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殊就像是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与其等着他突然爆炸,还不如选择掌控他。而且看着他着他每天那么生气,沈杳有时想重新看看他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样子
而且因为某些事情,他很感谢关殊,但也很恨他。本来想放过关殊,但关殊一直往他面前凑,他那点有仇必报的念头难以抑制地萌芽出来。
他讨厌被梦魇束缚,打消阴影的方式,有时候直面来得好些。
沈杳被他拽到车里,又被他拽下车,最后拽进了这熟悉的公寓里。
过去的每个周末,他都会陪关殊在这里度过。除此之外,还有点别的记忆存在。
沈杳的脚步僵硬地停在门口。关殊推了把沈杳的肩,逼着他走进还没开灯的房间里。
黑暗像是能把人吞得连根骨头都不剩下,沈杳下意识地要逃,结果撞到了背后和钢铁般坚硬的胸膛上。
关殊站在他身后,完全堵去所有的退路。他的手像是铁钳,牢牢地扣着沈杳的腰,眸光暗沉:
“沈杳,你逃什么?这里不熟悉吗?”
“当初你被我关在这里一个月,这房间里的哪个位置你没爬过?”
第24章 “会被别人误会是一对。”
关殊第一次见到沈杳的时候,他一个人在校门口的阴暗小道里放倒了四五个人。
听着周围一连串的惨叫声,关殊面色不变,弯下腰随手捡起地上的书包,拍拍上面的灰,他就用手掌勾着挂到了肩膀上。走之前关殊还踹了脚躺在地上的人,冷着声音骂了句:“滚。”
他一转身,脚步却顿住了。
小道里堆满了垃圾,墙壁上装着的空调外机发出轰轰声响,烘出燥热的风,这是野猫都不想跑进来的地方。
可现在距离这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很漂亮的omega。
他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背书包也乖乖地背着双肩带,与这逼仄的小道格格不入,也跟戾气很重的关殊像是另个时间的人。
omega往巷道看过来的视线澄澈得如湖水,没有畏畏缩缩,只是有些迟疑。
关殊的视线短暂地停留在他身上,没有因为omega那张漂亮的脸松动表情。这是个死胡同,他要出去的时候只能路过omega。
巷道口只能通过一个人,omega堵在这里他根本走不过去。关殊不耐地皱起眉,直言道:“让开,别挡路。”
omega听到他那么凶的语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空出了能供人通行的道路。
关殊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他却听到了身旁的omega发出的声音:“关……”
很轻很小,但还是被关殊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没想到身旁这个一看就是好学生的omega竟然认得他。
关殊眉头紧凑,他不想听他继续要说的话,但又想到要是这打架被发现的事情会造成的后果。
他拧着眉,语气不大好地威胁道:“别把你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知道了吗?”
或许是omega有些呆,也或许是他被吓到了。omega的手指抓着书包带,愣愣地点了下头道:“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说……”
剩下的半句关殊没耐心听完,他迈着大步离开了这条巷道,脸颊上有道不起眼的伤口。
关殊没把这个omege放在心上,直到他第二天到天台的时候又碰到了这个omega。
天台上别着锁,但没人发现这锁其实是个摆设,最先发现的反而是刚上高一的关殊。
老顿的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关殊看到坐在石凳上的omega时脚步一顿,扭身就要往外走。
夏秋交替的季节,头顶的太阳还有些暴烈,唯独沈杳坐着的地上是阴凉处。
现在是午休,沈杳没去食堂,也没自己带饭,吃的是便利店里随便买的三明治。
听到背后的动静,他咬着三明治转过身来,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双颊鼓着。
“咕咚”一声,沈杳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可能是因为这一下噎得慌,他使劲地咳嗽着,手臂在空气中挥着像是想拿桌面上的水。
他咳得太撕心裂肺,那张漂亮的脸都显得有些狼狈。关殊站在原地看了会,怕他真的噎死在这里,还是过去拿起沈杳放在桌子上的那瓶水,拧开来递过去。
手指在传递时无意间发生触碰,像是阵微小的电流传过全身。关殊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沈杳仰起脸喝水,细小的喉结时不时地滚动下。
“谢谢。”
沈杳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比昨天傍晚要来得哑许多。关殊冷漠地点了下头,无意间瞥见了omega微红的眼眶,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关殊从小在军区大院里长大,从来没见过这样脆弱易碎得像是瓷器一样的omega,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
他刚要走,却又被沈杳叫住。
“关殊!”
虽然有些过分娇弱,但面前的omega笑起来时却像天边洁白柔软的云。他像是有些怕他,但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我昨天不是要去告状,我只是想跟你说句谢谢,因为那些人抢过的钱,还堵过我。”
“没有什么好谢谢。”关殊硬邦邦地说,“只是他们也拦了我,我才揍的人。”
按照关殊的习惯,他午休的时候都会去天台。可第二天准备上去的时候,他却有些犹豫,他怕再遇到那个莫名其妙的omega。
可是教室里太吵,关殊还是往天台上走去。打开门,坐在石墩上的omega一脸惊喜地转过来道:“关殊!”
关殊刚想往后退,他没想到。沈杳却又追了过来,还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臂。
那么热的天,沈杳的手心不仅没一点汗,甚至还有些冰。关殊下意识地想把他甩开,可是拽在他手臂上的手过于柔软无力。
他要是一甩手,这omega说不定能直接被他摔趴在地上。
关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杳已经拽着他在石凳上坐下。他回过神来,又重新站起来,盯着沈杳神色莫测地问道:“你有病?”
“我没有。”沈杳有些委屈地回答他。
关殊梗住,这个omega可能真的缺根筋,所以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冷嘲热讽。
他平时都习惯用拳头说话,现在面对沈杳,用拳头肯定是不行,说难听的话这个omega也都不生气。
关殊偏过脸,无言道:“我是想让你别来烦我,你听懂了吗?”
“我没想烦你。”沈杳却拦住他,把桌子上一直放着的小医药箱递给了他,“只是听说你经常打架,买这个来谢谢你。”
“我都说了不用谢我。”关殊沉默了片刻,他毕竟才十六岁,最后还是耐不住性子道,“而且我一般都不会受伤,都是别人被我打……”
沈杳却突然抬起手,他用指腹按住了关殊脸颊上的那道伤口,出声道:“这是什么?”
关殊下意识地拍掉他的手,语气一般地反问道:“这也叫伤口吗?”
沈杳笑着道:“当然叫。”
关殊没再继续接话,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杳被他拍了下就红起来的手背。
他觉得明明这才叫伤口。
关殊没在天台上继续碰到过那个omega,他也不知道这个omega叫什么名字。
他习惯性地翘了自习课,绕着楼梯往楼下走。路过间教室的时候,轻柔的音乐声从未关进的窗户里传了出来。
他回过头,视线却暂时性地挪不太开。
学校对穿束管得不严,所以教室里的omega没有穿校服,只是穿了套宽松闲适的衣服。
可能是因为关殊的视线太明目张胆,里面的omega转过了脸。他没有因为旁人的偷窥生气,甚至还弯着眼睛笑了下。
关殊看清他那张漂亮过分的脸,因为年纪还有些小的缘故,脸颊尚还有些青涩的清纯,但依稀能看出眉眼艳丽的样子,像是初春枝头长出来的第一朵杏花。
关殊单肩挂着书包,他收回视线,像是往常一样慢腾腾地往楼下走。
过了好几天,教室的课间时间,关殊依旧趴在课桌最后睡觉。他听到一声“沈杳来了”,关殊的耳朵悄悄地动了动,这次他直起了身看向窗户。
果不其然,他在巷道碰到,并且还给他送了医药箱的omega就是沈杳。
这次他的视线明明都已经混在了那么多人当中,沈杳以前路过走廊的时候从来都不回头。
这次他却停了下脚步,若有似无地往教室里看了眼,然后又是笑了下。
“沈杳刚是回头了吗?”
“当然了!肯定是在看我!”
“放屁!”alpha嬉笑着吵闹道,“我那么帅,肯定是在看我!”
路庭鑫砸了他们一拳,也加入进去,开着玩笑着道:“你们都瞎了是吗?刚才沈杳明明是往我这边看的!”
很快就响了阵嘘声,他们归他们的吵闹,关殊却坐在后桌抓着笔。毕竟年纪还小,他最后忍不住,拿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路庭鑫,状似无意地问道:“刚才那个就是沈杳吗?”
“是啊。”路庭鑫随口应道,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不好奇吗?!”
关殊拿起书,但注意力不在书上,他放在桌洞里的手悄无声息地碰了碰里面的医药箱。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当然不好奇,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路庭鑫皱着眉,不知道有话该不该讲:“……关殊。”
关殊不耐地道:“干嘛?”
“你书拿反了。”
“噢。”关殊脸色不变,神色自然地把书倒过来,“别管我。”
沈杳满足学校里那些alpha、beta甚至有些omega对初恋的幻想。在关殊真正意义上知道他之后,他耳边总是能听到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比如谁谁谁给沈杳送了情书,谁谁谁给沈杳送了礼物,谁谁谁因为给沈杳表白挨了处分。
他每次漫不经心地听着,但能从这些事情里总结出一个信息。沈杳很受欢迎,沈杳有很多人喜欢。
学校就只有那么大,关殊经常会在学校里碰到沈杳,每次碰面的时候,他都觉得沈杳在对他笑。
可是每次一晃眼,这又像是个错觉。
直到他在天台上碰到沈杳。
“好巧啊,我好不容易来天台一次,又碰到你了。”关殊这次清晰地看到沈杳在冲他笑,非常柔软:“你也来天台待着吗?其他地方都很热,只有这边可以坐。”
他往长凳旁边挪了点位置,还拍了拍表示邀请。
关殊这次没有,他的脚步停驻片刻,最后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不过沈杳这次很安静,为了方便交流,他戴着一只耳机听音乐,另外又留着只耳朵等着关殊讲话,耳廓白净透着点粉。
关殊前几天刚剃的头,很挑剔人的发型,但留在他身上是非常硬朗的帅气。他坐在石凳上玩手机时也坐得笔挺,像是在练军姿。
“关殊。”沈杳却轻轻地唤他,“我没有朋友,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关殊还是那副不大好相处的样子,手搭在腿上,明明他知道,却说:“是吗,你叫什么?”
“沈杳。”
后来他们经常会在天台上偶遇,夏天淡入秋季,短袖也变成长袖。两个人越坐越近,从开始一句话也不讲,到现在沈杳分给了他一个耳机。
学校举办春游的时候,人群泱泱,他仗着身高优势在人群中看了圈,没找到沈杳。
于是关殊臭着脸转过身,走进队列中。
路庭鑫打着哈欠,只当关殊也是没睡饱才这样,随口道:“待会上大巴上睡吧,学校给我们找了座山翻,爬上爬下要最起码半天。”
“那么久?”
“是啊。”路庭鑫耸耸肩道,“alpha应该也会觉得吃力,不过你和我肯定没什么问题。”
关殊闭上眼,想的却是沈杳怎么办,他是不是连爬都爬不上去。
他下大巴的时候又环顾了圈四周,还是没找到沈杳的身影。漫山的人群都按班级排列,没有办法,关殊只能自己先走。
关殊和路庭鑫听着身后的抱怨,走在前面。爬到路程一半的时候,关殊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就听到了沈杳气喘吁吁的声音,叫他名字的时候像是在撒娇。
“关殊,我好累。”
关殊慢慢地停下来,低声问道:“你在哪?附近有没有老师,或者给老师打个电话。”
学校怕他们迷路,沿路插满了旗帜,上面还标了数字,如果看到那标着1000的旗帜就意味着走到了尽头。
沈杳不太好意思地道:“两百。”
这就说明着他没走多少,就没有力气再继续走下去,他有些落寞地跟关殊道:“你过来接我好不好,我只能找你帮我。”
“好。”关殊没什么犹豫地答应了,他转过身,给路庭鑫连个解释都没有,“我去接个人。”
“哎——”路庭鑫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关殊!”
别人都一股劲地往山上爬,只有关殊一个人逆流而上,走的完全是相反的方向,速度还比别人要快一倍。
关殊在吊车尾的位置找到了沈杳,他也没有只是蹲在原地没动,还是边等着关殊,边努力地往前走。
他似乎实在是太感动,直接扑过去抱住了关殊。
alpha与omega的性别有别,关殊被他抱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抬起手,想推开沈杳,但又有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还好沈杳只是抱了下就松开了。
关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怎么接你,我又没车?”
沈杳也跟着愣住了,像是根本没考虑到这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