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欢而散的结局明荭早预料到,只是刚刚那大逆不道的话让她咽不下这口气:“你不说有这老不死的在,他就一定会掌控在我们手里吗?”
池雄再气,也把哄妻放入首位,很快收起身上戾气,笑呵呵地讨好道,“就他那废物,能有什么威胁,不过是颗棋子,不必那么较真。再说,我们不还有池凌嘛。”
明明身上流着相同血液,说出的话却无比冷血。
“可是……”明荭还是不放心。
那死小子身上越发尖锐的刺,总让人感觉这鱼快脱离掌控了。
池雄一眼看出明荭心中所想,“放心,别忘了我们留下的东西,他永远逃不出我们手掌心。就算是死了,也为我们所用。”
这话倒是提醒了明荭,脸色开始有所好转。
回头立马给自己儿子打了电话:“宝贝,最近辛苦点多往dep跑跑碰碰运气,我们这些年低三下气走关系做的那些,都抵不过时家一句话,只要时家肯帮忙,东山再起不过指日可待的事。”
“可我听说这人油盐不进,多少人在他那吃了闭门羹,表面看起来常年沉浸研究不问世事,手段却一点都不输给时老爷子。”池凌担心道。
“正是因为如此,学生这个身份不就是最好机会吗?”
大概也觉得言之有理,池凌默许了明荭说的话,在挂断电话前,明荭突然想到什么,又叮嘱道:“还有,最近多盯着点那个池闻景。”
电话那头闷闷的声音,是听到这个名字的不悦:“盯他做什么?晦气。”
“你爸接下去有新打算。”
这颗棋子,也该发挥作用了。
*
池闻景离开池家后,并没急着坐车离开。
他沿着熟悉的小路慢慢往前走。
曾经一双大手牵着小手,一大一小的身影迎风奔跑在这里。
当年在收拾母亲遗物的时候,他发现了那张亲子鉴定书。
可一切都晚了。
女人用她的命自证清白,却不知池雄就是单纯不想要一个无用的beta儿子罢了。
当一个人不爱的时候,连呼吸都是错的。
曾经的美好,也抵不过另一个女人给的温柔乡。
爱情,才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东西。
*
“如何,老爷子的十级唠叨是不是听一遍可以噩梦几天?”从时家出来后,时禹见后座上的男人脸色不太好,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昨天因为那些被拒见的名门世族子弟上老爷子那煽风点火,老人家震怒之下把两兄弟喊回家,做了足足五小时的思想工作。
时淮衍本就听得脑袋发疼,这会没精力再去应付时禹这张碎嘴:“停车。”
“……”
时禹乖乖把车停在路边,见人真下车,探出脑袋还想说什么,那只手不客气把他摁了回来。
“下次非洲那边的项目,可以考虑交给你。”
时禹:“……”
大少爷这脾气,真惹不得。
时禹这一脚油门直接踩到底,生怕晚一步就要被送去非洲玩泥巴。
时淮衍独自走在寂静的人行道,夜晚的春风袭来带着丝丝凉意,发疼的脑袋缓解不少。
就在他准备戴上耳机时,本只是不经意一眼,却被隐没在小巷里熟悉的面孔吸引了注意。
昏暗的小巷里,一抹身影恣意蹲在地上,手中烟的烛明照出半张侧脸,昂起脑袋吐出烟云瞬间,一双充满泪花的星眸投在微弱灯光下。
伴随漂浮在空气中的烟雾,最后重新没入黑暗中。
时淮衍停下了脚步,纵使远远的,却能感受到少年身上这一瞬溢出的香味,像是枯萎的玫瑰,没了危险的刺,尽是无助和落寞。
小骗子怎么会在这里?
在快淡忘的记忆角落,时淮衍想起池家就在这附近。
而一直出现的消息提醒,也停止在三个小时前。
时淮衍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掐灭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最后拿出手机,低头像在打字。
不一会儿,兜里手机响起。
[奶糖没我甜]:衍哥哥……
没有更多的话,时淮衍却仿佛看到这三个字里难过的心情。
一开始本想晾几天,让小骗子意识到错误。
可这一刻,修长食指还是不受控地落在屏幕上。
[c.s先生]:嗯。
[奶糖没我甜]:你生气了对吗?
[c.s先生]:没有。
[奶糖没我甜]:明明就有!你都不回我消息了。
[奶糖没我甜]:衍哥哥,人家知道错了。
[奶糖没我甜]: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时淮衍抬眸望去,屏幕的亮光投出少年眉眼微垂的模样,像被抛弃了的可怜小猫,躲在暗处静静抱着自己。
时淮衍听到心中冰冷磐石崩裂的声音。
[c.s先生]:以后要乖乖听话。
[奶糖没我甜]:好!(*^▽^*)
黑暗中的少年显然心情变好一些,没过多久便站起了身。
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下,站在马路对面的人才迈步离开。
第13章 胸口闷,心神不宁,医生说,是相思病
池闻景这个周末过得十分cao蛋。
戒烟很久的他再次碰烟的后果,就是隔天起床嗓子沙哑,导致一大早打电话来的盛啖听到后,一度以为他想不开堕落在涩情场所里。
在被他中气十足怼了一番后,才说出来电重要的事——a大官网已经开放dep新研究项目参与的报名通道。
这就意味着,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周末费神应付池家人完,从蒐夜兼职回来后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又一头扎入论文实验里。
连着熬夜通宵两天,隔天第一节 魔鬼教授的课,又光荣迟到了。
等池闻景赶到时,魔鬼教授已经站在讲台上,磁性的声音隐隐传来,显然已经开始授课。
从这角度看到的侧颜,棱角分明透着‘生人勿进’的冷漠,眼睑微垂,目光落在投屏上,眸底的专注勾勒出严肃的画面。
让人不敢轻易出声打扰。
池闻景连大气都不敢喘,弓着腰踮着小碎步朝后门钻进去,早帮他占了位置的盛啖最先发现了他,伸出手在桌下挥了挥,示意从最后面小道绕过去。
该怎么避开教授视线,还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去池闻景都知道,毕竟这种事以前没少干,只是他没有料到,会突然有个小椅子出现,直接挡在他面前。
‘砰’——
被绊了个踉跄的池闻景回头,就看到林耿小人得志地看着他,那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腿,显然没想要遮掩刚刚的小动作。
与此同时,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池闻景保持着弯腰姿势,无数双眼睛落在他身上,讲台上那道令人寒颤的视线,更看得他背脊发凉。
而始作俑者灾乐祸地看着池闻景,迟到就是不留情面的重修,别更说对打断课堂进度恶劣学生的惩罚。
仿佛定格的画面,以及漂浮在空气中危险的信息素,他一个alpha绝对不会判断错误——这个丧家犬触到时教授底线了。
林耿今日没抢到前排的坏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甚至迫不及待想看丧家犬当堂得罪教授,被轰赶出教室的画面。
然而,在整个教室安静了几秒后,所有人听到讲台上的男人开口——
“坐下。”
低沉一声像是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瞬间激起千层浪。
池闻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眸望去,迎上金丝框眼镜下的黑眸,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四目相对间,甚至又听到一句——
“下不为例。”
“愣着干嘛,快过来啊。”盛啖见池闻景像木头怔在原地,急得小声开口。
这一声叫醒了池闻景,可等坐回座位上时,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不真实。
他居然没被赶出去?
同样觉得诧异的还有不远处的林耿,魔鬼教授怎么可能会说出代表原谅的‘下不为例’这四个字?
对一个已经被下令重修的学生,怎么可能这么宽容?
林耿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个能从国外传到国内的魔鬼教授称号,在这半个月的授课里不难看出是不掺杂任何水分的。
可怎么会……
林耿思绪游离在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外,等他再抬头,意外撞进讲台上男人的眼里,明明只是不经意一眼,可藏在镜框下的厉眸像化成冰刃,直直落在他身上锐利又刺骨。
林耿顿时慌成一团,哪敢再去猜测其他。
这节课上得池闻景提心吊胆,浑噩脑袋跟着清醒不少,直到下课没被单独叫走,才肯承认盛啖那时在本子上说他‘走了狗屎运’。
确实走狗屎运了。
本来在人家教授那就没好印象,以为这次彻底把人得罪了,谁能想……今日外面的佛光十分闪耀。
劫后余生的池闻景拿出手机,又像平时那样一天不间断给c.s发消息。
[奶糖没我甜]:衍哥哥,人家头好疼哦,好像生病了。
等到池闻景结束一天课程回到家,才收到对方的回复。
[c.s先生]:怎么了?
c.s先生这是在关心他?是吧?这是关心吧?!
池闻景冷静分析几秒后,确定为关心的他像打了鸡血似得,这种感觉就像撩了一块木头,木头有反应一样。
被对方原谅后突如其来的关心,这意味着两人关系又更近一步,池闻景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奶糖没我甜]:不知道,胸口闷,心神不宁,医生说,是相思病。
[奶糖没我甜]:好哥哥,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好不好?
对方又没回复了。
刚打入体内的鸡血突然冻结。
池闻景不死心,继续在屏幕敲了几个字。
[奶糖没我甜]:让我听一下嘛,就算不闲聊,给我讲讲题,分析下实验我也喜欢。
[奶糖没我甜]:衍哥哥,好不好嘛?
消息发过去五分钟,池闻景觉得没希望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去洗澡时,屏幕突然跳出另一个画面。
[c.s先生向你发起语音通话]
池闻景激动地拿起手机,想到即将听到的低音炮,心脏莫名有些紧张,他清了清嗓子,点接受。
“衍……”嗲里嗲气的衍哥哥还没说出口,对方单刀直入主题。
“什么题,哪个实验?”
????
您没事吧?真来给他讲题的?
我代表我们教授谢谢您嘞!
腹诽归腹诽,抱着多听听对方声音,更方便认出的目的,只要对方不挂电话,他能从小学题开始问起。
池闻景点开时教授主页上传的实验,把即将上交的论文相关甩了过去:“衍哥哥,人家这些都不懂,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这些课上教授应该都讲过。”男人沉下几分的声音像大提琴淳厚丰满的音色,拂在心上酥酥麻麻的。
池闻景听得呼吸有些发软:“可是我们教授讲的肯定没有衍哥哥的好,人家就想听你讲。”
池闻景听到那头像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沉默几秒,再次开口时,竟真的给他认真讲起来。
一开始池闻景单纯抱着多识别对方的声音,可渐渐地沉浸在这道听起来冷冽又磁性的声音里。
对方不仅思路清晰地解答他所有不懂的题目,连实验里每个重点都单独拎出来讲解,纵使知道对方是dep的教授,也不得不佩服这样的耐心和实力。
当讲到关于dep最新研究项目的相关实验时,池闻景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对方这么了解,是不是也参与这次新项目的研究?
只要有了答案,他就能从几百人的范围,缩短到十几人。
这个念头一旦生了根,便开始在心里疯狂蔓延,直到像膨胀到极限的气球快要炸开时,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衍哥哥,这次dep最新研究项目,你会参加吗?”
第14章 我们会不会在某个转角相遇
“会。”
直到躺在床上,池闻景还恍惚地跟做梦一样,那个低沉的‘会’字透过电流钻入鼓膜,像魔音环绕在耳畔迟迟未散。
最后闭上眼,脑海通过这个声音勾勒一张人像——三十几岁的男人穿着白大褂,身宽体胖的姿态,顶着一张五官很有自己想法乱飞的脸,更可怕的是,年纪轻轻却成了不忍直视的地中海,站在阳光下还能泛着圣光。
卧槽,被丑醒了!
池闻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吓出一身恶寒。
从晚上挂断电话后,得知两人近在咫尺的那种蠢蠢欲动,像蚂蚁爬在心上扰地思绪不宁。
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出自己成功进入dep,顺利抓到那个藏在网络背面的渣男,把人骗到无人角落套住麻袋往死里打的画面。
屏幕亮光在黑暗让池闻景微眯起了眼,他看到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3点,大号里有一条未读信息。
[方逸]:她前天确实把人送到我这边治疗了,你放心,人已经在当天晚上被送回去了。
从池家离开后,池闻景还是不相信明荭的话,找了奶奶的主治医生方逸询问。
方家世代从医在京城声名显赫,提到方家,所有人都会想到这位年轻有为的方大少爷。
连池雄那种小心谨慎的人,也放心把池老太太交由他治疗。
只是池雄没想到的是,在他眼里只能生存在社会底层的废物儿子,其实与方家大少爷是旧识,以为自己掌控了池老太太,实则一举一动都在池闻景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