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踩着自习开始的点进了班级,发现自己位置上多了一小袋玫红色的糖果,还有几块巧克力。
是同桌特地从家里带的,为了报答他这几天的肉干。
巧克力是某个国外很畅销的手工品牌,也是同桌的最爱。
趁着课间,他反复问了好几遍李珩对于口味的感想,在得到少年“感觉好像和超市买的差不多”的评价后,又愤愤表示以后再理他这个没有品位的人自己就是小狗。
可是在下个自习休息的课间,他又因为李珩对樱桃软糖的高评价重新高兴了起来,眉飞色舞夸起了家里的姐姐——软糖是她亲手做的。
让人松了口气的是,昨天考试的卷子并没有改完,八点一过,学习委员就吆喝着下课,他生怕下一秒老师会过来喊人似的,背著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时间还早,司机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少年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和同桌聊着天。
“西门小吃街左边第一家就是啊,你现在要去吗?我感觉周六周末排队的人反而更多,附近的上班族和大学生都过来凑热闹。”同桌眼珠子转个不停,不停往他的桌子瞄,“阿珩,我发现你好像只喜欢吃甜的。”
中午他分享的巧克力李珩还有两块没吃。
想了想,他还给了同桌一块,告诉对方想吃可以直接说。
“我明天还给你带软糖。”同桌得寸进尺,“我姐姐还做了杨梅果汁的。”
“这是最后一块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留给我吧。”他看上去还有点委屈,“或者我们现在一人一块,马上吃掉。”
这样他就不会总是心里惦记了。
要知道,发现送出去的巧克力少年不感兴趣的时候,他简直惦记了差不多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
喜欢大方脾气好的新同桌是真的,舍不得巧克力也是真的。
他没想到李珩会拒绝。
可是“把新朋友分享给自己的东西带回去给哥哥分享”这种理由实在太让人没有办法招架了,尤其是说话的人眉眼弯弯,语气里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时候。
小胖子晕乎乎,毅然决然,又把到手的那块巧克力把重新递回去给他:“阿珩,你都带回去给哥哥吧。”
“我没有关系,我还能坚持,还有两周我爸就回来了,他说要给我带的!”
李珩被同桌弄得有点想笑,但是又忍住了。
“那我明天给你带吃的。”最终,他这样说。
两个人一起下楼,约好去排队买奶茶,下楼的时候,他收到谢笃之发过来的消息。
他在楼梯口和同桌告别,脚步轻快,拐了个弯,往学校正门的方向走了。
谢笃之是亲自开车过来接他的,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李珩才意识到他换了辆新的车。
新车外表看上去和之前差别不大——最起码他不太能分辨出来,但内部空间似乎要大了不少,驾驶台还多了张能拉出来的便携小桌子。
自带小台灯,可以把书放在上面写作业的那种。
“以后让司机开这辆车送你。”谢笃之看上去还算满意。
还没等李珩开口,他又问道:“去喝奶茶?”
少年有一丝微妙的受宠若惊,想起来对方之前确实提到过下次可以试试。
但主动开口,和他绞尽脑汁发出邀请完全是两个概念。
“大概要排一段时间的队,三哥要是不忙,我们就去。”少年这样说,眼中却不自觉流露出期盼。
可谢笃之就是为此特地来的,出门之前,他就已经把今天晚上所有要处理的事情重新处理好了。
“走吧。”青年发动了汽车引擎,准备把车开到小吃街门口再停。
正门和小吃街距离并不远,只是拐个弯的事。
“......”
“......三哥,咩噗咩噗在学校西门左手边第一家。”方向感还算可以的少年沉默数秒,略带复杂地开口,“我们好像开反了。”
咩噗咩噗就是那家奶茶店的名字。
谢笃之车是往东拐的。
青年手腕微不可见地抖了抖,随即,神色如常地开口:“这边停车更方便。”
李珩不疑有他,转而说起同桌送的糖果和巧克力。
软糖很甜,巧克力的味道也不错,所以他每样都留了一点,希望和喜欢的家人分享,把交到朋友的快乐和那份融洽也传递给对方。
谢笃之不太喜欢吃甜的,所以重点还是巧克力。
他还在回忆同桌用来描述巧克力的词汇,什么柔纯香浓,细腻回甘,没有注意到青年片刻舒展开,又迅速重归平静、不兴波澜的眉目。
少年把放在校服口袋,被掌心的熨得有些微微热递到他面前,“要是觉得奶茶太甜,可以吃这个压一下。”
黑巧没有太多甜味。
谢笃之忽地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当然,谢笃之最后还是没有喝奶茶,排队排到他们的时候,当天制作雪顶的鲜奶油已经用完了,菜单上只剩下果汁和咖啡可以选。
考虑到晚上还要订正错题,看其他家教录的课,少年带着点遗憾地放弃了海报上看起来就很好喝的水果桶,点了和谢笃之一样的气泡咖啡。
“家里有咖啡豆。”
青年咽下和橘子气泡水混合过的功能饮料,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特地为此排上一个小时的队。
在他看来,咖啡就是应该是咖啡,气泡水就应该是气泡水。
这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也不能混合在一起的东西。
他取消了制作中的订单,重新付款给少年点了水果桶,随即才微蹙着眉,把那杯混合物一口饮尽,拆开那块原本准备留作纪念的巧克力。
——应该是比利时的牌子。
青年记下包装纸上的标记,主动提起打包好的霸气水果桶,边走边继续之前咖啡的话题,“学习要是困,就给我发消息。”
他去煮咖啡。
可能家里的咖啡豆更昂贵,也可能是某种心理作用,凌晨一点半,少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困意。
他深深吸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挼了把床上四仰八叉小吱的肚皮,又一鼓作气写完了老师特地匀给自己的那份英语周报。
周日和周六差不多,只不过请的家教下午过来,他只早上去学校上了会儿自习,自然也错过了晚上老师边改卷子,统计总分边喊学生去办公室谈话的名场面。
上完课,才看见同桌发的消息。
以为自己不会被面谈的同桌,因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从开始就出现了计算错误,英语涂错答题卡,险险高出学校根据试卷难度规定的特殊线十分,被老师耳提面命半个多小时,从高一期末考试开始翻旧账,里子和面子全丢了个干净。
想着明天周一的班会老师肯定会念名次,李珩就没有特地去发信息打扰对方。
他按照之前顾明月教的方法,把刚刚那道题重新做了一遍,感觉自己思路清晰许多。
再打开手机,就被红包刷了屏。
被他置顶,名为一家人的小群里全是恭喜他考了多少分的消息,谢思之甚至直接给他的银行卡上转了以分数开头,末尾缀着六个零的学习基金。
只有老实人大哥的那句“戒骄戒躁,继续保持”被淹没在消息堆里,往上翻了很久才翻到。
李珩长按回复,发了个猫猫握拳的表情,这才去点其他人的红包。
明明是检验他学习成果、还有之前基础的考试,可他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分数的。
高出这次定的特殊线二十分,放在整个一中是毫不起眼甚至有点差的成绩,但好像谁也没有在意他的名次,表现得就好像他考上了Q大或者B大那样。
感到羞赧、不好意思的同时,他又有种莫名的开心,好像自己的努力全部都被看见,被肯定了一样。
周一中午,福伯甚至特地到保安室,给他送了满满一大保温桶的乌鸡党参汤。
小老头脸上乐呵呵的,说是明天还有黄芪枸杞鸽子汤,让他不要有太大学习压力,一定要吃好睡好,长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被喊来保安室之前,已经在食堂吃了满满一大碗饭的李珩突然有点压力山大——食量方面的。
好在他有人分担这样巨大的压力。
这桶汤最后大半都进了同桌和神出鬼没的小顾同学的肚子。
“我已经通过海选啦。”顾明月悄悄把他拉到学校操场旁边的小树林里,“集训日期在比赛后面,比完赛,我还可以旅游一段时间再进集训营,准备出道。”
“一个月,出道,刚好学校开学。”少年掰着手指给他算日期,“到时候我就是明星里面数学最好的,也是Q大数院唯一的明星啦。”
“哥哥,等我拿完金牌回来,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这样你就以后就可以和别人说,我和顾明月是好朋友——不信你们看照片。”他眨着眼,笑眯眯看着他,像得意的狐狸。
李珩甚至还没有祝福他得偿所愿,甚至连对旅游的异议都来不及产生,就看见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小顾同学被找过来的教练揪住了耳朵。
教练把顾明月拎走了。
他决定等顾明月参加完比赛回来,再仔细商量一下旅游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考好,可能就没有办法出去玩了,因为要准备复读。
第二天晚上,顾明月才发过来一个首都的定位,还问他要不要寄烤鸭过来。
“虽然它很难吃,但它毕竟是全国最有名的烤鸭啊。”对话框里,小顾同学振振有辞。
托顾明月的福,这一周里,他足不出户就几乎逛遍了首都的知名景点,甚至还顺带巩固了几个地理知识点。
但周五放学,他依旧没能顺利回谢家。
小吱不见了。
监控显示,这只在某方面格外聪明的猫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厨房。
窗户的球形锁没有锁上,猫用爪子在缝隙处使劲扒拉,把窗户扒拉出了一个小缝,然后用脑袋,一点一点把缝隙挤得更大,然后偷偷溜出去的。
谢笃之在看过现场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毕竟是整个别墅区出入都需要电子身份卡,小偷作案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就算有小偷,也不可能会把窗户从外面拉开一点,什么都不做,或者只抱走一只猫。
他们在附近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小吱的影子,可能是躲到哪里躲起来了,或者在树上睡觉,没有听见。
谢笃之揉了下眉心,主动揽过了写寻猫启事的任务,李珩只负责提供了照片——少年还剩十几张卷子没写完,就算准备第二天在小区里仔细找一遍,也要先把作业处理掉部分。
“明天我让人联系专门的找猫团队,不要太担心。”青年站在门口处,“厨房的窗户也没有关,它应该会自己回来。”
他不太会安慰人,只好带着点干巴巴地把找猫团队的辉煌履历陈述了一遍,像是保证般开口:“会找到的。”
“三哥,你不要太担心,没事的。”李珩抿着嘴唇,有点不太清楚该怎么解释,“小乖很聪明,以前在小区里就会躲流浪狗,可能今天只是没有听见我在找他,也可能晚上就回来了......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突然跑掉。”
明明差不多两个星期之前,它还偷偷钻进他的书包里,一副不管他到哪里都要跟着的样子。
他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注意力好像只放在书本上,无视了对方发出来的一些讯号,让这只猫产生了自己不被需要的感觉,所以才会离开的。
此外,还有一种对于“意外”的惧怕。
“可能是发情。”谢笃之想了想,只能找出这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公猫不会主动发情,附近或许有其他业主养了正在发情,还没有来得及绝育的母猫。”
“可是我捡到他之后,就已经带他绝育过了。”少年茫然,那点本来已经被按下去的愧疚和焦急又涌上来,“......他应该不会发情才对。”
“激素残留,记忆性行为,都会造成这一现象。”谢笃之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温和,“明天找到猫,或许就能知道了。”
话是这样说,青年还是难得按照搜索引擎科普那些找猫方法,挑了几个相对靠谱的试了一遍。
比如在附近撒用过的猫砂。
按照他的思维习惯,这个时候就应该根据最糟糕的情况去拟定对策了,高考在即,因为这种无法预测的意外事件导致情绪波动过大,对少年的身体并不好,更会影响他的心理状态。
最好的方法,就是弄一只样子差不多的猫,在他上学的时候谎称猫已经找到,由福伯带回,尽可能减少直接接触,通过图片和视频确认猫的状态,高考结束后再坦白实情。
少年埋怨,甚至是怨恨他也没有关系,如果情感上不能兼顾,那作为兄长,他至少应该尽到自己的责任。
何况猫会丢,原因大部分要归咎到他头上。
他应该在决定把猫留下来的时候,就在猫身上安定位器的,不应该出现这样低级的失误。
青年反省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纰漏和失误的时候,一墙之隔,让他千万不要担心的李珩也没办法阖上眼,更静不下心来去写试卷,几乎只要一有风吹早动,就会站起来,用最大耐心去确认是不是有猫叫。
联系的找猫团队九点才能上门,不到六点半就坐在客厅的少年精神萎靡,又想出门再去找,又担心自己会无意间破坏一些细微痕迹,妨碍团队的寻猫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