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费驰的车？
　　他走近那辆车，车内亮着灯，果然看到费驰坐在驾驶位上埋头看手机，眉心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犹豫片刻，腾出一只手来敲了敲车窗。
　　费驰正在微博上搜索关键词“费驰是白痴”，想看看换成大名能不能找到人，结果不仅没找到林森的小号，反而搜出来一堆黑粉在微博上对自己激情辱骂的内容。他不想看，但又忍不住看，越看越生气，气到忘记下车。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敲击声，他下意识抬头，看到车窗外是林森那张无辜的脸。
　　费驰慌忙退出微博、手机锁屏、做好表情管理，三件事一气呵成后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你才刚买菜回来？”看到林森两只手各拎了一个大购物袋，费驰有点不满。
　　他真的很饿了。
　　林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买了零食，你先吃着。”
　　费驰喜欢吃辣，于是林森买了香辣小鱼干、辣鸭脖、麻辣薯片、辣条等各种辣味零食。
　　他把这些零食摊在茶几上，又给费驰拿了瓶可乐，就赶紧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费驰面对满满一桌口味单一的零食很是无语。就不能……再来包饼干什么的吗？
　　FAMOUS四个人里，费驰其实是最不爱吃零食的。吃零食是一项打发时间、占用双手的休闲活动，他从小就把所有业余时间都拿来练琴了，根本没空浪费时间在零食上。平时在排练室，每次那三个人分享零食，费驰总是一脸嫌弃，觉得他们很幼稚。
　　然而人一旦饿到一定程度，也就顾不上挑剔了。他今天是实打实的一天没吃饭，现在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只好随手抓起一包小鱼干来先填填肚子。
　　厨房里，林森叮叮当当忙个不停，用最快的速度为贵客折腾出来一桌饭菜：辣椒炒肉、剁椒炒鸡蛋、麻婆豆腐，还有一盒从外面餐厅打包来的海胆拌饭。
　　怕费驰吃辣太多上火，他还准备了凉茶。
　　已经干掉三包小鱼干、两包辣条、半盒辣鸭脖以及半包麻辣薯片的费驰在餐桌前坐下，有点后悔刚才零食吃多了，这一桌菜闻起来香喷喷的，早知道应该多留点肚子。
　　“这也是你做的？”他指着那份海胆拌饭。
　　林森：“日料店买的。”
　　他们工作时经常一起吃饭，他知道费驰爱吃海胆拌饭。
　　费驰对这次的招待很满意，刚要动筷子，发现只有一份，于是又问：“你不吃？”
　　林森转身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我晚上不吃碳水。”
　　何止不吃碳水，他其实已经吃过晚饭了，现在坐在费驰对面拿个筷子装模作样，纯属陪人下饭。
　　费驰不客气地开动了。尝尝辣椒炒肉，嗯，很香；再尝尝剁椒炒鸡蛋，嗯，很嫩；再尝尝麻婆豆腐，不错，很地道；再来一大口海胆拌饭，香甜可口，舒坦。
　　这小兔崽子，真的挺会做饭。
　　俩人边吃边聊，费驰问：“为什么不吃碳水？”
　　林森：“减肥。”
　　费驰纳闷地抬眼瞅了瞅这副小身板：“你还减肥？”
　　林森：“一放开了吃就会变胖。”
　　费驰：“你做饭这么好吃，还能克制住不吃，真不容易。”
　　习惯了队长大人的严厉批评，冷不防突然被夸，林森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也不知是费驰吃饱喝足后变得心平气和，还是今晚这满月之夜有什么魔力，俩人久违地面对面坐着好好说话，度过了难得祥和的一餐时间。
　　直到吃完饭林森去洗碗，费驰靠在厨房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让林森差点心跳骤停：“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啪啦一声，林森失手摔碎一个盘子。
　　“啧，你这人怎么不禁夸啊。”费驰秒变嫌弃脸。
　　林森手忙脚乱蹲下收拾盘子碎片，费驰大剌剌走了进来，林森以为他要帮忙，谁知这货只是用脚尖指了指橱柜一角：“这儿还有一片。”
　　林森深吸一口气。
　　真的很想把手里的碎片丢在这人脸上。
　　给他毁了容，或许自己就不会再陷进去了。
　　花几分钟时间收拾完地上的残局，林森回到水槽前，继续洗剩下的餐具。
　　他心里燃起一丝不理智的希望小火苗，鼓起勇气追溯刚才的话题：“你刚才说……我要是个女的就好了。为什么？”
　　费驰这顿饭吃的太饱了，血液都集中在胃部，大脑由于缺氧而迟钝，被林森这么一问，他顿时有点懵，心想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你要是个女的……”他复述着前半句话，心里掂量着要说什么才合适，停顿了十来秒钟，终于想出来一个自以为高情商的答案：“你要是个女的，肯定很多人追。”
　　林森：“……”
　　刚才的小火苗不仅没熄灭，还被浇了一桶油，此刻雄雄烈焰燃烧的不再是不切实际的希望，而是变质成了对自己实际而具体的愤怒——
　　林森，你在想什么！你忘了吗，他是个直男！
　　智者不入爱河。智者不入爱河！智者绝对不能入爱河！！！
　　不要再心存幻想了！
　　不要再沉迷这个不可能的人！
　　血压在过去几分钟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林森从来没有这么生过自己的气，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了费驰最鄙视的那种恋爱脑，居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如果自己是个女生，费驰就会喜欢上自己。
　　他突然心里一阵难受，不仅气自己，甚至开始生费驰的气，虽然找不出生气的理由，但就是很气。
　　他低头盯着水池里没洗完的盘子，决定用一盆凉水泼醒自己，断绝那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现在追我的人也挺多的。”他赌气说。
　　他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这一年多以来社交圈子基本只限乐队和工作人员，哪来的人追？
　　但费驰这个白痴显然轻易被骗到了，他愣了愣，反问了一句：“是吗？男的女的？”
　　“都有。”林森继续胡扯。
　　费驰本来饱餐一顿后整个人处于一种大脑放空的疲惫状态，说话完全不过脑子，甚至都把自己和林森互相讨厌这件事抛在脑后，只想随便聊聊天然后回家睡觉。却不知为什么，在林森说出前面两句话之后，突然感到一丝不爽。
　　莫名其妙的，他觉得林森在挑衅自己。
　　“你之前总嘲笑我是恋爱脑，我才不是。”林森憋着一口气，编织一个让自己和费驰互相嫌弃、互相远离的谎言，“我可以选择的男人有很多，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句话果然让费驰更不爽了，但他没力气去表达不满。突然之间，肠胃开始翻涌，他感觉自己快要把吃撑的晚饭一口气吐出来。
　　“时候不早了，驰哥，你是不是该回家了。”林森直接下了逐客令。
　　费驰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什么了，为什么生理上会产生这么严重的排斥感。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费驰是白痴！”
　　这个声音很陌生，说不好是男声还是女声，或许只是凭空幻想出来的机械语音，它开始在大脑里不受控制地重复循环，音色不断变化，不断叠加，让费驰想起自己和林森互相讨厌的事实，还想起了上楼之前在车里看到的那些黑粉辱骂自己的微博。
　　理智告诉他，你只是太疲惫了产生了幻听，但情感却告诉他，你不应该对一个讨厌自己的人心存幻想。
　　他恍恍惚惚看着林森，感觉这个人离自己仿佛时远时近，分辨不清哪个是真实的他，哪个是幻影。
　　同样分辨不清的，还有今晚到底哪种气氛才是两个人之间真实存在的。
　　后背陡然冒出一层冷汗，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费驰丢下一句“嗯，我走了”，转身逃离这个令自己感到窒息的陌生房间。
　　听到玄关处传来毫不留恋的关门声，林森紧绷许久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他缓缓蹲下，抱紧双膝，眼泪掉落在地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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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llow7：
　　一天哭了两场，可怜的森森。
　　剧透一下，驰子的这一系列反应是……食物中毒了。这孩子也蛮可怜。
　　——
　　本章BGM：Radiohead - Creep
　　“你是那么特别，我希望自己也能如你一样。”


第33章 食物中毒事件
　　离开林森家，费驰感觉浑身上下不对劲。他以为自己只是太累了，只要能撑到家躺下睡一觉就好，没想到开车回家半路上就撑不住了，头晕、恶心、浑身乏力，一股没来由的惊恐感重重压迫着心脏，他感到呼吸困难，拼尽全力才控制住手中的方向盘，猛踩刹车停在路边。
　　后面的车被别了一下，差点追尾，司机心态爆炸，从费驰的车旁边开过时破口大骂，然而费驰根本顾不上回应。他四肢绵软无力，额头抵在方向盘上，豆大的汗珠沿着脸庞滑落。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用最后的理智打电话给经纪人郎哥，然后逐渐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费驰在医院醒来。
　　郎哥坐在病床边，看到他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醒了。可吓死我了。”
　　“我这是怎么回事？”费驰抬了抬胳膊，发现自己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可能是食物中毒。”急诊室医生走来，微调了一下输液管流动的速度，例行询问病人，“你都吃什么了？”
　　大脑一片混沌，费驰努力回忆：“米饭，炒菜，辣条，小鱼干，鸭脖，薯片，可乐……”
　　医生：“炒菜具体是哪些菜？”
　　费驰继续回忆：“辣椒炒肉，剁椒炒鸡蛋，麻婆豆腐，哦对，还有海胆拌饭。还喝了凉茶。”
　　医生露出了然的神情：“难怪呢，海胆不新鲜的话容易食物中毒，你还吃那么多刺激性食物。张嘴，看看舌苔。”
　　费驰乖乖张嘴，伸出舌头，医生用舌压板压住看了看，又让护士给他测量了血压和体温，结合先前做的各项化验得出结论：“食物中毒加疲劳过度，办理住院吧，好好休息几天。”
　　费驰很无语，自己跟林森果然八字不合，吃他做的饭都能吃成食物中毒。
　　郎哥也很无语，这几个孩子怎么这么多灾多难，林森才刚出院没几天，费驰就住进来了。
　　第二天，林森得知费驰住院的消息，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虽然关系并没有多近，但总归是一个乐队的，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长，只要用心留意，就能掌握这个人很多生活习惯。他知道费驰爱吃辣，也记得每次吃日料费驰都会点海胆，于是那天准备的食物都是按照他的口味来的，去超市买菜时，顺便在一家日料店打包了一份海胆拌饭。
　　但他不知道那天的海胆可能不太新鲜，也不知道费驰最近一直在废寝忘食地工作，作息不规律，肠胃也变得有些脆弱。
　　他更不知道，费驰离开自己家的时候就已经身体不适，路上更是差点出车祸。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就这样再次疏远跟费驰之间的距离，让这份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不掺杂一丝私人感情，可眼下，费驰因为自己而生病住院了，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应该去探望一次病人。
　　假装不心疼，假装不难过，只是出于歉意和礼节而进行的一次探望。
　　因为住院被迫推迟排练和录音工作，费驰感到很焦躁。
　　他倒没把这件事怪罪在林森身上，说到底是自己抽疯，明明可以在家点外卖吃，却非要想不开去林森家要求他给自己做饭，结果吃出毛病来，也是活该。
　　又到了FAMOUS成员跟医院打交道的时间。
　　梁宇赫和老酒原本是不想去探病的，他俩还在替林森记仇，上次林森车祸受伤在医院住了三周，费驰一次都没出现，这次他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有必要去看他吗？
　　但林森特意拉了个三人小群，对他俩好言相劝，坦白交代是自己害费驰食物中毒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他，希望两位同伴陪自己一起去。
　　梁宇赫先松了口：“那就去吧，要是驰子敢凶你，我帮你怼回去。”
　　老酒：“得嘞，那就去一趟意思一下。”
　　就这样，在费驰住院的第二天下午，三位队友整整齐齐出现在他的单人病房。
　　梁二代还是一贯夸张的行事作风，他拎了一个超级大的花篮，一路走来吸引了医院所有人的目光，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能再次搞个热搜话题出来。
　　老酒原本打算让媳妇煲个汤带过来，可一想到费驰是食物中毒，估计也不敢再随便吃东西，还是算了，干脆效仿梁宇赫，在医院门口买了一束鲜花。虽然跟梁二代的超级大花篮比起来相形见绌，但也是一份心意嘛。
　　林森又尴尬了，他是空手来的，因为实在不知道能送什么。他觉得费驰现在应该正记恨自己，说不定自己送点东西过来更会被他嫌弃，还不如就干巴巴地过来道个歉，然后躲得远远的，互相保持安全距离。
　　一进门，梁宇赫自作主张举起手中的超大花篮对床上的病号说：“这是我和小五送你的哈，老沉了。”说完就把花篮放在房间一角的地板上。
　　老酒跟着挥了挥手里的花束：“这是我和我媳妇送你的，不沉，但很香！给你放这儿了哈。”说着就把花束放在了花篮旁边的一张小边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