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断章[现代耽美]——BY:迷幻的炮台
迷幻的炮台  发于:2022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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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相宜吸溜掉碗中飘荡着的小香菇,声音有明显的低落,她趁着爸爸去照顾别的客人的时候,小声说:“可我改不了。”
  盛闻景放下碗筷:“你还小,能将这些话听进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乐相宜同学,某种意义来说,我们应该算是一类人,但我们这种人的圈子太小了,且大多都对生活过分理想。除去那些理想者,剩下的都是愤世嫉俗觉得世界辜负自己的音乐家,我们得时刻保持清醒,认清音乐于我们而言究竟占人生的多大比重。”
  “如果你想将音乐成为职业,那么生活和职业你会怎么选择呢?虽然有种很圆滑的说法,比如工作其实就包含在生活中,是生活的一部分。”
  “但这本身就很残忍,商业化的音乐才能赚钱,你所想要进行的工作或许并非你现在对音乐概念的诠释。所以我说我是音乐从业者,而并非什么作曲家,音乐家。”
  “我的演奏在网上有视频,你可以从蕊金杯的官方历年参赛视频中查询,或者直接听苏黎白的演唱会。”
  对待乐相宜这种天才,只有将她当做成人对待,乐相宜才会将忠告听进耳朵里。谁当她是小孩,她会把那个人的话完全当放屁。
  因为盛闻景小时候就是这样的,所以父母很快接受了他早熟的事实,除非品行方面的教导,其它方面并不太干涉他为自己决定人生。
  盛闻景还得回组委会完成赛事记录,短暂停留后便起身告别,临走时,他拍拍乐相宜的肩膀说:“加油。”
  乐相宜撇撇嘴:“还用你说?”
  赛程逐步推进中,决赛的官方冠名招标也轰轰烈烈地拉开帷幕。留音时代的团队从国内启程前往巴黎,在此之前留音时代已经联系大量媒体放出消息,公司对赞助留音时代总决赛势在必得。
  这是留音时代正式踏入国际的首枪,必须打响。
  吕纯作为盛闻景的助理,被盛闻景丢在国内数日,终于拉着行李箱与盛闻景汇合。
  盛闻景觉得吕纯胖了不少,吕纯生怕盛闻景以为他工作清闲,连忙说:“浮肿浮肿,工作太忙人会浮肿。”
  蕊金杯赞助商通常由两部分组成,服装赞助与器材赞助。
  留音时代承包的是场馆花销以及乐器等的维护,而选手服装通常会选择巴黎本地的品牌入驻。
  招标宴会厅内,盛闻景看到汤驰逸与顾时洸被记者围绕着提问。除去这两人的行径,站在一起似乎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只是……盛闻景不由得想到沈望,沈望看似热心,实则是个性格冷淡的人,倘若此时和汤驰逸一起的人是他……算了,盛闻景摇摇头,从穿梭人间的服务生那里要了一杯红酒,继续倾听项目组负责人汇报工作内容。
  盛闻景不太喜欢在台下受人瞩目,他缓慢走至舞厅门口时,耳边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先生,想跳支舞吗?”
  盛闻景:“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你。”
  “汤家大概率会同留音时代一起赞助比赛。”顾堂从盛闻景手中拿走酒杯,蹙眉道:“这酒度数不低。”
  盛闻景耸肩,说:“还不能确定公司是否能中标,不过汤驰逸在选结婚对象这件事上,着实没什么眼力见。”
  顾时洸绝大多数时候是正常人,而那个大多数,恐怕便是他面对大众镜头时,使劲浑身解数营造出优雅贵公子的氛围。
  不得不说,即使是盛闻景也偶尔会被他的外在蒙骗,毕竟长得真是太像乖巧三好学生那挂了。
  顾时洸弹钢琴的天赋极佳,之前盛闻景教顾时洸的时候就能感受得到。即使他自小吊儿郎当地在名师身边学习,也仍旧熟练掌握了他们的技巧。
  盛闻景微微叹息,果然,人的心思还是得放在正途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该打招呼该见的合作方已经商谈结束,盛闻景没有必要再留在舞厅,他笑道:“我要走了,待会见。”
  “喝酒别开车。”顾堂提醒。
  盛闻景摆摆手,边走边说:“没喝。”
  酒水是给那些竞标商准备的,并非蕊金杯内部工作人员。运营蕊金杯的大多都是业内钢琴家,大家磕磕绊绊地学着并不属于自己的专业知识,逐步完善蕊金杯的各项管理,虽然很多对外沟通都是由职业经理人来做,但最内核的东西,仍然由他们提议承担。
  久而久之,与蕊金杯相关的酒会便不再那么执着于“酒”,而前来竞标的商家们也愿意选择不那么伤胃的果汁。
  毕竟和这群艺术家交谈,符合他们思想触动他们内心的策划,远远比金钱更重要。
  盛闻景觉得这份纯粹在现在的社会已经很难见到了,不知蕊金杯还能保持多久。
  刚抵达巴黎的吕纯得知自家老板出入居然没有车开,落地当天便为盛闻景联系了一台轿车。
  蒋唯也在电话里“教训”盛闻景,尽管为公司节省开销是好,但也不能失了场面。
  “有媒体拍到你进出坐一辆破烂老爷车。”
  “我们留音时代好像要完蛋了。”蒋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盛闻景哭笑不得,欧格那辆车明明复古有趣,哪里是什么破烂。
  他答:“老爷车不优雅吗?”
  嘟——
  蒋唯果断挂掉了电话。
  ……
  盛闻景只是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单独开车,毕竟那天在赛车场,那场死亡之吻着实令他心惊胆战。
  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开车也能如此惊心动魄。
  又或许,那个喜欢挑战极限运动的盛闻景,在这些年逐渐拥有了牵绊,变得不那么胆大,开始贪生怕死起来。
  盛闻景坐进车内,顺手打开车内的换气装置。
  吕纯怕他酒会喝酒,提前准备了曲奇饼干在储物盒内。
  盛闻景刚打开包装纸,一股浓郁的黄油可可味竞相涌出来。不甜——
  这是盛闻景对甜品最大的赞美。
  显然外国人的甜点并不在他的鉴赏范围内。
  将曲奇重新塞回饼干盒,盛闻景随便在手机导航中找了家评分较高的餐厅,才系上安全带,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汤驰逸,你发什么疯?!”
  顾时洸怒道:“没看到我爸正在接受记者采访吗?”
  “那又如何。”汤驰逸冷道:“我的采访已经结束了,公司有事我得立刻回去。”
  他骤然停下脚步,回身猛地抓住顾时洸的衣襟,强忍怒气道:“我们并非真正的婚姻,所以我去哪也不需要跟你报备。”
  停车场昏暗却又扩音,他们大概是意识到了音调太高,于是争执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盛闻景打开车窗也没能听清半句。
  很快,汤驰逸扯了扯发紧的领带骂了声该死,将顾时洸丢在原地径直上了他自己那辆卡宴。
  为避免他们发现自己,以为自己是专程来听墙角,盛闻景打算等汤驰逸离开后再发动车子。
  然而汤驰逸这边才打开车门,顾时洸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嘭!!!”
  刺啦——
  紧接着重物撞击的声音迅速替代了这份惊恐,一道极其刺耳的刹车声终结了轰鸣。
  盛闻景愣了愣,他下意识下车向前跑,却因遗忘解开安全带而被重新弹回驾驶座内。
  但他看到了,盛闻景想。
  我看到了。
  顾时洸倒在血泊中,他被那辆面包车撞出去五米远。
  他的血飞溅在印着黑色脚印的墙壁上,整个人似破布娃娃般瞬间失去意识,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盛闻景从不知人居然能滞空那么久。


第109章
  行凶者逃逸,汤驰逸瞬间冲上前查看顾时洸伤情的同时拨打电话,不多时,建筑内的保安包围现场,顾堂在顾氏保镖与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来到这些保安的重心,顾时洸躺在地面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盛闻景从顾堂脸中看到一股极为淡薄的情绪,这份情绪之后是山雨欲来的凝重。
  汤驰逸反应够快,迅速指挥着安保人员追查肇事逃逸,不,或者说是专程为谋杀顾时洸而来的杀人犯。
  宴会并未因为这场事故而中断,事实上也只有顾氏与汤家两家人知道顾时洸出事。
  盛闻景沉默着缓缓坐回驾驶座,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很快,他弓着腰让自己的额头抵在手背之间。
  他反复深呼吸,竭力让那些不断重复的血腥片段滚出自己的大脑,然而越是拼命,越是无法挥散。
  血色沾着灰色的尘土,顾时洸的半边脸被剐蹭的血肉模糊。森森白骨从小腿中断,翻折出柔韧却也薄如蝉翼的皮肉。
  这是比电影或者艺术创作,还要具有冲击力的场景。
  保安围住顾时洸并不乱跑,似乎是想保护第一现场,好让警方前来时更好查办。
  不知过了多久,盛闻景丢在副驾驶的手机振动,他摸索着接起,等待对方先开口。
  “在哪。”顾堂问。
  盛闻景:“……”
  他想他现在似乎并不适合开口讲话,或者说,他好像瞬间失去了语言功能。
  顾堂没听到盛闻景的动静,道:“是不方便吗?”
  盛闻景挂断通话,回以顾堂短信息:在开会。
  他在看到那些保安面对顾时洸时,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曾在台上被顾时洸砸断双手之时,那些工作人员是否也是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人活着光鲜亮丽,死后也只是一滩烂泥,毫无美感可言。
  救护车呼啸而来,迅速拉走了还剩一口气的顾时洸。
  深夜,盛闻景坐在阳台,手边烟灰缸中堆满燃烧殆尽的香烟。他闻了闻指尖缭绕的烟味,端起温水服送抑制情绪的药物。
  他始终不愿意把这些药称作抗抑郁或者是别的什么,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仍旧觉得自己心理状态毫无问题。
  以至于经常大胆断药。
  时至今日,盛闻景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顾时洸被车碾压拖拽甚至是撞飞,他心中腾升出一股隐秘的快感,这是他多年不曾拥有的悸动。
  也许他是没有胆量报复,所以总将自己困在某个无人之境,渴求有人来救救自己。
  可那些有胆量直面顾时洸的人,好像无所畏惧,并不渴望拥有明天。
  那该有多绝望,盛闻景想。
  顾时洸进入手术室抢救的新闻很快被媒体知悉,汤驰逸与顾堂被同时召回家中,顾堂见顾弈前,打算先看看盛闻景。
  白天盛闻景的状态太反常,他在手术室外再三思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没见盛闻景前他说不上来。
  当看到盛闻景单薄削瘦的背影时,顾堂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须臾,盛闻景回头对他轻声说:“回来了。”
  这是陈述句,盛闻景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顾堂从盛闻景的音调中听不到一丝温度,即使气候温和,盛闻景也披着厚重的毯子,他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空气中弥漫的含烟量超标,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正欲抬脚想盛闻景走去时。
  盛闻景叫停道:“就站在那,别靠近我。”
  “小景,让我看看你。”顾堂沉声。
  “顾时洸出事的时候……我在场。”盛闻景根本不打算着瞒顾堂,再说警方调查监控,一定会将他带去警局做笔录。
  “那个人完成了我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情。”
  “我很羡慕他。”盛闻景的语气中不可避免地染上几分颤抖,他觉得那是兴奋,但兴奋过后呢。
  盛闻景说:“顾时洸能毫不顾忌地杀了我的人生,而别人也能瞬间将他的人生碾碎。”
  “我——”
  盛闻景眼皮颤了颤,低头将自己埋进毯子中,沙哑道:“顾时洸有生命危险吗?”
  “恐怕会截肢。”顾堂说。
  “顾弈五年前参与的投资令许多人倾家荡产,开车撞人的是当年投钱最多的开发商。”
  “倾家荡产被顾弈拉去顶罪,坐了几年牢刚被放出来。”
  盛闻景愣了愣,道:“所以他想杀的其实是顾弈。”
  “对。”
  顾堂去厨房煮了杯咖啡,尽管牛奶似乎才是供人的助眠镇定的液体,但对盛闻景这种喝惯咖啡的人来说,大概苦涩更能刺激他的神经。
  他端着咖啡杯推开半开的阳台门,俯身将咖啡放进盛闻景手中,道:“他是为父亲顶罪。”
  “那个人其实在两小时后就被警察抓住了,对罪行供认不讳。”
  “这次活动本该顾弈参与,但他临时被琐事牵绊没能到场,时洸是代替他交际的。”
  顾堂又说:“我母亲正式和他提出离婚,我想是应该避免和他有过多的经济牵扯,免得他日后坐牢还得被拉下水。”
  “协议出了点问题,双方律师吵得不可开交。”顾堂笑了声,顾时洸被送进手术时,他们还在吵。
  或许对于这对夫妻来说,连顾时洸的死活都不算他们人生最重要的事。
  再次刷新了顾堂对顾氏整个家族的认知,哪怕他们怀有丁点的同情心,都该对顾时洸的遭遇动容。
  更何况顾时洸是为父亲挡灾。
  “那么你呢?”盛闻景问。
  顾堂笑笑:“我还好,这些年和时洸的感情没有小时候深,很多时候也不喜欢他的作风,后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盛闻景产生兴趣时。
  “后来怎么了。”盛闻景用牙齿磕了下杯沿,咬着习惯将咖啡一口气喝掉小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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