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了你的订婚宴,我真的很抱歉。”明明是沈杳一手策划了这件事情,他现在低声细语地道起歉来,却不会让人觉得假惺惺,“你被关殊打伤的腿怎么样,以后还能——”
话未说完,徐意白却弯下腰,他用手臂搂着沈杳的腰把人往外拖,一边低下头吻住沈杳的唇。
他用力地掠夺着每一寸空气,纠缠着沈杳的舌头,让他断断续续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声音都被吞没化为接吻的暧昧声响。
“我……不……”
“咕咚。”
沈杳的喉结滚动了下,必不可免地咽下满腔的唾沫,声音清晰又重。
他一点也不畏惧、羞涩这声音让晏知行听见,或者他就是想让晏知行听见。
沈杳无意识地揪住徐意白的衣摆,他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主动把唇瓣贴了上去。
身边有风声掠过,却一点也盖不过这炽热的吻,只是听着,都会让人明白他们吻得有多激烈,有多缠绵。
晏知行躺在去医院的担架上,他失控的信息素聚在车身内狭小的空间里。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湛蓝的瞳仁里却充盈着血丝。
接吻的声音清晰可闻地从手机里传出来,晏知行听着沈杳和别的alpha接吻。
他的情绪再次控制不住浮动起来,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力气大得把手机捏出来了道清晰的裂缝。
他的信息素值本就不稳定,耳边响起一阵轰鸣,直接进入了易感期。
信息素会暴露出alpha的真正情绪,哪怕身边的医生们提前穿上了防护服,他们还是闻到了檀香里的暴怒与妒意。
让人闻得非常不适,只能用尽全力才能压住拔腿就跑的冲动。
“沈杳……”
晏知行从紧咬着的牙关里挤出这两个字,他脑内只剩下去找沈杳的念头。晏知行用手撑在担架上,猛地爬起来,竟然妄想踏步到地上。
“嘭——”
他身上没有力气能支撑着他站起来,在旁人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在一瞬间就摔到了地上,伴着身旁医用玻璃瓶碎掉的声音。
晏知行腿上刚才进行过紧急处理的伤口再次裂了开,他根本看不见身旁的碎片,直接把手压了上去,只为了借着力站起来。
“家主!”“先生!”
在一阵阵慌乱的声音当中,碎片压进了他的手心里,血流霎时直接飙了出来。
晏知行吃力地扶着身侧的桌子,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真的站起来了。他推开围过来的陈双,拖着腿只想往车下走。
沈杳,他要去找沈杳!
耳边接吻的声响未停过,唇舌交融的声音反而愈演愈烈。视觉和听觉混乱成一片,晏知行头痛欲裂地抱紧了脑袋,险些差点跪倒在地上。
他的眼前出现了幻相,是他抱着沈杳拥吻的画面,柔软的唇舌是骗他沉溺的毒药。
接吻的时候晏知行从未睁开过眼,他眼前却出现了沈杳轻闭着眼的画面,睫毛轻颤,脸颊微红,和他一起醉死在这个吻当中。
“先生!”
陈双焦头烂额,脸颊上的汗像雨水一样滴落,一遍遍地唤着晏知行的名字。
晏知行却什么声响都听不见,掉进了自己给自己编造的虚假梦境里。
他无意识地抬起手,像是要去搂沈杳的腰。手机里却再次传出失真的声音——
“徐意白……”
晏知行猛地睁开眼,像是被人强行从如梦如幻的美好当中摔出来。支撑着他的力气刹那间丧失,晏知行往前一跌,被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陈双搀扶住。
他再次拿起被丢下的手机,身体发出细微的颤抖。和沈杳接吻的不是他,另有其他alpha,这个意识像是把刀猛烈地刺进喉管。
沈杳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喘息声,缓过神来说的一句话却是:“晏知行,当年你强暴了我,这次关殊给了你一枪,那是你得到的,我相信你应该没什么脸让他进去坐牢吧?”
晏知行眼眶通红,张开嘴问道:“沈杳,你不是……”
“嘟——”
他的质问声都没来得及说全,电话就陷入了一阵忙音当中。晏知行慢慢地把剩下的话说完:“只能闻到我的信息素吗?”
晏知行以前对这件事情坚信不移,哪怕现在,他在一丝动容之后也继续毫不动摇。
依赖症会随着标记加深,他已经对沈杳完成过好几次临时标记。只要沈杳对他的信息素有依赖,沈杳就一定、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晏知行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意识再次被搅成烂糊,久违的疼痛感再次席卷而来,让他抑制不住心底强烈的破坏欲。
他终于完全失去意识,不受控制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晏知行明白——
在沈杳回到他身边之前,他应该会先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
徐意白没再继续开车,他们停留在路边的时间没过多久,电话刚挂断,新的司机就过来了。在徐意白的示意之下,他降起来了驾驶座和后座的隔板。
“沈杳。”徐意白的喉结滚动了下,像是在按耐自己愤怒的情绪,“哪怕关殊没开这一枪,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报复回去。”
他全都听到了,沈杳过去遭遇的事情,晏知行和关殊对沈杳做的事情。
沈杳是他的omega,哪怕他被沈杳抛弃、背叛那么多次,哪怕他现在只想把沈杳给关起来,他对沈杳的保护欲也从来不会丧失。
“我当然知道你会帮我。”沈杳反问道,“可是难道现在关殊开枪打伤了晏知行的腿,那是关殊做的事情,其他的你难道就不会帮我了吗?”
他知道,徐意白一定会的。他也知道,徐意白在意的不是这个。
果不其然,徐意白的胸口开始逐渐起伏起来,因为那深呼吸。他转过脸,被强行压住的声音却像是在低吼:“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意关殊死活?如果你是担心没人会保护你的话,我会。”
“如果关殊因为我去坐牢的话,我会忘不掉他。”沈杳用平静冷淡的语气问道,“难道你希望我永远记住他吗?”
徐意白的心跳加速了几下,他猛地转过脸望向窗外,沉默不语的表情让人辨不出情绪。
车厢安静许久,徐意白才再次紧盯着沈杳,重复地问了遍晏知行未说完的话。
“晏知行说你不是什么?”
他知道沈杳就是个小骗子,他厌恶晏知行,但想从他身上探究出来细枝末节。
后座的位置很宽敞,沈杳主动爬过去,然后坐到了徐意白的身上。这样他比徐意白高一些,却乖顺地低下头来看他。
“我为什么会知道他要说什么?”沈杳看着他,表情稍稍疑惑,“大概是因为我说过我喜欢他吧?”他轻耸下肩,无奈地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怎么就当真了?”
徐意白的目光未从沈杳身上离开,他垂在腿边的手慢慢用力地收紧。
随口说说而已……怎么就当真了。
在这一点上,他和晏知行是不是对于沈杳来讲没有区别。沈杳过去也对他说过那么多句喜欢,他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随口说。
“怎么你总是要怀疑我?”沈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了他想要说的话,他歪了下脑袋,“我的确骗过你很多东西,但我说过好几遍了,我说的喜欢你都是真的。”
“那么多alpha,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为什么会主动靠近你,为什么会追你?我很喜欢你大学时候的样子,所以不要变,好不好?”
徐意白侧过脸,错开沈杳主动送过来的吻,冷淡地反问道:“像我大学的时候什么样,好骗得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模样吗?”
那个吻最后还是落在了他的左脸上,轻盈湿漉漉得像是一片被打湿的羽毛。
“不是。”沈杳好喜欢徐意白的鼻尖痣,垂眸看了会又抬起脸看他,瞳仁干净得一望见底,“过去看到你,像是看到了春天。”
徐意白的眼神微微怔愣住,沈杳再次凑过来的时候,他没再闪躲,而是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
可这次吻却没有落在唇上,而是再次停在了他的鼻尖上,沈杳发出了声轻笑。
徐意白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差点又被沈杳蛊惑哄骗过去。他拽住沈杳的手腕,想把人从身上甩下去,却被他牢牢地搂住了肩。
在车上他没办法太用力,一不小心沈杳的后脑都可能磕到车门上。
“沈杳,你如实地告诉我,你和晏知行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徐意白捏住了沈杳的下巴,迫使他低下头来,“是不是比我看到那张名片更早一些?”
“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和晏知行在一起了?不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独演里?”
徐意白最开始想做到冷淡平静的提问,他不想让沈杳看到他情绪的强烈波动,那太丑陋。
沈杳背叛了他最起码两次,他足够清醒的话,本来就应该在分手以后从这段感情里彻底脱身。
可是他没有,他用尽了一切手段,只为走回沈杳身边。他过去认为感情不该强求,可徐意白现在甚至都想把沈杳绑在身边。
他的声音越拔越高,最后变成了失控的吼声:“你的剧院门票不只给我一个人了对吗?不然他为什么会恰好坐到我的旁边?你和我分手是因为你认识了晏知行对不对?”
“怎么可能?”沈杳吃着痛,却依旧没有反抗徐意白的动作,他温顺地用额头抵着徐意白的额头,“那是专属于我们之间的美好记忆,你不了解我的完美主义吗?我怎么可能会让别的alpha参与进来?我那个时候根本就不认识晏知行,那张名片不是我向他索要的,是他硬塞给我的。”
“徐意白,那支舞的的确确是为你一个人而跳的。”沈杳的脑袋上仿佛再次出现了那对鹿角,他低声地道,“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懂那支舞的含义,别人都只是旁观者。你不一样,你是参与者,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徐意白无意识地抬起了手,搂住了沈杳的腰,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破碎,现在目光放远着,明显是在回忆沈杳当初在舞台上的表演。
沈杳靠到徐意白的身上,摸着他的脸颊:“晏知行会出现在那里真的是碰巧,我没有必要骗你。”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把我关起来对吗?”
被戳中内心的想法,徐意白的瞳孔微微震缩了下。
“我允许你把我关起来,我不建议,我也不害怕。只要你不要像晏知行和关殊一样,也不要像上次的你一样,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沈杳轻声地道,“别再叫我沈杳了,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身份地喊我,重新叫我杳杳好不好?”
徐意白的手臂渐收渐紧,他慢慢地把脑袋低下来,靠在了沈杳的肩膀上,像是主动卸下来了自己紧筑的心墙。
他沙哑着嗓音,轻喊了声:
“杳杳……”
他再次抬起脸的时候,眼眶又有点红了。徐意白的视线缓缓下移,停在了沈杳右手上的戒指,看起来下一刻就要亲手把他摘下来。
“这是关殊送我的,这个戒指交给你好不好?”沈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后解释道,他伸手把吻合指围的戒指摘了下来,主动放在了徐意白的手心上,“我当然不介意换一个戒指戴,但万一要是哪天你又没保护我,关殊发现我手指上的戒指不见了,他会跟我生气的。”
“不会了。”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从沈杳嘴里听到这名字,徐意白把手慢慢地收紧,他一刻也不想再拿着这个戒指。
徐意白把车窗降下来,把戒指丢出去的同时,他紧抿着唇跟沈杳保证道:“上次是我处理得不够严密,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
*
徐意白带沈杳回了自己的住所,他和沈杳分手之后,顾云韵见不得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更不想看他沉迷于会议的样子,几次三番都想让他搬回家,或者找个新地方住。
可徐意白从来没有同意过,固执地一个人留在原地。沈杳有很长的时间没来过徐意白家,这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
追溯回忆般,沈杳打开每一间房间的门往里看了一遍,徐意白跟在他身后,没有阻拦他的行为。
沈杳走到琴房前,他伸手搭在门把手上,转动了下却发现门上了锁。
琴房是徐意白一天待得最久的地方,以前从来不会上锁。沈杳下意识地转过头,问道:“为什么锁了……?”
琴房里面被砸烂的家具已经换过一轮,徐意白把原先的家具再次买了一遍,复原成了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样子。
徐意白沉默不语地盯着门,他望过去的方向,如果没有关着门,应该正好可以看到屋内的那架钢琴。
沈杳低下头,目光放在他缠着厚重纱布的右手上。他伸手想要去拉:“你的手……”
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徐意白的手却往后一撤,避开了他的动作。
房门恰巧在这个时候被敲响,徐意白转过身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提着医药箱的医生,看起来像是来给徐意白换药的。
医生熟练地要往沙发方向走。
“等下。”
徐意白却叫住,他像是不想被沈杳看到他的手伤,带着医生进了书房。
沈杳的脚步像是定在了琴房门口,迟迟未动,他的目光没从徐意白和医生的背影离开过。他也听不到书房里的动静,缓慢地垂下眼,让人看不出神色。
换药的速度不慢,徐意白从医生身后出来。他和沈杳对上了视线,却又敛下眸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