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默默地望了白晓一眼,说:“咱俩是十多年的生死兄弟,你跟我说一句实话。”
白晓委委屈屈的撇了撇嘴,说:“昨天晚上秦延摸我屁股说我屁股不翘。”
好样的,这才符合你恋爱脑的人设。
秋蝉点头,起身,去了练舞室。
没有了燕听山与燕临渊,秋蝉的生活就变成了两点一线,格外简单,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迎来了周四,迎新晚会。
关于体校舞院的芭蕾舞表演名单这方面,虽然早早就定下了秋蝉,但秋蝉还是担心会被他的之前的事情影响,但幸好,并没有。
他们舞院的老师格外坚定的和他说:“你就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秋蝉,任何污蔑都不能掩盖掉你在舞台上的光辉。”
秋蝉被感动的当晚加练了两个小时。
——
周四那天,整个学校都洋溢在一片热闹之中。
迎新晚会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多才散场,期间还有放烟花、走方阵、各种院系的人都上去表演。
舞蹈系的表演每年都会放到最后一个。
他们的迎新晚会最开始是在操场举办的,等走完方阵之后,就会去体育馆,体育馆大到出奇,特别是体育馆里的表演台,是一个三百六十五度都展露在外的舞台,当四周都暗下来的时候,只有舞台上会有那么一点光。
每一年舞蹈系的表演都是重量级的炸弹,有很多业内人士都会来看,甚至体校舞院的表演还会被称之为史上最平价的顶尖芭蕾表演——只要能混进学院里就能看到一群国内最有发展、最有前途、处于身体巅峰状态的青少年们带来最好的视觉盛宴。
因为是第二幕双人舞的参与者之一,所以秋蝉从下午两点钟开始就不喝水不吃东西,早早地换好了表演服,等在了体育馆的后台休息室里。
表演服是纯白色的,紧绷的裹着秋蝉的每一寸肌肤骨骼,细薄的腰身上被系了一个长长的拖地柔软缠丝带,直接拖在地上,他的头发被精心的打理过,脸上也上了舞台妆。
一般情况下,舞台妆都是十分夸张的,在脸上一涂,把人涂的惨白又浓烈,放眼望去觉得所有人都长了同一张脸,但秋蝉偏偏不一样。
再美的妆都压不住他的脸,他画上那些浓妆,就像是为午夜玫瑰勾上了一层金边,美到如梦似幻,只会衬得他越发出众。
秋蝉顶着这一脸妆容、穿着表演服从体育馆的门口走到后台休息室,不过就是十几分钟的距离,起码遇见了三十多个人偷拍他,还被送了七次零食和花以及小纸条,小纸条上还都写着联系方式,更有甚者,直接塞了一片小作文来,通篇都在描述自己对秋蝉的一见钟情。
今年体校的论坛又迎来了一波新生,论坛又被冲击了一次,好几个帖子顶上来,全都是询问秋蝉的联系方式的。
白晓跟在秋蝉旁边,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靠脸杀四方】,什么叫【脸在江山在】。
而秋蝉本人却极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一路上一直躲在白晓后面,但是也挡不住别人走过来直接把东西往他们俩身上扔,他们俩走到休息室的时候,还看见休息室的桌子上也摆了一堆零食饮料,甚至还有一大束手捧花,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但是都点名说要给秋蝉。
这个休息室是专门提供给他们舞蹈系的学生的,放眼望去都是熟悉的面孔,每个人都穿着演出服,但是其他人的演出服都不如秋蝉的精致,只是普通的表演服,秋蝉进来的时候,还看见里面的人笑闹着打成一团。
秋蝉一进门,就听见有人说:“秋蝉,过来一起吃点东西,今天钱易请客。”
秋蝉侧眸看过去,就看见钱易坐在人堆儿里,正在和几个男生说话,见秋蝉进来了,钱易淡淡的扫了秋蝉一眼,竟然没有开口反对。
要知道,以前钱易一见到秋蝉就耍冷脸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钱易格外消停。
秋蝉倒是拒绝了:“不了,我怕一会儿登台不舒服。”
秋蝉上台以前习惯性禁食,为了保持身材是一方面,主要也是怕吃多了跳不起来,或者临时闹肚子,那就丢脸了。
别人也没再劝,其余人笑闹着的时候,秋蝉拉着白晓坐下后,从休息室里把自己的椅子拿出来了。
他们休息室里都有自己的椅子,每个椅子上都写着自己的名字。
秋蝉有个习惯,在他准备登台表演以前,常常喜欢做倒立,但不是靠着墙的倒立,而是自己双手撑着椅子,在椅子上倒立起来,保持平衡。
他只要一做这个动作,血液倒灌进头脑,紧张的情绪就会缓和很多。
白晓也知道秋蝉的这个习惯,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随意跟秋蝉找个角落一坐下,自己靠着墙玩手机,顺便看一眼旁边——秋蝉已经把椅子靠在了旁边墙壁上,两手摁在椅子座位上,准备倒立起来了。
白晓刚坐下,正好有同学给他递了瓶牛奶,白晓可没有赛前禁食的习惯,他嘴馋,坐在地上拧开盖子就开始喝,秋蝉则立在椅子上开始倒立。
白晓喝过牛奶后随手把牛奶放到了一边去,顺便扫了一眼秋蝉,但当天的视线从秋蝉身上收回来时,却不经意间撞上了对面的钱易。
钱易也在看秋蝉。
白晓与钱易互相对上视线后,俩人都在心底里默念了一声「晦气」,然后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
一般舞蹈生在上台之前都会习惯性的压腿、热身,整个休息室里不少人直接双腿劈叉坐地上,或者两个人叠在一起练舞、在休息室里不断大跳,所以他们俩的组合也并不多引人注目。
唯有钱易,一次又一次的扫向正在倒立的秋蝉,眼底里闪着莫名的光泽。
——
他们在休息室里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期间秋蝉已经将浑身骨头都活动开了,但正是关键时刻,白晓突然捂着肚子、满脑袋冷汗的倒在了地上。
秋蝉当时人本来在椅子上倒立呢,看见白晓不行了,匆忙翻身下来扶白晓,白晓脸都憋红了,却还是硬咬着牙说:“我就是喝多了牛奶,没事,马上要表演了,我能撑下来。”
秋蝉就帮白晓捂了一会儿肚子,还帮白晓在饮水机那里接了热水,但是全套折腾下来,白晓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最开始只是涨红,现在却已经发青了,靠在角落墙壁上一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气若游丝的劲儿,秋蝉看的急,要把白晓送到医务室,但白晓惦记一会儿登台表演,死活不肯去,说自己可以。
正在秋蝉束手无策的时候,休息室外突然有人大跨步走进来,直奔着他们俩而来。
秋蝉一抬头,发现是神色不虞的秦延,秦延走进来后直奔地上的白晓,他连一句「怎么回事」都不问,伸手摸了一把白晓的额头和肚子,直接就抬手把白晓扛起来了。
期间白晓还问他:“你怎么来了?”
“你五分钟没有回我消息了。”秦延回道。
秋蝉当时就在旁边听着,一时间格外佩服。
别人谈恋爱都是心理战,你勾我躲,你拉我扯,秦延谈恋爱是生理战,超过五分钟人直接就过来了。
怪不得能让海王收心——你不收心我就杀到你面前来,亲自帮你收心。
物理收心,恐怖如斯。
在秦延直接把白晓带走的时候,秋蝉本想跟着去,但表演时间已经临近了,白晓也白着脸让秋蝉不用送。
他们舞蹈系的班长已经匆忙联系他们老师,再叫一个其他班的学生来凑数了,幸好他们班级有很多人都会跳胡桃夹子,虽然没有那么优秀,但临时替补也可以。
白晓死活不肯走,非说他可能坐一会儿就不疼了,秦延就喂他吃了药,拿薄毯子裹住了白晓,抱着白晓一个人坐着。
秦延抱着白晓坐着的时候,秋蝉在旁边已经心慌到手脚冰凉了,他本来就容易紧张,现在白晓一出事,他更紧张了,眼看着上台时间将近了,秋蝉顺势就站在了凳子旁边,准备再来一次倒立,缓和一下心情。
但是当秋蝉准备翻上凳子的时候,旁边的秦延突然开口了。
“等等。”秦延这个人看着脾气不好,说话也挺冷,但不像是燕临渊那样锋锐冷漠,秦延纯粹就是对别人漠不关心,大概是看秋蝉是白晓的朋友,秦延才冷冷清清的说了一句:“你凳子是坏的。”
秋蝉愣了一下,继而蹲下来看自己的凳子。
他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突然发现,他的凳子左边的螺丝钉已经快掉了,虚虚的挂在上面,说不定那一下受力不稳,凳子就会直接坏掉。
到时候如果他正在上面倒立,很容易直接翻折、掉在地上。
秋蝉脑子笨,看到凳子快坏了的的时候,还只以为是自己凳子用久了、坏了,但是旁边的白晓却是一个激灵,「蹭」的一下坐直了。
“你这凳子昨天还是好的!我亲手帮你拿过来的,我检查过!”白晓脸还白着,说话也没有力气,但一双眼里却已经开始精光流转,他一转头,死死盯住了自己喝过的牛奶,说道:“怎么就这么巧,我出事了你也出事了,肯定是有人故意弄坏了你的凳子,又给我喝坏掉的牛奶!”
秋蝉当时没跟上白晓的脑回路,也没明白白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下一秒,白晓柔柔弱弱的扶着墙站起来,伸手指着钱易就开始骂人。
“钱易,肯定是你这个王八羔子动的手!你个生孩子没□□的缺德腌臜货,就只能使出来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才会干的事!你爹给你脸了是吧,三天不挨打你那脑袋里的水都快溢出来了!”
白晓突然爆发的时候,就连一旁的秦延都跟着怔住了,一双狭长的单眼皮微微睁大,一脸猝不及防的看着白晓。
秋蝉在旁边默默地为他们的爱情叹了口气。
每一个被白晓追求过的男人在第一次看到白晓骂人的时候,都会怀疑人生。
“你、你不要胡说。”钱易则是一脸防备的站起身来反驳道:“我请大家喝牛奶,每个人都有,怎么就只有你出事?你凭什么把这件事怪在我身上?为什么就不能是休息室里空调太冷,把你肚子吹坏了呢?还有,秋蝉的椅子我根本就没碰过,你不能有任何事情,都直接冤枉到我身上吧!”
钱易的反驳也来的铿锵有力,甚至比白晓还要更容易被人接受,毕竟白晓的指控毫无根据。
白晓被气得脸更白了,挣扎着往钱易的方向走过去,秋蝉赶忙扶住了他,按照白晓的性子,骂不过就要动手了,但白晓这个状态,显然是打不过的。
而这时候,秋蝉看到一旁的秦延直接从地上拿起了牛奶,向钱易走去。
秋蝉与白晓都愣了一瞬,钱易则是一脸防备的说:“你想干什么?”
秦延上手就去掐钱易的脸,一边掐一边把牛奶往钱易的嘴里灌:“既然你说牛奶没问题,那你就一起喝了,你如果没问题,我替白晓给你道歉赔钱,你喝了之后有问题,这个账我们再另算。”
钱易当然不肯从,挣扎着想躲,旁边的人怵秦延,也不敢上手来拦,白晓被秋蝉扶着,浑身都在发抖。
秋蝉以为是白晓被气的,低头刚想安慰白晓,就看见白晓一脸激动的说:“看见没有?我男人,太帅了!”
秋蝉:...
OK,顶级恋爱脑就是你。
事情的最后,是秦延硬生生把剩下的半瓶牛奶灌进钱易的嘴里,但是前脚刚灌进去,后脚就到了他们要比赛的时间了,秦延也不可能把人给留下,倒是白晓的替补已经到了,把白晓的演出服穿到了自己身上,勉强补足了空缺。
钱易用袖子把嘴上的牛奶蹭掉,一脸愤怒的跟着大部队一起上了台。
他们上台的时候,秋蝉把白晓交给了秦延,白晓一到了秦延怀里立刻变成了嘤嘤怪,抱着秦延的胳膊说「老公刚才好帅」,听的秋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就跑了。
——
秋蝉准备上台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光都黯淡下来,一众小天鹅排好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舞台上。
然后,灯光亮起。
那时体育馆四周昏暗,只有舞台上有一点明亮的灯光,洁白的小天鹅随着音乐舞蹈,每一帧每一画,都是流淌的美。
当人群退去,只留下秋蝉和另一个人双人舞的时候,仿佛天上的星光都被夺走,尽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秋蝉为芭蕾而生,他的每一次跳跃,腰间的白带飘动起时,都宛若仙子凌驾,明月高悬。
整个体育场内悄无声息,一场表演其实有一百分钟的时间,很漫长,经常会有人忍不住离场,但是这次的表演却让所有人沉浸其中,没有人提前离开,当秋蝉表演结束的时候,整个体育馆内都静悄悄的。
直到某一刻,掌声如同潮水般掀起,哗哗的在整个体育馆内回荡。
——
虽说中间有了一个疑似牛奶有问题、凳子被弄坏的小插曲,但是这场比赛还是很成功的,秋蝉与同学们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钱易的脸。
钱易的脸色不太好,有点发青,脚步也挺快,正在往外面快速走。
秋蝉有点拿捏不准钱易有没有事,也不太清楚这件事该如何收场,但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秦延和白晓。
白晓和秦延都记仇,白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骂你全家,秦延是人不犯我我要犯人,人要犯我打你全家,这俩人往台下一戳,身上自带复仇BGM,都直勾勾的盯着钱易,显然是在看钱易的状态,但钱易却一转头,直接往洗手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