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是肉眼可见的,媒体喜闻乐见娱乐圈与商圈打架。
尤其是盛闻景这种,自己已经变成资本,拿着资源与顾氏斗法的戏码。
顾氏是正儿八经的老牌留洋豪门,已经退居二线的顾弈才是顾氏最强劲的利器。
现在顾弈想出山对付盛闻景,只看顾堂那边如何行动。
“我们得相信顾总的实力。”盛闻景淡定道。
如果顾堂这么多年连他老子都搞定不了,也不必再希冀什么未来,趁早将手头的活全部丢给职业经理,专心做个单纯的学术工作者。
下午组织工作室成员聚餐,盛闻景提前预定了经常带客户吃饭的私人菜馆。
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停车场,身着简单黑色羽绒服的女人突然从右侧走廊冲出来,低着头挡住盛闻景的去路,并抓住他的衣角,用哭腔大声喊道:“小景,过年怎么都不回家吃饭,妈妈和爸爸准备了你最喜欢的——”
“唔!唔唔!”
吕纯眼疾手快,趁同事没反应过来,迅速捂住女人的嘴,并将她拖向远处,同时冲着新来的前台小哥挤眉弄眼。
前台小哥虽不明白吕助理的意思,但格外机灵地岔开话题,笑道:“现在的人怎么都随便在大街上抓人认儿子啊。”
众人均望着盛闻景,直到盛闻景皱眉抚平衣角褶皱,道。
“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老江。”
被叫做老江的作曲家举手,“盛总。”
盛闻景:“你先带大家去店里,我待会就到。”
第87章
“你想要什么。”
工作室内,唯有盛闻景办公室的灯亮着。
盛闻景脱掉外套,看了眼冻地瑟瑟发抖的女人,走到空调旁,按了下控制空调的遥控板。
嗡——
空调震动,随后,暖风开始缓缓填满房间。
“小吕,给这位女士倒杯水。”盛闻景道。
吕纯不情不愿,“老板……”
盛闻景重复道:“去。”
吕纯放下随身携带的背包,搓了搓干燥的手,冷漠地对女人说:“水和茶,你喝什么?”
女人佝偻着身体,抬头小心翼翼地望向盛闻景,用眼神征求盛闻景的同意。
“给她水。”
盛闻景的视线与女人的一触即离,只是瞬间的接触,都令他反胃。
他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是他的生身母亲。
也更没办法将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血,和她的血型挂钩。
高三至大学期间,因为全家搬至B市的原因,生身家庭并未找到他的住所。
即使警察有帮忙找到亲生孩子的责任,但既然已经找到,那就算是案件了结,孩子跟谁过,过得怎么样,愿不愿意回到生身父母身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警方不管。
社区劝过,妇联也上门了解情况,后来还是社区主任实在被这家人烦的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他们打扰盛家生活。
人怕出名猪怕壮,大概就是盛闻景现在所遭遇的困境。
只要他仍然出现在公众视线,这家人一定能找到自己。
生身母亲叫苏郁,父亲姓梁,梁大成。
“我说过,我的父亲是盛长宇,母亲周晴。”
盛闻景冷道:“只要你们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会按照法律要求的,支付你们赡养费。当然,赡养双亲的标准,是你们曾经培养过我。如果我想立刻收回这笔钱,法院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苏郁,你明白吗?我不欠你们的。”
苏郁眼球布满猩红血丝,她低头,深深将食指插‖入凌乱干枯分叉的短发中。
嗓眼发出痛苦且陷入绝境的呜咽,她声音沙哑,骤然抬头的同时,整个人扑向盛闻景。
“哎哎哎干嘛呢!”
正好吕纯端着水进办公室,他险些将水杯砸碎,大跨步挡在盛闻景身前,滚水撒了一地,连带着他的手背也被烫伤。
苏郁踉跄着后退几步,显然是被吓到了,她捂着手,就好像受伤的人是她。
吕纯倒抽口冷气。
盛闻景立刻捉着他的手,将他往自己休息室带,休息室内配小浴室,“冰柜里也有冰袋,先用流水里降温,然后再拿冰袋冷敷。”
透过镜子,吕纯看到苏郁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他强忍烧灼感,小声说:“我倒没事……老板,这都是她第二次来工作室了,万一他哪天去蒋总那……”
盛闻景蹙眉,将干净毛巾搭在吕纯触手可得的地方,拍拍他的肩膀,利落地走出休息室。
苏郁懊恼道:“需要带吕助理去医院吗,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没想……我、我、他伤得重不重。”
盛闻景正欲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寂静中显得极其突兀,来电显示是顾堂。
“我想你应该下班了。”顾堂说。
确实是下班了。
话到嘴边,盛闻景话锋一转,道:“有人来工作室要钱,你去总公司财务那把我下个月的薪水提前支出来。”
顾堂虽不明白盛闻景意指什么,但极快地回道:“盛总,回头蒋总那边问起,我这边不好答啊,您已经因为投资失败,赔进去不少钱了,蒋总说以后您要花钱,得先经过她同意。”
“赔钱?”苏郁慌忙摆手,摇头道:“好孩子,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没有想跟你要钱,你是不是也没钱花了,妈妈这有,妈妈这有些钱你拿去!”
说着,苏郁从随身携带的帆布袋里,拿出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现金,捆钱的扎带仍在,应该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
目测约有两万,拿在手中也没那么沉,但苏郁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盛闻景左臂,使盛闻景不得不后退几步,并将钱顺势塞回她的包内,双手挡在胸前,避免苏郁再次扑上来。
“我不缺钱,也不需要你的钱。”
通常梁家来要钱,都会提前打电话给盛闻景,盛闻景斟酌着给一点了事。
他工作忙,实在没心情收拾家长里短,只能用钱打发。
法律对这家人根本没有约束力,按照敲诈勒索定罪,也很难实现彻底摆脱他们的死缠烂打。
苏郁情绪激动,盛闻景等她冷静后,才质问她究竟为何没有按照约定,擅自闯入他的工作区域。
“之前我们约定过,给钱可以,但不能赖我办公的地方胡闹。”盛闻景冷笑道:“这是第二次。”
说起来也奇怪,盛闻景是见过这一大家子人的,但自己却没有任何特质与他们相似。
先天的基因与后期成长,大概后期的作用更大。
盛闻景感谢父亲母亲将自己培养成了现在的某样,也感谢他们始终坚持供养自己的学习钢琴。
一家人互相亏欠,却又互相成就,就像盛年获得奖学金,也总是会将奖金全部买礼物送给家人。
去年盛闻景收到了盛年参赛获奖后,盛年用奖金为他购买的一条黑色领带。
……
可眼前的生身母亲,却完全趴在血缘儿子身上吸血。
再三追问下,苏郁终于支支吾吾道出实情——
梁青在外喝酒打人,被抓进了派出所,后来警察从他体内检测出了毒品成分。
缉毒大队恰巧在追查贩*分子,梁青就这么主动送上门来。
“他就是没钱花了不敢问家里要,才……才……”
“贩*是死罪。”盛闻景强忍怒意,手指紧抓桌沿,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苏郁不敢看盛闻景,她低着头,双手抓住衣角反复揉搓,说:“你弟弟他不是故意的,就这一次 能不能,就这一次,你救救他。”
盛闻景:“……”
他被气笑了,甚至顾不得愤怒,嘲笑道:“弟弟?要钱的时候是弟弟,坐牢的时候我也得当他哥哥吗?”
“贩*是什么小事吗?他自己吸,可以,没人拦着他,后果自负。教唆别人吸毒,贩卖毒品,千次百次都死不足惜!”
“我没有你所谓的人脉,更不会向谁求情。”
苏郁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她跪坐在盛闻景脚下,紧紧抓住盛闻景的手,并用力抱着盛闻景的腿哀求道:“求求你,小景,求求你,妈妈答应你只有这次。你帮帮我和你爸爸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你就当我们死了,我们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求求你帮帮你弟弟吧!”
“……如果、如果。”
盛闻景背对着苏郁,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大片的光,苏郁半张脸被隐藏在阴影中。
她见盛闻景不为所动,似乎打定主意拒绝救梁青。
心下一横,道:“既然你不愿意救他。”
……
顾氏,总裁办公室。
顾堂的手机开着扬声器,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
苏郁尖叫道:“既然你不愿意救他,那么你也别想背着我们过好日子!”
“我要找媒体!找记者!我要举报盛闻景纵容亲弟弟吸毒!”
半晌,盛闻景的声音逐渐清晰,极致冷静的背后,是白茫茫的冷漠。
“所以呢?”
盛闻景道:“苏郁,你想用吸毒威胁我。”
“前提是你能走出这间工作室。”
“顾堂。”
“我在。”顾堂将外套从衣架中取下,搭在右臂。
盛闻景笑了声,“黑吃黑的手段,似乎你比我更熟练。”
“是啊。”顾堂也笑。
“等我,我马上到。”
第88章
盛闻景在钢琴方面初显天赋时,便已与同龄人产生肉眼可见的差距。天才的恃才傲物,往往令他很难与同龄人产生友情,他更希望与那些,已经足够被人仰望的人交往,以此获得因阅历而缺少的东西。
他的才智令他始终保持着某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超然,却又因为过分在乎生活,而自云端降落,脚踏实地地踩在富有生活气息的地面。
梁家家庭氛围不如盛家,盛家生活环境轻松,长辈们均有正经工作,即使后来经济条件有过一落千丈的时候,周晴也并未将生活压力强加给盛闻景。
如果不是盛闻景询问,恐怕周晴永远不会告诉他,那些高昂医药费的具体价格。
他不会因为贫穷而自卑,不会因为家庭条件的落差而埋怨,这都是成长中,长辈们言传身教带给他的宝贵财富。
因此,盛闻景再次端详苏郁的时候,眼眸中不自觉染上几分可悲。
他就那么站着,脊背笔挺,绿色衬衣下摆收进浅色长裤。衬衣略有些皱了,但丝毫掩盖不住盛闻景与生俱来的艺术家气质。
高傲,不可一世,敏感而强烈的灵魂。
其实他的眉眼还是很像苏郁的,这个女人的美丽,早就随着鸡毛蒜皮的家庭矛盾消耗殆尽。
眼尾的皱纹,像是枯死的参天大树,沟壑纵横,憔悴潦倒。
苏郁的手有些出汗,她跪坐的姿势没保持多久,盛闻景就将她扶起来了。
“小景……”
盛闻景敛着神色,沉默地将苏郁带至沙发椅前,确认苏郁并未有任何磕碰后,后退半步,道:“你可以在我朋友来前稍事休息,他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不过我也不想再跟你谈任何有关于家庭的事情。”
“苏、阿姨。”
他顿了顿。
盛闻景并未称呼过苏郁母亲,在他心中,能够被他眷恋的,只有长久离开他的周晴。
苏郁在盛闻景喊苏阿姨后,愣了下,随后低声啜泣起来。
女性的眼泪,很容易令盛闻景心软。
他不可控制地收紧放在腿边的手,思绪回到自己初次获得最佳创编曲奖,站在后台准备迎接媒体采访的十分钟前,一则陌生电话打破他所有难耐的激动。
电话中的苏郁,声音哽咽,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很快,有男人醉醺醺地吼道,怎么还没打通,臭小子出名了就不认亲生父母吗?
紧接着是什么器具打碎,年轻女人因恐惧爆发出的尖叫,醉酒男人的辱骂,带着哭腔的求饶声,严丝合缝地顺着电流传达而来。
“小景,我们电视中看到你了,祝贺你获奖。”苏郁的声音与情绪,在那片混乱的背景音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过分冷静,却又在害怕着什么。
盛闻景立即意识到——
家暴。
“需要我帮你报警吗?”他好心道。
那边长久地沉默,直至醉醺醺的梁大成夺过手机,骂道:“臭小子!这个月的赡养费怎么还没打过来!获奖应该有不少奖金吧!快点!快给你老子我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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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梁大成欺负你,我可以帮助你离开那个家,但你没有。”盛闻景觉得苏郁无可救药。
明明她可以求助,却总是恐惧梁大成的危险。
但盛闻景又理解她,像苏郁这种自小懦弱的女人,很少有独立自主的权利。
即使她有反抗的心情,迫于梁大成的淫威,无数次的暴力,早已将她燃起的希望熄灭数次。
就像她明明很在乎自己的孩子,却还是因为并非男孩或者身患残疾而丢弃。
不是每个女人都能逃离家庭。
苏郁哭得整张脸都肿起来,盛闻景心烦意乱地揉揉耳朵,他压力大的时候容易耳鸣。
“梁青,梁青是被他爸教坏的。”
半晌,苏郁终于不再抽噎,身体也恢复温暖。
苏郁:“他爸总带他去工地,工地那群人……很乱,但梁青很喜欢跟他们一起出去玩,有时候是KTV,有时候又说去按摩馆不回来,他爸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