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梁宇赫，让代驾开车把自己送到家，乘电梯上楼，刷指纹开门，费驰感觉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一切都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迈进家门，站在玄关处，想要换上拖鞋，却在弯下腰的那一刻骤然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唯一的区别，就是林森离开了。
　　他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脑袋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猛然挣断，泪水山洪暴发一般决堤而出，甚至连流泪都不足以释放压抑太久的情绪，他听到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也停不下来，哭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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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llow7：
　　此前驰子不确定自己那么强烈的失去感到底是因为失去了主唱，还是失去了林森这个人（也有一些自欺欺人的成分）。现在他确定了，是double kill~


第56章 FAMOUS 2.0（上）
　　郎哥从梁宇赫那里得知他跟费驰和好的消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给费驰发了几个主唱候选人的视频，让他赶紧给个反馈，自己好安排面试。
　　费驰建了个新微信群，把郎哥、梁宇赫、老酒都拉了进去，让郎哥把那些视频都发群里，给这俩人也看看。
　　梁宇赫和老酒各自提名了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人选，费驰让郎哥把这些人都约来见面。
　　他没有提名，因为提不出来。在他看来，这些人都不如林森。
　　郎哥很快就安排好了面试，星光娱乐几位相关负责人和FAMOUS三位乐队成员都位列评委席，认真评估每位候选人的唱功、外型、台风、潜力、可塑性等方方面面，在打分表上写下各项分数。
　　费驰记得两年前自己给林森的打分，当时他年轻气盛、自视甚高，从头到尾都没看到让自己满意的人选，林森虽然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却也只获得了略超及格线的分数。
　　而如今，经过两年的成长，再次面临选主唱的问题，费驰陷入矛盾。一方面他已经没有那么理想主义了，知道人无完人，自己从前确实太过苛刻；而另一方面，他却不想给任何一名候选者高于林森的分数。
　　最终，在见完所有候选人后，他交出一张空白的打分表，让郎哥傻了眼。
　　“什么意思？你笔坏了？”送走其他同事，郎哥关起门来面对自己带的这三位艺人，忍不住质问费驰。
　　费驰还坐在评委席上，手里握着签字笔，在一张空白A4纸上画小狗。可惜怎么画都不像，作废的图案被他涂成了一个又一个黑色毛线团。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郎哥：“没有看上的。”
　　老酒看郎哥气得脸上褶子都变重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一个都没看上？不至于吧？我觉得那个方星远，还有那个姓金的小孩，都不错啊。”
　　梁宇赫：“嗯，我也觉得方星远不错。”
　　方星远的确是所有候选人里综合表现最好的，他颜值过关，唱功优秀，热爱摇滚，台风比林森还要放得开。而且他不是个纯素人，三年前曾参加过一档唱歌类选秀节目，拿了季军出道，小火过一阵子。可惜运气不好，签的经纪公司因为高层内斗差点垮掉，后续资源跟不上，因此只是昙花一现就很快糊掉了。他想解约可又赔不起违约金，只好熬到三年合约期满，这才脱离苦海，另谋出路。
　　还有一个候选人叫金桑梓，也是外型唱功都过关，性格活泼外放，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点是，他的声音特质跟林森很像。
　　郎哥瞪着费驰：“方星远和金桑梓你都没看上？”
　　费驰：“方星远高音不够。”
　　FAMOUS的硬摇滚风格对主唱的音域有比较高的要求，方星远今天面试现场演唱最高音飙到了F5，这已经是很多专业男歌手的极限了，但确实比不过林森。
　　林森的超广音域是他在唱功方面最无可争议的优势之一，两年前面试时他已经能唱到B5，是那种“其实很努力但听上去毫不费力”的音色，听感很舒适。后来在费驰的严苛要求下，又一直在练习和突破，如今极限已经能达到F6。很多男歌手唱现场都会适当降Key以确保发挥稳定，林森从来没降过。
　　面对费驰对候选人的吹毛求疵，郎哥苦口婆心地劝：“他还有提升空间，你有点耐性嘛！”
　　费驰：“我新写的歌最高到A5，他唱不上去。”
　　郎哥：“就差一个音，练练就上去了！”
　　费驰：“你让博尔特跑个9秒57试试。”
　　“啧！这是一回事么？”郎哥越说越急，“你倒是拿个同行做比较啊！林森这两年不也提升了很多？”
　　费驰不说话了，任郎哥怎么劝都只是低头画狗，郎哥只好换个人选问：“那金桑梓呢？”
　　费驰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沉默几秒后才回答：“他声音跟林森太像了。”
　　郎哥：“那不挺好的么？”
　　费驰：“我不要替代品。”
　　话说到这份上，其他人或许还不理解，但梁宇赫听明白了。
　　他走到费驰面前，夺过那张涂得乱七八糟的纸，拿在手上边折纸边问郎哥：“还有别的人选吗？”
　　郎哥两手一摊：“没了，这几位已经是千挑万选送到你们面前的最优质候选人了。”
　　梁宇赫折好一个纸飞机，拿飞机头戳费驰的脑袋：“我知道你这里有数，说吧，方星远到底行不行。”
　　费驰确实脑子里有数，但他不想说出那个答案。
　　一旦说出口，过不了几天，林森的微博ID的前缀就会删掉，他将不再是“FAMOUS主唱林森”，自己和他的最后一点关联，也就消失了。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是FAMOUS的队长，而FAMOUS却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它是台前幕后很多人共同的事业。
　　“先算分吧。”他淡淡地说，“看大家的打分情况。”
　　郎哥：“驰子，你的意见很重要。”
　　费驰：“你们的意见也很重要。”
　　这句话让在场三位目瞪口呆——
　　这还是大家熟悉的那个费驰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说气话？？
　　看郎哥不说话，费驰站起身来：“我有事先走了，结果出来通知我。”
　　说完就拎起摩托车头盔，离开这间用于面试的会议室。
　　当天晚上打分结果就出来了，方星远和金桑梓并列第一，总分持平。
　　第二天FAMOUS三位乐手又被召集来公司开会，郎哥征询了陈总的意见，最终决定以公司高层+乐队成员现场投票的方式选出下一任FAMOUS主唱。
　　公司高层们的意见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方星远唱功更好，又已经是一名出道三年的艺人，有丰富的从业经验；
　　而另一派考虑问题的角度则比较清奇，他们认为方星远出道即巅峰，后面一路糊了下去，说明他星运不佳。虽然经纪公司的问题怪不到他头上，但气运这种东西是娱乐圈普遍迷信的玄学，高层们担心他的糊运会影响到FAMOUS。相比之下，金桑梓的嗓音跟林森相似则是一个非常有力的加分项。
　　费驰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举手投票，他全程以沉默姿态坐在角落里，在看到方星远以一票优势胜出后，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郎哥急了，冲上去拦住他：“你到底想要哪个？你倒是表个态！”
　　费驰回答：“方星远不缺我这一票。”
　　三天后，方星远来到FAMOUS乐队排练室，正式与三位队友见面。
　　费驰加了他的微信，把他拉进前几天新建的那个群里，将群名改为[FAMOUS 2.0]。
　　原来的FAMOUS四人群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话了，费驰看着它在自己的微信列表里逐渐沉底，却总是忍不住打开看，确认林森还在。
　　一周后，费驰把写好的新歌乐谱发进群里，启动新歌排练。新歌里的人声最高音是A5，费驰对新任主唱说：“好好练，录音室版本必须唱上去，现场可以降k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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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llow7：
　　音域音高这些是查资料之后写的，纯外行，不确定写的有没有问题。如果有专业人士看到，发现问题欢迎指正，谢谢~


第57章 FAMOUS 2.0（下）
　　更换主唱后的FAMOUS排练和录音工作进行的都还算顺利，甚至有一种越来越好的趋势：
　　费驰的坏脾气收敛了不少，似乎林森走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发脾气的对象和理由，从前时而高冷时而火爆的极端两面体如今只剩下高冷；
　　一专时还妄图找枪手替自己录音的梁宇赫，现在贝斯已经弹得人模狗样，私下里也一直在找专业老师学习，各方面进步都很明显；
　　老酒处于备孕期，在媳妇的要求下戒了酒，迟到的毛病也跟着改了好多，虽然为了赚钱还会接一些给其他歌手和乐队打鼓的工作，但都会确保跟FAMOUS的工作安排没有冲突；
　　新主唱方星远也很努力，他是好不容易从坑底爬出来的人，非常珍视这个翻红的机会，工作态度积极，配合度超高，而且真心热爱摇滚，也具备一定专业知识，跟队友们沟通起来很顺畅。
　　这个乐队终于有点费驰理想中的样子了，可他却感觉不到快乐。
　　方星远秘密加入这支乐队两个月后，公司终于对外官宣了FAMOUS更换主唱的消息。
　　与公司官宣同步发布的，是林森个人帐号的一条长微博：
　　「有件事想要告诉大家，由于个人原因，我已于不久前退出FAMOUS乐队。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担任FAMOUS主唱的这两年时光对我来说是人生中最宝贵的一段记忆，语言无法表达我内心万分之一的不舍。
　　@FAMOUS吉他手费驰 驰哥，谢谢你在工作中对我的帮助，你让我看到了梦想的光彩，让我感受到了摇滚乐的魅力，也让我成长为一名敢于站在舞台上展现自我的歌者。
　　@FAMOUS贝斯手梁宇赫 宇赫哥，谢谢你这两年来的陪伴和鼓励，从你身上我学到了怎样让自己成为一个内心更强大的人。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最帅贝斯手，没有之一！
　　@FAMOUS鼓手老酒 酒哥，谢谢你在台前幕后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你教会我怎样端正心态，不焦不躁地学习和成长。你经常开玩笑说自己是“乐坛资深打工人”，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还想对乐迷朋友们说一点心里话：
　　或许你们和我一样，也会有对自我产生怀疑、对未来感到迷茫的时刻，我想这可能是每个年轻人成长的必经之路，这也正是我决定退出的原因。未来几个月我会潜心学习和思考，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和方向，重新变得坚定，重新带着梦想出发。
　　我的离开不会改变什么，FAMOUS依然是那个我们喜欢的FAMOUS。无论未来我去往何处，在我心里，永远将自己视为FAMOUS的一分子。」
　　这条微博在周一早上十点钟发布，费驰前一天晚上熬夜工作，两个小时前刚刚睡下。
　　等他醒来，看到微信里郎哥发来的消息，再打开微博，发现林森的微博ID已经删掉了“FAMOUS主唱”的前缀。
　　FAMOUS的新单曲还在后期制作中，换主唱后尚无新作品发布，在费驰的再三坚持下，公司为FAMOUS安排了一些livehouse线下演出，让这支已经成名、但偶像气质过重的乐队去真正属于摇滚乐迷的第一现场历练。
　　经过几场演出，费驰才逐渐开始从心里接受自己乐队的这名新frontman。
　　平心而论，方星远的确比林森更像一名摇滚乐队主唱。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摇滚乐爱好者，很多年前也曾有过乐队梦，如今作为FAMOUS主唱站在livehouse的舞台上，对他来说是梦想实现的时刻。虽然唱功比林森略逊一筹，但并没有差太多，而张扬奔放的台风和轻松自如跟台下互动的态度弥补了唱功上的差距，显然，成功调动起现场气氛对他来说是一种成就感。
　　公司对这名新主唱挺满意，把他们在livehouse的演出视频发到社交平台试水，收获了各式各样的反馈：
　　FAMOUS粉丝的态度大致分为三类：一小部分粉丝偏爱林森，接受不了换主唱的事实，伤心脱粉；一部分粉丝开始拿前后两任主唱做对比，怀念有林森的那些舞台，但也接受了换主唱的事实，对新主唱的现场表现感到欣慰；也有粉丝接受度良好，愉快欢迎新主唱加入，催他们积极营业，尽快发新歌、上综艺。
　　而方星远的个人粉丝都是从三年前他参加选秀节目出道时一路追随过来的，见过他的低谷期，如今欣慰于他的事业终于有了起色，在后援会的带领下一致表态支持他加入FAMOUS，成为乐队新粉。
　　总体来看，在公关和粉丝运营团队的幕后操作下，正面舆论盖过了负面声音，公司尽一切努力让这支摇钱树乐队的人气和商业价值不受折损，策略基本奏效。
　　对此，费驰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当然希望FAMOUS不受换主唱风波的影响，毕竟这是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自己当然希望它越来越好；而且，林森退出给公司造成的损失越小，或许他那份对赌协议也越容易完成，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然而另一方面，每当看到粉丝们对新任主唱的认可和支持，他心里总有一点不甘和难过。他希望在粉丝们心中，林森是一个无可取代的的存在，希望他们永远记得林森是第一任FAMOUS主唱，是与自己并肩战斗过两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