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去看谢笃之,“是吧?我只是吃不完。”
高考前那段时间他基本都是和谢笃之住的,碰上加班的情况——当然这种情况是大多数,谢笃之在下班之后会顺带接他回去,有好几次都看见他边嚼肉干边出校门。
李珩其实没有边走边吃东西的习惯,只是学习有时难免会让人饥饿。
他以为青年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给他作证。
然而在这点上,谢笃之的立场永远是和其他长辈们一致的。
“饭量太小了。”青年的评价算是中肯。
“就是因为都不怎么吃,所以饭量才会小。”谢夫人紧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而且他还不爱吃肉。”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二儿子和小儿子能稍微均衡一下,不要一个除了肉都不吃,一个吃饭恨不得筷子都不碰肉。
但谢思之毕竟也已经过了要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她现在更多操心的还是李珩。
“......那妈妈,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过去从吃午饭?”在谢夫人继续谈论他的饭量,例举出更加详细的数据前,李珩赶紧换了个话题,“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去晚了可能没有位置,而且要等很久。”
最后一天才带着孩子来报道的新生家长还是很多,加上大二大三都已经开学,S大到处都很热闹,哪里都能看到家长的影子。
谢夫人点点头,没反对,“在校门口随便找一家就行,等会还要带你排队去领校园卡。”
她把地上的几个盆子叠起来,靠在墙边,又简单拖了下地面,才放心让李珩把宿舍的门带上。
“要不然还是出去住吧?”下楼的时候,她突然有点懊悔,“妈妈刚刚看到楼梯间的贴了海报,才发现到你们学校限电。”
S大不给学生在宿舍内使用吹风机、电水壶,电煮锅之类的家用小电器,还列了很长的一串违禁物品名单。
在她的设想里,虽然四人间的宿舍小是小了点,但不是没有用来放东西的空间。
马上就要秋天了,宿舍里空气净化器和加湿器总得要有吧?还有电热毯一类的东西。
小冰箱虽然这个季节用不上,但提前准备好,明年夏天的时候也能直接用——平时也能放点牛奶或者蛋糕之类的东西进去保鲜。
这些东西她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准备等军训之后再慢慢往宿舍里面般。
毕竟宿舍也不是一个人的,难免会占用到公共空间,等几个孩子之间再融洽一些,彼此没有那么陌生,商量起来也会方便。
空气净化器,冰箱,这些都是完全能摆在宿舍公用的。
“老大和阿笃他们以前的宿舍就没有这个限制。”
谢夫人拧着眉毛。
至于T大宿舍怎么样,她没去过。
不是厚此薄彼,而是谢思之大学四年从来没有踏进过学校宿舍一步,报道完,和辅导员说明情况,就拍拍屁股到自己明显的那套房子里打游戏去了。
谢夫人甚至连钥匙都没有。
“我们那一届入学,刚好搬了全新的宿舍。”谢笃之解释,“不存在电路老化问题。”
这也是他接受住宿,而不是像谢思之那样直接搬到外面的房子里的原因。
“难怪。”
因为干净,谢夫人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怎么帮他们弄宿舍卫生,只简单擦了几遍就回去了。
她有点想给S大捐几幢宿舍楼,但就算现在联系校方,正式开工也只能等寒暑假,装修完也没办法马上住人,等新宿舍建好,可能幼子已经升入大三,忙着实习,准备之后的考试,没多少时间像大一大二总是待在宿舍。
“我又不是一直在宿舍,周六周末都在家的。”李珩不想搬出去,试图劝说她打消这个想法,“而且妈妈,我这个学期,每天早上都有课。”
他们宿舍位置很好,离教学楼和食堂都不远,不管是上课,还是放学去食堂抢饭都很方便。
住在外面虽然条件会好很多,时间成本也会相应增加。
谢夫人还没有看过他的课表,李珩把自己保存的截图翻出来时候,她到底没忍住咂舌。
“怎么这么多课?”
“是吧。”少年又重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所以我才说住在宿舍就好了。”
而且大学宿舍的条件明显比他读高中的时候高出太多,他心里其实很满意。
但比起宿舍的居住条件,谢夫人其实真正担心的是他的人际关系。
大学和高中及以前阶段的教育有相当大的不同,没有固定的班级,更不会由老师根据成绩或身高等条件安排座位,四年过去依旧还认不全同班同学的例子比比皆是。
比起班级,倒不如说是以宿舍为单位。
哪怕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万遍要懂得放手,从那天和幼子长谈之后开始,一直到现在,她也反省了很多,不像过去那样总是端着,小心翼翼,宛如面对易碎的瓷器。
可是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能忍住不去操心这些零碎的东西。
就和她以前操心老大老三沉默寡言会不会被孤立,老二一个人住会不会连朋友都交不到是一个道理。
几年前送谢慎之和谢思之去F大报道的时候,她好歹还见到了他们的舍友,打过照面,就是有了初步印象之后也不敢完全放心。
万一幼子的舍友恰好是那种强势霸道又没礼貌的性格怎么办?
她担心他和舍友会有摩擦,又不因为这样的担心,一上来就走关系给他换宿舍,把他和以前的同学调去一间。
“那晚上你有空要多给妈妈打电话。”
最后,谢夫人这样说。
“知道啦——”李珩拖长了调子,“我会尽量和舍友协调,或者直接去阳台给你打的。”
因为他打电话的时候,其它的人可能在写作业,某种意义上来说,宿舍是私人空间的同时,也是公共场合。
“那你不要忘记把饼干还有糖果给他们。”谢夫人说,“就是放在你书包最下面的那个小礼盒,一共有三个。”
按理来说,应该是她这个长辈给会显得更客气的,但她担心自己帮忙铺完床铺,幼子的舍友也没有回来。
等会还要去熟悉学校的环境,她总不可能一直赖在小儿子的宿舍里。
李珩居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礼盒塞进去的。
在少年原本的打算里,他要和新舍友分享的是从上次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
“我回去就先把它们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他这样回答谢夫人。
提前拿出来,就不会忘记了。
当然——尽管嘴上说着“随他去”,在他们路过图书馆前面的那个广场的时候,谢夫人还是特地转了一圈,把排在队伍中端的谢思之拎了出来。
“排队就排队,怎么电话都不接?”她倒也没多少真怪二儿子的意思。
“今天不是报道的最后一天了,怎么人还是这么多。”
“可能是外地的学生家长比较多。”谢思之没敢说自己因为走神,一不小心把队排去了隔壁学院,站在临时支的小桌子面前,半天没对上信息,然后才发现闹了乌龙的事。
他含糊应付了过去,“我手机没充电,自动进节能模式了,放在口袋里没震动过。”
“我让你不给手机充电的?”谢夫人冲他摆了摆手,“等会儿吃完饭,你直接带着小乖的书单去领书,这个总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谢思之挺起腰板,甚至还有模又样地对她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长官的命令。”
青年嬉皮笑脸的,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可不知道为什么。李珩总觉得对方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给人一种郁郁寡欢的感觉。
他故意走慢了一步,稍微落在谢夫人和他后面,悄悄用手肘去碰旁边的谢笃之,向对方做口型。
“三哥——”
他无声开口,“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谢笃之眉头微挑,掏出手机,给少年发了条消息询问。
李珩干脆打字和他说。
【小吱喵喵喵:就是二哥,你不觉得他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奇怪吗?】
【小吱喵喵喵:虽然看上去没多大区别,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笃:什么?】
谢笃之是真的没有发现谢思之有任何不对头的地方。
【小吱喵喵喵:他平时和妈妈顶嘴的要更理直气壮,而且会盯着妈妈的眼睛看】
但是刚刚,他注意到谢思之在保证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在往其它的地方飘。
【笃:......】
假如他不特地指出来,谢笃之认为自己就算注意到了,恐怕也会下意识将这点差异忽略。
青年眸子垂得更低,有片刻心事忽从眼前闪过,而后,再度没入平静无波的湖面,仅余一阵微漾的涟漪。
省略号后,他飞快接上了下一条消息。
【笃:我去查一下】
李珩在列表里翻了好久,才找到合适的表情包。
【小吱喵喵喵:这个要怎么查?[连阿猪都觉得难以置信.jpg]】
他觉得完全可以直接去问谢思之。
顺带一提,这张表情包是他特地用小吱重新p的,他回家后,非但没有拉着小吱一起减肥,反而因为总是心软,把猫喂得更胖了。
“——走路不要玩手机。”
谢夫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吓了李珩一跳。
他停下来,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就站在自己前面一点的位置,插着腰,脸上表情好气又好笑,“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还有阿笃也是,你怎么也开始走路玩手机了?”
要是刚刚没有停下来,李珩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撞到她了。
少年有点心虚,乖乖低头认错,保证肯定没有下次的同时,偷偷往谢笃之那边瞄。
他目光和谢笃之刚好撞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不是)
下一章在23:30~溜去打游戏了嘿嘿,最近有了一个新脑洞,大概是个挖坑不填的小作家被自己笔下的角色找上门的故事。小作家:我把你们当儿子,不是,我的意思是兄弟,你居然想上我?(痛心疾首.jpg)
等我想好文案,就开预收!(握拳)
我已经痛改前咕,重新当咕了!
第63章
吃完饭又去排队领了校园卡, 他们才回的宿舍。
另外两名舍友应该是回来过,李珩发现自己桌子上一堆亮闪闪的玻璃纸糖果, 还有个看上去很可爱, 举着一大块亚克力板的卡通小人,小人旁边还有只笔,应该是用来当那种备忘录的。
“那你也先把礼盒放在他们的桌子上吧。”谢夫人正在上面铺被子,
在把床板清理干净之后, 她先装好了遮光帘, 这才让谢笃之从下面把床单还有被罩递给他, “晚上他们肯定在宿舍,到时候再认识也不迟。”
看到桌子上的糖果和卡通小人模型之后, 她顿时就安心了许多。
不论性格怎么样, 能主动释放善意,就代表有能好好相处,和谐融洽的可能,就算还有一个孩子迟迟没有来报道, 是潜在的不确定因素, 对宿舍整体的氛围影响也应该不大。
李珩点点头, 除了她准备好的饼干礼盒,还在每个桌子上各放了巧克力,重新坐回书桌前面, 剥了颗糖果, 开始对着糖纸发呆。
收拾宿舍的活轮不到他, 他刚刚想上去自己铺床的时候,甚至还被谢夫人从扶梯上面轰下来了。
“妈妈都没有给你铺过几次床。”谢夫人有她自己的理由, “平时肯定是你自己铺啊, 我也就收拾这一次。”
谢思之还在领书, 估计要等好一会儿才能过来,他只能一边等顾明月还有前同桌回消息,一边盯着刚刚吃剩下的糖纸发呆。
过了一会,他伸手,把桌子上的那张糖纸铺平,决定利用它做点什么——比如折个千纸鹤。
等谢夫人把床铺好的时候,他已经折了四五只了。
“妈妈,你要不要吃水果糖?”他觉得室友送的糖果味道很清甜,抓了好几粒递给谢夫人,“味道很好,我刚刚试过了。”
谢夫人收下了糖果,却没有真的去尝,而是将它们放进了包里面。
“三哥呢,三哥要不要?”他又去问同样刚刚结束帮忙的谢笃之。
“我不吃糖。”谢笃之拒绝了他。
“那我就把你的那份给二哥了。”李珩也没有要求他一定收下。
不过他觉得如果把糖换成巧克力,对方说不定会点头。
毕竟根据他的观察,比起甜,青年更喜欢口感层次要更加丰富一点的苦——比如各种各样他不太能分得出差异的咖啡。
“给我千纸鹤就好。”谢笃之伸手指了向被他随便摆在桌边的糖果纸鹤。
他只是指着,并没有直接把千纸鹤翅膀捻起来,放在手里,语气听起来也很平淡。
但李珩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开心。
“那我多折几个。”少年这样说,又迅速拆了一颗糖。
这次是草莓味的。
除了千纸鹤,他还折了个小小的爱心,然后全部拢在一起,捧到了谢笃之的手掌上。
糖果纸只有专门用来做纸艺的那种方形纸的四分之一大小,折出来的千纸鹤更是迷你,不太够看。
李珩还想再折,但被谢夫人以“不要一次性吃太多糖对牙不好”为理由,无情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