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肯让他带人进去拍摄才怪,不当场砸坏摄像机就不错了。
其他练习生倒是很兴奋:“哇,太好了,不仅可以回家,还可以去学校找同学玩几天,节目组好暖心!”
“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好想我爸妈啊!”
“我想我奶奶了,不知道我奶奶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贺初棠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练习生们解散后,大部分人都去了门口送别被淘汰的练习生。
凌遇没去送别,他实在不太擅长这种场面,加上他和那些被淘汰的练习生也不太熟,自己一个人慢吞吞的走着,不想回宿舍。
快走出大楼时,小陶不知从那个角落里蹦出来叫住他:“凌遇,贺少有请。”
凌遇哦了声,心不在焉地踱步到贺初棠的专属休息室门口,敲了敲门。
得到贺初棠的允许,他才推门进去。
贺初棠正坐在沙发上看视频,见他进来才把平板放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过来坐。”
凌遇坐下,问:“初棠,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贺初棠直言:“我想知道,七天假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凌遇摇摇头:“我没地方去。”
“你……”虽然贺初棠猜出了大概,但还是要问,“在外面没有住的地方?”
凌遇:“学校宿舍能住,但我平时不怎么住学校,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不过那个单间我已经退掉了。”
贺初棠下意思地问了句:“为什么不住学校宿舍?”
“因为发生了偷窃那件事,”凌遇解释,“室友们不太欢迎我,班上的同学也对我有些偏见,我放在宿舍里的东西总是被人扔垃圾桶,后来我就自己出去租房住了。”
贺初棠喉结滑了一下,终是没说什么,心疼地将他拥进怀里:“让你受苦了。”
“不苦。”凌遇释然,“在外面过得还挺踏实的。”
贺初棠苦笑,小家伙就知道逞强。
“要不要来我家?”贺初棠问,“南城我有几套房。”
“不了。”凌遇婉拒,“住你家的话,那就不是真实的我了。”
贺初棠静了片刻:“回凌家?”
凌遇顿时陷入了沉默。
凌家,他回不去。
况且就算回得去,那里也早就没有他的房间了。
贺初棠又问:“你想不想,让他们把你认回凌家,以真正家人的名义,而不是养子。”
“想!”凌遇几乎没有多想,“我做梦都想。”
虽然他也知道,他再回到那个家也没什么意义。
可那毕竟是他的家,是他和阿弟共同的家,他不想阿弟的名字随着他被逐出家门而被遗忘。
顿了下,他反应过来,觉得贺初棠这个问句问得很古怪:“你……你怎么知道?”
“抱歉。”贺初棠道歉,“我私下调查了你的身世,这不难查,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谁能把他从世界上抹掉。”
“你……”凌遇怔住,“都知道了?”
贺初棠颔首:“能查到的都知道了。”
“我,我……”凌遇垂下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不是这样。”贺初棠握住他的小手,“遇遇,以我活了25年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而论,我觉得你们家除了你和你阿弟,还有你姑姑,其他人都不正常。”
凌遇舔了下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贺初棠:“我不想评论你家人对你的所作所为,如果真要说,那就是不可理喻,让人无法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想起王婉馨那十几张截图,贺初棠眯起眼:“他们妄自尊大,文过饰非,以上位者自居,却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虚伪之徒。”
他捏了捏凌遇的掌心,放缓了语气:“而你一直被他们践踏尊严,过去的每一天都不容易,但你就算再自卑也没有放弃过自己的人生,我很感恩这样的你,谢谢你坚持到现在,否则我也不会遇到你。”
凌遇用力地咬了下唇瓣,情不自禁地抱紧贺初棠的身体,脸贴在他的心口上。
鼻子很酸,他有点想哭。
贺初棠搂住他的身子,柔声道:“如果你想活在阳光之下,可以试试把这群人虚伪的面孔揭开,我认为这是阻止他们继续停止伤害你的最佳方式。”
“可以吗?”凌遇有些怀疑。
贺初棠鼓励:“当然可以。”
凌遇沉默良久:“我……我不知道怎么做,他们是我的家人,我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是忍不住害怕。”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并非旁人三言两语就能消除,也许他还需要更多的勇气。
贺初棠道:“没关系,我会帮你。”
凌遇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等他把话说下去。
“遇遇,”贺初棠把额头抵在他的额上,“放假七天,我陪你一起回去,把你被赶出家门之后去过的地方重新走一遍。”
凌遇咽了下口水,摇头:“没有用的,他们肯定不会让节目组播出来,只要是让凌家丢人的事,他们不会让外人知道,我做什么都没用……没有用的……”
“遇遇!”贺初棠捧住他的脸,逼他与自己对视,“听我说,我会陪着你,你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而且你记得一点,凌家的手伸不进我的节目里。”
凌遇犹豫着,又有些心动:“可以吗?”
“嗯。”贺初棠点头,“档期我已经提前安排好,未来七天我休年假,我保证,一步也不会离开你。”
“那,我听你的。”凌遇终是被他说服。
从贺初棠的休息室离开后,凌遇找节目组工作人员领回了手机才回到宿舍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褚楚和连诗厚早就收拾好不见人影了,不过给凌遇留了便签,说是赶时间先走一步。
凌遇的东西不多,却很杂乱,而且他的行李箱拉杆坏了,要带走只能扛着,拍摄会不方便。
可如果不带,未来七天他穿什么?
算了,先收拾着,等到了市区里再换个行李箱。
凌遇几乎是二十强里最后一个离开宿舍楼的,贺初棠的车早已停在宿舍楼外。
见凌遇扛着行李箱出来,贺初棠急忙走过去帮忙:“重不重?给我帮你。”
“不用,”凌遇哪舍得让贺初棠干这种粗活,坚持自己扛着,“一点也不重!”
贺初棠想说让他放下来拖着,才发现行李箱的拉杆是坏的,“箱子坏了?”
凌遇点头:“嗯,我想到市区里再买个新的。”
贺初棠眼底有些动容:“不用到市区换,先回我那里,家里有备用行李箱。”
在贺初棠的坚持下,凌遇只好乖乖地跟他回了一趟半山别墅。
当凌遇把自己残破的行李箱打开,贺初棠看到箱子里装着一年四季的旧衣服,顿感心口一阵堵塞。
贺初棠问:“箱子用了多久?”
凌遇一边把衣服转移到贺初棠给他找来的新箱子,一边漫不经心道:“好多年了,不记得多少年了。”
贺初棠:“这是你全部的家当?”
“嗯,”凌遇点头,“用旧的都扔了,这些都是还能用的。”
时至今日,贺初棠才意识到,这个破旧的行李箱就像蜗牛的壳,不止是小家伙的家当,也是他漂泊不定的归宿。
不由得想起了他和小家伙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小家伙曾说自己的衣服10块钱一件,还穿了三年。
那时他怎么会觉得小家伙是在演戏骗自己?
“啪!”贺初棠突然扇了自己一耳光。
凌遇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拉住他的手,不忍苛责:“你干嘛又突然打自己?疼不疼?”
第58章 奉还
贺初棠轻笑着摇头:“不疼。”
“还说不疼, 都红了!”凌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满是怜惜地瞪着他,“你干嘛啊?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伤害自己的吗?”
“遇遇……”贺初棠握住他手腕,另一只手用力将他拥入怀里, “对不起, 以前对你做了很多混账事。”
“不是都过去了吗?”凌遇很是无奈, “我记忆力不太好,都忘得差不多了, 你哪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有,很多。”贺初棠搂紧他,“想听的话, 我全部给你回忆一遍, 你听完也会想打我一顿。”
“我才舍不得呢!”凌遇反手把他抱紧, “那我不听了, 你别说。”
贺初棠被他的话逗笑:“遇遇,你可以对我坏一点,别总是惯着我。”
凌遇小声嘀咕:“明明是你惯着我好不……”
不到三个小时的飞行, 凌遇和贺初棠平安落地南城。
这次贺初棠没有带凌遇再住进上次那套住宅,而是去了东区的一套高层住宅。
所幸凌遇没有恐高症,站在66层的高度俯瞰这座熟悉的城市, 还真别有一番滋味。
贺初棠平时不怎么来这套房住,只雇了钟点工打扫卫生, 没有专门聘请厨师,只好上网点了外卖。
点好餐,贺初棠看到凌遇站在落地窗边发呆, 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在看什么?”
“好美啊。”凌遇指着灯火阑珊的夜景,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这座城市这么好看。”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可以看在定居在这里。”贺初棠道, “不过这套房买的时候我没怎么装修,需要再填些家具。”
凌遇回头与他对望:“你不是很忙吗?能定居?”
“再忙也要有个稳定的家,”贺初棠搂紧小家伙的细腰,“等我们结了婚,我会减少通告,争取多一些时间陪你。”
“结婚啊……”凌遇眼中浮出迷茫,他没想过那么远的事情。
贺初棠并不急着逼他:“你还小,就算要结婚,我也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向你求婚,这些都要一步一步来。”
“谢谢你。”凌遇转过身,双手勾住贺初棠的脖子,主动把唇送上。
那晚落地窗前的南城比往时要美得多。
几乎一夜无眠,凌遇一整晚都在跟贺初棠恩爱,情动时像倾泻的洪水,声势浩大,又去势汹汹。
早上凌遇差点坐不起来,只能任由贺初棠抱着去刷牙洗漱,抱着去吃早餐,最后给他上了点药。
凌遇的脸就从起床就红着,脖子上、手臂上、背上,就连脚上都有草莓印,一直消不下来,眼睛里又羞又恼:“我这样子,今天别想出门了。”
“我的错。”贺初棠诚心致歉,“昨晚的你太过主动,我也有些吃不消。”
“没看出来你哪里吃不消!”凌遇的脸更红了,“像个马达一样,我怀疑你身体里是不是装着蓄电池,你是机器人吧?”
贺初棠逗笑:“嗯,等晚上我再充电。”
凌遇抬手拍了下他的手臂,“不许充,再充我真的要废了,那里还疼着。”
贺初棠收敛了笑意,眸底浮出怜惜:“别怕,未来几天要工作,我不会再碰你了。”
凌遇气嘟嘟:“你这人都不知道节制,当心肾虚!”
贺初棠:“以后肯定节制。”
凌遇:“不想跟你说话。”
话虽如此,沉默了不到三分钟,凌遇就忍不住了:“昨晚你都没有停过,今天你也别出门了,在家里休息吧。”
贺初棠凑到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跟朋友有约,估计要出去一两个小时,晚点再回来陪你,你在家里乖乖地,别乱跑。”
“我这样能跑到哪儿去……”凌遇嘀咕,“你要见什么朋友?”
刚问完,凌遇便意识到自己这么问不对,忙改口:“我不是限制你交友的意思,就是好奇你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
“这次约见的朋友比较多,有个你认识,舒离,其他也都是我从小认识的朋友,今天我们约了去游泳,你想不想去?”
游泳啊?
凌遇摇头:“不了,我怕水,也没学过游泳。”
贺初棠下意识地将他抱紧,低声问:“是因为你弟弟的事?”
“嗯。”凌遇点头,“本来我连浴缸都不敢坐下去,不过在你面前,我好像没那么害怕水。”
贺初棠没有说话,只是愈发用力地抱紧他,心口有股揪揪的疼。
贺初棠看着凌遇把早餐吃完才出门,出门前只叮嘱凌遇在家里好好休息。
在门关闭那一刻,凌遇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其实他想跟贺初棠一起走的,他想见识贺初棠的朋友,可他没那个勇气。
贺初棠刚开始确实是答应了友人一起去游泳,但到俱乐部后,他连泳裤都没换,就把刚换上泳裤的大金给逮到了拳馆里,约了舒离也没去见面。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大金鼻青脸肿地求饶:“二少爷,您高抬贵手,有话好好说,别光打我脸行吗?”
贺初棠松了拳套,沉声道:“其他事查得怎么样了?”
大金白眼:“这事儿我在微信上跟你说也成的!”
贺初棠道:“别废话。”
“是是是,谁让你是我的老板。”大金背靠在围栏上,轻轻地吸了口气。
“凌遇被赶出家门后,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那期间他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拒绝聆听外界的声音,也感受不到痛觉。”
“好在经过医生的诊治,他的病情逐渐有好转,但有一天,他的右手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砸烂了,事发时正好没有监控拍到,至今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说到这里,大金拿起脚边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出院后,他姑姑带他去了马城上初中,开始生活还算平静,初二那年,不知是因为什么事,他跟同学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