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重新走到严景林面前,弯下腰,自然而然地拉过轮椅两旁的安全带说:“一会儿它可能会晃动,以防万一我还是扣紧它比较好,不过严先生也不用担心,我会抓紧轮椅的。”
希伯来絮絮叨叨地说着。
突然间,“啪”的一滴汗珠落在了严景林的手背上,刚刚希伯来与居瑟普打闹了好一会儿,额头生出汗来,这下顺着滴落下来。
“啊。”希伯来轻呼一声,他抬手握住严景林的手拿袖子擦掉上面的汗珠,动作轻得像是在抚摸。
严景林低头看着,目光柔和。
在人群拥挤的院子里,严景林悄悄握住希伯来的手指。
百里香静静绽放着,见证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旁边卡尔森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他挠挠头说:“希伯来你好像妈妈啊!”
“……”
第86章 拥抱
严景林和希伯来分开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难怪卡尔森的恋情拖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卡尔森的投球结束后,轮到希伯来,希伯来站在线外,被众人包围在中央。
四周的视线聚集在这里,然而并不灼热的目光却让希伯来心神无法集中。
那道视线来自于他的身旁,严景林就坐在那里。
院子中央的土地是暗淡的黄色,又偏向于砖瓦的灰,红色圆圈中央母球安稳地定在那里,如无外力作用大概也是永远保持着不动如山的姿态。
然而希伯来却觉得母球在眼前跳动,以着一种特别的与众不同的方式上下跳动着,饱含节奏与规律,然而希伯来过去玩滚地球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感觉。可没一会儿,希伯来发现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来自于严景林的目光在整个院子里格外引人注意,希伯来试图忽视从旁边传过来的视线,然而这非常难。
他甚至在这样的距离中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似乎也能够体察到对方身体的温度,还有独属于严先生的气息。
某一刻,希伯来觉得无论严先生走到了哪里,自己都能感觉到他的位置,毕竟严先生是如此显眼地存在于他的世界里。
希伯来就在这样恍惚的状态下投完了球,投完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气,似乎不再接受那样专注的目光让他感觉轻松。然而当他站起来看向前面的球时,心中又生出一阵紧张感。
他的成绩会很好吗?严先生会怎么看他呢?
“2.86cm。希伯来。”居瑟普回头说,“不错的成绩。”
“很厉害。”严景林看着希伯来笑起来。
希伯来终于满足,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腼腆而率真。
下场的希伯来经过严景林的轮椅,他走过去,准备帮助严先生把轮椅推到线外刚刚的位置,然而当他的手快要触碰到轮椅扶手的时候,希伯来突然感受到手上的温热。吓得他差点收回了手。
严先生的手翻过来同他轻轻交握,希伯来惊讶于严先生的大胆,他想抬头看看其他人,不知道院子里的其他人发现了没有,然而这样等同于心虚的一样的行为只怕会更加引人注意。
手上的温度只停留了一瞬就离开,当温度离开手心的时候,希伯来有一瞬间的失落。他眼看着严先生坐着轮椅经过他的身旁,手指蜷缩了下,险些上前拉住轮椅。
好在居瑟普叔叔的说话打断了他的念头。
“加油啊小伙子,可得超过希伯来才好。这家伙真是难得一次发挥得这么好了。”
这句话听在希伯来的耳朵里,让希伯来瞬间面红耳赤。
希伯来的眼神躲闪着,故作镇静地走到旁边,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自己的不自然,只觉得似乎被所有人都发现了一般,因而只想躲起来,可是这种感觉却又并不难受。
当严景林举起球的时候,他又瞬间完全忘了这件事。
这是严景林第一次玩滚地球。然而虽说是第一次,他却并不愿意随随便便地应付,一切只因为希伯来在一旁看着。
这样认真注视着他的目光,如同之前严景林教希伯来德语时候的样子,那一双深邃的深棕色眼睛里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是初升的太阳照在随着年岁终于暴露出来的琥珀之上。
严景林期望自己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成绩,超越希伯来,好让希伯来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抬起了胳膊。
某一刻,破空声传出来。滚地球沿着抛物线抛掷出去。
希伯来与严景林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球的踪迹,那一只球在空中翻滚着,一点点靠近母球,它的高度越来越低,向前飞去。
某一刻,卡尔森看着球说:“这该不会砸到母球吧?”
如果砸到母球则算输。
滚地球在人们或是担心或是期盼的目光下擦过母球侧方,母球晃动了下,却没有离开所在的圆圈。
球咕噜噜在地上滚动,跑远了些。
“这个不用看,必定是远的。”卡尔森探出身体看了一眼,就看懂了情况。
“第一次玩,这是正常的情况。”希伯来立即跟上接了一句,他快步到严景林身后,拉动后面的轮椅杆子向后拖去。
轮椅离开线后,希伯来的心情极好,这还是他难得看见有什么严先生不擅长的东西,在答案出来的那一刻,希伯来在严景林的脸上看见一种微妙的窘迫,这让希伯来觉得可爱。
原来严先生玩游戏也会在意结果。
推着严景林离开人群,空出来的位置被其他人迅速补上,这一轮的失败者毫无疑问,最终的结果竟也不是严景林,而是可怜的卡尔森。胜利者则是希伯来。
院子里的人欢呼着让卡尔森接受惩罚,作为失败的人,每个人都有惩罚,而最后一名,则需要接受胜利者的特别指派惩罚。今日其余人失败者的惩罚是一小杯茴香酒。茴香酒并不十分醉人,尤其拿的还是小杯,因此可以尽情喝,鲁伯隆酒量稍微好一点儿的人喝茴香酒如同喝水。
因而待在院子里的人其余失败者倒也不担心。大家很是爽快地喝下了小杯的茴香酒,接受了游戏惩罚。
这下就剩下卡尔森了。
卡尔森轻咳一声,看着希伯来,眼神示意他不要乱来。
希伯来点点头:“那就随便背着一个人绕场一圈吧。这个人得是除了我以外的人。”
卡尔森听震惊地说:“为什么是除了你以外,除了你以外我也找不到别人啊。”
似乎要证明自己的话,卡尔森首先看向了贝尔玛奶奶,贝尔玛奶奶早已看透了一切,这时候笑呵呵地说:“我可是年纪大了啊,别折腾我这老骨头。”
卡尔森自动地掠过了他的爸爸居瑟普。作为一个一百五六十斤重的男人,他不配。
剩下一个严景林。
卡尔森在对上严景林的眼睛时,就被他的严肃吓到了。
最终看了一圈,卡尔森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克里斯汀娜:“……救救我。”
克里斯汀娜看看卡尔森,她那一双被人们夸赞的灵动眼睛微微弯起,像是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克里斯汀娜说:“那你请我吃圣代。还有别摔着我。”
“没问题。”卡尔森立即欢喜地抬腿过去。
待到卡尔森真的背起来克里斯汀娜之后,希伯来瞥见他泛红的耳朵。他忍不住笑出来。
看来也不是没感觉的嘛。
然而这一局之后,似乎激起了卡尔森的好胜心,后面的比赛里,卡尔森一连赢了几次。
胜者卡尔森终于对上了失败者希伯来,他兴高采烈地公布自己决定的惩罚:“抱起严先生绕着这栋房子外面转一圈吧。”
希伯来在听见这个惩罚的时候愣了一下,这次的范围竟然不是在院子里了,看来之前的惩罚确实给卡尔森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严景林和希伯来对视一眼,希伯来收获了严先生一个满是包容的笑容。
眼神恍了一下,希伯来小心靠近严景林,他的动作那样轻而慢,仿佛严景林所待的地方是什么危机重重的险境。
然而他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轮椅上的抱起来,仿佛端起一块珍宝。
胳膊接触到消瘦的身体,这具身体希伯来不是没有抱住过。然而这一刻当他再次感受到从严先生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量时,希伯来额旁的发甚至汗湿了。
希伯来听见一声轻笑,那声音传进耳朵里让他觉得耳朵发痒。他偏了偏头,试图遮挡住耳朵。
最终希伯来抱起来了严景林。
他怀中的严先生也十分配合,手抓住希伯来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身上。这样依赖一样的姿势让希伯来的心像奶酪上的黄油一样在夏季融化。
在严景林含笑的注视下希伯来缓慢地向外走去,动作迟钝,身体缓慢,像一只在南极冰川上行走的小企鹅。
啊,严先生靠得太近了啊!
希伯来苦恼地想。
第87章 羞涩的希伯来
假期时候,正是家家户户都闲着的日子。
法国是一个认真执行劳动法的国家,政 府甚至放起假来颇为慷慨,可能这也与法国时不时的罢工有关。因而人们的假期总是充满了欢乐气息。
有精力出门的人早早出了门,不愿出去的人待在家里晒太阳,也或是去朋友家玩玩。
再加上今日天气正好,街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希伯来抱着严景林出门的时候,刚出院子就撞上了一位和居瑟普熟悉的邻居。这位邻居住在居瑟普家附近,和居瑟普熟识,自然也认识经常来居瑟普家做客的希伯来。
在希伯来出来的时候他正准备打招呼,然而待到看见希伯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时,他情不自禁地愣了下。
“额……”希伯来在对方愣住的时候也停下脚步,懵在原地。
心中生出一种被发现的紧张,在那之后,希伯来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两人对视着,希伯来有些无措,还是严景林从希伯来的怀中抬起头笑着对邻居说:“早上好,我们在院子里玩游戏,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邻居立刻恍然大悟,尤其是当卡尔森和克里斯汀娜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他瞬间便了悟了,哈哈大笑起来,说:“玩游戏好啊,我就喜欢玩游戏,这才是假期嘛,哪里谈得上打扰不打扰。”
而后邻居扫一眼希伯来,忍不住揶揄地说:“那看来希伯来输得很惨啊,快告诉我胜者是谁吧!”
听到这里卡尔森立即跳出来:“先生,是我啊。”
“哦?”邻居看看卡尔森,再看看希伯来,“扑哧”一声笑出来,“那看来希伯来的游戏水平还有待提高了。”
“喂喂喂!”卡尔森佯装不满地看着对方,惹来邻居的大笑。
在一番简短的寒暄之后,邻居因为要出去玩而和卡尔森道别,希伯来重新走上惩罚之路。
居瑟普家占地面积不小,他家里是两层别墅,还带着一个大院子,除此之外,还能空出后面一块地种植蔬菜水果,这就导致希伯来要走的路很长。
而希伯来刚刚在门口站了半天和邻居寒暄,在整个过程中,希伯来都没有放下严景林。
卡尔森跟在希伯来后面,打趣说:“还好吗?朋友。如果坚持不下来,你说一声拜托聪明的卡尔森,放过我吧,我可以酌情考虑让你休息一下。”
卡尔森这话惹来克里斯汀娜的吐槽:“你年纪还小吗?”
就连严景林也忍不住看向卡尔森,这几乎是小孩子的玩法了,自打初中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男孩子玩这样的游戏了。
看着大家的样子,希伯来忍不住笑起来,调侃卡尔森说:“快看,卡尔森,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幼稚了。”
没得到希伯来的认输,还遭受一番大家嘲笑的卡尔森不服气地对希伯来说:“那我可要看着你抱着严先生走完全程,严先生请替我监督他吧。走到一半,他一定会手抖的!”
“严先生,我才不会。”希伯来低头认真看着严景林说。
严景林忍笑点头:“是的,我相信你。”
这句之后,希伯来嘴抿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有些羞涩,而后希伯来抬起头看向前方,像是突然激发了斗志一般,手臂甚至向上抬了抬,证明他还很有力气。
这样的希伯来让卡尔森忍不住感叹:“气势都变了,这是小男孩儿的胜负心吗?”
“卡尔森,你才是小男孩儿。”希伯来反驳。
说完他低头看看严景林,似乎要从严景林的眼中看出否定才肯满意。
“才不是,希伯来之前还问过我他穿什么更帅,因为不想输给他的邻居。这就是小男孩儿的幼稚吧。”卡尔森肯定地说。
这句话说完之后,克里斯汀娜也跟着扭头看向希伯来,似乎对这样的希伯来有些意外。
希伯来的脸瞬间通红,他低头看着严景林,望见怀里人充满笑意的深色眼瞳,脸颊滚烫。
希伯来移开视线忍不住大声反驳:“我的原话才不是这样,卡尔森你又夸大我的意思。”
“哪里有?”卡尔森说,“大概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这又没有什么丢人的,反正严先生也是很好的人啊。你明明说,想要在严先生面前更加吸引人一些。”
希伯来的手收紧,他的脸涨红,尤其是在听见严先生的轻笑之后,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发软,腿也软得几乎要化成泥掉进土里去。
希伯来甚至不敢看严先生的眼睛。
严先生会怎么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