遮掩掉大部分。
　　选的片子是一部国外的喜剧爱情片，主线是主角的丑小鸭变天鹅，甩掉渣男前任，喜迎完美男友的故事，可以说是中规中矩的俗套剧情。
　　剧情一开头就是女主在明星男友家打扫整理加做饭的一段快速剪辑。
　　栾亦调整好自己的座椅角度，刚在考虑自己手上的马克杯应该放到哪里比较顺手，马克杯下方就出现了另外一只手。
　　闻扬的手。
　　他握住马克杯自然地接了过去，又把毯子放到栾亦的膝头，最后将一小包袋装的爆米花递给栾亦。
　　栾亦莫名觉得电影里的画面和现实中的闻扬重叠了起来。
　　他撕开爆米花的包装，往嘴里塞了一颗，暂时压下心中这种古怪的想法，继续往下看电影剧情的发展。
　　女主虽然勤勤恳恳做渣男背后的女人，但渣男却无视她的辛劳付出，甚至对外假装自己单身。
　　“我是明星，你见过多少明星在事业刚好的时候就宣布自己有老婆的？天王还隐婚几十年呢，你多为我想想行不行？”
　　栾亦一颗爆米花含在嘴里忘了嚼，这台词怎么越听越奇怪啊。
　　他好像那个靶子，总感觉被扫射到，脑海里甚至冒出闻扬的那句“难道你想把我藏起来吗？”
　　栾亦立刻摇了摇头，不要擅自联想！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咽下口中的爆米花时半块玉米皮贴在了嗓子眼，栾亦不太舒服地轻轻咳嗽了一声，不等他开口，闻扬就把手上的杯子递到了栾亦嘴边。
　　栾亦就着闻扬的手喝水。
　　而屏幕中，女主的朋友正在劝解女主：“你清醒一点，别整天像个老妈子一样啊！他微博都不提你的。”
　　栾亦这下实在忍不住抬头看了闻扬一眼，不知他有没有感觉这台词奇怪。闻扬对上他的目光却只是不解地回看过来：“还要喝？”
　　马克杯已经空了。
　　栾亦感觉自己现在只要轻轻点一下头，闻扬就要出去倒水了。
　　他赶紧摇头：“不要了。”
　　再往下，女主角终于直面渣男和另一个女明星拥抱的修罗场，一切真相大白，女主终于决心改变自己。
　　这什么，这什么啊！导演是不是针对他啊。
　　栾亦在心里拍桌，往下的剧情发展不看也能猜，女主角必然逆袭，渣男一定后悔，这放在以前他喜闻乐见的展开，栾亦现在却不太想要往下看了。
　　这就是心虚作祟，自我代入太深的结果。
　　栾亦推了推直视屏幕的闻扬的胳膊，并不直说，只讲：“我有点渴了。”
　　闻扬果然起身，穿过过道轻声走了出去。
　　栾亦在他走出去以后也把毯子掀开，跟着从黑暗中离开。
　　影音室外的走廊灯没开，直到客厅才有明亮的光。
　　嘉宾们几乎都在影音室里，客厅空无一人，栾亦一眼就看见了在那边倒水的闻扬。
　　闻扬也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回头看来，见是栾亦他脸上也有不解：“这么渴吗？”
　　栾亦摇头：“我不想看电影了，我们去散步吧。”
　　昼夜温差已经越发明显，栾亦穿了一件连帽卫衣，感觉还是有风往他的脖子里钻，他干脆将卫衣帽子给戴上，然后踩着花坛边沿往前走，努力维持平衡不让自己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