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凌云:“什么?”
手术室里又出来一个护士,宁成问道:“诶你好,你知道今天还有个孕妇和他家属在哪个病房吗?我得谢谢人家给我领路。”
他身体好,小病小痛又有家庭医生,百八十年没来过医院了,以至于他把宁檬一放下,就又是挂号缴费各种排队的,等晕头转向地忙完,那个救命恩人早没影了。
但还是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护士茫然,“没有啊,今天来的孕妇只有一位。”
宁成诧异,“诶真稀奇。”
许凌云摸不着头脑,宁成就解释给他听:“我没来过这医院,又看不清字儿,是跟着一好心人过来的。”
顿了一下,奇道:“也真的神了,别人我可能还注意不到,但那人染了金色头发,挺明显的,别不是神仙吧。”
这时候,宁檬就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许凌云扭头说了一句,“感谢金色头发的神仙,我明天就去把我头发染成金色…阿檬你还好吗?”
就直接朝着孕妇过去了。
另一边,金色头发的神仙坐在椅子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流。
他的肩膀微微抖动,鼻尖和眼角覆着薄薄的一道红,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泪光,眼睫垂得低低的,片刻,就有一道晶莹的泪痕从脸颊滑落。
指尖更是紧紧地捏着那张病历单,像是在掐住命运的喉咙,问它为何如此狠心。
此情此景,真是男人看了要沉默,女人看了要流泪。
江璨分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纵然是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医生,也忍不住仍旧这份难过动容。
裴三裴四过来时,就见到这个场景,裴与墨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江璨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他们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又是一道眼泪落下,江璨抬眼:“与墨、与墨他呜呜呜呜…”
裴三裴四的心沉沉地坠下去,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在他们看来,眼泪这种东西,是生死存亡之际的特供品,而江璨哭得如此悲伤…
他们对视一眼。
要是裴总死去,要怎么控制住局面呢?
裴家那一堆老东西虎视眈眈,那位林绛林总至今还没出院,更重要的是,没有裴与墨,谁扛得起,又可以扛那个才打了一半的江山?
算了,还是看看裴总能活多久吧。
裴四咬了咬牙,将那个病历单接过看了两眼…
再看了两眼。
再再看了两眼。
裴四茫然,“我是瞎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裴三:“…我也。”
江璨一把将病历拿过,“你们根本没仔细看呜呜呜你们没有心呜呜呜。”
京都中央医院的同一条街道上。
高楼外是车水马龙,高楼内的玻璃阁间坐着几位打扮精致的贵妇人。
这地方很漂亮,三三两两摆放着藤椅鲜花,较为散开的边缘位置,坐着个容貌清秀,嘴角时时挂着一抹笑的女人、
赫然是江璨的养母,柳文冰。
柳文冰时常要参加或者举办这种活动,同行的人,家族地位总要略高于江家,所以她就只好放下那点自傲,权当一把捧花的绿叶。
原本很多公司和集团都很乐意捧江老爷子面子了,连带着他们的妻女,也很愿意给柳文冰面子。
但自从江老爷子病重退居幕后,江家就越发走下坡路。
这也就算了,前段时间,也就个把月前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宋家和江家下面两个小老总之间闹了一通,你抢我的生意我抢你的生意,给圈里人看了好一堆笑话。
连带着柳文冰再出来宴会交际,都要受到冷淡,没脸许多。
好在旁边还有个宋夫人一直陪着说话。
但说着说着,味儿就变了,“文冰,不要管男人间的事,我们关系好,我们孩子关系也好,就够了。”
宋夫人微微笑着,“我家宋越脾性软,以前跟江璨关系好,现在和阿和也亲近,等江璨嫁进裴家,你们省心,我们也省心了。”
柳文冰勉强笑着应了。
她并不是多么有见识的女人,从小就被教育着靠婚姻上位,在她看来,父母辈怎么说怎么是,这事八成就定下了。
但江璨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裴家那边也说是还没完全松口,那什么联姻不联姻的,拖到现在,八字连一撇都没有。
却不能再多说什么,江家如果再连裴家都搭不上,当真就是等死的命了。
她们另一边坐着个今个才来的贵小姐,眼界颇高,听说是言家的一个什么旁支的表亲的女儿。
那位言小姐原本一点都不想搭理柳文冰,正和其他几个人说着谁家的限定礼服剪裁最漂亮,但忽地听到裴家两个字,眼神便亮了,“…你家要和裴氏联姻?”
柳文冰微笑,“是的。”
裴氏近来风头无两,但真真够得上联姻这个年龄又没有妻子的,只有新任家主裴与墨。
原本裴氏几个老人将消息放出去后,并不是没有和其他家联系,但由于彼时裴与墨容貌丑陋的传闻实在太甚,说得比地上的泥还要难看三分,稍微有些傲骨的人家,都不愿把孩子送入火坑。
只江家,当时江老爷子倒下,令全家人惊慌害怕,又知晓了江璨不是亲生孩子,干脆卖个人情送给裴家,也正好巩固一番两个家族间的关系。
如今却发觉泥里包裹着真金,裴与墨权势之外,用好看形容都过于局限。
知道裴家和江家定亲的人是少数,但裴与墨近日在言家筵席上的惊鸿一瞥,却被圈子里不少人议论。
众人再看向柳文冰的目光,就有些艳羡和嫉妒了。
言小姐有些酸:“你家江和倒是好运气。”
柳文冰受宠若惊:“什么?您知道我们阿和吗?”
言小姐:“知道,不是要和裴家那位定亲吗?”
她想起哪个筵席,江成天带着江和一家一家地介绍过,那少年扭扭捏捏,瞧着不像是个能扛得起事的,倒是攀了个好丈夫。
柳文冰反应过来,连忙撇清,“不是啊,定亲的是江璨。”
她的亲儿子,才不能和裴家联姻,得找个容貌家世都配得上的才成。
却见言小姐一顿,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捧着宝物不自知的傻子,“可惜了。”
柳文冰茫然:“怎么了吗?”
但言小姐却不再搭理她,继续和旁人聊起前边的话题。
倒是不远处的夫人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听我丈夫的妹妹说的,她嫁了个好老公,那日去言家的筵席,见着了那位裴家主。”
那个夫人坐过来,神神秘秘,“她的原话是,那位裴家主生得特别俊,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柳文冰愣住:“怎么会?我明明听说…”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哎呀,传言那都是假的,反正呐,长得可俊,就是气势怪吓人的。”
下午茶也没吃出个什么滋味,柳文冰回家后想了好久,越想越迷茫。
晚上吃饭时提起这事,她让丈夫去问问,可丈夫却是个怕事的。
江成天将筷子直接摔在地上,“妇道人家你懂什么,男人间的事别管。”
跟江和试探着说两句,江和又尖叫着跑回房里,哭声传出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妈,你是不是找不到江璨,想骗我去联姻?你是不是不喜欢阿和了?”
柳文冰咬咬牙,只得自己去裴氏走一遭。
沈秘书听前台说来了位自称裴总长辈的女士时,吓了一跳。
裴夫人送回疗养院后,就迷迷瞪瞪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就这样的病况,看护和保镖还能让她跑了一次,再跑第二次吗?
他忙不迭地下楼,见到人却愣住,“您是?”
坐在待客厅里的妇人微微笑着,面上有着一种假意的温柔,并不像裴夫人那样地从骨子里透出的温顺,更像是用力地告诉别人,你看我多温柔多好。
柳文冰起身,胸前硕大的钻石项链比人都抢眼,“你可能不认得我,我是江成天的夫人,是你们裴总未来的丈母娘。”
沈秘书微笑:“…”
要不是他记性好,真的都要忘了联姻这一茬。
不过,裴家那几个老人连话都不怎么敢跟裴总说,拒见就一直等着递拜帖,这位夫人倒是胆子大,上来就要当妈。
沈秘书心里暗绯,但面上还是一副温和恭顺的神态,“您有什么事吗?”
柳文冰:“我要见你们裴总。”
沈秘书:“很抱歉,可是裴总暂时不在公司。”
也没撒谎,裴与墨确实不在公司,他昨晚就送医院去了,现在还不知道醒没醒。
听说只查出个小蛀齿,江璨就在门口哭一宿,哭得嗷嗷的。
…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
裴与墨当初调查江璨和江家的消息,沈秘书跟着了解了很多。
知道他们裴总那只小金丝雀还挺命苦的,爹妈不喜欢,唯一疼他的爷爷还住院了,全天靠着机器续命。
只是好运遇到了裴总,不然不知道要多可怜。
沈秘书眸色已然冰冷很多,柳文冰的语气还赫然已经把自己当做这里主人,“真的吗?那他什么时候在?”
沈秘书:“您留一个电话号码,等裴总联系您好吗?”
当然,裴总联不联系,就是一个问题了。
离开公司,沈秘书就直接朝着医院去。
长长的走廊上,护士推着推车站在门前。
沈秘书:“怎么了吗?”
他还没靠近,就就听到江璨气吞山河的一声吼,“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沈秘书:“…”
他和旁边涨红脸的护士小姐相视一笑,就,来的好像不太是时候。
江璨一连说了不知道多少个我爱你。
但仍觉不够。
裴与墨躺在病床上才醒过来,他脸色并没有因为输液而红润,手脚也依旧冰冷,瞧着比最容易碎的玻璃还要脆弱。
江璨看着心痛不已,伸手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裴与墨:“…”
江璨真的给了他很多奇怪的体验。
比如,裴与墨这辈子还是头一次一醒过来,就被谁这样抱住。
温暖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抱着他的人声如洪钟,还没有停下述说着爱。
又犯病?
裴与墨手脚发软,半天也没能将江璨推开,但视线触及那双眼睛,眉头先忍不住蹙起,“怎么了?”
江璨这样子看着实在可怜。
眼圈红红的,鼻尖和嘴唇也红红的,睫毛湿漉漉的,眼底还泛着微微的水光,像是哭了很久。
就顶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脸,江璨终于有了新词。
他带着哭腔,特别难过似的,“对、对不起,都怪我。”
裴与墨起初没听明白,但垂下眼眸,就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病服,忽地记起江璨把他抱到哪里去。
他深呼吸一下,脸色顿时就变了,“江璨,你不会真把我…”
裴与墨的嗓音本就不是温和那一派的,声音低下来,甚至比寻常时候更要凶一些。
这话一出口,不得了,江璨眼泪应声就吧嗒吧嗒又落下来。
知道江璨哭过,和被江璨对着哭,还是有本质区别。
裴与墨没什么力气,仍被牢牢地抱着,他只有用手抵着江璨的肩膀,才略微拉开点距离。
一大滴眼泪就滚落到手背上,冰冰凉凉。
裴与墨哽了一下,“你哭什么?”
江璨悲伤地打了个响亮的哭嗝:“对不起…嗝儿。”
他知道裴与墨会怪他,但是真的被怪了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江璨痛心疾首:“都怪我呜呜,你身上好多好多病呜呜呜呜…嗝儿。”
又一滴眼泪落下来。
指尖轻轻从那点水渍上捻过,裴与墨:“所以?”
江璨声音越来越小,“你身上好多好多病,你都不知道你身上有多么病…”
是因为他的病所以哭的吗?
裴与墨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些,“我知道,别哭了。”
江璨委屈地反驳,“不!你不知道!你、你有胃病,你营养不良,呜呜呜我以为现在只有在电视剧里才有营养不良的人…呜呜呜你甚至有一颗虫牙,这浑身的病痛,都是因为我!”
裴与墨:“?”
虫牙什么的,倒是真的不知道。
裴与墨:“可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璨呜呜咽咽,自责极了,“失去爱的公主,才会有这么多的毛病,我对不起你,是我给你的爱太少,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罪,受了这么多苦…”
裴与墨:“…”
裴与墨终于抓到了重点,“等等,你说谁是公主?”
江璨吸吸鼻子,悲伤地看着他:“我忘了,现在的你全部什么都不知道了…”
裴与墨:“……”
虽然但是,他再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裴总:公主竟是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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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崽嗷嗷就是一股脑自责痛哭?
第34章 这很科学
江璨说完, 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