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驰愣愣哦了一声，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拉合了窗帘，整个房间瞬间回到黑暗之中。
　　他回到床上想要抱林森，而林森却不着痕迹地躲开，翻身从床头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查看起了信息。
　　“森森……”费驰试着开口，第一次换了比较亲昵的称呼，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林森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着手机回复语音消息：“不好意思，我昨晚睡太早了，刚看到，我今天会过去。”
　　费驰：“你要去哪？”
　　林森：“录音棚。今天要接着录伴奏。”
　　费驰：“让别人盯着就好，你不用去。”
　　林森没说话，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点了一下，李思铭温和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声音怎么哑哑的，是不是病了？”
　　林森继续回复：“没事，刚睡醒而已。”
　　费驰醋意横生：“森森，你能不能跟他分手？”
　　林森皱着眉头看向费驰，沉默了几秒，开口提醒他：“昨天你说，我想怎样都行。”
　　费驰被噎住，无言以对。
　　是的，自己不仅说了“你想怎样都行，你开心就好”，还说了“就算你把我当成别人也没关系”，自己现在已经成了比林森更没有底线的、可耻的“第四者”，是这段关系里最没有发言权、最见不得光的替身情人。
　　这让他感到自尊尽失和自我唾弃，可却又不舍得放弃这个陪在林森身边的机会。
　　林森回完消息，定了个一小时后的闹铃，拽了拽被子，把头埋进枕头里低声说：“我要再睡一会儿，你要是有事就先走。”
　　费驰的确有事，FAMOUS二专已经提上日程，今年又有巡演计划，他身为乐队主创，工作量一点都不比单飞的林森少。
　　可是，他还是决定挤出一小时私人时间来，陪林森在床上多睡一会儿。
　　哪怕只能以替身情人之名。
　　“不着急，我陪你睡一会儿。”他柔声回答。
　　林森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费驰伸出一条胳膊，小心翼翼拥他入怀，静静享受这为期一小时黑暗房间里的可耻幸福。
　　一小时后，闹铃响起，林森没再拖沓，直接关掉闹铃翻身起床。他没穿衣服，费驰看到他全身上下遍布吻痕，都是自己昨晚的杰作，脖颈上那三颗草莓是特意种在了很明显的位置，想要让李思铭看到。
　　没想到林森在卧室一角的穿衣镜里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痕迹，他打开衣橱，找出一件高领卫衣和一条运动裤穿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高高的领子遮住其中两颗草莓，还有半颗露在外面，他又从床头抽屉里取出一盒止痛贴膏，贴在最上面那颗草莓上。
　　费驰很失望，可又不好说什么，他也起床去照镜子，更加失望地发现自己身上一个吻痕都没有。
　　他郁郁寡欢地去客厅地板上一件件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看到林森穿过客厅走进厨房，走路姿势好像有一点点不自然。
　　林森从厨房的橱柜里取出一包麦片来，扭头问费驰：“你吃不吃？”
　　费驰从背后抱住他：“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森感觉自己耳朵刷一下变烫，但表面还是那副平淡无波的样子：“没有啊。”
　　费驰从他手里拿过麦片，看林森拉开一个抽屉，又主动伸手从里面取出两只碗来，再一想其中有一只碗可能是李思铭用过的，顿时没了胃口，又放回去一只，只拿着一只碗倒了半碗麦片，扭头问林森：“这么多够不够？”
　　林森点头嗯了一声，问他：“你不吃？”
　　费驰：“我不饿。”
　　林森没再说什么，刚要转身去冰箱里取牛奶，又被费驰抢先一步打开冰箱门，在显眼位置看到牛奶盒，取出，倒了大半碗，又问：“这么多，够吗？”
　　林森又点头嗯了一声，拿了个勺子，端起碗走回客厅，坐在餐桌上一口一口吃起了麦片。
　　费驰跟在他身后，还是觉得他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考虑到林森可能不好意思承认，费驰暗自反省，觉得一定是自己缺乏经验，哪里做的不太对，弄疼了他。
　　这一认知让他感到愧疚，他坐到林森对面的椅子上，盯着这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兔子认真吃东西的样子，心里酸酸的，软软的。
　　林森被他盯的不自在了，抬头问：“你真的不吃？”
　　费驰摇头：“真不吃。”
　　林森想了想，低下头，往自己嘴巴里送了一勺麦片，一边咀嚼，一边慢慢地说：“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要出门了。”
　　费驰：“我送你去录音棚。”
　　林森：“你不忙吗？我听宇赫哥说你们最近工作排得很满。”
　　费驰：“还行，不算太忙。”
　　林森哦了一声，扭头看向沙发，昨晚的战况太激烈，沙发抱枕全都被丢在地板上，卧室床单也乱七八糟的。他一边吃东西一边想，一会儿要把房间收拾好再出门。
　　费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丢在地上的那些抱枕，马上自觉地站起来走过去，把抱枕一一捡起来，在沙发上摆放整齐。
　　这个沙发是浅灰色的，一排抱枕一半大象灰、一半蛋壳白，是林森风格的温和低调配色。费驰不记得原来的摆放顺序，自作主张把这两种颜色穿插摆放。
　　林森忍不住纠正他：“灰色在左边，蛋壳色在右边，分开的。”
　　费驰哦了一声，刚想说这样穿插着不也挺好看，再一想，林森恐怕是想要把这个房间完全恢复原样，不让李思铭看出有别人来过。
　　这一念头让他心里又难受起来，可还是按照林森说的，把这排抱枕重新摆放，灰色在左边，蛋壳色在右边。
　　把林森送到录音棚，车停在楼下，林森刚要解开安全带，费驰终于忍不住把憋了一路的话问出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林森愣了一下，心里暗暗道了一句“思铭老师对不起，苏雯姐对不起”，嘴上回答：“他很有才华。”
　　费驰既委屈又不甘心：“可我……你觉得我没有才华吗？”
　　林森的目光下意识落在费驰放在方向盘上那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腹因为长期按琴弦而磨出薄茧的左手上，笑着回答：“你也不错。”
　　费驰觉得林森是在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可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那我哪里不如他？”
　　林森沉思片刻，决定给他一个委婉的答案：“驰哥，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歌手是谁吗？”
　　费驰：“知道，椎名林檎。”
　　林森：“她有一首歌，我很喜欢，你要不要听听看。”
　　费驰不明白林森这是想表达什么，只能愣愣地顺从点头：“好。”
　　林森从费驰的车载大屏上打开音乐APP，输入“love is blind”，在搜索结果中找到椎名林檎演唱的版本，点击播放。
　　前奏音乐响起，林森朝费驰笑了一下，推开车门下车。
　　费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苹果女王那充满张力和戏剧性的声音响起：
　　Love is blind
　　爱是盲目
　　Love is only sorrow
　　爱是唯一的伤痛
　　Love is no tomorrow
　　爱是再无明日
　　Since you went away
　　自从你离我而去
　　……
　　费驰听懂了林森想要告诉自己的答案：
　　爱是盲目，无需理由。尽管它会带来折磨和伤痛，身处其中的人却欲罢不能，甘愿沉沦。
　　*


第71章 替身情人的自觉
　　费驰设置成静音的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他排练又迟到了，还没给队友们提前打招呼，送完林森来到FAMOUS的排练室，看到白板上被梁宇赫写下一行大字：
　　费驰 今日迟到_____mins
　　见人来了，梁宇赫看了一眼手表，兴灾乐祸地拿起红色马克笔在空白处填上数字：76
　　“76个俯卧撑，驰子，你也有今天。”梁宇赫拍拍他的肩膀，“怎么着？一口气做完还是分期付款？”
　　费驰二话不说，脱掉外套趴在地上，开始践行自己定下的排练室规矩。
　　他昨晚首次开荤就纵欲过度，今天正常排练倒是没什么问题，但76个俯卧撑似乎超出了体力极限，做到一半的时候，腰腹部肌肉逐渐吃力，注意力也开始涣散，脑海里突然浮现昨晚林森被自己压在身下、欺负到流泪和失神的那张脸。
　　啪叽一声，费驰趴在了地板上，整个人垮掉。
　　三位队友从一开始帮他大声计数，方星远甚至还喊了两声加油，没想到费驰这么废，居然做到第39个就不行了。
　　男生之间总是会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较劲，在此之前，他们三个都迟到过，三个人的单次俯卧撑最高记录分别是梁宇赫58个、老酒52个、方星远25个——最后这位不是因为体虚，而是因为他是新加入的成员，排练非常积极，甚少迟到，最严重一次也只迟到了25分钟。
　　而费驰，三年以来他迟到从未超过十分钟（上次宿醉请了病假），这次终于迟到了个大的，却丢脸丢到了外婆家。
　　三位队友对此反应不一：
　　梁宇赫负责无情嘲笑：“驰子，你知不知道腰不好一般都是肾不太行？”
　　方星远负责鼓励和打气：“也许是最近太累了状态不好，放心，你还年轻，能补回来！”
　　而老酒，当天中午点外卖贴心地点了补肾套餐：韭菜盒子、烤生蚝、烤羊腰。
　　费驰很不爽，但因为确实累得够呛，为了保存体力坚持完这一整天的排练，还是决定咽下这口气，并且吃了三个韭菜盒子、四个烤生蚝和一串烤羊腰。
　　当天晚上排练结束，费驰开车回家，路上突然想到什么，调转车头又去了林森家。
　　他按下门铃，耐心等待，半分钟后，房门被打开，林森见到费驰，吃了一惊：“驰哥？”
　　费驰：“你一个人？”
　　林森点头嗯了一声，不明白费驰又跑来做什么。
　　费驰：“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林森只好把他请进来坐，看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小小的药膏和一包棉签，放在茶几上。
　　林森顿时变了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大骂费驰是个白痴。
　　费驰倒是为自己的细心和聪明暗自窃喜。
　　今天排练时他一直在琢磨李思铭究竟哪里比自己好：论才华，自己绝不比他差；论颜值，自己遥遥领先；论财力，自己绝对比他一个幕后音乐人赚的多；就算是论那方面能力，他都对自己的尺寸和硬度有充分自信，他不信李思铭那种货色能一夜五次。
　　比来比去，自己唯一可能不如那个渣男的地方就是：年纪没他大，没有恋爱和婚姻经验，所以不如这个已婚老男人会照顾人。
　　想通这一点，他再次燃起斗志——他要光明正大地跟李思铭竞争，早日把那个已婚渣男排挤出局，把自己扶正。
　　他知道林森身上有那么多吻痕，今晚一定不会把李思铭带来家里，又想到他早上那有点奇怪的走路姿势，特意用手机上网查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然后，去药店买了药膏，体贴地给林森送上门来。
　　谁知，林森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惊喜和感动，反倒一脸抗拒和防备，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转身走回玄关处，手握在门把手上，做了个送客的动作：“谢谢驰哥，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了。”
　　费驰看出林森不高兴了，马上意识到自己送药膏这件事可能让他有点害羞，于是现身说法证明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可害羞的：“你不要不好意思，今天酒哥看我有点虚，点了韭菜盒子和生蚝让我补补，我就没生气，还吃了好多。”
　　这句话让林森大惊失色：“你跟他们说了？！”
　　费驰慌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我今天排练迟到，做俯卧撑没做够，他们说我虚。”
　　林森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依然觉得费驰是个超级无敌大白痴。
　　“我真的想睡觉了，你排练一天也累了，快回家休息吧。”他直接打开房门，坚持送客。
　　费驰实在不好厚着脸皮不走，只能委屈巴巴朝门口走去，走到林森面前，伸手把房门关上，凑近林森的脸：“亲一个。”
　　林森心跳扑通扑通，可表面强作镇定，后退半步，摇头拒绝。
　　费驰不甘心地向前逼近，把林森壁咚在门上，却又不敢直接下嘴，而是继续耍赖皮似地商量：“就亲一下。”
　　林森嫌弃地皱起眉头，不情不愿地在费驰脸上啄了一口。
　　费驰顿时心花怒放，抿嘴傻笑，又得寸进尺地在林森嘴角用力亲了一下，然后才在他的再次驱赶下心满意足地离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森发现费驰总是变着花样地出现在自己的各个工作场合，并且每次都头从到脚精心打扮，像个开屏的花孔雀，好几次被果果误以为费驰也是过来拍片子、录节目的。
　　费驰最近没少在置装费上花钱。他以前虽然也臭美，但穿衣风格很单一，走到哪儿都是个摇滚酷哥，而如今他每天都在琢磨林森喜欢什么风格，开始尝试林森的日系休闲风、李思铭的美式学院风，每次换一种造型出现在林森面前，如果感觉他多看了自己几眼，那就在线上买手店和代购那里猛下单，大批量采购此类风格的更多行头。
　　然而他实在太忙了，每次努力抽出时间去探林森的班，也只能待上一小会儿就匆匆离开。这让他更加嫉妒李思铭，这个已婚老男人是林森的专辑制作人，有大把时间光明正大地陪在林森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