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拉着梁青,想他早点回家的时候,他爸都会骂我,男人就该出去多交朋友。”
“你怀疑梁大成也……”盛闻景抿唇,并未将话完全说尽。
“没,没有!”苏郁连忙摆手,她苦涩道:“梁大成是个怂货,有贼心没贼胆。”
“那梁青还挺是个男人。”盛闻景嘲讽道。
坐在转椅冰敷的吕纯立即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家老板挺会损人的。
傍晚的B市堵车极其严重,顾堂接到盛闻景电话立刻出发,还是在高架上堵了一个半小时。
他到的时候,盛闻景正在拆从便利店买回来的芝士卷。
苏郁面前是正常的面食,外卖包装放在桌角。
“就吃这个?”顾堂蹙眉。
芝士卷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口感并没有完全解冻的那么甜腻。
盛闻景很喜欢,偶尔压力大的时候,会吃甜食解乏。
“挺好吃的,要来一口吗?”
顾堂:“如果想吃,可以叫家里的厨子做。”
“你家厨子似乎是做川菜的吧。”盛闻景保持怀疑态度,况且,顾堂在B市哪里有家,那个破公寓算家吗?连餐具似乎都是未开封的状态。
“这就是钟琦的工作了。”顾堂俯身闻了闻芝士卷的味道,蹙眉道:“香精。”
顾总旁若无人地与盛闻景对话,全数落在苏郁眼中。
这个男人比盛闻景看起来更有钱,甚至是不太属于苏郁认知中的那类人。
他比电视剧中演总裁的人更矜贵,举手投足间压迫感十足。
盛闻景是属于那种很精致俊美的长相,而顾堂便偏向于强硬且锋利的冷感。和他对视的人,很少能从他眼中看到情绪,或者说,顾堂从来都目中无人,眼中能够盛放东西的地方很少。
他风尘仆仆,穿着与盛闻景大致相似,裁剪得体的长裤衬衫。只是盛闻景习惯穿舒适的板鞋,顾堂则永远都是手工定制,一尘不染的深色皮鞋。
以至于盛闻景常笑顾堂,他是标准的资本堆砌而出的无情精英。
苏郁能够感受到盛闻景在这个男人抵达,推门的瞬间,整个人表现出的骤然松懈。
她看到他笑着跟顾堂打招呼,不见外地与他共用一个塑料餐叉品尝甜点。
顾堂仅吃了一口便立刻吐掉了,他将纸巾丢进垃圾桶,接过盛闻景递来的水漱口,评价:“狗都不吃。”
吕纯:“……”
盛闻景:“……不吃快滚!”
第89章
两人短暂交流工作,盛闻景从抽屉中找出一叠文件,将自己不太明白如何运作的地方告诉顾堂。
运营企业不像打理工作室,工作室可以由盛闻景一人拍板,但留音时代内部牵扯太多了,反对蒋唯推盛闻景上台的声音不少,盛闻景必须得在这个季度做出点什么,才能勉强堵住他们的嘴。
他能拿出来给顾堂看的,都不是什么机密文件,留音时代官网也能查到。
讨论的声音很低,在苏郁放下筷子后戛然停止。
显然,盛闻景和顾堂是在等待苏郁用餐结束。
苏郁意识到是自己拖延了他们的时间,开口欲道歉,道歉好像已经成为她的必修课,每天都得说无数个对不起,生活似乎才是完整的。
盛闻景办公室的门是磨砂的,中间有一道极具设计感的光滑水波纹,只有那里能看到室内全貌。
顾堂在进来前,在门前驻足半秒,他习惯先观察,然后再做出相应的决定。
这也是在与盛闻景初次见面时,盛闻景令他惊讶的地方。
很少有人能直接与他对视观察他,甚至是带有打量的意味。
苏郁在顾堂将视线投来,气势瞬间产生压迫后,身体不自觉的产生轻微颤抖。
这个男人……
她甚至萌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眼前的顾堂远比盛闻景可怕,盛闻景只是嘴上说话不饶人,但顾堂是切实能够给人以恐惧的威胁。
“你好,我叫顾堂。”顾堂率先伸出手,友好道。
苏郁犹豫地回握,说:“你好,我是、是小景的妈妈。”
“盛闻景的母亲去世时,我也参加过葬礼,请问你是他的哪位母亲?”
“据我所知,他的父亲也在他幼年意外离世。现在盛闻景正与亲戚同住,哪有什么母亲?”
苏郁:“我是小景的亲生母亲。顾先生,我家的情况很特殊。”
“触碰法律底线,的确比较特殊。”顾堂恍然大悟,旋即笑道:“不过我身边因为犯法而进监狱的也不少,但大多是经济犯罪。”
顾堂三言两语,将问题矛盾指向梁青。苏郁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情急之下向盛闻景求助,她扑通一声,再次跪在盛闻景身旁,双手放在他的膝上,哀求道:“小景,求求你,我是真的走投无路才来找你,如果就这么空手回去,孩子他爸会打死我的!”
“梁大成不是好人。”盛闻景单手扶额,叹道:“我没有钱给你,倘若你真想向媒体告发我,那么大可以寻找愿意帮助你们的媒体。”
顾堂:“苏女士,如果你不追星,不关注娱乐圈,大概不会接触到留音时代究竟是怎样的公司。”
“但顾氏集团你应该听说过。”
顾堂微微笑着走了几步,俯身轻声对苏郁道:“大街小巷都能看到的顾氏旗下地产,郁金三十号。”
郁金三十号,是顾氏进入国内市场后,首先推出专供于上流人士购买的系列住宅。
发展至今,郁金三十号已经成为国内代表财富的标志性住宅,广告宣传随处可见,无数人为得到郁金三十号趋之若鹜。
苏郁呼吸微滞,紧接着,顾堂将手放在苏郁肩头,力道逐渐收紧,直至苏郁脸色青紫,面露痛苦之色。
盛闻景不愿看到苏郁的表情,偏过头去,遥望窗外霓虹。
顾堂声音低沉,如美酒馥郁芬芳,荆棘中带刺的鲜艳玫瑰。
“没有媒体会受理一份能够令他们倒闭的八卦新闻。”
“曝光的前提,是你能走出这间办公室。”
“但为了感谢你给予小景生命,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顾堂语气稍缓,将盛闻景的称呼换回小景。
苏郁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声音发抖:“是什么。”
“第一,帮你脱离梁大成的控制,梁青的事也就与你无关,你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
“第二,继续送你回梁家,任由梁青继续堕落,但我们会送你二十万,结清所有有关盛闻景需要负责的赡养费,自此,盛闻景与你们再无瓜葛。”
……
“这些你都可以慢慢想,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顾堂给的条件很丰厚,是苏郁来之前并未预料到的两种结果。
因此,顾堂调转话锋,让她以为顾堂后悔了,她急迫且疑惑地抬头。
只见顾堂牵起盛闻景的手,在盛闻景询问的目光下,他格外恶劣地当着苏郁的面,吻了盛闻景的手背。
吕纯立即激动地一跃而起,嗷嗷大叫。
苏郁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踉跄几步,无法接受承载如此大信息量的举动。
“顾堂。”这次轮到盛闻景拧眉,他没有在别人面前表达私人情感的习惯,更何况还是在生身母亲面前。
苏郁的精神不太好,又是较为传统的女人,万一把她气死在这怎么办。
但他并未阻止顾堂,因为他也很好奇顾堂会对苏郁说什么。
苏郁捂住嘴唇,指着盛闻景,难以置信地发出呜咽,“你们……你们是。”
Alpha与Omega相爱很正常,但两个Alpha——
“你给小景生命,以此要挟他为你们收拾烂摊子,如果是我,我会把你们直接丢去非洲自生自灭。”
“他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所以为了尊重他,我也会用极其道德的方法,将他欠你们的东西还给你。”
顾堂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就是命吗。”
“他可以还给你。”
什么?
这次轮到盛闻景傻眼,什么命?还给谁?
顾堂你疯了吗?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不流行那种一命还一命的戏码。
况且自己只有一条可怜脆弱的小命!该怎么还!割肉卖血还是别的什么。
盛闻景一直不觉得顾堂是个毫无条理的人,他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但那是堪称强盗的逻辑。
顾堂用这套逻辑玩弄对手,说服合作伙伴,现在甚至要将逻辑放在盛闻景身上再次使用。
“顾堂,我想我还是。”盛闻景打起退堂鼓。
他开始后悔,后悔把顾堂叫来。
顾堂递给盛闻景安心的眼神,盛闻景紧张更甚,掌心也开始快速出汗。
他扯了扯领口,觉得热极了。
“放心,不会害你。”
直至,盛闻景充满怀疑地跟着盛闻景离开工作室,驱车三小时来到郊区赛车场,他才终于觉得顾堂才是那个疯子。
什么叫做搞艺术的才是神经病,明明这群金融男才更可怕!
他们分两辆车,吕纯开盛闻景的车载苏郁,盛闻景则和顾堂同乘。
下车时,盛闻景待在副驾驶死活不肯出来,他抓着安全带浑身写满拒绝。
“我不下车。”
“乖,今晚过后一劳永逸。”顾堂哄道。
盛闻景崩溃道:“我没文化,是个文盲,你骗我。”
顾堂:“我也是文盲。”
本科剑桥,硕博哈佛,那是文盲吗!盛闻景无能狂怒。
第90章
少年时的盛闻景,不算真正走进顾堂的生活圈,因此,以为他和他除了金钱之间的差距,大抵生活习惯是相似的。
然而待盛闻景真正跨入属于资本的圈层,他才发现,原来顾堂给予他的,从来都是最好的一面,甚至是好到如梦似幻。
位于B市百公里外的赛车场,是圈内公子哥们最喜欢寻找刺激的地方。
盛闻景曾经被人拉着围观过比赛。
他喜欢挑战极限,但那也仅限于跳伞滑翔之类的,能够在天气晴朗环境中的俯视运动,那会让他心旷神怡身心舒畅。
玩赛车的公子哥们,最爱迎着阴雨天,跑那种没什么人的陡峭山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每年总要死那么几个。
即使危险度高,似乎也无法控制那些有钱前赴后继。
车行半路,盛闻景便意识到这是去赛车场的路。
.
“我以为你没有赛车的习惯。”盛闻景紧紧抓住车门,冷道:“我不想死,顾堂,我现在还没有寻死的念头。”
“是吗?”顾堂掀了掀眼皮,将盛闻景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强行将盛闻景半个身体拉出车厢,说:“赛车和跳伞相比,还有被救回的可能。”
“天上地下,你选择了死得最利落的方式。”
“还会害怕赛车吗?”
盛闻景被顾堂抓得很紧,他骤然抬头,看到顾堂青筋迸起的脖颈,道:“那个时候我想我应该是不怕死的。”
“现在呢?”
“我不想和苏郁一起死。”盛闻景眼神晦暗,淡道:“顾堂,你就不怕我真的一脚油门踩下去和苏郁一起死吗?”
“不。”顾堂牵起盛闻景的手,下巴微收,吻了吻盛闻景的手背。
“是我们。”
盛闻景眸光骤然点燃,眨眨眼,再次得到顾堂的确认后,缓缓扬起笑容:“有点意思。”
苏郁没来过赛车场,吕纯边走边为苏郁介绍,顾堂在来之前与这的老板打过招呼,直接去中控制拿钥匙。
“只在赛道玩。”顾堂脱掉大衣,顺带帮盛闻景解开外套。
赛道内场足有三个足球场大,从中控制能窥见全貌。
盛闻景正欲说什么,手中被塞了个冰凉的东西——
是车钥匙。
“我没有开过赛车。”他说。
顾堂:“会开车会踩油门就行,高中的时候,我和朋友开着的士越野。”
“因为地盘太低,我们摔得人仰马翻,一起在市中心的医院住了很久,我摔断了胳膊。”
“挺惨。”盛闻景评价。
顾堂微笑:“不,他比较惨,两条腿摔断,险些截肢。”
“你从来都没跟我说你小时候的事。”盛闻景将钥匙收进口袋。
“因为……觉得你不应该和我们是一类人。”顾堂轻声,他将盛闻景后脑勺翘起的头发捋顺,然后拍拍盛闻景的肩膀,手指向赛车场内黑白色的巨大三角标志。
“看到那个三角形了吗,待会先开一圈放松放松,第二圈的时候油门踩到底,在标志前刹车。”
他叮嘱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盛闻景:“现在呢。”
“现在你已经走得很远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很多。”
场内仍有工人值班,通常是防止类似于顾堂这种一时兴起,想趁夜跑几圈的客人。
“顾总,盛总。”经理带着酒水小跑上前,身后跟着一串端着托盘,样貌年轻美丽的服务生。
这些服务生在赛车场充当赛车女郎,每天都有固定的排班,每人每月会有一次机会站在赛车场上。
这是离有钱的少爷小姐们最近的距离,如果能得到他们的赏光,相当于得到一张跨入豪门的邀请券。
顾堂的手还贴着盛闻景的衣领,为他整理领口。
经理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下了然,抚掌笑道:“两位大驾光临,令赛车场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