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以为饶思远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听人抵着他的肩头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你回来了,以后不喝了。”
祁文朝在黑暗中闭上双眼,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须臾之后饶思远又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别走。”
祁文朝心道你都把我绑成这个样子了,我还能走哪?
刚这么想完,耳边又响起了饶思远的低声呢喃:“我现在能保护你了,你别走。”
心脏被猛然击中,祁文朝被人揽着的身躯猛然震了震。
须臾之后,怀着几分不确定缓缓问道:“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然而这次再也没有人回应他,唯一能听到的只剩饶思远平静绵长的呼吸声。
第61章 “你不会真的不想要我了吧?”
祁文朝租住的房子是一室一厅,饶思远占了大床,自己只能在沙发上勉强对付一夜。
沙发的体积本来就小,加上他个子高,这一晚简直毫无睡眠质量可言。
第二天天刚亮,祁文朝便匆匆起了床。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乌云遮住了大部分光线,衬得室内黑漆漆一片。
简单洗漱后趁着时间还早,在冰箱翻出了一些食材把粥煮上。刚伸着懒腰从厨房走出来,就跟卧室外站定的饶思远碰了个正着。
“早上好。”饶思远面色平静地跟他打招呼,整个人带着宿醉后的凌乱与慵懒。
祁文朝收了手背在身后,轻轻“嗯”了一声,也说了句“早上好。”
两人面对面站定,互相保持着沉默。祁文朝低头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当下的尴尬。
饶思远伸手往他身后指了指,缓缓说道:“卫生间借用一下,方便的话,麻烦给我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祁文朝恍然,退开两步给他把路让了出来,之后又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洗手间。
饶思远昨晚来得突然 ,家里并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备着。
祁文朝在柜子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一支出差时酒店赠送的一次性牙刷,毛巾就更别提了。
在室内环顾了一圈,能用来擦脸的东西,除了架子上形单影只挂着的自己的毛巾,再有就是马桶盖上放着的那块抹布了。
看出了祁文朝的犹豫,饶思远略显无辜地望着他,缓缓问道:“你总不至于真让我用抹布吧……”
“没,没有。”祁文朝眼神飘忽着左右看了看,思索几秒之后,最终从架子上扯下了自己的毛巾递给饶思远:“你用吧。”
高压锅里的粥眼看就要煮好,祁文朝将腌好的咸菜和卤蛋从冰箱里拿出来。定睛往案板上瞧了瞧,发现都是凉的,没有热菜。
没过一会饶思远也跟了进来,盯着他们面前两个小碗看了看问道:“你平常早上就吃这个?”
祁文朝有些心虚地“哦”了一声,心里想着要不然再点个外卖。
脑子转着的同时嘴上还不忘找补两句:“我自己会做饭,就是晚上会弄得丰盛一点。早上一般时间紧,都比较简单。”
“简单和敷衍是两码事。”饶思远揽着他往旁边让了让,说完后一把扯下了墙上挂着的围裙:“出去等着吧。”
祁文朝往厨房外退了两步,却没有真正离开。就安静地站在那看着饶思远熟练地将菜切开、将鸡蛋打散。
祁文朝发现他的做饭习惯似乎没怎么变,依旧是少油少盐,用过的刀仍是要干湿抹布各擦一遍才会放下。
看着饶思远忙碌熟悉的背影,时间仿佛一瞬间穿越回了四年前。
祁文朝站在原地看得有些恍惚,整个人静默着完全与外事隔绝,直到听到那声熟悉的:“阳阳。”
祁文朝怔愣了一下,回看饶思远,迅速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可以开饭了。”饶思远将盘子递给他,“我刚在冰箱看了看,家里什么菜都没有了。你在网上下一单,顺便买些冰糖和米酒,晚上我给你做三杯鸡。”
祁文朝木讷地点点头,嗯,晚上吃三杯鸡。
等等!晚上?
祁文朝瞬间灵醒了过来,他吃完早餐还不去上班,是要在这待到晚上?
“你…你工作挺忙的,不用特意给我做饭。一会吃完我洗碗,你就赶快去上班吧。”祁文朝说话时语气稍快,显得有些急切。聪明人都能听出来,他这是在赶人。
可饶思远偏偏就忽略了他话里的重点,反客为主问道:“你不上班吗?”
“领导给我批了几天假。”
饶思远了然,也随之向他解释:“我也不着急,我居家办公。”
居家?
祁文朝刚想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家,门铃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门一打开,饶思远的秘书就站在外面,手里掂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几套换洗的衣服,脚边站着威风凛凛的Whisky。
两人之前在华盛见过,所以也算是熟人。对方和颜悦色地对祁文朝点点头,之后将东西全部放在了进门不远处的椅子上。
秘书走后,Whisky直接向祁文朝扑过来,他却顾不上哄狗。直转过身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饶思远:“这就是你所谓的‘居家’?”
谁知饶思远的脸皮竟真的比他想象的要厚一点,将身子轻轻靠在沙发背上,刚刚还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无力起来:“我昨晚宿醉,现在头还有些痛,开车可能会出危险。”
“那叫你司机来接你回去啊,你一直住在我这算怎么回事?”祁文朝不想跟他周旋,直接开口问道。
相对于他的急躁,饶思远则更显得平和淡定。
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忽而有些失落地说道:“一天只有24个小时,其中8到9个小时在睡觉、10个小时用来通勤和上班,除去一些碎片时间,实际只剩下三四个小时可以和你见面。”
“如果不和你住一起。”饶思远顿了顿,“我要等多久才能重新追到你?”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就像有千万只铃铛在祁文朝脑子里回响,震得他整个人思维都迟钝了起来。
虽然早就确定了饶思远的长情,但他现在真的如此直白说出来,还是给了祁文朝一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饶思远深谙打铁需要趁热的道理,没有给祁文朝过多思考的时间,主动上前将人拥在怀里委屈着问道:“阳阳,你不会真的不想要我了吧?”
回国以来被饶思远软硬兼施着磨了这么久,祁文朝早已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然而直接回应对方又会显得不太矜持,于是拧着眉想了想,换了种表达方式:“可是我这只有一间卧室。”
祁文朝的态度让饶思远很是惊喜,不自觉将人搂得更紧了一点笑着回道:“没关系,我可以睡沙发。”
祁文朝面对着客厅,刚好看到那狭小的一亩三分地,顺口说了一句:“我昨晚睡的就是沙发,挤得很。”
可谁知饶思远不仅脸皮厚,还学会了就坡下驴。又换上了那副虚弱无力可怜兮兮的语气,柔声对祁文朝说道:“嗯,那等你心疼我的时候,就把床分我一半吧。”
第62章 都睡一起了还不和好?
今天虽然两人都不上班,但并不代表没有工作要处理。
祁文朝把客厅茶几上的花瓶和摆件撤了下来,把饶思远的笔记本电脑放上去通上电,简单收拾出个临时工作台。
饶思远说要“居家办公”,绝不仅仅是个借口。
祁文朝发现他真的很忙,短短的两个小时时间里,他回复了十几封邮件、与公司高层开了个简短的视频会议、还与秘书一同核对了下周的工作行程。
公司里有一堆文件等着他签字确认,秘书在视频里询问饶思远是否可以直接去他现在住的地方找他。
饶思远对着屏幕想了想,直接把视线转向了一旁同样在用笔电工作的祁文朝。
祁文朝听到了他与秘书的对话,私心里其实是希望他快快去上班的。身居高位的人时间都很宝贵,为自己白白耽误一天真的很不划算。
可谁知他的犹豫让饶思远看在眼里,却变成了怕被人打扰。
于是饶思远在了然“嗯”了一声之后转头告诉秘书:“全部让副总代签。”
秘书在那头表现得十分为难,试探着问道:“饶总那您准备什么时候来公司上班?”
见饶思远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祁文朝怕他再这么耽搁下去,自己会背上个祸水的骂名。于是抢先对着屏幕喊道:“他明天就去。”
饶思远看他这副急迫的样子不禁发出一声低笑,须臾之后点点头告诉秘书:“听他的,明天就去。”
挂断视频后秘书又把酒店的工程进度发了过来,现在最后的收尾工作已经完成,待验收合格后便可以正式投入使用。
祁文朝顺便和饶思远讨论了一下检测结果的问题,他在实验中发现泳池水质的PH值和耗氧量都不符合国家标准,可能需要重新更换循环系统。
说到这里祁文朝顺嘴提了一句,华盛这次酒店项目启动之前,其实就应该确定好合作的检测公司。这样能很大程度避免因质量不达标而需要返工的情况。
原本是希望饶思远引以为荐,下次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可谁知他听后反倒一脸淡定地告诉祁文朝,检测公司确实是在破土动工时就找好了,祁文朝所在的金域检测只是临时被换上去的。
祁文朝满脸疑惑地问他为什么,是不是跟之前的那家合作得不愉快。
饶思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很愉快,但是我在你们公司递的标书上发现了你的名字,所以就给原先那家付了违约金,让他们走了。”
祁文朝听完之后满脸黑线,他其实能想象到重逢以来饶思远做的很多事都是早有预谋,但谁知道他如意算盘竟是这么早就开始打上了。
况且酒店这么大的项目,违约金也不便宜。祁文朝冷着脸扯扯嘴角揶揄道:“饶总现在财大气粗,挺任性啊。”
饶思远知道他在讽刺自己,也不生气。还配合地开玩笑说到:“追人嘛,是得下点血本,毕竟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
两人说话间,饶思远的手机突然进来几条短信。
他抽空低头瞥了一眼,看是高渐明,所以就搁到那没看也没在意。
结果谁知那家伙就像豌豆射手一样,对着饶思远一通连番轰炸,搞得饶思远不胜其烦。
最终打开手机发现竟然有十条未读,饶思远紧着重要的几条看了看。
【我听你秘书说你把家当都搬到文朝那了?】
【你早该这样了啊!放下你那点臭面子,哥给你说,追人就不能要脸。凡是要脸的最后都单身了,比如说我。】
【你也是够可以啊家里两米大床不睡跑去出租屋睡沙发。】
饶思远单手敲击键盘回复他:【谁告诉你我睡的是沙发?】
【我靠进展这么迅速?牛逼啊!】
【都睡一起了还不和好?】
饶思远看着他机关枪一样的废话吐个没完,最终失去了与他继续浪费时间的耐心,兀自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祁文朝从厨房端了一杯茶和一杯果汁放在桌上,听他手机一直在响,忍不住问道:“你公司那边很忙吗?”
“不忙,是高渐明。”饶思远如实说道。
祁文朝“哦”了一声,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我之前在酒店见过明哥一面,他给我讲了很多你以前的事情。”
“他……”祁文朝顿了顿,“不是你找来的说客吧?”
饶思远听到高渐明提以前的事的时候颇显惊讶,后来听见祁文朝这么问更是觉得好笑。
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饶思远强忍着笑意最终开口解释道:“如果我一定要找个人来当托,至少会考虑个更聪明点的。”
白天跟高渐明发短信的时候饶思远说:“谁告诉你我睡的是沙发?”
其实他说得对,他确实没睡沙发,因为他直接睡到了地下。
祁文朝前一晚在沙发上将就得那么痛苦,更别提他的个头比祁文朝还要高上许多,睡沙发实在不适合。
秋季夜晚寒凉,祁文朝在地板上铺了两床被子。在饶思远带着幽怨的眼神缓缓躺下后,却把Whisky直接抱到了床上。
两人一上一下安静地躺着,就在祁文朝以为饶思远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却在黑暗中突然发了话。
“阳阳,你现在打雷下雨天还会一直开着灯吗?”
祁文朝沉默半响,轻轻舒了口气告诉他:“不开了,我已经不害怕雷雨了。”
饶思远淡淡“嗯”了一声,“那挺好。”
之后就听祁文朝自言自语轻嘲道:“人总是要长大的,总不能一辈子都跟个小孩一样动不动就哭吧……”
凌晨4、5点的时候祁文朝感觉有些口渴,下床想要倒杯水。打开夜灯的一瞬间发现地上并没有饶思远的身影,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人走了?
但隐约间又听到客厅传来噼里啪啦键盘敲击的声音,祁文朝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发现饶思远正在电脑前处理工作。
将门缓缓合上,祁文朝大睁着两只眼睛又躺回了床上。常年独居的状态让他养成了规律的作息,然而今晚夜醒过后,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饶思远的突然闯入,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熟悉的生活状态,但是毕竟时隔四年,一切又让他感觉有些陌生。
慢慢适应吧,他在心里想。既然决定接受,两人的关系修复总需要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