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时候来到墓园，那个女人的墓碑前总是摆满了鲜花，池闻景知道是池老太太每天走几公里路，特意来到这里送上的一束花。
　　“妈，我们来看你了。”成为一名父亲后，池闻景渐渐对很多事释然，这个久违的‘妈妈’，也不再成为难以出口的称呼。
　　时间把墓碑上的女人永远停留在这，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那么端庄美丽。
　　时淮景在两岁的时候知道自己外婆去世了，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没能遇到外婆的可惜，可每次爸爸离开后不曾再提起过，让他渐渐有了好奇：
　　“爸爸，外婆是个怎样的人。”
　　池闻景看着墓碑里的女人，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可只有一点让他永远都忘不了：“她啊，是个很执着，很痴情的人。”
　　爸爸跟他说过，痴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要不得的词，因为它可以让人遍体鳞伤。
　　于是时淮景好奇地问：“外婆曾经也很难过吗？”
　　池闻景眼前晃过女人离开人世前曾哭得泪眼模糊的画面，“嗯，很难过，但我想……她没有后悔过。”
　　甚至他有时候在想，自己那股爱一个人可以连命都不要的疯狂，是不是随了她。
　　时淮景又问：“为什么？”
　　这次一直等到离开墓地，池闻景都没有回答。
　　只是上车后，对驾驶座的男人说道：“老公，我想带小家伙去个地方。”
　　至于去哪里，池闻景没说，可两人在这一刻心照不宣，时淮衍没问，却读懂了他的心。
　　“好。”
　　车子最后停在郊外的某监狱外。
　　时淮景第一次来这里，谨记爸爸在车上叮嘱的他，一路安静地跟在后面没有开口。
　　直到爸爸带他见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脸上皱纹横生的中年男人，眼里黯淡无光，看起来沧桑颓靡。
　　他们隔着玻璃面对面坐着，不知道为什么，时淮景感觉对方在看到他瞬间，眼里似乎有泪光和难掩的悲伤。
　　池闻景已经四年没有见池雄了，当初在做那个决定后，从没想过两人会有再见的一天。
　　可许是今日是那个女人的祭日，他再恨，池雄到底也还是她最爱的男人，他还是带着时淮景过来了。
　　“小景……”里面的中年男人沙哑出声。
　　不过短短四年，暗无天日的围墙磨去池雄野心之下的戾气，曾经在上流社会大放光彩的他，身上彻底没了傲气。
　　这样的他红着眼喊出这句代表千言万语的‘小景’时，反而有了几分父亲的模样。
　　可惜一切都晚了。
　　“今天是她的祭日。”池闻景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我代她来看你。”
　　池雄双手交叠抵在额前，再次抬头时眼眶又红了几分，父子俩从未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冷静地坐下谈谈，这是第一次，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也觉得够了。
　　半晌，才哽咽着声道：“谢谢。”
　　池雄目光看向旁边拥有一双熟悉桃花眼的小家伙，一切不堪的回忆涌了上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小孩吗？”
　　“嗯。”
　　池雄难掩的激动：“他叫什么？”
　　“时淮景。”这次是小家伙亲自回答。
　　池雄激动地颤着手想要去抚摸，可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玻璃：“孩子，能再过来些让我看看吗？”
　　时淮景看了池闻景一眼，见后者没有异议，才勉强地踮起脚尖。
　　“像……”池雄看着眉眼十分像儿时池闻景的小家伙，脸上浮现了笑容：“太像了。”
　　可很快，笑容渐渐凝在嘴角。
　　那时的他，到底是怎么狠得下心，倘若那时时家的人再来晚一步，他就永远看不到这么可爱的小孩。
　　想到这，池雄收回了手，他的心那么脏，怎么配碰这么干净的孩子。
　　沉默的几秒，勾起无数的回忆。
　　池闻景显然也想起那时的事，他不想让小家伙知道，自己的亲外公，曾经险些成为杀害他的凶手。
　　“奶奶很好，不用担心。”留下这话，池闻景拉起小家伙的手离开。
　　“小景！”突然，身后的池雄激动地站起身，“我能不能……听他喊我一声外公。”
　　放低的语气，几近祈求。
　　池雄知道，这次或许是离开这里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哪怕十年后踏出这里，他也没有脸再去找池闻景父子俩。
　　时淮景第一次在他爸爸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极力地克制，也难以掩盖掉的痛楚。
　　曾经渴望过的情感一一敛去，最后落幕在眸底的平静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池雄眼里所有期待成为一片黯淡的光，确实，他没有资格奢求什么，能来看他已经很满足了。
　　池雄苦笑了声：“好好照顾自己。”
　　旁边两个狱警起身拉住了池雄。
　　就在即将被带离监区时，身后突然传来稚嫩的一声——“外公。”
　　池雄浑身一怔，他甚至不敢回头，生怕一切都是幻觉，等回过神来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这一刻他后悔莫及，倘若时间能倒流，他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抱着外孙，听对方甜甜喊他一声声的‘外公’。
　　离开监狱时，池闻景已经整理好情绪。
　　作为一名父亲，池雄没有尽到责任，作为一名商人，池雄没有道德底线。
　　十几年的牢狱是最好的惩罚，他也谈不上多恨了。
　　时老爷子半年不见孙子，还没回国就开始念叨着，于是池闻景和时淮衍非常开心地把孩子打包送到了老宅那边。
　　难得过几天二人世界，两人当晚翻云覆雨，隔天池闻景一觉到下午才醒来。
　　迷迷糊糊中，他拿起震动的手机。
　　里面有条未读短信。
　　［方逸］：你家小孩的信息素检测报告被我抢走了，想要拿到报告来这里找我。
　　下面附带一个咖啡馆的定位。
　　这半年来池闻景虽发送出去的消息都能得到回应，却不知道方逸人在何处。
　　对方不说，他也没再追问。
　　这次回国除了祭拜母亲之外，还为了给时淮景做信息素检测，对于信息素无感症的孩童来说五岁是一个坎，能最早地排除是否为Omega。
　　当天带小家伙去医院问林医生时，对方也不确定方逸何时会回来，没想到这次竟主动约他见面。
　　池闻景匆匆换好衣服来到方逸发的定位上。
　　远远就看到坐在角落的男人，一身简单休闲的浅色休闲服，手里端着咖啡细细品尝，尽管没有白大褂的修饰，可从内而外散出的儒雅气质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来。
　　“没想到半年未见，方医生竟然有私藏患者报告的爱好了。”
　　方逸抬起头，看到池闻景时，唇角勾出一抹笑：“不巧，让你发现了。”
　　他把准备好的文件袋推到池闻景面前：“物归原主了，回去再打开。”
　　池闻景知道里面是时淮景的信息素检测报告。
　　明明还不知道结果，可方逸的语气已经让他悬着的心放下：“就算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说一句谢谢。”
　　方逸动作顿了顿，笑道：“这句应该我说才是。”
　　当初父亲的事如果没有时家帮忙压下来，恐怕不是他能摆平的局。
　　知道当初这件事对方逸的打击有多深，池闻景接下去没有再提。
　　两人像过去见面那样闲聊近况，仿佛中间的一切没发生过。
　　直到起身离开时，方逸突然喊住了他：
　　“小景。”在池闻景转身之际，方逸说出那句未开口的话：“对不起。”
　　无论是替他父亲，还是替整个方家。
　　池闻景攥紧手中的文件袋，轻叹口气：“逸哥，我和小家伙的命都是你救的，如果你要这么说，我们父子俩还不起。”
　　“虽然私下见过很多次，可我还是习惯那个坐在办公室穿着白大褂的方逸，那个自信毫无顾忌的方逸，不止我，林医生他们都在等你。就是不知道方医生什么时候回来。”
　　池闻景离开后，方逸一直坐在原地，想着这个答案。
　　直到余光中一抹娇小的身影再次出现。
　　对方像是在对面等了很久，抬眸透过玻璃望向他，毫无血色的脸在阳光下更显苍白，可四目相接间，扬起的笑容冲破光芒映入他的眼帘——那是这半年天天看到的笑。
　　方逸收回目光，唇角不知何时被传染地跟着扬起。
　　他想，很快了。


第120章 池浪浪套路时教授，二胎计划提上行程
　　池闻景回到家迫不及待打开文件袋。
　　可他发现里面除了一份信息素检测报告之外，竟还藏了一排他从未见过的药片和抑制剂。
　　方逸像是掐好时间，在这时发来短信。
　　［方逸］：它或许能圆你的女儿梦。
　　池闻景怔住了，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时，浑身血液瞬间沸腾，拿着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傻笑起来。
　　不愧是你啊方医生。
　　休个假还不忘为国家倡导的优生出一份力。
　　有了它，不仅能除去体内留下的毒素，以后不管再要几个不会像第一胎那样拼掉半条命，更不会给宝宝留下隐患。
　　等晚上时教授回家，池闻景第一时间把那份小家伙的信息素检测报告递过去。
　　“怎么样？是Alpha吗？”池闻景怕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白天不敢一个人打开看，这会半跪在床探着脑袋，迫不及待想从时淮衍那里得到答案。
　　可等了半天，只看见时淮衍神色凝重，眉头更不觉地收紧。
　　半晌，才听到答案：“不是。”
　　池闻景心凉了半截，还是不死心地试探问：“顶，顶级Alpha？”
　　“不是。”时淮衍又摇头。
　　池闻景双腿有些发软，他试图说服自己：“不管是不是顶级Omega，我相信肉肉最坚强的，他会没事的。”
　　“他……”时淮衍顿了几秒，脸上向来的平静难得有了裂缝：“确实会没事。”
　　不仅如此，以后怕是属螃蟹要横着走了。
　　池闻景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男人嘴角勾起了弧度，突然想到什么的他立马抢过那份报告。
　　在一堆复杂的数据监测的最后，他看到一个并不陌生的字母——Enigma。
　　Enigma……？！
　　池闻景做梦都不敢想的结果。
　　甚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小家伙出生就异于常人的能力，其实早就注定未来是不平凡的强者。
　　出生就能辨别信息素里的性别，还在爬的年纪已经学会认父母的信息素，记事起后更能准确分辨出信息素里所含的情绪，别的孩子还在进行早教时，小家伙已经掌握两国语言，成年人需要几年才能记下的Y国专业术语，他只需要半年。
　　而Enigma强大的身体素质，就算是信息素无感症患者，也无需靠任何信息素来度过煎熬期，因为他们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信息素掌控者。
　　看到这个极为罕见的第四性别，池闻景第一反应竟是：“不行，得把这个藏起来，要让那小家伙看见，以后不得上天。”
　　他像个老父亲般，偷偷摸摸瞒着孩子藏起秘密。
　　等把信息素检测报告小心翼翼藏好后，终于回过神的池闻景猛地扑向时淮衍，他激动地眼眶发红：“我就知道，小家伙命大不会有事的。”
　　后者甚至连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脱下，就被扑倒在床。
　　“嗯。”时淮衍唇角轻勾，这个结果不仅他家宝贝，连他也感到意外，看着坐在身上因为开心不停扭开扭去的人，又有些无奈地笑道：“宝贝，你先下来。”
　　下什么下。
　　解决担心多年的问题，不就该把下一个计划提上行程了么。
　　池闻景就着这个姿势趴下去，圈住时淮衍脖子：“不下，有本事你把我甩下去。”
　　顶级Alpha强劲力量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做到。
　　可某人嘴上挑衅着，手却慢慢往下伸，解开西装下的衬衫纽扣。
　　刚挑开第一颗手就被握住。
　　时淮衍看着娇嗔瞪着自己的桃花眼，眸底笑意更深了几分，主动引领那只手：“宝贝，领带还没解。”
　　可今天池浪浪开心，就是不想用手解。
　　他调整姿势咬住领带，动作熟练轻轻一扯，被系紧的领口有了松开迹象。
　　结婚纪念日都不一定能享受这种待遇，时淮衍干脆放手任由他家宝贝发挥。
　　池闻景不费吹灰之力直接解开，犬齿咬着领带一角，像极小猫吊着玩具又迈着妖娆脚步靠近要抚摸。
　　睡衣在刚刚摩擦中滑落露出里面白皙锁骨，正中间那点红在灯光下性感无比，映入男人眼中灼成滚烫的烈火。
　　时淮衍反客为主，把还想玩花样的压在身下，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宝贝，还记得你一开始送的礼物吗？”
　　这个让池闻景自己尝到恶果的礼物一辈子都忘不了，虽后来也入手了不少其他套装，但猫咪那套永远是使用率最高的。
　　“今天不要。”池闻景拒绝道。
　　他总得留一手。
　　毕竟之前时教授一直反对二胎，要是今天不小心失败了，下次再把压箱底的拿出来，也当是一条后路。
　　这是夫夫间的小情趣，时淮衍不会强求，完全沉浸在小朋友主动中的他，却没错过那双蕴着欲色的桃花眼藏着的小心思。
　　气氛刚好，一切到位。
　　就在时淮衍拿出床头柜里的东西时，一只手突然把他拦下：“不是发情期，很安全，不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