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老人家差点没去找村里跳大神的过来驱邪。
最后还是姜父抱起姜宜,研究了一下,才看出来自己宝贝儿子身上歪歪扭扭的鬼画符是陆家小少爷的英文名字,哭笑不得。
连夜花钱找工人装了电话。
姜宜的奶奶从此记住了姜宜这个城里的好朋友。
等到陆黎突然在某天出现在姜宜老家的这个小山村,姜宜的奶奶对姜宜这个画鬼画符的城里好朋友印象更深刻了。
黄头发,蓝眼睛,是个小洋人,外国血统,看起来厉害得很哩。
姜宜的奶奶这辈子见过拥有外国血统的生物,原本只有隔壁二婶子女儿养的狗,听说是外国狗。
后来陆黎来了,姜宜奶奶见过的外国血统又多了一个。
而陆黎至今为止都留存着姜宜奶奶的电话,无他,只因为姜宜奶奶跟他那爱煲汤的母亲地位一样。
姜宜在他奶奶和他母亲这两个人面前乖得很,哪怕不爱吃饭,不爱喝汤,不爱在下雨天老老实实待在家,但是只要这两个人一开口,姜宜就会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
陆黎一边被捂着嘴,一边理直气壮道:“反正奶奶说家里还有三亩田,你读书用不着那么辛苦。”
“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回家种田养猪。”
姜宜:“……”
这话还真是他奶奶说的。
她奶奶从小就心疼他出生后先天不足,别人家的奶奶听到孙子说:奶奶,以后我好好学习,努力考试,买大房子大车子孝敬你,都笑得合不拢嘴,连声答应夸奖自己的乖孙。
他奶奶听到他说好好学习,努力考试,以后买大房子大车子孝敬她的时候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想了想跟他说他们家有三亩田两头牛一辆拖拉机,让他学习不用那么辛苦,家里的田和牛还有拖拉机都是他的。
读书千万不要太辛苦,不能累出病来,并叮嘱陆黎好好监督姜宜,看着姜宜,让姜宜不要那么辛苦。
姜宜松开手,他抿着唇,坚持道:“你告诉奶奶就告诉奶奶,放假我会回去跟他解释,但是我还是要去住宿舍。”
“你答应过我,不能反悔。”
陆黎脸色有点沉,不明白姜宜为什么一定要搬出去住宿舍。
他沉默了一会道:“可以。”
“那我以后就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干完所有的事情。”
他语气平平道:“反正以前不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陆黎躺在床上,声音越来越低道:“你去住宿吧。”
“不用管我。”
姜宜忍不住往前坐了一点:“只是去住一段时间。”
陆黎偏头盯着他道:“就因为竞赛?”
他不相信姜宜那么坚持只是因为竞赛,姜宜虽然在乎成绩,但并不是唯成绩是从,他跟单纯享受拼图的过程一样,姜宜也单纯地在竞赛中享受比赛的过程。
姜宜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陆黎舔了舔唇,轻声哄着道:“你说出来,我不怪你。”
才怪。
要是给他知道姜宜是因为某个人转去宿舍,他非得撕烂那个人不可。
他小心翼翼守了那么久的人,就因为那个人,要去住那种破烂地方,他看那人的心肝全然黑得发臭。
陆黎放柔神情,眸子弯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姜宜看着陆黎,神情柔和,仿佛是一副很讲道理的模样,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抿着唇说出了原因。
“竞赛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我补习太久了。”
“我听到你队友说你经常不去训练,跑来等我下课。”
陆黎愣了一下。
姜宜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这样不行。”
“……”
陆黎沉默了一下,然后马上道:“我不去训练是有原因的。”
姜宜瘪了瘪嘴:“你又想找借口。”
陆黎眼睛不眨地望着他,面不改色道:“我去那里训练,老是被队友欺负。”
姜宜:“……”
他默默抱起枕头,一边想往隔壁客房走去一边道:“你又骗人。”
陆黎怎么可能老被别人欺负?
陆黎拽着他的手道:“真的。”
“有几个高年级的,每次训练欺负我,打球的时候专门挑教练不在的时候,往我脚踝上踩,腰上撞。”
“可疼了。”
虽然他撞回去,给对方撞骨折了,一瘸一拐了好久。
但姜宜不知道就行。
陆黎继续面不改色委屈道:“他们还骂我假洋鬼子。”
姜宜停下脚步,一下就想起了前几天那几个高年级的学生。
他迟疑地坐了回去,觉得陆黎似乎并没有在骗他。
陆黎一看有戏,更加来劲道:“不信你看我腰,前几天被撞青了一片。”
姜宜果然不走了,把枕头放下,紧张道:“那前几天你怎么不跟我说?”
陆黎慢吞吞道:“你前几天想搬宿舍,不是也没跟我说吗?”
姜宜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陆黎立马乘机道:“我以后按时去训练,宿舍你也别搬了好不好?”
姜宜有点踌躇。
陆黎撩起衣服,露出腰间青青紫紫的一大片委屈道:“他们故意撞我撞成这样,我听你的话,都没打架。”
本来打算忍着过几天一起算账,现在姜宜的这笔账也要算在那群傻逼头上。
梁子结大了。
陆黎舔了舔唇。
姜宜看着陆黎腰间骇人触目惊心的一大片青紫,他哪见过陆黎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心软了下来。
陆黎又跟他保证以后好好训练,姜宜在心软下答应了下来不住宿。
他下床去拿医药箱,打算给陆黎涂一下药酒。
陆黎瞧着姜宜出门去拿药箱,松了口气,他盯着自己腰上的青紫,自言自语道:“还好那天那几个傻逼撞得重……”
要不然还不一定能让姜宜改变住宿的主意。
姜宜拿药酒回来,他推开门,就看到一直扭头望着他的陆黎,昂着金色脑袋,好像生怕他不过来一样,见到他才松了口气。
姜宜拧开药酒,用棉签认认真真涂着那片青紫,陆黎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偏着脑袋望着他。
姜宜很少磕碰受伤,因为陆宅他常活动的地方都铺上厚厚的地毯,所以不知道药酒要在瘀血处揉开才有效。
陆黎当然知道药酒要揉开,但他没说。
揉开药酒又累又费劲,他才不舍得让姜宜干这种活。
姜宜一边涂着药酒一边道:“我见过你那几个队友。”
他有点生气道:“真的坏,在背后偷偷骂你假洋鬼子。”
陆黎也沉下脸色,有点后悔前几天没撞用力点。
他哄姜宜的时候说别人骂他假洋鬼子可以,但别人当着姜宜的面骂他假洋鬼子就不行。
姜宜涂完药酒,带着点狡黠道:“不过我听到他们骂你后,回教室戴红袖章去扣了他们分。”
“一个人三分,他们要去做义务劳动捡三次垃圾才能抵消。”
沉着脸的陆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看着姜宜有些小骄傲的模样,忍了忍,没忍住,把姜宜拉到怀里,用下巴跟小时候一样把姜宜头发蹭乱才心满意足。
姜宜让他放开,陆黎有点不讲道理地说不放。
闹了一阵,本来陆黎腰间应该好好晾着的药酒不少都蹭到了姜宜的睡衣。
姜宜歪着脑袋,突然对着陆黎严肃道:“你就是故意的。”
陆黎不承认,假装严肃狡辩道:“胡说。”
虽然他就是故意的,他喜欢让姜宜身上染上跟他一样的气味。
但不能被姜宜发现,不然下次就不能再这样了。
姜宜抖了抖睡衣,发现味道散不掉,不过好在卧室衣柜里还有两套他的睡衣。
姜宜放下药酒后,去到衣柜拿着干净睡衣,拿到后,他微微弯腰双手交叉,将沾了药酒的睡衣脱了下来,换上干净睡衣。
陆黎看到了白得晃眼的一截腰,清瘦柔韧,还有漂亮得仿若展翅欲飞蝴蝶的肩胛骨。
姜宜换上干净睡衣后,重新给陆黎涂了一遍药酒,等陆黎腰上的药酒干了后才上床。
他打了哈切,脸庞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一会嘟哝着陆黎今晚不能偷偷咬他,他睡后也不行。
一会又嘟哝说下次看见那几个欺负陆黎的高年级学生不穿校服,他还要扣分。
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纤长的睫毛拢在一起,看得让人心痒。
陆黎望着姜宜,玩了一下姜宜的睫毛,一想到姜宜偷偷背着他去扣分,就觉得可爱得紧,舔了舔虎牙,思考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按捺下冲动,让自己闭眼睡觉。
陆黎安安分分抱着姜宜睡了一晚上,睡前也没咬姜宜,结果做了一晚上奇怪的梦。
梦里的情节杂乱无章,断断续续得并不连贯,偶尔的亮光模糊又朦胧。
在梦里面对陌生的景象,陆黎一直莫名其妙有种熟悉的感觉,后来在某个刹那,他才想起熟悉的感觉来自姜宜身上的味道。
那是姜宜身上洗发水和沐浴露在肌肤氤氲后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是陆黎一直以来很喜欢的味道。
但到了后来,氤氲的留香越来越甜腻浓郁,仿佛炎热后蒸腾,浓郁得让人有些头昏脑涨,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吸也变得急切起来。
在越来越亮的白光和馥郁甜腻的香甜中,模糊的白光渐渐清晰,勾勒出大致的轮廓,光影浮动。
葡萄藤枝叶茂密繁盛,宛如长廊绵延不绝,交织成繁花穹顶,馥郁甜腻的芳香浓郁得似乎凝在睫毛上,落日熔金,浓烈得宛如油画。
葡萄藤下摇椅上的少年似乎在沉睡,一只手堪堪垂下,指尖稍稍拢着。
傍晚的余晖金灿灿,紫金色大片大片璀璨挥洒下来,绿金光影透过疏落间隙,被晚风浮动的藤叶轻拂安静沉睡的少年脸庞,浅淡的鎏金色覆盖在眼睫,显得柔顺无害。
陆黎心脏不知怎么地,在甜腻馥郁的芳香中,忽然跳得厉害。
傍晚的风浮动起少年宽松的衣领,松松垮垮地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锁骨,还有一截清瘦柔韧的腰,他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偏头望着陆黎,用着刚睡醒的声音叫了一声。
“陆黎——”
凌晨四点,卧室的大床上,陆黎猛然睁开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很重,金发濡湿地贴在额角,整个人把姜宜抱得很紧。
他几乎在半梦半醒间蹭了姜宜大半夜。
陆黎迟疑地动了动,感觉到一阵湿漉漉后,他黑着脸用英文骂了一句脏话。
他小心翼翼把姜宜放好,起身去厕所冲了个冷水澡,把脏掉的内裤丢进了垃圾篓。
冲完澡后,陆黎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发着愣。
他在想着昨天生理课上的老师到底说了什么。
他知道刚才那现象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但他想知道的就是在那个现象中他梦见姜宜是不是正常的。
如果在今天这个情况梦见姜宜,那么他很乐意地继续梦下去,并且还会在醒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告诉姜宜,在他梦里,姜宜是个什么模样,在梦境里姜宜又是怎么同他一起说话的。
但今天发生了这个情况,陆黎觉得今天这个梦必须要烂在肚子里,守口如瓶,绝对不能像外头透露一丁点。
换位思考,如果秦斓告诉他,在人生中第一次成长的初次体验中,他梦到了他,并且秦斓还说在他叫他名字的时候,出来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恨不得一脚把秦斓从教学楼踹下去,外加鸡皮疙瘩掉一地,从此以后看见秦斓一次就想揍一次。
陆黎心有余悸地望着不远处的垃圾篓,想了想,又马上起身去把垃圾篓里的袋子系好,最后还不放心,把垃圾篓放进了床底,并踹进最里面。
毁尸灭迹后,陆黎继续坐在床头发愣。
他想完了,发生了这种事,说不定以后他都不能再跟姜宜睡在一起了。
一个多小时后,卧室里的厚重窗帘缝隙处透进了点光,闹钟响起。
姜宜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如同往常一样眯一小会,然后才半醒半梦地睁开眼睛,偏头望向陆黎。
今天的陆黎有点奇怪,没有像往常早晨一样,像抱着大型玩偶一样抱着他,而是坐在床头看上去有点愣愣的。
姜宜还没有很清醒,他趴在枕头上,睁着一只眼,眯着一只眼迷糊道:“你怎么了呀?”
谁知道这句普普通通的话就像是水珠滴进滚烫的油锅,让陆黎吓了一大跳,慌慌忙忙起身极力镇定道:“没怎么。”
姜宜想,好奇怪哦。
他直起身,觉得陆黎可能是生病了,所以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反应迟钝。
姜宜半跪在床上,想伸手去摸陆黎的额头,却看到陆黎一路退到了沙发上,看上去有点像炸毛跑路的动物。
姜宜:“???”
他手掌举在半空中,迷茫地想着难不成是自己生病了?所以陆黎要离他离得远一点?
于是姜宜举在半空中的手拐了弯,摸向自己的额头。
几秒钟后。
姜宜自言自语纳闷道:“没病啊……”
他抬起头试探道:“陆黎,是你病了还是我病了“
没想到话还没有说话,他就听到陆黎跟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道:“好好说话。”
“清醒了再叫我的名字。”
含含糊糊的跟梦境里一个模样,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