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光[现代耽美]——BY:余酲
余酲  发于:2022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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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眼珠一转,“还是说,你跟那小子真好上了,舍不得?啧,没想到我儿子竟然是个同性恋……”
  “没有。”徐彦洹到底说话了,语气不辨情绪,“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他要。”
  “这就对了嘛。”徐震笑得一脸褶子,“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徐彦洹这次没去太长时间,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的寒气比刚才更浓重了些,似乎在天寒地冻的室外待了很久。
  他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唇抿成一线,走过来的脚步不紧不慢,眼神有种风雨不动的沉静。
  徐震却等不及了,他快步上前,急道:“钱呢?要来了吗?”
  徐彦洹点了下头。
  徐震一喜:“那拿出来啊,现金还是银行卡?”
  “现金。”徐彦洹说。
  “现金好,省的去取钱被摄像头拍到。”徐震搓搓手,“有多少啊?”
  “你伸手。”
  “欸。”
  “两只手。”
  “有这么多?”
  徐震乐颠颠地伸出两只手,并成碗状,那样子像极了要饭的乞丐。
  不,他连乞丐都不如。
  徐彦洹的眼神倏然变暗,接着将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飞快地往徐震手里塞了什么,然后抓着他的手腕并拢,强迫他将掌心的东西握住。
  等徐震察觉到不对已经来不及,徐彦洹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他的两手合到一起,让那东西被紧紧握在手心。
  而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现金,而是一把水果刀的刀柄。
  眼下徐震握着刀,刀尖直指面前的徐彦洹。徐彦洹浑然不怕似的,一手钳他手腕,一手连同徐震的拳头一起握住刀,虎口抵在刀刃之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割伤。
  “你、你在干什么?”徐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是不是疯了?”
  他几经挣扎无果,低头再看,才发现徐彦洹连钳制他的方法都设计过,分明是被人捅刀子时的防御动作。也就是说这刀子一旦捅下去,一旦惊动警方被调查,无论从伤口的状态还是刀柄上的指纹,都只能判定徐彦洹是被他徐震用刀袭击。
  徐彦洹还不要命地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跟前送:“来,往这儿捅,多捅几下。”
  霎时刀尖直指徐彦洹腹部,有一下只差约莫一公分,就穿破校服和里面薄薄的T恤,刺穿徐彦洹的皮肤。
  “你发什么疯!”
  徐震急眼了,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并不意味着他想当杀人犯,更不代表他不怕死。
  他这才知道自己着了徐彦洹的道,低估了这小子发起疯来的程度。同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总是用阴沉的目光看着他的孩子,已经长到这么高,拥有能将他轻易制服的力量。
  “还不快撒手?”徐震厉声道,“你不是还想念书,不想坐牢吗?”
  与他的惊慌相比,徐彦洹的状态堪称冷静。这是他刚才站在学校门口想了五分钟的结果,唯一的办法。
  徐彦洹死死抓住徐震的手腕,哪怕刀刃已经陷进另一只手的虎口处,发出皮肉被切开的钝响。
  他说:“是啊,我不想坐牢。”
  因为那意味着被黑暗吞噬而死,哪怕人还苟活着。
  “但我也不怕死。”
  如果死去的是躯壳肉体,他的灵魂还能留在光明里。
  半个小时后,俞心桥他们补习完毕,收拾东西各回各家。
  自从下过初雪,浔城的天气就一天冷似一天,校门口的行道树扑簌簌地掉叶子,俞心桥路过时,有一片落在他的肩上。
  用戴着手套的手将它捻起,视线顺着枯黄叶片的脉络往下,终究落在那墨蓝色的手套上。
  想起今天徐彦洹冷漠的态度,俞心桥深吸一口气,心说男人翻脸可真是比翻书还快,这次又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哄好。
  呼气的时候,俞心桥还是感到心口沉坠般的难受。
  不过就算错过圣诞节,还有元旦,春节。而且,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俞心桥加快脚步,打算回去磨石头。
  月光石磨到紧要关头,他选取其中折射光最亮的一块,进入细磨阶段,成型后就可以抛光。
  那么漂亮的石头,到时候送给徐彦洹,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一定不忍心再叫我离他远远的了吧。
  不远处,看着俞心桥匆匆走近夜色中的背影,徐彦洹捏着刀背,拔出嵌进手掌的刀子,手一松,人也随之倒地。
  刚才的抗争几乎消耗掉他全身的力气,好在徐震被吓得不轻,他松手之后,徐震头也不回地跑了,见了鬼似的,背影还趔趄一下,是摔了一跤。
  徐彦洹最后警告徐震:“再敢动他,我就‘杀’了你。”
  以先杀死我自己的方式。
  冬日傍晚,人迹罕至的道路旁,徐彦洹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张开嘴呼哧呼哧地喘气。
  是窒息许久重获氧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目及的天空乌黑一片,如同化开的浓墨,也像他垂在身侧不断溢出鲜血的手,湿答答黏糊糊,怎么也擦不干净。
  而此时,头顶的路灯按时亮起,一束光照下来,刺得徐彦洹眯起双眸。
  等适应了,他又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看,是在确认自己被光笼罩,留在了光明的地方。
  有俞心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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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段回忆了,只有两章


第37章 ←我很记仇的。
  这年的圣诞节,俞心桥和黄老板一起过。
  黄老板从隔壁水果摊买了一兜平安夜过后折价的苹果,挑了个咬一口,嫌冻牙齿,问俞心桥想不想吃烤苹果。
  俞心桥正为没在老地方找到徐彦洹而郁闷,闻言叹一口气:“我想吃毒苹果。”
  黄老板笑说:“年纪轻轻的,失恋也用不着自杀啊。”
  俞心桥坚称自己没有失恋,并问黄老板是怎么看出他失恋了的。
  黄老板拿出一把小刀,将苹果顶部切掉:“这种洋节日,连我那帮工都去街上凑热闹了,留在这儿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单身贵族。”
  想来也是,何唐月和王琨出去约会不说,连梁奕和沈达也都结伴去看电影了,留俞心桥孤家寡人,坐在这里陪空巢老人。
  “嘿你小子,怎么就把我归到老弱病残里去了?”
  黄老板也是爱面子的人,做烤苹果的时候给俞心桥讲了个故事。
  说从前有一对男女,青梅竹马,相爱甚笃,一起从小镇考到大城市的高等院校,还是同系同学。原本以为两人今后路便是毕业结婚生子,过完平淡却幸福的一生,没想毕业前,女孩在实习期认识一名业内大佬,大佬看中女孩聪明漂亮,许她坦顺未来,问她愿不愿意做他情人。女孩出身贫寒受尽穷困,男孩家亦然,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女孩把选择权交给男孩,问他:我应该怎么选?
  听到这里,俞心桥不由得追问:“男孩怎么回答?”
  黄老板慢条斯理地把苹果核挖去,笑着说:“我说,在来问我之前,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店里材料不全,黄老板向邻居们东拼西凑,勉强集齐烤苹果的材料。
  他用二锅头代替白兰地,白糖代替红糖,混合葡萄干、坚果碎等一并塞进苹果里,盖上盖,送进烤箱。
  香味弥漫开的时候,俞心桥问黄老板大学是不是学的烹饪,黄老板笑得捧腹:“那照你这意思,抢走我女人的大佬得是业内顶尖的厨子?”
  俞心桥撇嘴:“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那女孩足够坚定,你也不会为她守寡至今。”
  “我这不叫守寡,叫潇洒自在,随心所欲。”
  黄老板说着,晃荡着走到烤箱前,顺便把上面压着一本书拿起来丢给俞心桥:“别成天练琴了,有空也看看书。”
  俞心桥接个正着。书名叫《刀锋》,橘红色的封皮,旧得翘角卷边,应是被翻阅多次。
  随手一翻看到其中一句被用铅笔画了横线——不幸的是,有时候一个人无法在做自认为正确的事时,不让另一个人难过。
  不由得愣了一下,俞心桥不知道在男孩和女孩的故事里,或者说,在所有的故事里,谁是一个人,谁是另一个人。
  而被忽略掉的前一句,只有五个字。
  ——我真的爱你。
  过完圣诞,俞心桥的磨石头工作正式进入到最后的抛光程序。
  他把打磨好的原石夹在固定专用的器具里,用金刚砂纸和抛光膏,一个面一个面地细细打磨。磨到一半,晶石内部的光隐隐透出来,俞心桥把它拿出来对着暗处看,唇角不禁上扬。
  流光脉脉,熠熠生辉,是他想要的蓝色月光。
  最衬徐彦洹的永恒月光。
  可是圣诞之后,徐彦洹又请假不来学校了。
  俞心桥左等右等,脖子成天向后转,都快拧不回来了,到底还是在众人的“推举”下作为代表去办公室询问情况。
  梅开二度,杨老师正在批卷子:“徐彦洹家里有事,说会来参加期末考试。”
  距离期末考还有半个月之久,俞心桥等不及:“他家里到底有什么事啊?请这么久的假,您也不问问?”
  杨老师:“这么关心同学,你怎么不自己问?”
  俞心桥闷声道:“他不接我电话。”
  “老师还是建议你多关心自己。”杨老师撂下红笔,从一堆数学试卷里把俞心桥的那张翻出来,“瞧瞧,红叉遍地,就算是艺术生也不能……”
  没等他说完,俞心桥拔腿就跑:“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又过几天,把所有地方都翻遍的俞心桥,病急乱投医地找去了暑假去过的那间酒吧。
  白天去的,酒吧非营业时间,大厅里在打扫的服务生拦他,他就蹲在门口等,没多久就把老板娘等了出来。
  黄姐还是老样子,浓妆加裙装,天冷在外面披一件大衣,手里夹一支细细的女士烟,看见俞心桥就笑:“哟,这不是出双倍的小同学吗?”
  俞心桥见她还记得自己,颇为尴尬。不过找徐彦洹的迫切心情占上风,他没理会黄姐的调侃,站起来道:“徐彦洹……就是上次我指定的那个服务生,有来你们店里工作吗?”
  黄姐手背拖住手肘,把烟送到嘴边吸一口:“没有啊,开学之后他就没来过了。毕竟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一个高中生在这儿打工,传出去要被人说闲话的。”
  俞心桥不确定她的话是不是意有所指。至少在看到徐彦洹被人揩油的时候,俞心桥的确想到了“堕落”这个词。
  听说徐彦洹很久没来这里,俞心桥耷下肩膀,很难不丧气。
  他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道过谢,转身刚要走,黄姐在身后叫住他:“小同学,要不还是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俞心桥脚步顿住。
  “说白了,当服务生是他自愿,被人动手动脚他也没拒绝,我们这边的服务生都只跟有钱人来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且……”
  黄姐呼出一口烟圈,笑一声:“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喜欢男人的男人?”
  这之后,向来没有睡眠问题的俞心桥,连续几天没睡好觉。
  夜里惊醒是常态,更可怕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的俞心桥拿着手机,对着键盘,总是按错号码,一遍遍按错,一遍遍重来,急得浑身冒汗,怎么都没办法把电话打出去。
  虽然就算拨通了,也不会有人接听。
  半夜零点,俞心桥从床上坐起,平复完呼吸,慢吞吞地下床,推门出去,下楼到客厅,在摆着工具的工作台前坐定。
  他没开灯,借着外面一点路灯光,拿起砂纸,倒上一点钻石微粉,继续打磨。
  醒着的时候,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就会胡思乱想——徐彦洹为什么不来上课?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是因为无法接受男人,才躲着我吗?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俞心桥打磨的右手使劲过大,把夹在铁制器具中的石头按松,咔的一声,石头从器具中弹出,同时器具往中间合拢,狠狠夹住了俞心桥的左手食指。
  尖锐的疼痛之后,是连绵不绝的钝痛。
  用面纸止住血,俞心桥拿毛巾包着冰块敷手,冷得受不了,下意识想去拿手套。
  徐彦洹送他的手套。
  阒静深夜,俞心桥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见吧嗒一声,眼泪落在手背的声音。
  如果问俞心桥有什么特长,排在弹钢琴之后的一定是憋眼泪。
  想哭的情况那么多,不是每次都要哭出来。
  这次他忍了好久,终究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难过。他给自己找借口,是因为伤口太疼。
  抬手擦眼泪,不小心碰到伤处,更疼了。
  俞心桥长这么大,走到哪里都是呼风唤雨,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大哭出声,边哭边骂:“徐彦洹你这个大坏蛋!”
  你这个撩完就跑,不负责任的大坏蛋!
  他气呼呼地用没受伤的右手把手套拿起来,走到窗前,用力掷出去。
  不到三分钟,大门被推开,俞心桥抹着眼泪跑出来,蹲在地上找刚被他扔出去的手套。好不容易把它们从枯草丛里翻出来,一边掸灰一边骂自己没出息。
  起身时,俞心桥发现自己正站在洗手间窗畔,徐彦洹来救他时站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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