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的一切变得遥远而虚无,在眼前的,只有这条千百年一直在流淌的河流。
久居城市的裴与墨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场景,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完了,我们走…江璨,你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江璨已经蹲下去,手里握着树枝在岸上戳着湿泥,脚边已经掘出一个小泥坑。
这么大了,还玩泥巴?
裴与墨正要拽他起来,就被怼到眼前的蚯蚓吓了一跳。
江璨撩着袖子,把认真挑选出来的蚯蚓潦草地串在枝子上,“好了,去钓鱼吧。”
裴与墨哽了一下,不可置信,“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钓鱼?”
江璨更不可置信,“来河边不钓鱼做什么?”
顿了下,又连忙劝道,“这里不能游泳啊,底下有暗潮。”
裴与墨:“…我没想游泳。”
自然虽美,但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裴与墨又看了一眼对面河岸的白桦林,转身要走,却被江璨喊住,“与墨,别走,我们一起嘛。”
裴与墨:“不要。”
江璨:“与墨——”
睫毛眨巴眨巴,还是那副熟悉的表情,就差没把“你怎么还不心软呀”在写上边。
裴与墨被他嗲得额角青筋乱跳,却是真的有些犹豫。
沉默片刻,还是拒绝道:“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你自己在这里钓鱼。”
江璨顿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沾了点湿泥,“与墨,你走,我就把这个糊我脸上,再往你脸上蹭。”
闻言,裴与墨无语凝噎。
嘴上公主公主地说着好像乖巧得不得了,其实还是这个德行,不顺着就闹。
但这也确实是江璨可能做出来的事儿。
裴与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当真陪着江璨钓了一上午的鱼。
说来稀罕,还当真给他钓上一只,只是还没抓到手里,硕大的尾巴劈头盖脸地甩起来,滋了他们俩一身的水。
本以为这就算了,可到了下午,裴与墨才跟沈秘书没说上几句,江璨又冒出来,说要带他去草原上骑马。
甚至到了晚上,裴与墨累了一天,正睡得迷迷糊糊地,就感觉有谁把他用被子裹着抱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就是江璨亮晶晶的眸子。
江璨一脸严肃,“外面的星星又大又亮,错过会后悔一辈子的。”
竟是要把裴与墨薅到屋顶上去看星星。
从来深受失眠之苦的裴与墨,还是第一次知道想睡不能睡是什么滋味,他困得连话都不想说,闭上眼之前,只记得江璨又大又亮的眼睛。
…这还只是第一天。
江璨度过的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加精彩。
而裴与墨不知道江璨的精力为何如此茂盛,就像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是怎样好看的错过就会后悔一辈子的星星,值得连着看三天。
作者有话说:
江崽:送给你我的小心心
——
迟到的520情人节快乐~
不是快考试的嘛,刷题刷了一天,发发节日红包~
单身金主们不要怜惜,阔以排队来ruarua本咕的翘屁
——
还记得那只捡回来的流浪小橘猫嘛
朋友觉得不好看,还是我在养着
宝贝们要不要给它取名字?(有旺财和富贵了)
——
今日份金主大大们举起你们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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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崽抓住天上的星星送给你~?
第55章 忍不住想要相信
这是一小段意料之外的美好时光。
白天漫山遍野地走, 似乎把整个世界都抛在身后,夜里不是看星星就是看月亮,像在共同见证着什么书写了亿万年的绝美史歌。
裴与墨连工作的时间都没有, 被迫放完了入主裴氏以来所有的年假。
文件的对接和传达全靠沈秘书人工跑腿, 他把所有的非紧急事务都推掉,其余的事务薄薄一点, 每天时不时还是要漫山遍野地找他们家总裁。
而找着了, 起步就是半个小时。
对此,江璨的解决方法就很简单,那就是跑。
这不,江璨老远就看到对面山坡上沈秘书的眼镜反光,唰地一下把编到一半的花环扣在裴与墨头上,抄起人就跑。
细碎的花瓣落了一脸, 裴与墨不知所然地攀住江璨的肩, 就听到身后远远的呼唤:“裴——总——”
于是乎, 整个因为不能开机而闷闷不乐的剧组,从卫生所矮小的院墙上方, 又看到江璨抱着裴与墨在前面狂跑, 沈秘书甩着双腿在后面狂追。
哈伦贝尔的夏天并不炎热, 拂面而来的清风里甚至有几分京都春日的寒,草木安谧,旷野如画, 整个温馨静态的场景里,只有江璨微微跳动的发梢和沈秘书有气无力的呼喊, 显得格外生动。
而那个很快就被甩在身后, 遍寻不得的可怜秘书只得掏出电话, 气喘吁吁地问:“裴总, 您在那别动也别让江璨再跑了,什么?您又到哪里…树上?您到哪一棵树上去了?”
裴与墨没来得及回答,江璨就把手机抢过去囫囵塞到肚子上,一副你敢拿就来掀衣服拿的架势。
还振振有词:“跟我在一起不许想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裴与墨:“…算了。”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棵树上。
不过看着周边林木蘸出深浅不一的绿,裴与墨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下午就要在这里消磨了。
他接受得太过坦然,江璨都有些惊奇,“与墨,你再都不生气吗?”
总感觉小公主的脾气要比之前好了很多。
裴与墨面无表情,“…你还知道我会生气。”
江璨已经完全是有恃无恐了,只是这种事做得太多,他根本气不过来。
更何况野外求生过两天就要重新开机,七八天都过去了,有时间纠结这一个下午的得失,不如多看看从前没看到过的景色。
独属于北部的山丘拱起曼妙而温和的弧度,从高处远眺,可以清楚地看到草原上的地平线。
细长细腻的草叶糊上一圈毛绒绒的光,是钢铁森林里不曾出现过的柔软。
裴与墨看着远方,江璨则靠在树干上,认真地看裴与墨。
裴与墨的脸色依旧苍白,漆黑的眸子里却映着闪烁的微光,这让江璨联想到一棵很久没有光照的植物,重新舒展出漂亮的枝丫。
这样的小公主实在太过好看和动人,江璨微微失神,莫名脱口而出:“与墨,你不工作了好不好?”
裴与墨不知道江璨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为什么?”
江璨皱着脸,碰了碰裴与墨眼下的黑青,“你好累,我心疼。”
虽然这几天已经淡去许多,但依旧明显。
从来没有工作过的可怜公主,该是遭受怎样的摧残,才能有那样一对黑眼圈啊…以至于原本美好温柔的气质,瞧着都淡漠冷冽起来。
害怕裴与墨拒绝,江璨试图给自己加砝码,“我会把你养得很好的,好吃的好喝的什么都给你,你只需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可以了。与墨,我还会给你建造一个特别大特别美的城堡,和从前一模一样,哦不,比从前的还大还美。”
柔软的指腹在脸边轻擦而过,触感依旧鲜明,裴与墨怔怔地听着,唇角勾起的弧度在“从前”两个字出现时,不着痕迹地淡下。
江璨一直在等裴与墨的回答,他觉得自己可以履行所说的承诺。
但裴与墨沉默片刻,只说了句:“孩子气。”
神色也淡了下来…像是难过。
黑密的眼睫像晶莹的蝴蝶翅膀,扇一下扇一下的,有些突兀的脆弱。
见状,江璨只恨自己嘴快,公主有公主的骄傲和自尊,就算离开城堡,但怎么可能要自己养?
真是的,这就把人给弄不开心了。
裴与墨眸色淡淡地看向河岸边的白桦林,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扶着旁边的树梢,数十人才能环抱的树干坚实而牢固,但脚下踩不到实地的感觉依旧令人不适。
江璨真的很擅长说这种话。
永远啊,一直啊,未来啊,说得那样地真。
像是一遍又一遍给穷鬼勾勒出一个装满世间财宝的美丽花园,起初明明知道是架在云间的空中楼阁,但在一遍遍的描述中,就变得好像放在手边马上就可以拿到。
这种孩子气的话总是说,会令人忍不住真的想要相信的。
裴与墨想,如果江璨下次还敢说…
“嘶,好疼。”江璨夸张地叫了一声,摊开手掌细细地吹。
他可太知道怎么吸引裴与墨注意力了。
果不其然,裴与墨眉眼间的郁意很快就消散,他皱着眉凑过来轻轻捧起江璨的手,“哪里疼?”
江璨:“这里吧,好疼,都红了。”
裴与墨:“哪里?”
江璨:“这里啊。”
握着那只左手,裴与墨幽幽开口,“…可你刚刚明明伸出来的是右手。”
…
又是直到傍晚,太阳都要下山,他们才回来。
走到栏目组包下的那一排院落前,江璨停下,说:“与墨,你在这里不要走,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且不说惊喜还提前说出来,这一天一个惊喜已经足够裴与墨习惯,他应了一声停下来,不动声色地思考,这回是成把的小野花,还是鸟窝里掏的鸟蛋?
金城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想找江璨好几天了,但一直都没有找到。
只听陈则酸溜溜地在他跟前说了好几次,说江璨又出去了,又又跟那个投资商在一块,说在哪里看到江璨了,想牵人家投资商的手,还送人家小花花。
有很多话想跟江璨说,但到底只笑了一下,“江璨。”
江璨看到金城,也礼貌地笑笑,“好巧,你没走啊。”
他只听说有两个嘉宾走了,却并不知道是谁。
金城摇头:“你不走,我就不走。”
短短两句话,听出江璨一身鸡皮疙瘩,明明喜欢陈则,怎么还对别人说这种暧昧的话啊,真是不讲男德,小心陈则知道了把他叽叽踢骨折。
江璨提醒道:“陈则也不走对吧。”
金城:“嗯。”
他还想说什么,江璨却快步走开,“那先这样啦,我还有事,拍摄时见。”
全程说话没超过两分钟,江璨哒哒哒就跑了,裴与墨离得不远,全程听得清清楚楚,也没有在意,只是想到什么般打开手机,点开搜索引擎。
但金城主动过来搭话,却是没有想过的。
金城走到裴与墨身旁,问:“你跟江璨是什么关系?”
裴与墨:“与你无关。”
金城:“…”
如果说江璨的敷衍冷淡是把缓缓磨的慢刀子,裴与墨这句话就直接戳了个透心凉。
可金城不甘心也不服气。
他没见过那样的江璨,江璨对他从来是疏远和冷淡的,对裴与墨却温柔得近乎小心。
裴与墨有哪里值得江璨那样对待?
金城茫然地打量着裴与墨,许是来得匆忙,这人穿的是小镇里售卖的T恤和短裤,额间垂落着柔软的黑发,褪去病房前初见的那点杀伐果断,看着就是个普通忧郁沉默的少年。
可掀起眼皮,里面的冷漠让人不敢直视。
裴与墨看向跟前不熟悉的员工,“还有事?”
他对金城观感很差,分明只是个演戏几年才好不容易获得一点地位的人,不去想着怎么获得更好的发展,而去包养新人。
从雨里走出来,还想折断别人的伞。
…当然,或许有他想包养的人是江璨这方面缘故,退一万步说,自己这一年也是江璨的监护人。
裴与墨的神情冷淡,金城犹豫片刻,忍不住问:“是不是你逼江璨的?你想要多少钱?”
他不愿意相信江璨是个趋炎附势的人,所以肯定是裴与墨威逼利诱。
裴与墨沉了脸,目光幽邃:“你再说一遍。”
这人屡教不改,还想包养江璨?
可笑。
裴与墨扯了扯唇,那点带着怒气的笑意像是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不化的积雪上,映射出耀眼而冰冷的光辉。
而金城说完也知道自己失言,如果有人威逼,按照江璨的性子,肯定一拳就上去了。
可他不愿意相信江璨是那种人的同时,更不愿相信,江璨和裴与墨之间真是爱情。
温暖的江璨,怎么会喜欢这样…危险的人呢?
金城避开裴与墨的视线,逞强道:“我喜欢江璨。”
裴与墨依旧淡淡的,“所以?”
金城握了握拳,自顾自地低声道:“从他救过我开始,我就喜欢他了。”
他没有跟江璨说起过的前尘,倒是愿意跟裴与墨说。
或许是裴与墨的表情实在太过云淡风轻无动于衷,像是对手里握着的东西有着十成十的把握。
再或者是,金城急需之前的渊源来印证那份资格,增添一点自己才是最适合江璨,才是应该跟江璨在一起想法的底气。
金城背台词的功底很好,说起故事来也尚算娓娓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