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上写的是,凌遇打伤了6个同学,挨了个大过和留校察看。”
大金说着扭头看了眼贺初棠,又道:“后来他姑姑带他转去了另一个学校,之后的生活就开始平平淡淡,没什么特别的,你让我再继续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贺初棠听完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如果不是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的话,大金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得进去。
大金道:“你这小男朋友还真是多灾多难啊,灾难在他身上好像一刻也没有停过,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贺初棠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被他打的那六个人,你有没有查到他们的底细?”
“不是吧?”大金瞪大眼睛,“这你也要报仇啊?你要搞明白,被欺负的不是凌遇,而是凌遇打了六个人,况且还过了那么多年。”
贺初棠道:“一个患有自闭症、左耳失聪,右手残疾的十几岁小孩,你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打伤六个同学的?”
“这……”大金竟无言以对。
“这件事肯定有蹊跷。”贺初棠道,“无论你用什么方式,给我查清楚。”
大金无语:“那我还要不要为你出国走一趟?我签证下来了。”
贺初棠道:“查完这件事再说。”
大金叹了声:“行吧,保证给你查个清清白白。”
顿了下,大金提醒他:“还有他手被砸烂这件事我可查不出来,我是黑客,不是侦探,查案请找警察。”
贺初棠道:“我知道是谁做的,不需要你查这个。”
“谁啊?”大金好奇,“这么缺心眼,连个小孩也不放过。”
贺初棠没接话,霍地起身,跳下了擂台。
大金:“……”
那天贺初棠终究没去游泳,离开俱乐部后他去了一趟商场,给凌遇买了几身新衣服和几双新鞋子。
回到家时,凌遇正躺在床上睡得乖巧。
贺初棠坐在床沿,指尖轻抚着小家伙右掌心细滑的肌肤,接着放到嘴边亲了一口,柔声道:“我还得再出门一趟,这次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
凌遇难得睡得踏实,似乎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贺初棠起身走出卧室,走进客厅里,拿起手机,给大金发信息:查一下王婉馨在什么地方。
大金:???
贺初棠:十分钟能不能查到?
大金:能。
贺初棠在沙发上等了了十分钟,大金准时发回信息:人在北城,看她微博上的互动,似乎今晚约了你妹去做头发。
贺初棠:具体地址。
大金:北城烦恼丝沙龙。
贺初棠不再回复信息,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我现在需要马上飞去北城一趟,给我安排最快的航班。”
挂了电话,贺初棠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出门。
天色渐黑,凌遇睡到七八点才醒来,还是被饿醒的。
许是睡过了头,醒来时脑袋昏沉沉的,赖在床上坐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先打开床头灯,接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微信上有贺初棠发来的未读消息:遇遇,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家,你自己叫个外卖,别饿着自己。
凌遇回复: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初棠没回复,估计是没空。
凌遇便没管了,上网点了份双人套餐,接着走进浴室洗漱。
结果这一等,外卖送到了,凌遇也吃完了自己那一份,贺初棠还是没回他的新消息。
凌遇心里越发失落,忍不住又给他发了条消息:初棠,看到消息给我回电,我想你了。
时间追溯到两个小时之前——
北城某网红美发沙龙,以往这个时候这间沙龙都是满客状态,至少要提前两天预约才能排上号。
但今天这家沙龙居然关门了,在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突然歇业。
贺初棠坐在一面镜子前,手里拿着手机。
手机页面上是一张病历截图。
地上趴着一个女生,而在贺初棠的隔壁,也坐着一个女生。
地上趴着的那个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而坐在贺初棠身边的这位亦然,欲哭无泪地抓着贺初棠的手:“二哥,求求你,放过婉馨吧,她已经知道错了啊,再砸下去她的手就真的要不了了,二哥……”
贺初棠充耳不闻:“撒手!”
贺初夏后背一凉,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贺初棠扭头看了眼右手被踩烂的王婉馨,不动声色地问:“这点程度,够不够?”
“呜呜……”王婉馨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够……够了……”
“是吗?”贺初棠眯起眼,“我问问遇遇,当时是不是这样。”
“不、不要!”王婉馨恍若见了鬼一般,“还不够,还不够!”
她赶紧爬起来,拿起从自己脚上脱下来的高跟鞋,用尖锐的鞋跟往自己的右手背上又狠狠地砸了几下。
“啊啊啊啊——”她一边砸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一连砸了十几下之后,王婉馨再也使不上劲儿了,无力地垂下左手,高跟鞋也滑落在了地上。
“这样就……够了……”她仰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贺初棠阴郁的脸庞,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真的够了,我当时踩他时,就真的只是这样,真的……”
贺初棠扬起眼尾:“那还是不够,我说了,十倍奉还。”
最后那四个字,让王婉馨眼前一黑,几欲要晕过去。
边上贺初夏哭道:“二哥,再砸下去婉馨的手真的要废了,二哥、”
“闭嘴!”贺初棠低喝一声,扭头扫向贺初夏的脸,“当年遇遇才12岁,五根手指被踩到严重变形,连指骨都露出来了,害得他如今右手连拳头都握不紧,我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谁放过我的遇遇?”
“二哥……”贺初夏噎了噎口水,贺初棠此刻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戾、绝情,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贺初棠倏地垂眸,望向陷入绝望的王婉馨:“怎么,你是希望我亲自动手讨回遇遇这笔帐?”
“不……不是的,”王婉馨急忙捡起高跟鞋,“我自己来,我自己可以……”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砸了多少下,贺初棠始终没有阻止,而旁边的贺初夏亦捂着嘴,全程不敢再吭声。
看着王婉馨那张哭到惨白的脸,贺初棠始终无法想象当年患上自闭症,右手被这疯女人踩烂时的表情。
那时的遇遇只有12岁,手多嫩啊,被踩烂时该有多疼,该有多绝望?
他的遇遇啊,真的是吃了太多的苦头。
可惜他不能让遇遇看到眼前这些情形,怕吓坏他。
眼下王婉馨当年欠下遇遇的账,十倍奉还就差不多了,多一分他都不想索取,怕遇遇知道了会不高兴。
贺初棠看了眼腕表,时间有点晚了,也该回去了。
贺初棠站起身,临走前没再看一眼坐在地上的女人,只看了眼自己的亲妹妹,面无表情道:“如果哪天你犯下和她一样的错误,贺家你永远不用再回来了。”
“二哥,我……”贺初夏就想跟出去,但又不放心好姐妹的右手。
王婉馨哭着道:“初夏,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贺初夏咬了下唇瓣,狠下心追了出去:“二哥,我知道错了,你让我回家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王婉馨仿佛突然失去灵魂,瘫坐在地上,喃喃道:“初夏,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呜呜……”
第59章 那年
从晚上7点多等到晚上10点, 凌遇始终等不到贺初棠的回复,电话也打不通,他开始从失落变成了担忧,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曾经经历过失去阿弟的痛, 凌遇实在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那种突然失去的感觉, 他不想再经历,也不想贺初棠离开自己。
凌遇实在难忍不安, 隔几分钟就给贺初棠发一句:初棠。
凌遇:我很担心你。
凌遇:看到信息给我电话。
凌遇:初棠,我好想你。
凌遇:你快回来好不好?
凌遇: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凌遇:你别不理我啊。
凌遇:初棠,理我一下好不好?
凌遇:你不要出事, 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我会等你回来。
凌遇:我到楼下等你吧。
凌遇抓了件外套, 戴上口罩, 正要出门,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心头一喜, 迫不及待接通:“初棠!”
手机那端传来贺初棠焦急的解释:“遇遇,很抱歉,刚刚在飞机上没来得及回复你的消息, 我没事,一点事儿也没有, 只是去了一趟北城。”
“哈?”凌遇歪着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你现在在北城?”
“已经回到南城了, 刚下飞机。”贺初棠的声音有些喘, 似乎在赶路,“40分钟到家, 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带回去。”
“没有!”凌遇道,“我不饿,你快点回来吧,我想你了。”
“好,我到停车场来了,在找车。”贺初棠的气息越来越喘,似乎是加快了脚步,“对不起遇遇,是我疏忽了,不该出远门不提前跟你说,让你这么担心我。”
“没有!”凌遇嘴硬,“我就是有一点点不安而已,你快点回来吧,我先挂了,路上要小心哦!”
凌遇说完马上挂掉电话。
他把外套脱下来,接着摘下口罩,长长地松了口气,旋即不具名的眼泪落了下来。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话说回来,初棠不是说要跟朋友去游泳吗?
怎么突然跑北城去了?
凌遇想不通,只能等贺初棠回来了再问。
贺初棠回到家时,凌遇刚好洗完澡出来,见贺初棠在玄关换拖鞋,他踩着拖鞋飞奔过去,将贺初棠熊抱了个满怀。
“你跑慢点!”贺初棠真怕他摔了,用力将他抱紧,低头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很香,可惜不能吃,小家伙的身体还没恢复。
凌遇把脸窝在他的颈怀,闷着声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你等不到心里好慌,你会不会嫌弃我这样粘你?”
“怎么会?”贺初棠求之不得,“我很高兴你能这么依赖我,你还可以再依赖一点。”
“那不成,”凌遇从他怀里出来,“太腻的话,有一天你会厌倦我的。”
“遇遇……”
贺初棠刚想说点什么,凌遇突然抬手捂住他的嘴,“你别说,我不想听你说情话,想知道你去北城做什么。”
贺初棠将他的手拉下来,翻到他的手背,落下轻轻一吻:“临时有个通告要过去过场子,已经忙完了。”
“好吧。”凌遇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你赶紧去洗澡吧,赶了半天飞机肯定累坏了,要早点休息。”
“好。”贺初棠捏了捏他的脸,转身走去浴室。
凌遇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自己的手机,登上微博随便刷刷。
无意间,他刷到了一个话题——#祝之楠直播爆料#
「@祝之楠:别问了,谁卖屁股上位谁糊,对号入座的你家蒸煮第一个糊。#祝之楠直播爆料#」
凌遇点开营销号截取的那段直播视频,祝之楠在直播间里说了一段内涵的话。
“天真啊你们,这种选秀节目有三种人,一种是内定的,一种是天选幸运儿,最后一种就是卖屁股上位的。”
“内定的很容易猜,想想谁一开始就前三;天选幸运儿这种,只存在小说里,现实里的娱乐圈只有现实没有童话。至于卖屁股上位的,你们想想谁上位最快就知道了……”
凌遇看完嗤了声,没有点名祝之楠这条微博,只是回应了一句话。
「@逐梦少年志-凌遇:阴沟里的蛆虫,永远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每天靠从脏水里滋补的养分来维持生命。」
发完这条微博,他便没再理会后续。
然而凌遇不知道的是,在他发出这条微博之后,不到半个小时,#祝之楠直播爆料#这个话题就暗了下去。
不仅如此,祝之楠的微博号也造谣而被封杀了,从此查无此人,而他在《逐梦少年志》里的镜头也全都打上了马赛克。
第二天早上,在贺初棠的坚持下,凌遇假期第一站来到了他被凌家赶出家门后住的第一个地方——医院。
医院的护士长认得凌遇,当年凌遇入院时,这位护士长还只是个小护士。
见到凌遇那一刻,护士长激动地走过来:“小遇,你怎么来了?”
“阮阿姨!”凌遇顾不上贺初棠在身后,也顾不上摄像机正在拍摄,跑过去抱住了护士长,“好久不见,我想大家了。”
“诶……”护士长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你能记住大家就好,可惜现在好多人都不在这里了,现在整个科室就剩你阮阿姨一个人还在。”
凌遇从她怀里出来,挤出一抹微笑:“阮阿姨,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好得很。”护士长瞄了眼凌遇身侧的摄像机,小声问,“他们是你那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吗?怎么跟来这里拍摄?”
无意间,她发现摄像师身旁那戴口罩的人长得很像一个人,但不太确定地问:“他是不是贺初棠啊?”
凌遇点头:“是贺老师,节目组给我们放假七天,派有专门的摄像师跟拍,你就当我是在拍花絮好了,不用紧张的。”
“咳咳!”护士长近四十岁的年纪,哪还会紧张,“小遇,我不紧张,就是我女儿,她是贺初棠的粉丝,你能不能帮我去跟他要张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