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文宴说完,就离开了这里。江良安松了一口气。
文宴其实骨子里是很骄傲的,上次他说完那番话,自己都没有任何反应,江良安觉得,文宴应该不会再管他的。
他们的取舍从来都很分明,江良安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打好的豆浆,能得到文宴的那番话,他这么些年的等待和痴缠,也算是得到了一点慰藉。
江良安把早餐端出来时,文宴拿着药箱坐在沙发上,“良安,过来吧,我给你上药。”
“一点轻伤,过几天就好了,没必要浪费。”江良安憨憨地笑了,“宴哥,别耽误早餐了,你胃不好。”
“过来。”文宴坚持着。
江良安有些不自在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梁斐踩的是带疤的那半边脸。
文宴盯着这伤痕累累的侧脸看了许久,拿出棉签蘸上药水,轻轻地给江良安擦拭。
江良安卷翘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投下了暗影。
“疼吗?”文宴问。
“不疼。”江良安老实地回答,这么些年,大伤小伤不断,疼得多了久了,也不疼了。江家刚完时,他以前欺负过的那些人,像约定好似的,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来,不带歇气的,又打又骂,吐口水喝尿啊,只要不死,就往死里折腾。更过分的是,他们拿着灌水机往他肚子里灌水灌到像要分娩的孕妇后,像遛狗一样,把他拉到富人区里逛一圈。有时候骨气在生存面前都会受损,更何况他还是个娇气的少爷,哭过求过,都没有用。曾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默默地在心里哀求着他宴哥来救他,可是他心里的神如同他坍塌的世界一般,从来没有出现过。
后来每每想起,江良安不觉得苦,只是庆幸,他们折腾得疯狂的那三天,他的小姑娘还没有到来。
文宴见他说完不疼后就有些发怔地看着前方,便轻声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宴哥随便擦擦就行了,早餐快凉了。”
“好。”文宴擦完后,江良安接过药箱问清位置后便拿着去放好,文宴走到餐桌旁,小米粥,油条豆浆,还有金灿灿的鸡蛋饼,冒着热腾腾的热气,看上去诱人极了。
江良安现在的手,粗糙得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是放在钢琴上的。
江良安回来见文宴迟迟没有动筷,有些担忧地问:“宴哥是没有胃口吗?”
文宴摇了摇头,他目光如水地看着江良安:“我以后,有机会每日都吃到吗?”
江良安愣了片刻,辛苦摆摊把本来因为生病养白的肌肤又晒成了浅浅的小麦色,这刻麦色里透着薄红,江良安嗫嚅着说:“只要宴哥愿意,我每日都可以给你做。”
文宴低头浅笑,他端起小米粥喝了一口,温暖香甜的粥抚慰着被酒精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胃。
“良安,我就当你答应留在我身边了。”文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江良安。
江良安这次没有害羞无措,他只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似乎是有些惊讶地说:“宴哥,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提这件事,毕竟,那天我没有回应你。”
“不会,即使你这次不回应,下一次,下下次…我会一直提,一直恳求,直到你答应为止。”文宴的声音很坚定。
江良安给他倒了一碗豆浆,细心地洒了少量糖,“宴哥,周少爷有句话说得对,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必在拧巴了。可是宴哥,我还是在想,你是,真的准备好要同我共度余生吗?”
没等文宴开口,江良安接着说:“从前我是嚣张跋扈的纨绔,现在我是低微庸俗的市井小民…宴哥,你太优秀了,你确定,日后那么漫长的日子里,你真的能接受一个一无所有还满身缺点的我?”江良安的声音里尽是唏嘘,“我们两个人之间,其实选择权从来不在我这里,从前是,现在是,估计未来也是。如果日子久了,你发现,大悲大喜过后,你还是一如当年那般讨厌那个小少爷,那我该,怎么办啊。”
“良安…”在江良安的事上,他从来没有深想,他认为,在一起了就会幸福。
“宴哥…”江良安微笑着,“只要你做好决定,你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我可以再赌上,这一次。”
…
微博上因为一张骆先生全家福炸了锅,大家都在热切地祝福着,吃了一波狗粮,也顺便舔了这对低调的高颜值夫夫的颜。
有不少粉丝吐槽道,原来骆先生除了演戏外也可以那么细致温柔。
不过,小护士温暖而又细心地给小鲸鱼打上了鲸鱼宝宝的图片遮住了小脸。
但是那嫩嫩白白的小拳头,让人大呼可爱。
虽然祝福声多,但是诋毁的也不少,还是有人骂着恶心的同性恋,两个大男人生出一个小怪物。
但是这一切都与这一家三口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此刻正在相馆里拍照。
尽管来得低调,但是年轻的员工,还有一些碰巧遇到的粉丝,都在楼下等着。
他们在一家三口上楼拍照前远远地看见了孩子,三个多月的小宝宝,水灵灵得跟个雪团子一样,头发又黑又密,茶色的眼睛又大又亮,好奇地张望着四周时,简直萌到犯规。
因为父亲的缘故,在文筝怀里的小姑娘对着镜头有着天生的敏感,拍照时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抓拍到一张很漂亮的照片。
拍完几张后,骆靖宇让文筝和思年换其他衣服再拍几套,自己走到了楼下,和他的粉丝说话。
在场的几位都是成年影迷,他们虽然激动,但还是很克制有礼的。
“骆先生,证都扯了,什么时候和骆太太办婚礼呢?”
“你们戒指都没有戴,骆先生,你不会没有求婚吧。”
骆靖宇想起那次,他拿出了戒指,文筝就因为孕期反应吐了。那戒指,现在都还放在柜子里。
第72章 拍照
骆靖宇并没有忘记那枚戒指和欠的婚礼,只是他有安排,还不到时候。
“放心我已经有安排了,不过你们得保密,不能说出去,还有就是,”骆靖宇停顿了一会儿,“记得别把我女儿的照片上传到网上。”
“好的好的。”
“骆先生这不仅仅要成为妻奴,还要成为女儿奴呢。”
“骆先生,婚礼,鲸鱼们可以去参加吗?”其中一个粉丝提了这样一个问题。
骆靖宇这一生,太过顺遂。除了初入娱乐圈碰了壁以及同父母为了未来的职业发生矛盾外,大多时候他都像是一个被神眷顾的幸运儿,几乎没有什么波澜,他就成为人生赢家。事业上站在了顶峰,生活上拥有得体痴情的爱人,聪明漂亮的女儿,宽容豁达的父母。当然这其中他的努力并不缺少,但是旁人的支持太过功不可没。
比如父母,比如文筝,比如边月…
还有他身后的粉丝。
“当时候我会让经纪人在微博上发布抽奖活动,选一定的人去。没有去成的也不必惋惜,当时候会公开录像的。”骆靖宇笑了笑,“当然,这一切你们都得保密。说漏了嘴说不定我一反悔,就什么也没有了。你们可不能让骆太太的惊喜少了半分。”
同粉丝说完话后,骆靖宇回到了摄影棚。文筝和思年已经拍了一些照片,又换成骆靖宇抱着他们的女儿拍。
拍完后骆靖宇把思年交给了在场的一个看上去挺温柔的女性工作人员,然后拉住了文筝的手,十指相扣,“我们两个拍一套吧。”
文筝目光流转间,惊喜和微微的羞涩杂糅在一起,一点点地发酵,然后如埋藏在地下多年的佳酿重见天日被启封的那一瞬间,馥郁惊华间颊绽春花。
文筝微微红了脸侧头敛目笑了,然后说了一声好。
骆靖宇和文筝先是换了一身黑白西装,一个挺拔俊朗,帅气禁欲。一个精英贵气,眉目如画。
怎么看都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最后骆靖宇换了一身蓝西装,文筝被半逼半哄着穿上了红西装。文筝是有些抗拒的,穿红毛衣和带红围巾都够了,还要穿着一身鲜艳的红。不符于他的性格。而且,还是在镜头前,被那么多人看着。
即使对比起少年时期,文筝堪称脱胎换骨,但是本能地抗拒关注度过高已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穿着红西装的文筝清冷俊秀的眉眼染上三分艳色,就像是白茫的雪地里立起一束红梅,是惊艳了时光的模样。
文筝有些局促地站在镜头前,骆靖宇察觉到他的紧张,直接把人圈到怀里,给他以支撑和一个温暖的依靠。
相互依偎着,让镜头记录下这一刻的幸福。最后的一张,骆靖宇一手扶住文筝的后脑勺,一手扣住了腰身,低下头,吻上了对方的唇瓣。
这样的结果是,文筝坐上了车都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骆靖宇挑了几张让相馆给上边框,做得精致一点以后寄到家里。然后拿了一个厚厚的相册带走了一堆洗好的照片。
文筝坐在后座,低头看着那些照片,然后一张一张地装在相册里。几十张照片也只占据了一小部分。
“相册,是不是有些买大了?”文筝开口问。
“不大,这以后会只成为一小部分。”骆靖宇似乎想起什么,就问,“小筝,高中那三年,除了毕业照,你就没有我的照片吗?”
“没有,你我记在了心里,照片,其实我并不需要。”文筝平静地说。把情话说得这么心酸,大概也就只有文筝。
…
没过几天就到了思年的百日宴,骆靖宇和文筝都不是喜爱热闹的人,除了骆父骆母,他们也只请了江良安,孩子的干爹。
至于自己的经纪人边月,这个离婚了的女强人对于家庭温馨的场面有些抗拒,送了份礼物便以工作为由拒绝了骆靖宇的邀请。
骆父骆母在沙发上翻看着相册,夸了一通之后老两口眼睛酸酸的,孩子家庭幸福和满,是天底下每一对父母的心愿。
骆母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些吃味,“小筝都没有和我拍过照片呢。”
骆父望着儿子,“哎呀,我们和煤球一样,不上镜。”
沙发上已经膨胀的煤球懒懒地叫唤了一声,甩了甩尾巴,似乎在说本喵也吃醋。
骆靖宇面无表情,文筝忙解释道:“拍照的想法突然就有的,爸妈你们又忙着上课,我们就没打扰。这样来一时就给疏忽了。挑个时间,我们又去拍照。”
“还是小筝懂事,我那个儿子哟,心硬得跟块石头一样。”骆母讽刺着说。
骆靖宇已经适应骆母的调侃,连眼皮都没有抬。这时门铃响了,文筝还以为是江良安到了,忙去开门,结果是送快递的。
骆靖宇忙去接过,是照片的,其中一张那叫一个大,有骆靖宇这个大高个的一个环抱。
“这是什么?”骆母问。
“我和小筝的合照。”
“给我们看看啊。”骆父骆母忙说。
骆靖宇迟疑了片刻,就递给父母。他们拆开一看,两人亲吻的巨型照片。
两老有些尴尬地递给了骆靖宇。
…
文筝在卧室前看着骆靖宇钉照片在床头,气势不足地问:“怎么,洗这么大…”
“提醒你不要太害羞,太拘束,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幸福。”骆靖宇头也没回地说。
文筝望着照片上他闭眼仰头,和骆靖宇吻落下时的眼里的笑意和宠溺…他默默地去了厨房。
…
而另外两位客人,则还在甜品店里。
干女儿的百日宴,他想给他做一个甜甜的蛋糕。
想起以前年年生日时,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买一个小小的劣质蛋糕。
江良安叹了口气,他身旁敷了满脸面粉的文宴就问:“怎么叹气了?”
江良安看着他满脸的面粉,头发上还染上了白白的一层霜,穿着高定西装满身面粉,太过滑稽。文宴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江良安憋着笑摇头。
文宴却忍不住皱眉问:“我们就不能买一个吗?”
做蛋糕这种事,真的,让他无处下手,狼狈不堪。
江良安坚持摇了摇头,“宴哥,思年是我的干女儿,我买不起太贵重的,但是心意得送到。”
“那也是我的干女儿。”文宴听完,非常恰当地补充了一句。
江良安笑着点头,“宴哥,去给我买瓶水吧。”文宴实在不太适合这里。
文宴点头,才出了后厨,就遇上了他的母亲和梁斐。
梁斐陪他的母亲来买甜点。真是,巧得让文宴想拍手叫好。
第73章 我甘之如饴
柳如雪猝不及防和自己儿子打了一个照面还有些惊讶,“阿宴,你怎么也在这?”
“妈,我陪良安过来做蛋糕。”文晏坦坦荡荡地说。尽管江良安在后厨他母亲是不能够遇见的,但是,梁斐那么巧地带着自己母亲过来,又怎么可能不会让他们碰到了,何不如直说。
柳如雪听了文晏的话,先是看了一眼梁斐,才对自己儿子说:“越长大越不懂事,文家现在出了大麻烦,你不帮忙解决,还在这里添麻烦,真是翅膀硬了便什么都不管是吧。”
“妈,我不是神,并不是所有的麻烦都能够解决。至于添麻烦这种事,妈,是麻烦来找我。”说到最后,文晏索性直接盯着梁斐看。
梁斐眼睛转了转,低声说:“宴哥,我陪伯母过来买点点心,没有别的意思。”
“你以后叫我文先生或者文总也可以,这声哥还是别叫了。”文晏笑脸盈盈地看着梁斐,“梁斐,良安对你做的事早就还清了,别再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别人的底线。你是一个聪明人,撕破脸皮大家都不好看。我这一生,结婚的话,只会同江良安,谁都不可以,包括你。”文宴最擅长的就是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