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帮温稚盖紧被子,咽下两片止痛片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温稚拒绝交流的态度深深伤到了他。
司明沉仿佛坠入冰窖,冷意灌入全身。
视线模糊,他苦笑着。
看来他真的无法打败桑祁。
每次他快要得到幸福时,桑祁总是会在恰当时机出现,并且轻易将这份幸福摧毁。
……
当司明沉逐渐入睡时,温稚悄悄起床,开始收拾行李。
他的脑子很乱,一分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但当他把行李收拾到一半时,又颓废地停下动作。
他是成年人了,成年人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不能像高中生一样任性。
他现在在录制节目,一走了之对观众不负责,对节目组不负责,对所有合作伙伴同样不负责。
轻轻叹一口气,温稚坐在冰凉的地上,回头望着司明熟睡的模样。
床头柜上摆放着药罐,温稚披上外套悄悄过去,看到只是普通的止疼药时,微微松口气。
他现在很闷,想独自出去转转。
很快,他抱着小冬瓜悄悄出门。
外面气温很低,刮一阵风,残留着冬天的萧瑟。温稚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大脑始终回放着桑祁对他说的那些话。
可能是天气凉的缘故,反而让他的心情冷静下来。
不管桑祁那番话的可信度有多高,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他依然觉得他的司司待他很好,那种好根本不像演出来的。
刚才,在两人这种冷战的状态下,司明沉依然会帮他盖好棉被,甚至连脚都帮他掖好。
如果跟他说,这些行为都是逢场作戏,他一定不相信。
仔细算,他跟司明沉相处仅仅一个月,但可能有那四年的婚姻关系做基础,他对司明沉的良好人品深信不疑。
他并不觉得,司明沉会做出薄情寡义的事情。
可是,他爸的话跟桑祁口吻一致。
这其中,不是有误会就是有人说谎。
温稚抱着小冬瓜,发现周围越来越黑。他一定是个夫宝男,才一直帮司明沉说话。他爸会不会觉得,生他还不如生个叉烧?
不知不觉,温稚已经走了很远。
再往远处去他会害怕,所以打算抱着小冬瓜先回去睡觉。
温家的事情,他暂且可以理解。但江乘书的事情,才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婚约是真的,那么什么是假的?
司明沉明明跟他说过,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想起江乘书,这颗心脏好像有感应一般,那股熟悉的酸涩感渐渐袭来。
温稚觉得很奇怪,以前的他也因为江乘书伤心过吗?
温稚抬头看着冷清的月亮,好希望这件事是桑祁他们误会了,其实司明沉跟江乘书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但有那两枚戒指作证,不可能骗人。
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温稚又难过又嫉妒。
他们结婚四年,司明沉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他钻戒。
不然他一定会爱不释手,每天都戴。
想到这里,温稚的眼泪掉在小冬瓜上,
他好像,没办法替司明沉解释了。
独一无二的戒指,送给特别的人,这是那两枚戒指的寓意。
很可惜,那位独特的人不是他。
这件事带给他的难过,远远大于其他。温稚脑海里不知不觉谱写出一本虐文。
他就是小说里,被虐渣虐身的男主受,而司明沉就是拥有白月光,仍然不肯放过他的男主攻。
“江乘书有什么好的,你如果喜欢他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温稚用小冬瓜帮自己把眼泪擦干,越想越委屈:“你要喜欢别人,你就去喜欢,我才不做备胎。”
“离婚后,我就去找个英俊多金的老公,只疼我一个人。”
“比你帅,比你温柔,比你威猛。”
“你不行,我还没嫌弃你呢。”
“你要去找谁?”
黑夜里,忽然出现熟悉低沉的声音。
温稚猛地回头,随后被披上一件暖和的大衣。
司明沉倒是穿得比较单薄,只有一件高领黑色毛衣,下身是简单的休闲裤。
温稚眼泪瞬间开始在眼眶打转:“我去找个英俊多金只爱我的老公,跟你离婚。”
司明沉看着他,眼睛泛红:“跟我离婚可以,给我个理由。”
温稚憋着泪:“有人告诉我,其实我是个替身,你从小就跟江乘书有婚约,心里的白月光根本不是我,是江乘书。”
说完这段,温稚哭得梨花带雨,丝毫没有形象。整条小巷都是他鬼哭狼嚎的声音。
司明沉哑声道:“还有其他原因吗?”
温稚继续控诉:“有。你还和江乘书共同购买一对钻戒,现在还在人家品牌方的官网上挂着呢。”
司明沉继续问:“还有吗?一次性说完。”
温稚鼻涕不争气地往下流:“他们说,我们温家被你利用了,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司明沉从口袋里抽出纸巾,帮温稚擦鼻涕:“首先,我跟江乘书确实有过婚约,但——”
温稚刚听到这里,就已经急得要蹿出去,幸亏司明沉眼疾手快,才将他暂时抱住。
“但我在十岁那年,就跟他们家解除了婚约。”
温稚仰起头:“为什么解除?”
司明沉:“我妈妈说,当年订下婚约,也是一时兴起。以后我跟乘书越来越大,可能会遇见自己的另一半,还是自由恋爱比较好。”
温稚脑袋瓜开始不够用了,软塌塌地靠在司明沉身上,闭着眼睛:“我有点晕。”
司明沉顺势将他横抱起来,朝回家的方向走着。
温稚靠在司明沉肩头,不满道:“那戒指是怎么回事?官网上说,这是江设计师专属设计,送给司先生。号称独一无二,全世界只有这一对。”
司明沉听着他酸溜溜的语气,认真解释:“那是他给我们两人设计的四周年钻戒。”
“真的?”温稚拍了拍司明沉的肩膀,伸着脖子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
司明沉低声回:“嗯,上面还刻着我们的名字。”
听完这句话,温稚嘴角逐渐扬起,但还是故作矜持的双手抱臂,紧紧蹙眉:“那戒指呢?你如果能立刻拿出那两枚独一无二的戒指,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司明沉:“…戒指。”应该在江里。
第21章 口嗨
寂静无声的夜里, 司明沉显得有些沉默,似乎被温稚的问题问倒。
温稚瞧着他,语气迫切:“在哪?”
司明沉:“在家里。”
温稚靠着司明沉的肩膀, 明显信了:“我们明天就回家了, 记得拿给我。”
司明沉:“嗯,好。”
刚才说的三条原因,司明沉只剩一条没解释。
温稚猜测,司明沉应该碍于他们签订离婚协议那件事, 不方便告诉他。
“我——”
“你——”
两人同时说话。
司明沉解释:“你爸爸那里, 事情非常复杂, 但我跟你保证,这些年我对你们家就像自己家一样, 没有异心。”
温稚:“嗯,我相信你。”
一场信任危机解决得如此迅速, 令司明沉颇感意外。他以为, 以温稚目前的成熟度,需要说服对方很久, 才能让对方相信他。
回到房间里,两人冻得手脚冰凉。温稚就像黏在司明沉身上一样, 根本不愿下去。
司明沉扫了眼散落在地上的行李箱, 将温稚放在床上, 蹲下帮他脱鞋。
“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
刚刚,司明沉睡觉很不安稳,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当他强撑着药劲睁眼寻找温稚时,才发现温稚不见了。加之瞥见地上的行李箱, 他更加确信温稚跑了。
温稚有些不好意思, 愧疚地垂着头:“我没离家出走, 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司明沉拿来热毛巾帮他擦拭脸颊和手,“睡觉吧,明天还有录制。”
温稚瞧着司明沉要走,拉起他的手:“你去哪?不睡觉吗?”
司明沉回头说:“我去回个邮件,你先睡。”
离开前,他犹豫回头:“今天这些事,全部是桑祁告诉你的吗?”
温稚心虚地看向窗外,想起他答应过桑祁不向司明沉告密。
司明沉以为他有顾虑,低声说:“我们俩才是一体的,这是你说的,你忘了吗?”
这句话果然对温稚奏效,他神色一闪:“是一个姓桑的二字和我爸告诉我的。”
司明沉拍了拍温稚的脑袋:“睡觉吧。”
安顿好温稚,司明沉走进书房,通过邮箱通讯录,给江乘书发送信息,请求他加急重新定制一对钻戒。
这个时间,江乘书在睡觉,看到他的短信得明天了。
司明沉叹口气,还不知道明天以什么理由让温稚多等几天戒指。
他在想,究竟要不要告诉温稚他们已经签订离婚协议的事情。
如果温稚知道,会不会问他离婚的原因?到时候他该怎么回答?单纯地说你不爱我,爱桑祁吗?
提到桑祁,司明沉瞬间从心底燃起怒意和厌恶。
他不太确定桑祁今晚这出的动机是什么。是因为温稚与自己感情变好,嫉妒心作祟吗?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为什么温祁山要跟桑祁统一战线,诋毁这些年司盛与温氏的合作关系?
司明沉有一种预感,桑祁这个人对他的敌意并不是全部来自于温稚,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据说,当年温稚拒绝他的告白后,在高中毕业后与桑祁正式恋爱。
如果是正式恋爱,那么桑祁刚刚准备的照片中,应该有许多两人的合影。温稚看过之后没反应吗?还是没来得及看?
司明沉起身,悄悄走进卧室。
温稚的外套就挂在衣架,他从左边口袋里轻而易举找到U盘。
看了眼正抱着小冬瓜熟睡的温稚,他离开时将门关好。
U盘插进电脑,司明沉紧紧盯着屏幕,已经做好心理建设。
当他打开相册时,发现里面的照片几乎都是温稚的单人照,偶尔合影也是温稚跟同学或者朋友。
一共1200张照片,里面有桑祁出镜的仅仅10张。而这10张照片中,桑祁与温稚的相处模式与普通朋友没有任何区别。
司明沉枕在椅子上,摸不清桑祁的动机。给温稚看这些照片是单纯地唤醒温稚记忆,还是别有用心?
桑祁跟温稚的合影在六年前,司明沉看过一次。
那天是清大的校庆,温稚有登台表演竖琴。桑祁在朋友圈晒出的九张照片中,两人虽然没有很亲密,但晚餐桌上有玫瑰和钻戒。
朋友圈下面有人问桑祁是不是要求婚,桑祁回复一个激动的表情。
所以,桑祁的求婚失败了吗?还是像小道消息中,桑祁后期因为家族生意,不得不出国发展,狠心与温稚分手?
关于温稚的消息,他们分开的几年他知道的少之又少,基本上是从桑祁和他们共同的朋友中了解。因为温稚的□□把他拉黑了,后面微信兴起也就再也没有加过。
现在是凌晨两点,司明沉完全没有困意,本着试一试的心态,登录□□。
将近十年未登录,一时之间许多信息闪烁。
他粗略浏览,里面并没有关于温稚的消息。
因为当年删除好友是单向,所以至今他的好友列表里也有温稚。
点开温稚的头像,是一只小肥啾,应该是温祁山养的动物。
温稚从小就喜欢小动物,上高中时天天拉着他去喂流浪猫狗。
每次温稚浑身都弄得脏兮兮的,回家被温祁山骂。
司明沉按动鼠标,无意中点开温稚的空间。他发现,虽然他们不是好友,他也可以进入温稚的空间。
“说说”一栏,基本上都是温稚大学时的琐事,比如拿到演讲比赛第一名,艺术节优秀贡献奖等等。
这些“说说”记录得很详细,但几乎没有桑祁的身影。
如果他们在大学时恋爱,怎么可能在日常中没有桑祁呢?
司明沉点开温稚的相册合集,发现里面有一个相册是锁着的,名称是一串火星文:莪怺逺的朂嬡。
创建时间是六年前,也就是温稚大二那年。相册有密码,司明沉试了三次,都没有打开。
最后一次,他输入自己的生日,还是没有打开。
这让他对这个相册越来越好奇。
究竟里面是什么,才能让大二的温稚这样命名?
这时,节目组提供的手机亮起,江乘书回复短信:“是明沉的话,给我发个邮件。”
节目组的号码江乘书不认识,警惕也正常。
很快,司明沉给江乘书拨通电话。
江乘书:“重新做一对戒指可以,但是需要很多天。你的戒指是丢了吗?”
司明沉:“出了一些事。”
江乘书:“单独做你的,还是你和小温的戒指都做?”
司明沉:“都做。”
江乘书开玩笑说:“你也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弄丢。”
司明沉笑了一声:“这件事怪我,现在温稚着急戴,我有些束手无策。”
江乘书:“别着急,我尽快。”
司明沉:“这么晚打扰你,真是抱歉。改天我跟温稚请你吃饭。”
江乘书:“没事,我也是失眠,突然醒了。”
司明沉:“你失眠的话,我这里有医生专门给我调制的茶,改天给你送过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