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轩！”
　　荣轩还没能吼完，被一声严厉的呵斥打断了。
　　打断他的是人事总监，人事总监年过五十，算是荣启的元老人物。
　　刚才被拉着和荣轩一起挨骂就已经让他老脸丢尽，这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任荣轩在总裁办公室门外再惹事端。
　　荣冰跟这位人事总监却没多少交情，他进荣启时荣景龙略过了所有流程，当时知道他身份的人少之又少。
　　就算得知荣冰也许是荣景龙的儿子，也大都认为这位儿子估计不受重视，没给荣冰多少关注。
　　人事总监便在猜到荣冰的身份却没给他足够重视的人当中。
　　他从荣轩进公司以来都担当着保姆一般的身份，为荣轩擦了无数次屁股，现在只深深觉得自己站错了位。
　　刚才站在荣轩前面为他挡了荣景龙的责问，已经让他疲惫不堪，然而即使他呕心沥血，也没能扶起荣轩这块泥。
　　人事总监没让荣轩继续留下来丢人，强行拉着荣轩离开了。
　　他们在总裁办公室门外闹出的动静，荣景龙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只听到荣轩的吵闹声，荣冰的那句质问并没有被他听见。
　　因此，荣冰的隐忍不语令他不免又想得复杂了些。
　　他将荣冰进公司以来的经历想了一遍，又将三年前对荣冰母亲的误解乃至他近乎抛妻弃子的行为想了一遍。
　　他内心清楚自己对荣冰有所亏欠，但又无法对这个生性凉薄的儿子轻易示弱。
　　可他只有这两个儿子。
　　荣轩已经不中用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荣冰身上。
　　荣冰推门进来，便是看到自己父亲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方深沉地看着他。
　　荣冰没有开口，荣景龙就觉得他已经读懂了自己儿子的心思。
　　“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责怪我。”荣景龙很笃定地说。
　　“当年的哪件事？”荣冰淡淡地反问。
　　从他被荣景龙送出国到现在，已经超过三年时间，荣景龙却是第一次跟他谈起当初的事。
　　当然，他和荣景龙其实也并没有过坐在一起心平气和闲聊的机会。
　　父子俩都很有默契地远离了对方。
　　“我误会你妈妈，跟她离婚，逼你们出国。”荣景龙一咬牙，索性都说了出来。
　　“误会这个词其实用得不恰当，”荣冰依旧态度冷淡，“你和卢婉玲私通的时候，应该是在我妈的孕期吧，所以荣轩才会跟我同年出生。”
　　“所以你不只是在这场婚姻的最后阶段倒打一耙怀疑我妈不贞，而是从一开始就背叛了她。”荣冰冷冷地做出了结论。
　　被荣冰这么一通讽刺，荣景龙反而松了口气。
　　这表示荣冰的确在意这件事。
　　而只要他找到了突破口，将荣冰拉回自己身边就并不困难。
　　“我承认我之前做的决定有问题——”荣景龙双手交握，坐直了身体，抬头看着荣冰。
　　他也许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自己的儿子，他陡然发现，荣冰比他记忆中要高出许多。
　　“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而记恨于我，我能理解，我也会试着补偿你，还有你妈妈。”荣景龙语气郑重地说。
　　荣冰却只是眼神里带了一丝轻蔑的笑意，没有说话。
　　“你和姓易的那小子搅和在一起，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想这足以表明我的态度了。”荣景龙继续说。
　　没想到，他提到了易星霖，反而让荣冰的情绪降至冰点。
　　荣冰垂着眼睛冷冰冰地看着他：“你找我来，只有这些要说么？”
　　荣景龙心高气傲了一辈子，耐性差不多也快耗尽了，他挥了挥手说：“集团内部传下来的那些谣言我会一一追究责任，你不必担心，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回去吧。”
　　荣冰几乎没有犹豫，嗯了一声，转身就走向办公室大门。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句，对荣景龙最后那句话并没有任何波动。
　　荣景龙听着办公室门关闭的声音，怒拍了一下办公桌，却没有丝毫办法。
　　荣冰回到自己办公室，这时距离下班只剩半小时。
　　他路过助理工位时，助理小妹站起了身，以星星眼的表情看着他。
　　荣冰淡漠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了么？”
　　助理小妹双手捧起一只礼盒，递到荣冰手里：“总监，刚才徐氏来人了，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徐氏？”荣冰皱了皱眉。
　　他下意识就想将这礼盒退回去，但当着下属的面，他只是喜怒不形于色地拿着礼盒回了办公室。
　　他打开微信，给徐灵洁发了条消息。
　　半小时之后，荣启大楼里陆陆续续有员工走了出来。
　　易星霖比往常提前了十分钟打卡下班，于是早早就等在了荣启门外。
　　在他看来，他和荣冰正处于热恋期，他作为老公，接荣冰下班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总觉得那些走下台阶的荣启员工在偷瞄他，而且在他疑惑地抬头望过去时，那些人又仿佛触电一般跳着跑远了。
　　易星霖只当是那些人认错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另一波荣启员工走出荣启大门。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四个女生，她们一直在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易星霖隐约听到：
　　“徐氏大小姐给我们总监送那么大一份礼物呢，谣言总算可以不攻自破了吧？”
　　“送了什么礼物？快告诉我们！”
　　“我猜啊，是某牌子的钻石袖扣，我瞧见logo了，八九不离十。”
　　“这就开始送钻石了？是不是说明——总监和徐氏大小姐就快要订婚了？”
　　易星霖满头问号地摘下头盔，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
　　他将头盔放在大腿上，和那几个女生视线相撞。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他忽然悟了。
　　她们口中的总监，十之八九就是指的荣冰。
　　荣冰昨晚还在和他亲密无间，怎么可能今天就要和别人订婚了？
　　作者有话说：
　　稍微走一下剧情——
　　明天见！


第44章 攻得不行
　　难道是因为昨晚自己表现得不够体贴么？
　　但这应该也不可能啊, 至少荣冰今天早晨还对他柔情似水的。
　　易星霖拿着头盔，呈石化的姿势坐在摩托车上。
　　刚在偷偷议论荣冰的几个女生在易星霖面前表现得非常心虚，和之前的几个人一样飞快地跑走了。
　　易星霖在短暂的安静当中, 脑子里飘过去好几个狗血言情剧的剧情。
　　荣冰走到他面前了，他也完全没发觉，兀自沉浸在他乱七八糟的思绪里。
　　荣冰拿起手中的小盒子, 往他脸颊上轻轻一贴，易星霖才陡然惊醒。
　　易星霖闻见一股香味从盒子里飘了出来，他直觉地以为那是香水味。
　　他看了一眼那小盒子，不情愿地问：“这里面是钻石袖扣？”
　　荣冰挑了挑眉：“什么钻石袖扣？”
　　徐灵洁的确让人捎了份礼物给荣冰, 也刚好是一枚袖扣, 但并不是传闻中的钻石袖扣。
　　那枚袖扣的价值的确不低，所以荣冰拿着礼盒回到办公室，给徐灵洁发的消息便是一句拒收。
　　他的语气非常疏离且有分寸感：“徐小姐, 我以为上次在荣启, 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所谓达成共识，自然是徐灵洁知道荣冰已有心上人，知难而退。
　　徐灵洁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是发的语音, 声音里含着笑：“别误会, 下周一是我爸五十岁生日, 我给你们荣启的高层每一位都捎了礼物, 邀请你们赏脸下星期来一趟明市，你并不是特殊。”
　　荣冰仍旧不愿接受，他回答：“既然是徐总过生日, 该带礼物的是我们才对, 到时我们会准备一份礼物前去贺寿, 徐小姐的礼物我也会一并带上。”
　　这个意思就是徐灵洁的礼物他绝对不会收了。
　　徐灵洁有些无奈，对他说了句：“你收下礼物，我欠你一份人情，我不会让你吃亏，可以吗？”
　　荣冰于是明白过来，徐灵洁是借送礼物的动作让他配合演一场戏。
　　让所有人误解荣启和徐氏大小姐正处于交往的初步阶段，从而徐灵洁就能避免被徐书越再度安排和其他人相亲。
　　徐灵洁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听说荣启在传一些我们两人的不实消息了，我想我送你礼物的话也能让那些传言不攻自破了，而且也不会影响你继续追求你的心上人，对吧？”
　　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么个双赢的举措，却最终也没能得到荣冰的支持。
　　荣启为了拒绝她，还很残忍地说了一句：“我可能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徐小姐，我的心上人，目前是我的男朋友，任何有可能破坏我跟他之间感情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徐灵洁似乎彻底放弃了，没有再回消息。
　　又或者是太过于震惊，她一直以为荣冰的心上人是比她还要更优秀一些的女孩子。
　　荣冰垂眼看向易星霖，易星霖还在认真地等着他回答。
　　“你说盒子里的吗？”荣冰笑了笑，当着易星霖的面将系在那只小盒子上的缎带解开，“这是我给你买的小蛋糕。”
　　“小蛋糕？”易星霖属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楼下美食街新开了一家蛋糕店，店主带了新品上楼让我们赏鉴，我尝了一块，觉得还不错，所以找他买了一个小蛋糕。”荣冰解释。
　　易星霖彻底失语了。
　　他总觉得荣冰跟他说的完全不是一件事儿。
　　荣冰似乎把钻石袖扣的事完美地掩盖过去了。
　　易星霖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骗过，他接过蛋糕，仍旧直勾勾地盯着荣冰：“所以她真送了你钻石袖扣吗？”
　　“谁？”荣冰明显在拖延时间。
　　“徐大小姐。”易星霖字正腔圆地回答。
　　“没有。”荣冰否认。
　　“没有送你钻石袖扣吗？”易星霖半信半疑。
　　“没有送我钻石袖扣。”荣冰非常笃定地回答。
　　易星霖抬头凑近荣冰，试图从荣冰眼睛里找出一点可疑的神色。
　　但一无所获。
　　荣冰看起来就是没有撒谎。
　　“好吧，那可能是你们集团另一个部门总监吧。”易星霖嘟囔了一句。
　　荣冰嗯了一声：“大概吧。”
　　两人于是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易星霖将小蛋糕放在后备箱里，骑车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惦记那只小蛋糕。
　　一会儿担心路上骑车太快或者轮胎轧到小石子会不会引得小蛋糕晃荡，回家之后是不是不能吃到原样的小蛋糕了。
　　一会儿又觉得荣冰都给他买小蛋糕了，他也应该要买个小东西给荣冰才行。
　　毕竟他担当的可是“老公”的角色，不能老让荣冰付出。
　　于是，他把摩托车拐了个弯，在小区前方百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而这个停车的位置刚好在荣冰之前所住的观雪小区侧门外。
　　易星霖抬头看到观雪小区的招牌，也想了起来之前荣冰租房子的事儿。
　　他随口说了句：“你之前租的那房子现在不知道被别人租了没。”
　　那房子早已被荣冰买下，自然是不会租给别人的。
　　何况他的车库里还停了两台价值不菲的车。
　　荣冰面不改色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我感觉我家买的那房子户型还是差了点儿，等我赚够了钱，我还是得换一套房子。”易星霖拉着他往一旁的街道走过去，嘴里嘀咕着。
　　荣冰笑了笑说：“我觉得你现在的房子很不错。”
　　虽然面积不算大，但两个人住刚刚好。
　　“是吗？其实我觉得你之前租的那套房子户型更好，”易星霖指了一下观雪小区，“要不以后我就在这里买一套吧，刚好也是你熟悉的环境。”
　　荣冰：“……”
　　他少有地不知该作出何种反应。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坦白了自己买下了观雪小区的房子，那么他现在就可以直接对易星霖说：“不用买，现在你就可以跟我住到这个小区里。”
　　但他担心如果他坦白了，他回国之后孤苦无依从而必须借住在易星霖家中的理由也就不成立了。
　　易星霖很可能会因此而生他的气。
　　而且可能不会跟着他到观雪小区，甚至会将他从现在的房子里赶出来。
　　现在还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但他将来一定会把易星霖领回到他那套房子里，再一五一十地对易星霖坦白清楚。
　　荣冰看着易星霖的背影，默默做了个决定。
　　易星霖拉着荣冰走进一家甜品店。
　　他点了两杯蛋糕奶茶，又打包了一盒手工饼干。
　　“今天晚上不做饭了么？”荣冰跟着他走出甜品店，疑惑地问了句。
　　“也可以啊，就吃这个。”易星霖笑眯眯地扬手，抬起手里的奶茶袋。
　　荣冰马上伸手：“我来提。”
　　易星霖原本条件反射要将奶茶递到他手里，又突然收回了手。
　　“不用，这个应该我提。”他说。
　　荣冰：“？”
　　虽然易星霖这么说，但提着奶茶开摩托车仍是很冒险的举动。
　　他很遗憾地看着荣冰把奶茶袋提在了手上。
　　回到家中，易星霖先是叫了心心几句，见无猫应答，他提着猫粮桶给碗里倒上猫粮，这时心心便不知从哪儿疾冲了出来。
　　易星霖大笑着蹲下身，在心心埋头苦吃的时候骚扰了心心好一会儿，听到荣冰叫他，他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