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要先到柜台换币。”
李珩提醒,又问,“我们要换多少?”
隐约间,青年好像听见一声带着不屑和嘲讽的“呵”声,他几乎本能扭过头去看谢笃之,试图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端倪。
遗憾的是,他什么也没发现,谢笃之甚至带着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问:“你不去换游戏币吗?”
谢思之:......
他直觉自己被摆了一道。
“这种事情不是有小乖嘛,二哥先去看看。”
谢思之开始心平气和地磨后槽牙,又伸手揉了把弟弟的脑袋,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之前瞄准的那台街机,“换完找二哥报销就好。”
“三哥,我们要换多少?”李珩于是又去问谢笃之。
这是一家很大的电玩城,加上现在已经是晚上,里面的客人也不算少。有学生,上班族,带着孩子出门的大人,那排娃娃机面前甚至还站着好几对出来约会的情侣。
游戏币和人民币一比一兑换,但是办理会员,购买专门的会员卡会有优惠,充一百多送二十个游戏币,充两百送三十个,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根据他的经验,不同类型的游戏机消耗的币也是不同的。
比如抓娃娃机一般会要求投一个币或者两个币,再往里面走,可以坐上去,连着大屏幕还有方向盘的赛车会多一些,通常三到五个币不等。
他们一共三个人,充值少了肯定不合适,可他们也不知道会玩多久,什么时候被打电话催回家,办完会员一次性往卡里存太多也不好——很大概率上,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家电玩城玩。
谢笃之在分析,计算。
他看到了柜台后方贴着的那张巨大的红色会员福利海报,正在试图将柜台菜单上那些游戏项目和内场那些机器一一对应起来,判断自己玩什么才不会显得过于笨拙。
最终,他把目标放在了移动投篮和赛车漂移这两个项目上。
他随口报了一个数字,估计升学宴那边不会太早结束。
李珩听话地跑去柜台换币。
头上带着兔子发箍,脸上贴了爱心贴纸的服务员给他多换了十个——可能由于他们是新客,而且一次性往会员卡里充了不少钱。
“用完再到柜台来取就好。”她这样叮嘱,娴熟地从旁边装硬币的格子里数了十排,装在小袋子里递给少年,“祝您和家人玩得愉快~”
一百枚游戏币叠在一起的数量不算轻,印有电玩城logo的亚克力袋沉甸甸的,让人产生一种突兀且莫名的富裕感。
李珩先数了三十四枚游戏币在柜台不远处等自己的谢笃之,这才带着剩下的那些去找正在观战的谢思之。
游戏币几乎刚到手,谢思之就迫不及待地往旁边那台还没有人的街机上投了币,吆喝谢笃之一起玩。
游戏是拳皇。
虽然他之前没有在专门的机器上玩过,但网页游戏刚流行开来的时候,这款游戏的移植,或者说是盗版曾一度在当时的学生群体中火热。
光是从认得人物,且对他们的标志性大招有印象这一点出发,谢思之就觉得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打游戏的时候谢笃之在看股票,也不参与同学之间的流行话题,所以,谢笃之肯定赢不了他。
“我不擅长这种动作类的游戏。”谢笃之没有中计,甚至对此直言不讳,“你可以找别人,或者让小珩教你。”
他的目标始终清晰——毕竟特地来电玩城的目的不是自己打游戏,而是陪同少年打游戏,让他不要再费神去想和白家有关的事。
从这点来看,他认为只惦记自己享乐,并试图从击败他人中获得成就的谢思之有点本末倒置了。
不过,鉴于这样的心态能让少年更好地融入电玩城的环境,他觉得没必要特地在这个时候提醒对方,免得扫兴。
李珩有点想试试。
他没有玩过,在各种各样的盗版最风靡的时候,他们的学校还没有引进电脑,更不要说那种街机了。
后来当主播,开始播游戏,去了解相关历史的时候,才从专栏文章和各种各样的解说视频里了解到这款游戏。
“我来陪二哥玩吧。”他自告奋勇,往旁边的操作杆下面投了币,开始查看人物说明,以及连招方式,最终选定了看起来相对简单的不知火舞。
“那你不要怪二哥下手太重。”谢思之按照印象,选了记忆中相当强力的八神庵。
在游戏里用一套行云流水的炫目连招打败弟弟,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青年甚至开始畅想自己手把手教对方打游戏的场景。
光是一想到弟弟崇拜中夹杂着敬畏的目光,或许还有要他教大招技巧的时候用撒娇的语气喊的哥哥,谢思之就忍不住心痒痒,“实在不会也没关系,二哥可以慢慢教你玩。”
反正宴会结束还要很久,他今天回去就找人往家里搬一台这样的街机。
谢思之自信满满,惨遭3:0。
这次不是错觉。
他确实听见了谢笃之带着嘲讽的嗤声。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先滑跪我知道今天只有3000,就,作为一个二次元,受的冲击有那么一点大,就,那个,考.jpg(胡乱比划)希望大家再原谅我一次呜呜呜呜
算上昨天的我欠了6000,周六周末一定补上qwq
然后看到有人说家庭弟位的问题,我大纲里有列其实!谢家是:宝——妈妈——阿笃——二哥——猫——大哥——爸爸。阿福不在食物链里面是因为阿福某种意义上克制所有人,至于小吱,小吱视情况而定,甚至可能在我们宝前面,所以猫是薛定谔的猫x
大哥地位低是因为老实,爸爸纯粹是就是历史遗留问题,自觉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第50章
“二哥手有点生。”谢思之试图挽回尊严, “上一次玩还在高中,连招和技巧都忘得差不多了。”
“再来一把, 再来一把就好。”
他这样说, 又换了另一个印象里同样是主角的强力人物,“我当时应该是比较擅长这个。”
这次谢思之不敢掉以轻心,特地看了一遍技能讲解,才缓缓按下确认。
李珩点点头, 说了个好字, 投币, 还是用之前选定的人物,重新进入决斗界面。
他并没有怀疑谢思之说谎, 专注盯着屏幕上的血条, 甚至没注意自己把街机的摇杆和按钮弄得啪嗒作响,也吸引了不少刚刚结束对局,和偶然路过这排街机的其他客人的视线。
屏幕上亮莹莹的光映在少年脸上,勾勒出他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轮廓。
其他人的关注点更多是在对局身上, 谢笃之关注的却是他本身。
他很喜欢对方认真做自己喜欢的事时的样子, 尽管脸上的表情未必带着笑容、而是要稍微凝些, 可谢笃之能从那双像星星一样发亮的眼睛里看出放松和快乐。
但也不止是游戏才这样。
——青年突然想起来高考前他搬来和自己住的那段日子。
不论是看书学习,还是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或是主动要帮忙收拾客厅的时候, 神情也都是一样认真、专注。
最起码在谢笃之看来, 心无旁骛是种相当珍贵的品质。
以前相处时还未觉得, 现在回想,他发现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明显变高许多, 记忆的影子叠在一起, 最终在少年的眸光中完全重合。
尽管电玩城嘈杂得让人恨不得塞住耳朵, 各种风格不同,或代表胜利或代表失败的音乐混在一起,鸭子般吵闹,各种指点和议论的声音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感官。
谢笃之却不觉得有多难以忍受。
非要具体形容那种感觉,大概是那种特地处理过的画作或摄影作品,一切背景都被刻意模糊过,在各种各样的极简色块之中,只有他是清楚且精细的,纤毫毕现,像发光一样。
谢思之又被零封了一局,因为人物克制,这次他坚持的时间要比上次更长,看起来也没有上次那样狼狈。
可面子和信心是两种同样微妙,且总是会在相当不合时宜的情况下挑出来的东西。
理智告诉谢思之应该见好就收,这局足以佐证他其实没有那么菜,只是太久没玩才会不熟练,现在停手还能保留一点被有意营造的人设。
可他总觉得自己再来一把,就能反败为胜——他刚刚都把弟弟操纵的人物打到一半血以下了,再来一局,肯定能漂漂亮亮地打个翻身仗。
然而,他被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二哥你不一定非要和我玩的。”李珩刚刚打完这局,就注意到了看起来好像和周围格格不入,始终沉默站在身侧的谢笃之。
“三哥有没有什么想玩的?”刚刚的街机体验给了他一定自信。
“你问老三没用的。”谢思之不肯放弃,“他不喜欢游戏,也从来不会去玩。”
很明显,他认为谢笃之在这里只是尽所谓的陪护责任,怎么也不觉得对方会真的下场体验这种相当低级但又意外纯粹的娱乐。
谢笃之放松的方式也是办公——最多再加上一项看书或者是运动,就已经顶天了。
“对吧,老三?”他这样问,哥俩好似的搭住对方的肩膀,朝自己这边勾了勾,“你不玩游戏,是吧。”
谢笃之相当不给面子地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又往旁边挪了一步,相当干脆利落地划清距离。
“我没说过自己不喜欢游戏。”青年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陈述事实。
不感兴趣和不喜欢是两个概念,何况他也不是全然不感兴趣,最起码弟弟玩的那几款有特地去了解过。
“我只是没有空玩。”他这样说。
谢思之:......
他总觉得有哪里奇怪,但一时也说不出来。
毕竟老三非常忙是他们家的共识——尽管他不经常去外地出差,但各种各样的线上会议从来没断过,加班殷勤到仿佛公司是自己的结婚对象。
不知道为什么,奇怪归奇怪,他突然又觉得谢笃之有点可怜。
“来都来了,你就不要操心那堆破事了。”谢思之语气带了点怜爱,“哥带你打游戏。”
谢笃之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过了会儿,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解释:“你技术不好,应该没办法教我。”
“我来教就好。”气氛不是很对头,李珩有点怕他们吵起来,慌不迭开口,“二哥在家画画也很辛苦,刚好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谢思之顿时舒服了,横看竖看都觉得弟弟熨帖自己,不想让自己太累。
要是他真的教谢笃之打游戏,他肯定会很心累的,因为谢笃之的思维逻辑,还有凡事都喜欢追根究底的习惯根本不适合玩游戏。
非要说,他觉得谢笃之当策划就很合适,肯定能用最少的成本气死更多的玩家。
“那二哥就勉为其难地把这项任务交给你好了。”谢思之没忍住哼哼了两声,看向在场另一位弟弟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
他伸手,再度使劲揉了一把少年松软柔顺的头发,就拉着其他刚从街机上下来,同样找不到对局者的玩家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角逐。
好消息是,他和另一位玩家菜得不相上下,你来我往,居然也有一种高手间惺惺相惜的感觉。
李珩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才完全放下心来,重复问道:“三哥想玩什么?”
考虑到谢笃之对游戏没什么了解,他还贴心地提供了几个选择,“那边有赛车,还有篮球,射击类游戏,跳舞机。”
要是谢笃之这些都不喜欢,他们还可以去被抓娃娃机分隔开来的那个区域,玩电子捕鱼,大富翁,或者推币机礼品机那些。
“可以试试赛车。”谢笃之佯装思索。
“好啊。”李珩也有点跃跃欲试,以前在网吧打暑假工,他还帮忙给临时要去洗手间的客人代打过差不多的游戏。
投币之后,工作人员的引导他们带上VR眼镜,选择对战模式,帮他们匹配到了同一场对局。
不是所有的赛车都由玩家操纵,大部分时候,为了增加游戏体验,系统都会适当加入一些由电脑控制,可以轻易被超越的NPC单位。
但饶是如此,操纵自己那辆奶油色赛车率先冲过终点,少年下意识去看啊屏幕右上角那一列整整齐齐的赛车名字的时候,发现谢笃之选的那辆赫然被抛在最末尾的位置,状态也不是很好——耐久都快凄惨到见底了。
他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选的游戏太难了。
可电玩城的这个赛车就是很多年前大火的那款游戏的翻版和简化,赛道没有那么崎岖,道具也只剩下了给自己加速和给别人减速两种,没有那种延时发动,需要计算位置距离的陷阱。
......所以,难道不是只要踩加速,握紧游戏机上的那个方向盘操纵左右,合理利用道具,再弯道超车就好了吗?
想了好几遍,他认为这款游戏可能对没有接触过的人来说,有一定的上手难度,所以谢笃之才会被遥遥甩在最末的位置。
他还在愣神,谢笃之操纵的那辆深灰色赛车已经徐徐驶过终点,然后,带着的vr眼睛被摘了下来。
谢笃之随手把他脑袋上又有抬头趋势的那一小撮卷毛捋直,看上去有点困惑。
“为什么可以主动撞击别人的车但不受任何处罚?”青年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