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风不偷月[现代耽美]——BY:北南
北南  发于:2022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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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安排了一场饭局,几位大区总监都在场,讨论会议上没机会细说的事务。楚识琛白天讲话多,嗓子发硬,便沉默着没怎么开口。
  旁听反而头脑更清醒,回到别墅,楚识琛泡了一杯热茶待在项明章的卧房,这一天视察下来,他发现分公司的人事方面有些混乱。
  项明章靠着床头,说:“我也有这个感觉,因为东南大区的业务在扩展期,难免的。”
  楚识琛道:“就拿SDR和MDR来说,一个是销售开发,一个是市场开发,但我看工作记录,他们的日常职能不够明晰。”
  项明章颔首思考,管理公司的是“人”,人如果乱了,会衍生各种弊病,形成隐患,迟早反馈在方方面面。
  他道:“早发现就早处理。”
  项明章和楚识琛商量了一下,让周恪森先回去,他们留下来,把分公司的问题仔细研究研究。
  两个人在深圳总共待了六天,增加了几场会议,对照总部,将各部门的人事情况进行调研和规范。
  第七天终于鸣金收兵,项明章和楚识琛可以回去了。
  大老远来一趟,反正归期延迟,项明章索性订了傍晚的飞机,白天带楚识琛绕去广州转一转。
  年关将至,广州的大街小巷摆着金桔,到处都是人,他们无所谓去哪,参观了一两处景点,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走过一条卖海货的老街,顾客和老板用广东话讨价还价,楚识琛听不懂,一路走一路学,惹得项明章忍俊不禁。
  街尾转了弯,一辆摩托车从楚识琛旁边驶过,他瞥到后视镜,随即回头望向拐角。
  项明章问:“怎么了?”
  人来人往没什么特别,楚识琛收回视线,说:“没事,被镜子晃了一下。”
  街道很窄,两边开满店铺,一队夕阳旅游团堵在路中拍摄小视频。项明章和楚识琛过不去,只好等一等,进了旁边的音像店。
  这年头买光碟的不多,店里生意冷清,好多是有瑕疵的二手盘,主要卖给光碟爱好者收藏。
  楚识琛没见过,单纯觉得花花绿绿的专辑很好看,窗边的架子上都是粤语老碟,他挺自信地说:“四大天王。”
  项明章意外道:“你还认识四大天王?”
  楚识琛说:“唐姨喜欢张学友,经常在家里念叨,我就记住了。”
  项明章问:“那你要不要挑几张送给她?”
  楚识琛挑花了眼,拿手机对着架子拍了视频,发给唐姨问她喜欢哪张。
  正好橱窗外的旅游团散开,周围还有路人经过,全框在背景里,唐姨发来语音:“你拍得眼花缭乱的,都好呀,学友的歌我都喜欢。”
  楚识琛挑好去结账,柜台上摆着一台机器,老板把光碟放进去,确保专辑没有损毁,可以正常播放。
  前奏流淌,是一首情歌,张学友轻轻唱道:“上个世纪,像已筹备,然后这生分享趣味。换了角色,换了场地,都等待你。”
  楚识琛掏出卡夹,平时装着证件和信用卡,是包里最要紧的东西,今天多了一张照片。
  离开深圳前,分公司总经理拿给他的,他和项明章的合照。
  两个人磊落并立,笑意从容,画面定格的一刻项明章揽了楚识琛的肩。
  恰好唱的是:“若到某天,尚可合照”。
  项明章抽出照片,说:“这是不是我们的第一张合影。”
  “嗯。”楚识琛道,“我会收藏起来。”
  项明章妥帖保存着沈少爷的旧照,过去的人很少照相,通常会在背面写下一两句小记,比如“今日生辰,吾与灵团儿”。
  不知道沈若臻还有没有那个习惯,项明章将照片翻到背后。
  果然写了字,他念道:“深圳之行……”
  沈若臻接腔,文言已成白话,却比情歌动听:“我和明章。”


第86章
  项明章和楚识琛从深圳回来,就该放假了。
  公司今年大丰收,文旅项目不必多说,历信银行也是亿级的大单,还有一些千万级别的项目,林林总总累加起来,项樾足够在行业内傲视群雄。
  业绩超额完成,年终奖肯定不会单薄,尤其是业务部门。
  楚识琛的工资单格外详尽,他当秘书的薪酬,数次参与项目的奖金,节假日的加班费和各种补贴,最终的总额远超预估。
  楚识琛衔着金汤匙出生,尝过百般富贵,儿时早早接触银钱,长大更是每天和钱票打交道。从他指缝抓来散去的是天文数字,根本不可计算。
  他不敢自称“视金钱如粪土”,但是面対钱财,灵光的是头脑,心里已不会有太大波澜。
  楚识琛将工资单收起来,无论如何,这是他在新世纪第一年赚到的薪水,意义多少有些不同。
  奖金发完,福利保障部来送春节礼品,很丰厚,部门里的咋呼声一直没断过。
  下午就放假了,楚识琛一惯整洁,没什么可收拾,他把该关的机器关掉,去总裁办公室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项明章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把抽屉清了一下,问:“晚上的年会是谁负责?”
  “张总。”楚识琛道,“怎么了?”
  项明章说:“我不出席了,老项樾的年会也是今晚,我得过去。”
  老项樾的年会盛大隆重,董事局的人都会到,项明章身为副总裁没理由缺席,况且他不是与世无争的性格,凡有大场面必定要坐镇高位。
  届时觥筹交错,楚识琛叮嘱:“别喝多了,带上胃药。”
  项明章装了一盒,拎上外套和公文包,说:“那边好多事没处理,我早点过去,晚上年会你代我发言吧。”
  楚识琛道:“放心,我看着办。”
  项明章忽然停顿,说:“放假有什么安排,还记不记得?”
  “去缦庄拜访伯母。”楚识琛哪会忘记,“你提前跟伯母说一下,不要唐突了。”
  项明章满意地答应:“过年那两天吧,让我妈给你封个大红包。”
  项明章先走了,老板一撤,员工彻底肆无忌惮,各部门窜来窜去,办公区比广州的老街还热闹。
  晚上,年会在五星级酒店举行,项樾包下了两层楼的宴会厅,上下有双旋楼梯连通。
  今年项樾有两件事要庆祝,一件是项目斩获颇丰,另一件是收购亦思。
  楚识琛朝亦思那边望了一眼,端着红酒走过去,李藏秋坐在首桌,瞧见他来,捏着杯脚点了点头。
  近一年来,楚识琛整顿了亦思几个重要部门,弄走李藏秋不少人马,然后断绝资源向渡桁转移,文旅项目又逼得李家父子避嫌。
  再加上请周恪森回来委以重任,到现在,李藏秋元气大伤,和楚家几乎没有私下的交往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体面人,楚识琛主动打招呼:“李总,我敬你一杯。”
  李藏秋喝一口红酒,笑着対满桌人说:“亦思今年的成绩比前几年都要好,识琛功不可没。”
  楚识琛道:“我只是个半吊子,感谢大家为亦思尽心。”
  周恪森看他的目光满是慰藉,说:“少喝点酒,意思到了就行了。”
  楚识琛陪亦思的同事们聊了会儿,为项明章当发言人登台讲话,后来又被彭昕拉着侃大山。
  年会在凌晨结束,这就正式放假了,楚识琛回到家,泡了个热水澡,关掉闹钟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他过去日理万机,一年到头只有过年能喘息片刻,不太记得会做些什么,好像就是待在公馆陪伴家人。
  楚识琛习惯依旧,每天起床在花园散散步,白天在房间里看书。喝咖啡,抽雪茄,闲得无聊就干点活儿,涮一涮小香炉,擦了擦琵琶。
  唐姨收了张学友的专辑还要说人,不知是褒是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放在旧社会,大清亡了都得保姆来告诉他。”
  楚太太道:“你在说我儿子,还是在说哪个大家闺秀啊。”
  “我夸你儿子乖呢。”唐姨说,“真是天翻地覆,有时候我都想失忆一下试试。”
  楚识琛听见一耳朵,感觉待在家里被取笑了,下午便出门上街,揣着年终奖,给亲朋好友挑选新年礼物。
  除夕夜,楚家别墅灯火通明,四朵金花要打麻将,楚识琛假装不会,窝在客厅沙发上看杂志。
  手机放在一边,祝福短信接踵而来,屏幕每亮一下,楚识琛就要觑一眼,生怕错过要紧的消息。
  十一点多,来电铃声响起来,屏幕显示“项明章”。
  楚识琛走出别墅到花园,坐在秋千椅上接通,手机里“叮当”一声,听着像进门丢车钥匙,他问:“你在哪?”
  “刚到公寓。”项明章在深圳耽搁了四五天,攒了好多事情,“这两天在公司加班,晚上和我姑姑开会,总算忙完了。”
  楚识琛说:“能者多劳,辛苦了。”
  项明章听出一股行长的腔调,说:“干巴巴的,我希望你能熨帖一点。”
  楚识琛斟酌言辞,重新道:“我有什么能帮你分担的,你尽管开口。”
  项明章貌似叹了口气,不再让民国人自由发挥,直接问:“想我吗?”
  夜空倏地炸开一片赤红烟火,楚识琛仰起头回答:“这通电话等了一晚上,你说呢。”
  项明章的疲乏消解大半,说:“看来除夕夜我能睡个好觉了。”
  楚识琛放下心:“那你早点休息。”
  项明章道:“嗯,明天见。”
  电话挂断,凌晨了,楚识琛望着漆黑夜空,绽放的烟花一朵压着一朵,霎那盖过繁星。
  楚太太跑出来看,双手捧着胸口,姿态宛如一个烂漫的少女,楚识琛走过去,脱下外套给楚太太披上。
  噼啪声中,楚太太轻柔地说:“你爸爸在的时候,每年都给我放烟花。”
  楚识琛动容道:“你是不是很想念他?”
  “是的呀。”楚太太挽住他的肘弯,靠他的肩,“他哪里都蛮好,就是走得太早了。”
  楚识琛想起自己的父母,恩爱多年,一朝生离难等重逢,甚至不能见最后一面就成了阴阳相隔。
  他望着天空安慰楚太太,也是安慰真正的母亲:“妈,你不要难过。”
  “我就是遗憾。”楚太太说,“但没关系,楚喆不在了,我可以看别人放的烟花,都是一样漂亮的。事情好坏呀,在你怎么想,日子也是看你选择怎么过。”
  楚识琛有些讶异,他知道楚太太性情开朗,原来更有一份豁达。
  烟火消散无痕,楚太太冷得一抖,挽着楚识琛回屋里,说:“明天几点出发合适?”
  楚识琛问:“去哪?”
  楚太太说:“去项家给老爷子拜年啊。”
  楚喆在的时候,大年初一会带楚太太去项家拜访,近些年交情淡了,就没去过。今年两家又变得亲近,婚礼都邀请了,春节怎么也要去给项行昭拜个年。
  楚识琛反应过来,项明章说的“明天见”原来是这个意思。
  看他没吭声,楚太太以为他不想去,说:“没办法,人情总要做的,你和明章关系不错,就当去找他小聚。”
  楚识琛道:“我无所谓。”
  “那就好。”楚太太说,“项家人丁多,表面一团和气,其实暗流涌动,话里有话,看他们较劲蛮有意思的。”
  楚识琛差点笑出来,问:“他们一直那样吗?”
  “以前不敢的。”楚太太回忆道,“项董没生病的时候,特别威严,没人敢造次,只有项明章始终盛气凌人,他受重视嘛。”
  楚识琛说:“项先生那么傲慢,项董不生气?”
  楚太太八卦地告诉他:“怎么会,项董说过,项明章是最像他的。”
  楚识琛试图拼凑出项行昭过去的样子,但只能想起対方虚弱的身体,以及那一双浑浊呆滞的眼睛。
  大年初一,静浦内外花园的大门层层敞开,每年这一天,拜年的亲朋从上午排到傍晚,能把门槛踏破。
  自从项行昭生了病,要休养,除夕夜的团圆饭就省略了,项家人大清早赶过来,男人衣冠楚楚,女士珠光宝气,还多了一辆婴儿车。
  项明章来得稍迟,走侧门进偏厅,找西厨要了一杯黑咖啡,醒了神才往客厅走,半路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项如纲和秦小姐的孩子出生了,发过信息通知,项明章没挂心,露面后说:“家里添丁了,嗓门够洪亮的。”
  项琨当了爷爷喜上眉梢:“明章,你怎么才来,就差你了。”
  “快看看宝宝。”项環招手,“明章,你当叔叔了。”
  项明章不喜欢小孩,也没准备见面礼,他走到婴儿车前拿出一封红包晃了晃,语气跟逗灵团儿没什么区别:“小家伙,满月再送你个好的。”
  大伯母说:“把宝宝抱给爸瞧瞧吧。”
  项環道:“爸房间里药味浓,孩子别过去了,一会儿让明章把老爷子推出来。”
  项明章被哭声吵得头疼,说:“我现在就去。”
  项行昭的卧房开着门,说明人醒了在通风,齐叔端着半碗喝剩的汤羹出来,迎面和项明章遇上。
  “项先生,新年好。”
  项明章脚步略顿:“齐叔,过年也没回家么?”
  “照顾项董要紧。”齐叔说,“刚吃完药,衣服帮项董换好了。”
  项明章眨了下眼睛:“宾客拜年门都开着,有风,去给爷爷拿条围巾搭在领子里。”
  齐叔转身去办,项明章立在原地看了眼対方的背影,沉吟片刻走进卧房,一切老样子,床尾的柜子上摆着他送的玉松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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