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平平淡淡地站在那里,安静而静默,生气了的话就一个人不睡觉不吃饭地走,或者直接动用手段。
当然,除了在床上,这是唯一的意外情况。文筝这个人平日里看着寡淡,但到了床上,一举一动都会变得生动而又魅惑起来,眼眶湿润泛红,噙着点水,便变得碧水汪汪的。叫声清浅中带了那么一点哑,很是磨人。他会主动地勾上骆靖宇的腰,他会羞红着脸咬着薄唇配合着摆出那些羞耻而又撩人的姿势。骆靖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特别能磨人,因为这么些年他只有过文筝,但他们每一次都会弄上几个小时,文筝几乎不会求饶扫他的兴,即使已经泪眼婆娑,声音低哑得说不出话来,只要自己还没有尽兴,他都努力配合。每次完事后,累得双腿打颤,他都会自己起来清理,然后第二天还要起来做早餐。
骆靖宇没有同别人交往过,自然也不清楚同性恋人之间该怎么交往。他不是说要和文筝过意不去,清理文筝没有给过他机会,早餐骆靖宇早上一睁眼七点时,文筝已经起床了。
所以,他也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突发兴趣上网搜了下,这才明白,承受者其实很辛苦。从那以后,做完后他都亲自给文筝清理,第一次清理时,文筝蒙住了自己的双眼,上了床关了灯都没有拿下来过,骆靖宇一直以为他是害羞,后来,很久很久以后,他才从男人口中得知,文筝是哭了。早上也没让文筝做早餐。因为,骆靖宇觉得,他们情事上很合拍,他没有理由在把别人吃干摸净后还折腾别人。
思绪拉回来之时,文筝还坐在那里,拿着手机,脊背坐得笔直,大概是在处理公务。
软软的刘海垂下,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滑动着,好像全然没有受到刚才的话的影响。骆靖宇瞧了会儿,这人待在这里,他居然就安心到发困,大概是熟悉了这味道。见文筝没有伤心或者难过,骆靖宇放下心来,沉沉地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房间里已经昏暗了下来。文筝的手指才停了下来,屏幕上的光投在苍白清秀的脸上,唇瓣紧抿,眼神空洞无光。屏幕的光灭了的那一刻,他才转过头看向床上呼吸平稳的男子,手伸了伸,想抚摸骆靖宇的脸颊,却在要触碰到的时候,手指弯曲,收了回来。
腰背有些酸,他手摸上了腹部,平坦的,医生说,小家伙才一个多月。
忽然觉得有些冷,文筝蜷缩住了身子,自己抱住了自己,沉没在黑暗中。
骆靖宇醒来的时候,他惯性望了下墙上的钟,已经晚上八点了。屋子里没人,手上的有着输液贴,自己摸了下额头,已经不疼了。
他坐直身体的时候,文筝进来了,手里提着吃的。文筝把一切都计算得很好,比如,骆靖宇睡了的话,大概会睡多久。
把吃的放在床头柜上,文筝看着他,面上没有表情,嗓音也是平淡的,“医生说吃平淡点,我先走了。”
没有多余的停留,就转身想走。
骆靖宇看着他挺拔瘦削的背影,开了口,“你吃了没有?”
“在楼下吃过了。”文筝偏过头来,露出小半张脸,睫毛弯卷,“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骆靖宇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文筝,孩子的事,趁时间还早,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文筝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骆靖宇拿着筷子,久久都没有动作。
文筝出了病房门,先走向了洗手间,关上了门,对着马桶,无声地呕吐着,没有出声,像一个安静的木偶人。吐到眼眶发红,脸充血,刚喝下去的两碗粥也全吐出来了。
抹了抹唇角,他直接站了起来,头有些晕,他靠在厕所门上,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他没有骗骆靖宇,他真的吃饭了,肚子里还有宝宝,不能开玩笑。
可是才吃了,就吐了,这可怎么醒。医生说自己有些瘦,需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放水冲干净了秽物,到了洗手池那里,安安静静地洗了手,看着镜中眼角泛红脸色苍白的男人,居然有些陌生。
摇了摇头,文筝想,一会得去楼下超市,买一些菜来,自己不吃,宝宝可得吃。
他好像全然忘记了,骆靖宇对于孩子的态度,他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直到他出了门,走到电梯口,和里面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他的心才开始一点点的疼。
是个眉眼阳光俊朗的青年,小麦色的肤色,看起来可口动人极了,身形高大,眼神清澈得像小鹿一样。
这样的人,站在骆靖宇身边,真是般配极了。他叫林然,一个小鲜肉,和骆靖宇很熟悉,熟悉到外界都在传他们的绯闻,熟悉到骆靖宇请了他来唱自己主演的电影的主题曲,熟悉到文筝嫉妒得发疯。
这是他们分手的源头,电影杀青那天,林然和骆靖宇睡在了一张床上,虽然两个人都喝醉了,也是被算计的,后面跟着一堆记者。但是文筝脑袋里就是那个挥之不去的画面,后面危机解除,他却没有风度地打了还在昏睡中的林然,打进了医院。
他觉得,就是林然设计的。他要封杀林然,后来……后来骆靖宇就同他分手了。
乍一看到文筝,林然身体下意识地后缩了。他怕文筝,怕极了。
文筝往前一步,林然立刻跳了出来离得远远的,摆着手解释,“我我,我不是来看靖宇哥的……”
这话描得很黑,看着文筝阴沉的脸色,林然捂住了嘴,这张臭嘴。
手在发抖,脸色越发难看,文筝想把这个人拉得远远的,可是,他回过身来,看向骆靖宇的病房,神色一下就变得哀戚而又古怪。
第4章 回家
文筝转过身来,看也不看林然一眼,就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后,林然才拍着胸膛,松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他真的是太怕文筝了。上次迷迷糊糊被捶了一顿,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斯文的人,下手这么狠辣。
林然摇了摇头,往病房去,不过,还真不是骆靖宇待的那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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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进入了秋季。这座在南方的城市开始进入了漫长的铅灰的天整日里漂浮着绵绵细雨的天气。
骆靖宇开着车,在同人通电话。
“暂时没有好的本子就别找我吧,前不久的戏才杀青,我想休息一下,最近也有些事。”然后挂了电话。
骆靖宇开到一个高档小区,
他拎着水果和补品,上了楼,到了目的地,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带着眼镜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先生,他看到骆靖宇,眼中波动了一下欣喜的情绪,但很快又压了下去,老人淡淡地说了一句,“靖宇回来了,进来吧。”
骆靖宇喊了一声爸,就跟着进了门。骆父接过水果和补品进了屋,骆靖宇在门关处换鞋,就听见厨房里骆母的声音,“老骆,是谁来了?”
“哦,是靖宇回来了。”骆父应了一声,就拿起报纸,坐在沙发上看。
骆靖宇换好了鞋,走了过去,进厨房时,与正好西装外套外面系着灰色围裙端着一盘菜的文筝打了一个照面,两人视线相处的那一刻,各自的神色中都没有什么波动,文筝说了一句“你来了啊。”就错开他出去了。
骆母在炒菜,看也没看骆靖宇,就说:“难得,你和小筝在不是节日都一起来看我们。”
骆靖宇感受着厨房里的油烟,想起文筝苍白的脸色,他微微蹙了蹙眉,想去关上厨房门,文筝正巧要进来,骆靖宇看了他一眼,说:“我来吧,你去歇着。”然后就关上了门。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左右,虽然没问,但骆靖宇敢肯定,文筝肯定没有打孩子。
怀孕初期,反应大,特别是对油烟,这人居然还要做菜。不知怎的,骆靖宇觉得有些烦躁。
“咦,不是说要过来吗?”骆母的声音再次想起,骆靖宇才走了过去,喊了一声妈,便默默地在一旁处理着旁边的食材。
骆母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了调料,说:“靖宇,你都28了,小筝也30了,什么时候,去把证给领了吧,小筝是个好孩子。”
骆靖宇没什么反应,把洗干净的鸡肉放好,谈起了另一个话题,“文筝他,经常来吗?”
骆母愣了一会,将菜装盘,说:“比你来得要频繁,大概,一个星期一次。”
骆靖宇没说话。
“靖宇,你们两个都八年了,也该定下来,而且,你们也可以考虑要个孩子。”骆母将鸡肉下了锅,“当然,妈的意思不是让小筝去做那个手术,那手术,伤身体,又难受,前不久啊,你一个表哥,就……唉,差点从手术台上下不来……”
骆靖宇处理鱼肉的手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活动起来。
“瞧妈,说远了。”骆母继续翻炒着鸡肉,火红的辣椒放了进去,立刻爆发出香味,他们一家人都能吃辣,且偏酸辣,但文筝嗜甜,骆父和骆母从来都不知道,但骆靖宇知道,“咱不能这么委屈小筝,妈的意思是,去找代理孕母,你和小筝都一人要个,或者,去孤儿院抱养一个也成,有了孩子,羁绊更深,才更像一个家。”骆母笑了笑,看着自己寡言俊朗的儿子,“靖宇,只有当了爸爸的男人,才会更有担当,更会爱人。”
骆靖宇沉默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一会儿便是骆母说着家常,骆靖宇应着。等所有菜炒完时,骆靖宇说:“妈,我再做几个菜。”
因为家里来了小辈,所以菜色都丰盛了一些,但并不适合有孕的人。
骆母端着一些菜正要出去,骆靖宇就说:“妈,别让文筝进厨房了,他最近生病,不太受得了。”
“生病了啊,这孩子也不说……”骆母碎碎念着出去了。
文筝给骆父倒了点药酒,把椅子摆好在餐桌旁,就陪着骆父聊天,神色浅淡,却莫名的温柔。
骆母一出来,文筝就迎了上去,骆母躲开,快步过去放下了菜,然后拉过文筝瞧了瞧,“哎呀,小筝生病了怎么不同哪说,还跟着我在厨房忙。”
文筝没开口说话,骆父却放下了报纸,问:“小筝生病了?”
“是啊,刚刚靖宇说的。”骆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文筝,“哎呀,看这小脸白的,小筝,太瘦了,妈看着心疼。”
文筝眼中波动着光芒,他微抬起了嘴角,“妈,没事,小病,就是最近工作有些忙……”
絮叨了一会儿,菜已经全部摆上了桌。
骆父骆母坐在一边,文筝和骆靖宇坐在一边。看着满桌的菜,和那些肉,文筝不可察觉地微蹙眉间,桌下的手微拧。
但他向来会压抑情绪,如果不是骆靖宇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也许真的察觉不了。默不作声地把清淡的菜放在了文筝面前。
吃饭时,骆母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文筝碗里,说:“小筝瘦得,多吃点肉。”
文筝喉头一痒,但他觉得自己还忍得下去,就点头答应,刚想吃时,骆靖宇的筷子夹走了那块肉,一家人都错愕地看着他。
骆靖宇面不改色地说:“妈,文筝生病,最近一段时间不能吃太油腻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看妈。”骆母摇着头。
吃完饭后,骆靖宇去洗了碗。骆父骆母看了会电视,就去睡了。
骆靖宇来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文筝没在,浴室门关着,里面传来水声。
骆靖宇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尽管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在水声中听到了细微的呕吐声。拧着眉,面色变得不好看。
连不舒服都这么压抑。
骆靖宇默默地走了出去,接了一杯温水回来之时,文筝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脸白得吓人,瞳孔却是湿润的。
第5章 平静
文筝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骆靖宇把手中的温水递到对方手里,“喝点。”说完就走了过去,打开衣柜,里面他和文筝的衣服都有,他父母给备好的。
也没啥忸怩的,骆靖宇径直就换起了睡衣,蜜色的肌肤,流畅的肌肉线条,高个长腿,宽肩细腰……
文筝的手捏紧了玻璃杯,他掩下眸中的一切神色,低头喝水,温柔的水流进了腹部,暖得让人贪恋。
喝完之后,文筝就默默地出去放杯子。在黑暗的客厅里,文筝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三十岁的人了,看见对方的裸体,还是会像一个少年一样不争气地脸红。
他把手放在腹部,一个人小声地说:“宝宝,爸爸是不是很帅。”
“爹爹也觉得爸爸帅极了。”
……
一个人自说自话有了一会儿,文筝感受到脸上的热度已经消退了,才进了房间。
浴室里传来水声,骆靖宇在洗澡。换了睡衣,默默地爬到床里面,就侧躺下来对着墙,闭上眼睛睡了。
不是不想多看,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拉住对方的衣角,哀求对方别离开,和好……骆靖宇,又怎么会喜欢那样一个贱骨头呢,而且,他不想把自己,弄到一点自尊都没有的地步。
骆靖宇出来时,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半。坐在床边擦了会头发,骆靖宇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手上动作顿了顿,垂着眸想了一会儿,才开始继续擦自己的头发,擦完后,放好了毛巾,他躺了上去,关了床头的灯,房间里顿时黑暗一片,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文筝睁着眼睛,他的手都在发抖,分手已经二十八天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同骆靖宇同床共枕的地步,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