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栾亦此时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试镜的流程不等人。他很快按要求进入了情景当中。
　　这一小段台词并不是情绪起伏很大的，属于小说第一部 分完全展现少年灵动天真的片段。
　　栾亦对这个角色有自己的理解，因此入戏很快，在镜头面前表演完毕，他再看向Jonathan，对方的表情已经不是客套的笑容，眼眸中全是惊讶与欣赏。
　　“非常好。”Jonathan点到即止地点评道。
　　现场并没有出结果，栾亦走出门外表情因思索还有些沉重似的。
　　陈芳芳还以为他没有表现好。而栾亦也不知从哪里和她讲时，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是闻扬的语音电话。
　　闻扬已经到了，节目组早上不能跟着一起过来拍，这会儿是跟着闻扬一块儿来的，主要拍栾亦从楼里出来，闻扬来接他的过程。
　　节目越临近后面，八爪怪抠糖越起劲，到时候这些都是收视率，都是钱。
　　栾亦也迫不及待想要问问闻扬Jonathan的事，他和陈芳芳告了别，自己快步往外走。
　　这会儿外面等待的粉丝要比早上还多，连下雨都没有阻拦他们的热情，各自撑着伞站得乌泱泱一片。
　　栾亦从侧面的台阶往下，看见了不远处闻扬的车。
　　今天他们来试镜的地方就是八爪怪名下的一栋楼，故而节目组的拍摄并没有什么阻碍。
　　眼熟的摄像大哥已经扛着设备靠过来拍，栾亦抬头看天，估计着这雨能不能将他完全淋湿。
　　期间有听见粉丝喊他的名字，栾亦不忘抬头回应她们，甚至他还听见隐约几声“老婆”的起哄声。
　　雨滴没有让栾亦纠结太久，因为那边等待的车门开了，闻扬从车里走出来，手中撑开一把大黑伞，从那边向栾亦走了过来。
　　闻扬的眉眼本来就极好看，和栾亦一起时又有天然的CP属性加成，因而他一从车里出来，粉丝们就激动了。
　　无论她们的初衷是来看谁的，此时也满眼睛都只剩下朝着栾亦走去的闻扬了。
　　闻扬和栾亦的出圈程度极高，更别说当下看客们是这些本来就是追星女孩，天生就有CP魂的人。
　　这种现场磕生磕死的机会简直是千年等一回好吧。
　　为此等栾亦站到闻扬的伞下两人一起往台阶下走时，下面的粉丝简直激动到扯着嗓子在叫。
　　好像是闻扬的出现完全鼓动了她们，就仿佛在微博上跟着闻扬换头像一样，人群中有人大喊了栾亦一声：“老婆！”
　　“啊啊啊啊老婆你好可爱！！”
　　有人带头，大家趁乱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那里面的激动听得栾亦频频回头。
　　虽然男人被叫老婆是有点奇怪，但是大家好像也没有恶意，而且都在夸他，栾亦忍不住抬起手挥了挥。
　　然后他感觉闻扬的步子顿了一下，栾亦侧头看去，发现闻扬微皱着眉头看向那些女孩子。
　　但是闻扬的表情并没有起到任何阻止她们呼喊的作用，甚至因为闻扬的回头，大家简直更激动了。
　　“不用否认这个称呼吗？”闻扬看向栾亦问，目光落在他抬起的手上。
　　栾亦的手慢慢慢慢往下落，还有点想往背后藏，有一点心虚。
　　直到人群里又钻出一道声音：“老婆！你老公好帅啊！！”
　　周围同时响起善意的哄笑声，还有模仿这句话的，一时之间老公老婆的呼喊此起彼伏。
　　闻扬因此在这个语境里不再置身事外，也被拉了进来，立场似乎也有了转换。
　　“那这个呢，”栾亦看着闻扬表情几乎有点狡黠，但声音是温吞吞的，“也要否认吗？”


第44章 酥酥酥酥酥
　　喧杂的环境成了纯粹的背景音， 闻扬脸上的不爽在栾亦的注视下短暂地化作了眸中几不可查的笑意。
　　目光流转间完成了微妙默契的情绪交换。
　　闻扬没有说话，只是拉开车门让栾亦先上车，而后自己绕到另一侧也上了车。
　　车门开合，几乎屏蔽了外界七八成的噪声， 只剩下雨滴斜飞向车窗后凝落成水滴向下滚落， 而后缓缓驶离向了远方。
　　通过在场女生的手机， 这一幕在当天事发十几分钟后就被传播到了网上。
　　由于拍摄角度的问题， 这个版本无法捕捉到栾亦和闻扬的对话， 只能通过他们的肢体语言传递出的情绪来进行分析。
　　流传最广的版本，画面从闻扬撑伞下车开始。
　　他的轮廓高大挺拔，即便在非专业的拍摄镜头下，雨幕中的侧脸也一分都没垮， 优越的混血感骨相与下雨的氛围结合在一起， 如松林立雪般静谧皎皎。
　　待闻扬接到栾亦，两人共站在一把伞下往下走， 背景音里就响起了起哄声， 或高或低都很兴奋。
　　在层出不穷的“老婆”的呼唤里， 栾亦终于回头朝大家笑了笑，并且伸出手轻轻挥动了一下。
　　栾亦本来被闻扬护在内侧，闻声探出头来的时候，脸好像是忽然从闻扬的上臂露出一半，小小一张，眼睛里全是和软的笑意，多少又夹杂些许对这样场面的生疏。
　　这样呈现在镜头里已经显得万分可爱， 更遑论当时在现场直观看见这一幕的女生们。镜头里几乎一下更热情激动了。
　　然而也是在这个时候， 闻扬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镜头这边， 这个距离下表情不明，可情绪传递过来又很好分辨，他显然不爽。
　　而后闻扬似乎低头对栾亦说了什么，栾亦的手就慢慢收了回去。
　　【“哈哈哈好酸好酸，多酸酸我爱看！”
　　“感觉情绪应该是，本来努力在忽略的，结果老婆竟然回应了，好生气，这到底是我的老婆还是她们的老婆！”
　　“啊啊啊竟然可以现场看大佬和老婆的吗！！我开始后悔没有请假过去了！”
　　“老婆忽然探头的动作好像那种猫咪表情包啊，眼睛灵灵的好可爱，大佬就更刷新原本我对他颜值的期待了，之前一直觉得可能有八爪怪会拍会打光的加成来着，结果在这种路人视角里两个人的颜竟然都这么能打，妈的，天生一对！”】
　　及至往下有人喊出那句“老婆，你老公好帅啊！”，弹幕也是哄笑一片。
　　不过路人视角还是无法知道栾亦和闻扬具体的对话，因此这段视频在网上播火后引来无数人对八爪怪的催更，恨不得一夜醒来就更到这一期。
　　在观众们或软或硬的催促下，真的更新到了这一期后，八爪怪也不负众望，把近处栾亦和闻扬的对话细节都呈现在了屏幕前。
　　“不用否认这个称呼吗？”
　　“那这个，也要否认吗？”
　　细究起来只有这两句对话，可是结合语境和各种补充上的背景细节，这就是一块弥天巨糖。
　　【“看闻扬那个表情，善变的男人哈哈哈。”
　　“哦，叫老婆就不许，当老婆的老公就可以，呵，男人。”
　　“老婆好会！就是这样把问题抛还给他。”
　　“甜得我心肝麻呜呜哇哇。”】
　　而回归现实的时间线，当下当刻，栾亦和闻扬正坐在驶回别墅的车里。
　　栾亦心中有点想问Jonathan的事，可前排还有摄像大哥在，他只能先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若无其事地和闻扬说些其他的东西。
　　“今天还顺利吗？”闻扬问栾亦。
　　车里的温度合适又干燥清爽，栾亦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坐好，“还挺顺利的。”
　　他讲话的时候视线和闻扬对上，忍不住给了闻扬一个小小的“有事我们一会儿再讲”的眼色。
　　闻扬眼中的笑意好像从上车开始就延续到了现在，也不知有没有感受到栾亦这个眼色中的些微威胁意味，他只是往下继续道：“要直接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去吗，你有什么想吃的？”
　　栾亦垂眸将镜头排除在余光外，然后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讲：“不要，不想在外面吃。”
　　并不是不想和闻扬单独在外面吃饭，只是有了昨天两人离开镜头以后的自在相处，现在重新回到镜头下，栾亦就有些不自觉的抵触。
　　“那带回去吃？”闻扬倾身靠近栾亦耐心地询问。
　　栾亦扭头看窗外：“也不要。”他片刻后又把脑袋转回来说，“回去再讲。”
　　这话一语双关，闻扬听懂了，也在意料之内。
　　车开回别墅，两人一同撑伞回去，才到客厅便看见嘉宾们基本都在一楼。大约是下雨的缘故，大家或者没出门，或者回来都早。
　　蒋之睿正在餐桌旁吃牛排。
　　栾亦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好奇地站到蒋之睿身旁问：“蒋老师你下午没去试镜吗？”
　　他上午没看见蒋之睿，下午也没有，本来以为蒋之睿是要再迟一点过去，没想到回到别墅里看见蒋之睿正没事人似的坐着吃牛排。
　　“我不去，”蒋之睿讲，“又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话要是被剪辑出去又是一句招黑语录，栾亦算知道之前蒋之睿的恶名是怎么来的了。
　　但蒋之睿并没说气话，他的确觉得没有意思。之前他哥还问他想不想演这个角色，蒋之睿也断然拒绝了。
　　蒋之睿不是对自己完全没有认知，这种角色就算他去试了也拿不下来，还可能被拉出什么陪跑的新闻炒作一番，不如压根不参加得好。
　　这下看有谁还能在这个话题上黑到他。
　　栾亦也只是随口和蒋之睿搭话，他拿着水瓶往旁边走了两步，视线就转向闻扬切入正题：“闻扬，你过来一下。”
　　闻扬本来就站在咖啡机旁等栾亦开口，此时不消他多说什么便跟了上去。
　　栾亦径直往二楼走，到了闻扬的房门口，闻扬才上前一步主动拧开门。
　　这是别墅里最安全最不必考虑镜头的地方，也最合适他们现在沟通。
　　闻扬将咖啡杯放在桌上，转过身来面对栾亦：“我们现在要聊一聊是吗？”
　　栾亦点了点头，但开口前又不知怎么问起。
　　问闻扬有没有给自己开后门？还是问闻扬和Jonathan的见面有没有什么特殊因素？
　　纠结一下，栾亦说：“我今天在试镜的地方见到Jonathan了。”
　　这是事实的陈述，并不含任何责问，因为栾亦尚且给“也许这都是巧合”留下了一些可能性。
　　闻扬颔首，语气自然：“他这次来国内的确好像是为了筹划电影方面的工作。”
　　栾亦忍不住了，他不错眼地盯着闻扬：“昨天我们吃饭前见了Jonathan，是因为你知道他会负责今天的试镜吗？”
　　“也许？”闻扬挑眉。
　　“不要模棱两可开玩笑，”栾亦高中班主任附体，只差一个双手叉腰气呼呼道：“认真讲实话。”
　　闻扬抬了抬手示弱，眼里却仍旧有笑意，他当然一直知道栾亦真的想问的是什么：“我只是让他知道我们在约会，并没有提到关于你的其他事情，”
　　闻扬顿了顿，微转开话题问：“那么，他今天见到你的时候，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吗？”
　　这倒没有，Jonathan和栾亦都默契地没有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相识来。
　　栾亦摇头。他不认为闻扬有必要骗他，闻扬应该的确没有和Jonathan说过什么，否则栾亦也不会在Jonathan的表情里捕捉到惊讶了。
　　闻扬故而继续往下说：“Jonathan在自己的工作领域非常专业，我相信他有足够的素养做出合理的判断，而不会轻易被私人关系影响，他绝不会为了人情选择一个糟糕的演员，如果他选择你，也只会因为你很合适这个角色。”
　　栾亦有些被说服了，也许是他想得太严肃？更何况现在连试镜的结果都没有出来，一切都是未定数。
　　“我就是觉得，”栾亦断续着说，“我不太想要利用你的关系，”
　　他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和闻扬有交集的，大约也是由于陈芳芳的督促与劝解，栾亦更多了几分逆反心态。
　　好像在这件事上涉及到了闻扬，他们的关系就不够纯粹了。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专门在闻扬面前提过这个。
　　然而栾亦没想到，闻扬却打断了他：“为什么不呢？”
　　栾亦没太听懂，奇怪地抬眼对上闻扬的目光：“什么？”
　　“我当然希望你利用我，”闻扬说得更清楚，栾亦口中的利用是个贬义词，但以闻扬的口吻说出来却转为了中性语义，“等我们在一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的关系，栾亦，这和‘利用’完全不沾边，这种绑定应该成为你的自然习惯。”
　　闻扬坐在了沙发上，拉住栾亦垂在身侧的手将他带到自己双膝之间，仰头看着微微愣住的栾亦。
　　闻扬问：“难道，你想把我藏起来吗？”


第45章 酥酥酥酥酥酥
　　栾亦的指尖被闻扬轻轻摩挲了下， 引他回神。
　　“不是。”栾亦马上摇头，当然不是，只是因为两人之前没有就这个问题有过详细的讨论，而让栾亦不知具体如何定位而已。
　　“很好， ”闻扬的手在说话间慢慢穿过栾亦的指缝， 最后扣住了他的手掌， “我也不想被藏着。”
　　“什么啊， ”栾亦嘟囔， “说得好像我要把你当做，”
　　地下情人一样……
　　“当做什么？”闻扬笑着问栾亦。
　　栾亦皱了皱鼻尖藏住眼睛里的笑意，他不跳这个坑，只怪声怪气地拉长声音讲：“你不知道， 那我也不知道。”
　　他往回抽自己的手， 闻扬却没有松开，栾亦连带着将闻扬的手也抬到了半空， 两人一起往那看了一眼， 而后又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