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次送来医院抢救不及时,他现在就已经躺进太平间了。”
“他的病没法儿痊愈,但是医院会尽全力救治他的病情,目前是已经无力回天。现在就是已经让病人该吃吃该喝喝的状态。你让我来也没用。”
医生凝重地蹙眉摇头。
明司寒僵硬地站在原地,掩去眸底的猩红,他将周宁的病历本装好,冷冷地看着医生,“庸医!”
话落,明司寒转身离去。
医生怒气冲冲:“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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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司寒让人给周宁转院,转到私人医院中的VIP病房,请了专门的医生与护士照看观察周宁的病情,请专门的护工照顾周宁。
助理也被拨过去照顾。
在这段期间内。
明司寒推掉了繁复的工作,让人专门去调查有关周宁的所有过往。从六年前,到六年间,明司寒花了高价让人从里到外,全部调查出来。
他接过助理递来的资料,连续几日未睡的疲惫眼眸强撑着看。
助理道:“周宁先生六年前4月份确诊心脏病。”
明司寒紧紧盯着资料,眸中痛意加深,这是宁宁同他闹分手已有矛头的时间段开始。巧合的时间,说明了什么。
助理蹙眉道:“您让我调查的关于金小姐,那位金小姐……似乎早在六年前生完孩子就已经去世。”
“而且,我还挖出一桩豪门秘辛,金小姐在与朋友们聚会时,曾被迷/奸,事后没有报警,那之后只和周宁先生有密切往来。金小姐查出有身孕之后,金家将金小姐赶出家门,是周宁先生收留了她。”
资料一张又一张。
助理将当年有关金小姐的事情道出,不禁问道:“此事不知有何关联?”
明司寒紧紧地闭上双眸,握紧层层叠叠的资料,手劲用得很大。他的嗓音嘶哑:“给周宁和周金鳞做dna亲子鉴定。”
“这……”助理微惊,点头,“好的。”?
第六十章 真相水落石出
亲子鉴定还需几天才能出结果。
但是明司寒让助理前去查探的当年金家金小姐的事情,通过高价查探,已经全部查探出结果。
周宁仍然躺在医院病床昏迷不醒,浑身上下插着各种医疗仪器,脸色苍白病态透明到随时会死去。
明司寒坐在病床前,紧紧地抓住周宁的手,医生说他遭受的刺激过多,已经活不了六个月,但他不信,他又请了私人医生,国外的医生朋友,他们每一个人都说周宁没有多久可以活。
没有医生能够信誓旦旦地保证周宁的生命。
周宁明明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人生刚刚开始的年纪,怎么就没多久能活了?
明司寒不知坐了多久,人陷进极致崩溃紧张绝望的状态中,瞳孔里布满红血丝,紧紧盯着病床上紧闭双眼的周宁。
“宁宁,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你患心脏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和金小姐没有背叛我对不对?”
明司寒紧紧抓住周宁的手,额头青筋暴起,双眸布满红血丝,紧紧地凝视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明司寒静静地等待周宁醒过来。
没过多久。
手机响起。
助理打来的电话。
“明总,周宁先生和周金鳞少爷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鉴定结果为两人并不是亲生父子。报告书已经发送您手机中。”
明司寒打开手机,接收助理发来的文件,望着亲子鉴定书结果报告,紧紧盯着上面那一栏否定亲子关系,结果周宁与周金鳞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轻轻闭上双眸,自嘲地笑一声,没有血缘关系,周金鳞是金小姐的孩子,却不是周宁的亲生孩子。
短时间内,足够一个人想清楚许多事情许多细节。
周宁与金小姐清清白白,周宁从未背叛过他,所谓的背叛也许只是用来逼迫分手的理由,之后的“假装病”,冷战、吵架、羞辱……或许都只是周宁在得知自己患病之后,不愿意连累他,而与他分手的理由罢了。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他恨周宁恨了整整六年,恨得痛彻心扉刺骨铭心。可到头来却发现,周宁从未背叛过他,他的恨一下子变得虚无而缥缈,可笑至极。
明司寒禁不住地捂住脸自嘲的笑一声。
笑自己的愚昧无知。
“明总,这是从周宁先生的贴身物品中发现的东西。”助理走了过来,将物品放在医院床头柜前,蹙眉问道:“按照您的要求,全部找来,都放在这儿了。”
“好。”明司寒眼瞳猩红,嗓音嘶哑。
明司寒打开助理整理的有关周宁携带的物品,有几张照片,照片是明司寒与周宁校园时期的合影,以及明司寒从前送给周宁的一朵桔梗花,被做成了标本,放在笔记本中。
笔记本上是周宁从六年前开始记录的日记与心情。
2月12日,天气晴。
今天去医院复诊,医生依旧无法治愈我的病情,我已经放弃希望了,只愿能活得长久。
3月18日,天气阴。
好累啊,今天被客人刁难了,他想摸我,我做的不是那种工作,为什么要被客人这样羞辱?
4月23日,天气,大雨。
下大雨了……今天发烧了,一个人待在家里,疼得差点死掉,如果我一个人死在这里,应该会等到尸体腐烂了才会有人发现吧。
5月27日,天气,晴。
心脏病犯了,好疼,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8月25日,天气阴。
今天看到一个人,背影很像他,我想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没有我这个拖油瓶,他可以过得很好吧。
10月9日,天气阴雨。
如果可以,我想安顿好小金鳞,然后一个人死去,活在这世界上的每一天都好疼,好疼……也许死亡是最好的解脱吧。
……
……
明司寒随手翻阅周宁的日记,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篇,周宁并不会每天都会写,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写出来发泄,但即使这样,他的文字也是平静的。
即便他写日记的文字平静,通篇看下来,依旧让人感受到一股无望的窒息与绝望。
一个患心脏病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少爷,家道中落,破产欠债,父母双亡,无人愿意救济,甚至落井下石,一朝沦落为人人皆可践踏的风月场所的阿宁,谁都可以踩上两脚。
家中还要养一个嗷嗷待哺的养子。
甚至是几千万几亿的高额欠款负债。
在这样绝望的环境下活着,周宁的性格,脾气,简直大变样。
明司寒心头仿佛被压了三千斤重的石头,喘不过气来,阵阵窒息感传来,令人最无法接受的,是周宁仅剩不到一年的生命。
而他在做什么?
他在不知真相的恨极了周宁的情况下,做了些什么?
他为了让周宁永远地留在他的身边,限制周宁的自由,逼迫给他打耳钉,刺青,他为了打断周宁的傲骨,将周宁当成宠物一样训,甚至拍那种视频与照片威胁恐吓周宁,用周金鳞的安全恐吓周宁。
他让周宁每天面对着空荡漆黑的房间,独自一个人活在痛苦与恐慌中。
心脏病病人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怎么可能不会加剧病情?
明司寒胸膛不停地起起伏伏,眼白已满是红血丝,修长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抓住手中周宁的笔记本,压抑了良久的心情此刻不禁宣泄出来。
他抱着笔记本,一滴泪自瞳孔中滴落。
西装革履的高大俊美男人坐在医院病床中,低声崩溃地哭出声。
“病人最多只能活半年。”
“明总,我真的尽力了,再怎么样调养。他最多最多只剩下半年到一年可以活了。”
“他已经病入膏肓,受到刺激突发心梗,此次手术能救回来已经是幸运。最后的这一年内时间,就让他改吃该喝该怎么样吧。”
医生叹气所说的话语字字句句言犹在耳。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病房床上,映照在周宁的脸颊上,为他苍白的面容镀了一层金光。
明司寒坐在阳光照映不到的阴暗处,通体冰冷发寒,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悲伤绝望。
没过多久。
周宁轻轻地睁开双眸,那漂亮的漆黑瞳孔本应拥有夺目的光彩,此刻眼瞳却犹如失去生命力的黑曜石,黯淡无光,没有焦距。
他呆呆地望着医院天花板,感受着心脏的跳动,鲜活的跳动提醒周宁,自己还没有死。
他还以为他要死了呢……
周宁手指轻动,脸色虚弱苍白,羸弱得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走。
明司寒回过头,对上周宁刚醒来虚弱的双眸,他伸出手,周宁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浑身都在害怕地颤抖,眼泪顺着眼尾滴落,他的鼻子红,嗓音嘶哑。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会乖,我会听话,求求你,不要对孩子动手……”
周宁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他害怕地后退着,哭着哽咽卑微地认错,呼吸起起伏伏,心脏跳动也开始不规律。
“宁宁,我不会动孩子,不会动他,别哭了,你不要激动,刚做完手术,医生说你情绪不能过于激动。”
明司寒望着周宁这幅模样,心里的痛意瞬间达到顶峰,他不停地擦拭周宁眼角的眼泪,不停地哄着他。
周宁胸膛不停地起起伏伏。
明司寒让医生过来,医生与护士过来给周宁打了镇定剂,又检查观察周宁此刻的情况,问了好些问题。
“心脏还疼吗?”医生问道。
“疼……”周宁脸色惨白,他没什么意识,麻木地回答医生的问题。
“感觉晕眩吗?”
“我……”周宁望着满房间这么多人,呼吸不禁停顿窒息,手开始颤抖,害怕地额头冒着冷汗。
他痛苦得皱起脸,瞳孔无神,回避着医生的眼睛,有些害怕地望着那边的明司寒一眼。
明司寒心中刺痛,他抚摸周宁的额头,眼神痛苦,嗓音很轻:“医生问话,你就如实回答。”
周宁额头冒汗,与人交谈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知道了,我,晕,有一点。”
医生不禁蹙眉,望着这病人害怕又惊恐地胆战心惊的模样,有些担忧,这个状态真的还能活半年吗?
医生伸出手,按压周宁的心口处。
周宁叫了一声,直直地坐起身,身上的仪器跟着他动,周宁不停地往后方墙角蜷缩,捂着心口,痛苦得脸都皱起。
“宁宁!宁宁!怎么了?”
明司寒坐在床沿,抓住周宁的手腕,他低声问道。
周宁不停地摇头,整个人再度陷入恐慌之中:“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让人碰我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捂着心口蜷缩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横七竖八的眼泪,害怕地望着前方的正朝他伸手的明司寒。
他下意识地认着错误,害怕男人再次给予他惩罚。
殊不知这一行为举动深深地刺激到了明司寒,他的心胸痛苦无法自拔。
明司寒呼吸一度停顿:“宁宁,我,不怪你,你过来,让医生给你检查,好不好?乖。”
周宁一双漂亮而无神的眸呆呆地迷茫地凝视对方。
他还记得自己不可以违逆男人的命令,身体已经听话得缓缓挪动过去。
医生这时候给他打了镇定剂。
周宁睁大漂亮又无神的瞳孔,失焦地望着前方,呼吸急促。
医生这时候给周宁检查。问了一些问题,周宁有的回答有的没有回答。医生放弃了问问题,让周宁躺下来。
“病人情绪一直不稳定。”明家的私人医生蹙眉,他看向明司寒,道,“明总,他除了心脏病,这个样子,应该还伴随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第六十一章 我不喜欢你了
周宁的心理问题现如今严重到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宁先生说话语无伦次,眼神躲避,这种状态很像抑郁症和自闭症。”医生思索了一会问道,“明总,他的睡眠状况如何?”
明司寒握紧拳头,沉思良久,喉间血气微涌起,凝望病床上的周宁,嘶哑着嗓音道:“我……不知道。”
医生蹙眉。
“我以为他每天晚上睡得很好。在房间里会点上安神香,我自主地认为他睡得很好。但我从未亲眼见过,若他整晚不睡,这种情况我不知道。”
明司寒越说心越痛,他半夜忙于工作,哪里会知晓周宁真正的睡眠状况。
他不知道……
不知道周宁是不是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蓦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宁宁确实有说过自己睡不着觉,大白天还关着灯想睡觉,实际上根本睡不着。”
明司寒语气苦涩,痛苦地闭上双眼,而这些他全部都忽略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周先生确实有心理疾病,明总若是……想让他好,最好请专业的心理医生来给他看看。否则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不过,反正都活不久了,就是个短命鬼,医生目露同情。
“心理医生……”明司寒低声道。
医生给周宁检查完身体又开了药,就离开了。
偌大的VIP病房内,便只剩下明司寒与周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