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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么好闻的味道了，情不自禁就跑进了人多的地方。他并没有注意到大家都疏离的避开了他，只是单纯的，久违的逛逛夜市。
　　好像在很久以前的记忆里，他也来过这里，但是不是这么轻松的。
　　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不愿意再回想。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水果摊，老板正把切好的水果装碗，递给客人。
　　忽然的，嘴里就分泌出来唾液，他蹲了下来，用一种阔别已久的视角看向那个水果摊。
　　家里一到夏天也会有西瓜，虽然很少，西瓜也没有这么红，但是妈妈会把西瓜扔进井里泡一个下午，那些冰凉的口感就补上了西瓜不够甜的缺憾。
　　爸爸切着西瓜，高声招呼他来吃西瓜。
　　那是整个童年里最开心的事情。
　　他愿意回想这些事情，脸上就慢慢带起一个笑。老板又一次高声招呼，他终于站到了摊前，看着那些切开的，没切开的红红绿绿的西瓜。
　　这些西瓜看起来比小时候好吃很多，所以吃掉的话，会比小时候更加快乐。
　　他用他已经不太健全的逻辑推理出来了这么一个结论。
　　……
　　“站在那里，肯定是阻碍了卖瓜做生意。老板就开始驱赶，过程中也没做出什么特别过激的行为，顶多就是不耐烦的吼了两声，然后嫌疑犯就忽然暴起，冲进摊位里一把拿起西瓜刀。”
　　江澈听到这里，背后的鬼蜮忽然猛的震动了一下，一股异常明显的绝望自后背延伸至心脏，他的心率开始缓慢降速。
　　“被砍伤的那个小伙子，就是因为当时路过，手里捧了一碗冰西瓜在吃。然后就被误伤了，后面人群混乱，可能是场景忽然这么大的变动把嫌疑犯吓到了，再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警察说完，把小本子也收了起来。
　　一直到这个时候，老人家才终于从警察身后走了出来。
　　她依然死死低着头，在警察讲述过程中没有争辩一句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尕娃，我以为能关住他的。我不知道……”
　　老人家说着，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很多旧纸币。都是很小的数额，那些纸币有的都已经残破不堪了，但依然被视若珍宝的保护的好好的。
　　这个时代，已经很罕见纸币了。
　　江澈看着递到他眼前的这双手，以及手主人为数不多的积蓄。
　　那是一双被生活的苦难盘根错据的，苍老的手。
　　江澈幻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很慢很慢，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的时间才听到下一声。头昏昏沉沉的晕着，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过他掩盖的很好，没叫人看出来。
　　这么一点钱，填补医药费也不够。可很尴尬的一件事情是，哪怕江澈现在片酬是一集十万，但戏还没拍完，片酬没到手，他自己也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糟，他自己的医药费怎么办？
　　江澈没有说话，只是把老人的手推了回去，然后朝她温和的笑了笑。
　　“行了，你们留一下电话，到时可能还要来警局一趟。”见老人不知所措尴尬的愣在原地，警察上前拿出了手机给她递台阶。
　　“弄完之后记得去缴费。”医生补了一句。
　　赵明煦帮着留了电话，顺便把江澈的电话存进了自己的手机。
　　“你明天上午有空没？我送你来检查？”两人走出急诊室以后，赵明煦才出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多余的钱检查了。”江澈顿了顿：“说到这个，今天的医药费能请你垫付一下吗？”
　　“等我片酬发了就还你。”
　　他不主动提，赵明煦也有这么个心思：“不用了，是我请你出来吃饭的，我也有点责任。”
　　江澈就没说话了，只是……光看表情都知道他没听赵明煦的。
　　赵明煦有些失笑。
　　这个人明明很擅长出演别人，但是到了自己的身上，却像是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一样。


第9章 总感觉花了一笔冤枉钱
　　江澈和赵明煦道别，总算是回到了酒店。
　　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了，他倒在床上，又是熟悉的头晕眼花。
　　像乔乔这样被卡在鬼蜮和现实世界里的情况很罕见，因为鬼蜮本身对于鬼们有着像是地心引力一样的吸引力存在。
　　乔乔被卡在现实与鬼蜮，那么鬼气外泄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现在年纪小，硬要说危害也就顶多是，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比如有牙疼经历的，被这么一撩拨，忽然牙疼发作的概率会上升一些。
　　至于中年男人……
　　可能是因为精神上有问题，常年没钱买药治疗控制，所以才这样一被撩拨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最后朝自己那一扑，可能是隐隐意识到他是带来不舒服的原因了，所以想要解决自己这个不舒服的根源。
　　“乔乔，你下回注意，不要再轻易和人类对视了知道吗？情绪共振是很危险的。”江澈想起情绪共振这回事，再次叮嘱小家伙。
　　乔乔萎靡不振的点点头，煞白的脸上只有眼圈是红的。
　　所谓的情绪共振，是指被鬼气影响的普通人在和鬼对视以后，被动叠加上双重诅咒。这也是为什么中年男人忽然暴走的原因。
　　江澈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不过没有再说什么。有些愧疚情绪也好，避免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毕竟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收场了。
　　那么除了这些异常，昨晚其实还有一些……现在回想起来，心率降低这个反应其实在警察来了以后，他松懈下来以后就有一些症状。
　　但是他当时没太在意，只以为是乔乔的影响。
　　后来遇到那个老奶奶的时候，鬼蜮里的震动他苦思冥想也无法确定是谁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按道理来说，没有放出鬼蜮来的鬼是不会鬼气外泄的。偶尔会有，比如向达这样的逮着机会就要跳脚冲击鬼蜮门的，江澈自己也能轻易压制。
　　但是到了这个异世界以后，这个世界不讲道理啊。像上一回机场事件，金珠儿的鬼气无意外泄，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过。
　　这一次又会是谁呢……
　　另一边，赵明煦的房间。
　　“喂？大晚上的，什么事，快说，我还忙着看带子呢。”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李居不耐烦的问。他似乎在一个很多人的房间里，背景音躁动。
　　“明天上午你有没有给江澈排戏？”
　　“肯定排了，怎么，你挖我墙角？”李居语气沉了下来。
　　赵明煦无语：“瞎想什么呢？我就算和他签了合同也肯定会在你那里拍完啊。我是……”他一时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我们今天晚上出去谈签约的事情，路上出了点事…”
　　李居立刻跳起来：“江澈怎么了？！”
　　“不是，就是受了点轻伤，不会耽误拍戏的。但是止不住血……医生说很有可能是血小板的问题，叫明天去检查一下血液内科。”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背景音也慢慢从嘈杂中脱离了出来，好半天，才又听见李居的声音：“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明煦就如他所愿重复了一遍。
　　“我特么，”李居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骂了一句脏话：“行，我知道了。你来问我排戏，你是明天陪他一起去检查？”
　　“不然？”赵明煦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还是为这事头疼着：“我看他的样子，像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找到的好苗子。
　　他心里都已经想好了一举成名以后要怎么扩大工作室规模了，这下指不定就落空了。可心里还存着一点侥幸。
　　“你那个片酬，先打给他一点吧。”
　　“我知道了，”李居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麻烦你了，唉，你说这。”
　　这要是真的，多少有点天妒英才，江澈是很有天赋的演员，假以时日，一个影帝是不在话下的。这样有天赋，又肯努力，还有一张天生为了娱乐圈生的好皮囊。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李居先挂了电话，他那边还没忙完，也没多少时间伤感。
　　第二天一早，江澈就醒了，在床上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异世界。这都快来半个月了，但是身体的习惯反应还是没有接轨过来。
　　他起身下床时，外面的天还没亮透，街道上就已经有人在走动了。
　　江澈看着这些走动着的人，忽然灵光一现，脑子里回现出老人家伸过来的手，以及手里的零钱。
　　那些分分角角的碎钱……
　　他明白了那股绝望从何而来，又是为什么会影响他的心率和呼吸节奏。
　　“你收拾好了吗？我在酒店门口了。”在江澈出神的第四个小时，赵明煦的一通电话叫回了他的神。
　　“啊，好的稍等。”江澈忙开始收拾自己，足足呆站了四个多小时可不是白站的，他几乎全身上下都酸痛的厉害。
　　不是他要折磨自己，而是确实沉浸到思考里了才没注意到时间。
　　“久等了，实在抱歉，没注意到时间。”江澈不太熟练的拉开车门，刚坐下就赶紧道歉。
　　其实也就迟到了两三分钟。
　　赵明煦笑着递了一份早餐过来：“还没吃吧，我顺便买的，趁热吃。”
　　江澈有些意外，接过来，然后道谢。
　　“说起来，你是为什么跑去接Aurora的机的啊？”赵明煦一面启动车子，一面提了个话题。
　　江澈的手顿了一下，总不能说出实情吧：“也没什么原因，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我想看看。”
　　“看看？看什么？”
　　“想看看他们为什么能成为顶流。”江澈如实相告，说起这个他还有点头疼，什么时候能再和这个男团见上一面才好。
　　他也不知道名利鬼被这些名利滋养成什么样了，具体的鬼气影响又会带来什么负面诅咒。
　　“你也想当偶像？”赵明煦有些诧异，在他的观感里，江澈应该是一个有些内向腼腆，甚至是不善言辞的人。
　　“也没有……”江澈捏了捏手里的包子，只是想着怎么把那只鬼收了，然后赶紧跳出这个世界的：“我就……只是想看看。”
　　语气里是怅然若失的。
　　赵明煦虽然不知道江澈在惆怅些什么，但见状也就不再追问，而是适时的换了一个话题：“你的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江澈闻言，才想起来这回事。昨晚回到酒店把事情复盘的差不多以后，他脑子里就完全不记得医生的叮嘱了……
　　他甚至还把在夜市事件里跳的最欢的向达又拉出来，一起公平公正友好的切磋了一顿。
　　“偶尔动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点疼。”江澈有些心虚。
　　“下午去拍戏的时候也小心一点，别把伤口又挣开了。”赵明煦注意到了这点心虚，又重复强调了一遍。
　　两人一路就着李居的话题聊了下去，气氛融洽。赵明煦言语间，也没有昨晚那种过多的热切和示好了，这点小小细节的变化，让江澈无意之间更加自在了些。
　　其实还有更深一点的，江澈没有发现。
　　昨天晚上那个三句不离签约，艺人，工作室的赵明煦，今天居然一点没提。
　　终于到了医院，这会儿虽然才开门没多久，但已经有不少人了。
　　江澈还是第一次来白天的，正常的，有人的医院，新奇的打量着这间明亮整洁的医院。
　　关于医院，江澈的记忆更多的是那种废弃的精神病院。他还在那住过一段时间，留下了一段美好的都市鬼谈。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
　　然后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江澈的记忆就是稀里糊涂做了很多检查，医生的表情从一开始见到他还挺开心的说笑了两句慢慢变成了凝重严肃的。
　　赵明煦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行了，过个两天到这里来拿结果吧，也不用太过于悲观……”医生聊胜于无的安慰了一句，笑着和江澈拜拜。
　　江澈也抿了个礼貌的微笑，只是这笑容没能维持太久，在看到缴费金额的那一瞬间就崩塌了：“好贵…！”
　　是没见过的另一面，赵明煦多看了两眼，替他交了费：“等你片酬发下来可得还我，这年头来医院都是来烧钱来了。”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江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心里开始发愁片酬什么时候发下来。
　　打他到异世界以来，几乎每天都在没钱的窘境里挣扎。以前虽说也不富裕，但常年隐居山林，也没觉得自己穷了。
　　他是另类的对钱没什么概念。
　　“我，怎么要做这么多检查啊？”回到了车上，江澈终于没憋住问了出来。他总觉得像是花了一笔冤枉钱，医生大概是把乔乔的影响判断成他身上的病了？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病，但是看医生和赵明煦的表情，不像是小事情。
　　他这么直白的一问，赵明煦更加确定江澈对此一无所知，出于坏消息能拖一会是一会的考虑，他无奈启用了废话文学。
　　“做这么多检查，当然是为了检查。”
　　这个回答看似回答了，又好像没有。未曾见识过废话文学的江澈也给尬住了，还是觉得花了一大笔冤枉钱……


第10章 章标题好难取啊
　　下午回到剧组拍戏的时候，照例是金珠儿的专场，江澈缩在意识的角落里边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