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猹兄,你对江璨有什么误解,对随便两个字又有什么误解?!
“剧组玩不起啊,还消音呢?我充了钱的!”
——人家也充了钱的!他们不消音,消音的就是我们了!
“金城脸突然好黑,莫名感觉怨念好深?”
——看看我们, 怨念更深啊。
裴与墨真看到了。
他一扭头, 就看见众工作人员一脸恰了饭不敢摔碗的苦相。
也没聊几句天就黑了, 还影响了野外求生一整个下午的工作,但江璨…
裴与墨垂了垂眼, 平时漫不经心的声音里透出些许复杂, “裴氏会加投五百万资金到栏目组, 再给野外求生每个工作人员加一个月薪酬。”
闻言,苦大仇深顿时变成欢天喜地。
导演更是连着把裴与墨一路送到他的院落门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裴总,下次还来呀。”
江璨打完电话后跟打完电话前简直是两个人, 虽然之前心情也还算好, 但怎么着也不至于用兴奋来形容。
更不至于还抓着熊崽子放手里温柔地抚摸着, 面目慈祥得仿佛先前要吃熊掌不是他说的。
金城盯着江璨rua熊崽看半天, 也心梗半天,再看向陈则的目光难免就有些谴责。
陈则浑然不知地瞪回去,“你瞅啥?”
他只以为江璨是为了比赛多一些胜算在开心,毕竟江璨的胜负欲,上一期也算是深有体会。
金城只得默默摇头,视线里更是多了些看傻子的无语。
他走到江璨旁边坐下,“江璨,你跟他…”
江璨:“谁?”
鱼已经在火上烤着了,江璨没发觉金城的欲言又止,还转头问陈则弄了点海盐洒在上面——陈则要保护的宝藏是“世界上最后一罐海盐”,一整罐呢,少那么一丁半点不影响。
金城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头酝酿半天,等东西都吃完了,才憋出一句,“我继续教你演戏吧,我们昨天说到演戏时,不要想着演出什么效果,也不要先想着去表达什么情绪,而是去挖角色,用角色推动情绪…”
听到这个江璨又起劲了,金城不愧是视帝,老师说起来枯燥无味的东西,他几句话就轻松表达。
三个人又蹲在一起给江璨捣鼓演员基本课,说着说着,不知怎地就说到入戏。
江璨好奇道:“拍个剧动辄小半年,那么长时间里一直假装喜欢的人,脱离剧本后,真的还可以丝毫不动心吗?”
他问了,金城摇头道:“那些喜欢是假的,情绪是角色迸发出来的给另一个角色的,你承担的是角色,对方承担的也是角色,都不是出于本心。”
陈则倒是持不同意见,“丝毫不动心也有点难,有很多人会因戏生情,但很难走到最后是真的。”
江璨:“为什么?”
这跟他以往的认知都不一样。
陈则:“因为喜欢的都是演戏时彼此想象中的样子啊,戏杀青了,脱离了剧本的滤镜,发现对方哪里哪里跟饰演的角色不一样,就会幻灭,再然后就不了了之,而且你的喜欢是角色让你喜欢,不是你真的想要喜欢,不要混淆自己跟角色。”
他在剧组里见过不少剧组夫妻,杀青就结束了,原本起了话头还打算八卦几个例子给江璨听听,但对上江璨那双眼睛,还是改口道:“反正都是空中楼阁,就像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我说我是妈妈我要爱我的好大儿,可那是因为我喜欢当妈妈,爱好大儿的是妈妈这个角色,而不是我本人。”
金城也应道:“对,扮家家这个过程是乐在其中的,跟现实不一样的,过家家不是说为了爱女儿所以当妈妈,而是为了当妈妈所以爱女儿。”
…
他们说得很明白,江璨听得也很是感慨,一不小心还脑补了三十万虐文剧情。
就,一场戏过后,一个深陷其中另一个毫不留情转身就走什么的。
金城跟陈则都是出道好几年的老人,各个剧组辗转下来,全然是这个行业中的佼佼者,对江璨更是倾囊而出。
就像开小灶似的,一节课深入浅出,时不时还要各种争着抢着补充说明,活像在参加什么演技大比拼类的综艺。
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几晚讲课的视频在几年后,被中央影视大学等多个学校列为演员入门经典讲解片段。
金城噼里啪啦,陈则叽里呱啦,江璨嗯嗯哦哦,成了每一届入学新生必看必熟悉的场景。
更有甚者,还把这一年野外求生里的片段全部分类剪辑,标成“古法编织”“熊口逃生”“普法栏目”“手把手教你当演员”等等等等,就是没有野外求生。
当然,此都是后话,正言是等一波照例的演戏课程过去,三个人在换来的山洞里各自找了位置酣然入睡。
然后,那头黑熊回来了。
它在外面吃饱喝足,打着哈欠回到山洞,惊讶地听着里面人的呼吸声,熊早先瞧那两人吓得嗷嗷叫,还以为他们不敢再来了。
没想到胆子居然还挺大。
熊毛绒绒的脸上露出了邪魅一笑,正要再过去咆哮两嗓子,吓得他们再来个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结果走近就从月光下看到江璨的脸。
呲出去的大牙和想伸出去的爪爪一并收回,熊连叫唤都没敢叫唤一声,捂着脸转身就跑了。
再然后,几分钟过去,距离江璨山洞不远处的树洞里,江和宋越啊啊啊啊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次日清晨,宋越就又哭唧唧地来了。
他的黑眼圈几乎没垂到嘴角,痛哭流涕地还是跟前一天的同一套说辞,想要换回山洞,让江璨他们去树洞。
江璨皱着脸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但到底没拒绝,“…咳,既然你们都这样了,那行吧,就拿江和的紧急联系名额过来换。”
又煲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电话粥,又加投了五百万的资和一个月的薪酬。
这回是导演带着一众工作人员美滋滋地就差没把人捧回院子里,裴与墨坐到几乎没怎么减少的资料堆里,面无表情地想,江璨好像是去参加节目了,好像又没有。
这天晚上,黑熊又随机挑选了幸运洞穴。
原本挑到江璨,但它很机敏地缩回爪爪,贴心地换成江和。
于是乎,江和宋越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声,第三次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但这次,他们没有再打算白天里找江璨换树洞。
倒不是因为他们再没有紧急联系名额的原因…好吧,也有这个因素在,更重要的是,江和想提前把江璨淘汰。
这已经是野外求生的第三天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到时候按照惯例,上午时应该还是会像上次一样,标一个地点,让嘉宾们跑过去看谁第一个到达。
这在江和看来,就是把冠军直接送到江璨手上。
他在学校时,每年运动会都能听到广播台里江璨的小迷弟小迷妹们大声喝彩,跑步跳高跳远,江璨就好像没有什么是不行的。
而规则里不是说了吗,宝藏不能丢。
江和本以为偷江璨的宝藏会很难,但才摸过去,就松了口气,也为江璨的愚蠢和自己多余的担忧感到可笑。
几个背包就大赖赖地放在树洞门口,映着尚算明亮的月光,能清楚地看见最外面的那个标着江璨的名字。
那个背包就差没朝着他们招手说,快来拿,你快来拿啊。
自己终于要赢得江璨一次了。
江和兴奋得手指都忍不住战栗起来,注意着脚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越兴奋越谨慎,一小段路被走得十分艰难,但到底是一步步近了。
更近了。
他碰到了!
江和握着手下帆布的拎手,露出一个胜利在望的笑,再只要拿回去,他就赢…等等,怎么拿不起来?
鼓鼓囊囊的背包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轻盈。
江和起初害怕发出声响把洞穴里睡觉的人吵醒,用的力气并不大,可加大力度,甚至使尽全力,也没能让这个背包离开地面一点点。
这里面是什么啊?
江和不愿在这最后的关头放弃,他咬咬牙,猛地一拽,手下那脆弱的帆布包竟然破了一个口子,他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可能是和熊有某些特别的缘分,江和的背后,恰巧是那一窝可爱秀气的小熊崽。
熊崽们颜色过于漆乌扒黑,藏在草丛中睡得昏昏沉沉不被人瞧见,一睁眼,惊得嗷地一嗓子就一口咬上去。
江和:“啊啊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再度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树洞里边,江璨才睡不久,迷迷糊糊听到江和又叫唤起来,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的叫声好像离得格外近,还格外悠长。
…确实格外悠长,没办法,熊崽子咬住了就愣是没撒口,还不止一只。
但江和即便是屁股被咬了,被咬得很惨很惨了,也要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掀开江璨的背包——他倒要看看,这包里拎得比石头还重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还真特么就是石头。
江和气得眼前一黑,江璨出来时就看到江和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那几只熊崽崽见他过来,怂唧唧地捂住嘴。
野外求生剧组也不是一般的命运多舛了,明明距离直播只有一个上午就能结束,但还是因为江和屁股被熊崽子咬了宣告临时终结。
裴与墨听到外面声响时还没睡,桌上支着一盏台灯,他握着一沓新报上来的文件看得仔细。
耽搁下来的工作并不急于一时,只是裴与墨有些睡不着,他的睡眠质量时好时坏,与其躺在床上睁眼发呆,不如起来做些事。
披着外衣去开门,外面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打电话的打电话,混乱嘈杂中,他一眼就看到前天打了个电话,昨天打了一整个下午电话、今天打了一整个下午电话的江璨出现在眼前。
他浑身没有一点跟熊搏击后的狼狈,跟下午隔着镜头看到的模样没有什么区别。
一群狼狈匆忙的人中,江璨柔软干净的金色头发,和那双琥珀色,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实在太过出挑。
像是加了什么慢动作的特效一样,他和谁随意地说着话,察觉到什么般看向这边,再露出个灿烂的笑。
江璨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从人群中飞奔着冲过来,“与墨,我回来啦!”
直到自己被撞得发出一声闷哼,裴与墨的理智才缓缓归位,同时撞进眼里的,是江璨满脸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快乐。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后背就让江璨用力地拍了拍,这人听着声音都沉痛得有些哽咽,“与墨,你都瘦了。”
裴与墨:“…”
裴与墨:“……”
这话听得,要不是这三天含璨量实在太高,他还真的要以为江璨是独自出去过了几年。
作者有话说:
只有江和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62章 你也可以叫我爸爸
江璨一路上就奔着裴与墨来了, 把人揣在怀里抱抱贴贴半天,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把新鲜绽放的野花。
裴与墨:“?”
江璨:“今日份惊喜~说过给你摘的, 你忘了?”
裴与墨:“没有…没有忘。”
他只是没想江璨会记得。
江璨还挺自得的, 为了不忘记给裴与墨摘花,下午时他就把那一丛花移种到树洞门口, 不料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但裴与墨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到花好像也没有多开心,江璨不由问道:“与墨,你是不喜欢吗?”
裴与墨:“没有,就是…江璨,你为什么给我送花?”
江璨不明白,“因为之前跟你说好的呀。”
抿了抿唇, 裴与墨像做了什么决定般看向他, 目光幽邃, “你对我好,就只是因为我是你的…”
话还没说完, 就被江璨不可置信打断, “这就算对你好了?”
裴与墨:“…?”
江璨被震撼到了, 他可怜的小公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到底受了多少罪?
送几朵花就算对他好,这要是以后别人多送些有的没的,岂不是随随便便拔腿就要跟人跑?
裴与墨不知道江璨关注的重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被这么一打岔,他莫名地放松一些。
顿了顿, 裴与墨改口重新说:“我的意思是, 你送给我花, 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公主?如果我不是呢?”
闻言,遖峯 江璨不由低叹:“与墨…”
他的内心原本就充满了怜惜,悲怮和坚定,现在那些怜惜,悲怮和坚定越发膨胀开,都险些要原地爆炸。
像是柔软的棉花里藏着针,猝不及防的,江璨的胸腔深处泛出细密的疼。
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裴与墨现在已经不是小公主了,他不过是个被驱逐了的,没有家的小可怜。
父亲不再是父亲,母亲不再是母亲,他肯定很害怕自己会因为他不再是公主而离开吧。
是一对怎样狠心的夫妇啊,要是他有小公主这样的宝宝,才舍不得把人送出去呢。
…不然,自己给裴与墨一个家?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江璨突然就悟了。
是说呢,为什么自己只是几天没看到裴与墨,就时时刻刻惦记着。
为什么自己看得裴与墨辛苦会担心会心疼,生怕他渴了饿了,出门在外都不安心。
这分明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