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这种芭蕾舞比赛都得是入学一年后的大二学生才能参加的,但陈相见凭着之前的履历,也可以直接刷掉其他人。
幸好这场比赛要求两个人一起参加,如果只有一个人参加的话,秋蝉说不定也会被陈相见给刷下去。
“我听说过。”秋蝉说:“我会努力训练的。”
老师满意的点头,说道:“陈相见因为要参加比赛,所以不会去军训,从明天开始,我会单独申请一个办公室为你们两个排练,只要在安雅芭蕾舞团举办的比赛上获得一定的名次,你以后的履历就会好看很多。”
秋蝉郑重点头。
他的梦想,就是成为最好的芭蕾舞演员,在国际大会场上,跳一支芭蕾。
——
秋蝉今天没有加训,他从学校离开时不过是下午五点半左右,天色还早,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边,虚虚的悬着,还要过很久才会落下,他找到司机的车的时候,惊讶的发现燕临渊也在,正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不过是几天不见,燕临渊看上去比之前更冷冽了些,但却并不像是之前那般张扬刺目,像是把被磨砺过许久的宝刀,身上竟然多了几分厚重沉淀的意味。
燕临渊就坐在后排的左边,秋蝉从后车座上上来,自然就坐在了燕临渊的旁边。
秋蝉本以为燕临渊睡着了,不会发现他,但他才刚坐下来,燕临渊的一只手直接抓过来,在司机看不见的地方,一把捞住了秋蝉的手。
秋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个西门庆想做什么!快放开你的嫂嫂!
但燕临渊还是没动,他就那样安静地靠在窗户旁边坐着,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过,但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他的手掌紧紧地包裹着秋蝉的手,用指腹轻柔的摩擦着秋蝉的手背,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安抚。
如果燕临渊的脑袋上有弹幕,一定会瞬间划过这么几句话。
【几天不见,秋蝉一定想他想坏了。】
【今晚去见燕老爷子,秋蝉一定很害怕。】
【别怕,我一直在。】
而如果秋蝉的脑袋上有弹幕,也一定会划过这么几句话。
【狗比三皇子又贪图我的美色!我是你的嫂嫂啊!】
【西门庆你给我松手!】
【当着司机的面偷情你不怕被发现吗!那是你大哥的司机啊!】
而司机本人依旧在沉稳的开车,根本没发现在他身后正上演着【求而不得嫂子海tang文学】和【顶头上司太爱我了怎么办知乎文学】。
车子轻巧灵活的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在燕家门口停下了。
正好,他们的车才刚停下,就看到一辆车也缓缓停下了,燕听山坐在副驾驶上,见到了刚下车的秋蝉,对秋蝉勾了勾手指头。
显然,燕听山的意思是他要直接带着秋蝉去燕家老宅。
秋蝉压根都没敢看自己旁边的燕临渊,他抬脚就往燕听山的方向走,但是在他走过去的时候,燕临渊的身影比他更快,直接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坐在了后车座上。
燕临渊上车的时候,燕听山抬眸扫了一眼后视镜,声线平淡的说:“我们要去老宅。”
“怎么,老宅你能去我就去不成吗?我不姓燕吗?”燕临渊坐在后排上,语气随意、头都不抬的回道。
秋蝉坐上车时,才察觉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燕听山跟燕临渊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秋蝉又想到了燕清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燕临渊跟燕家两个哥哥的关系好像都不是很好。
豪车从燕家别墅出发,一路驶向了燕家老宅。
燕家老宅坐落在燕市的老城区,距离燕家别墅大概也就半个小时的距离。
车子从聚光霓虹灯下驶过,经过繁华热闹的市中心,穿过高楼大厦,缓缓地驶入了旧城区略显狭窄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个有着青砖路、石头墙的大院旁边。
这个院落有点像是以前民国电视剧里的那种大宅院,占地很广,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在头顶上还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燕府】,在门口的台阶下还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佣人,看见车子过来,就微微俯下身、低了低头,燕听山下车的时候,她还说了一句:“大少爷路上辛苦。”
很老派的作风。
燕临渊下来的时候,佣人又说:“三少爷路上辛苦。”
秋蝉下来的时候,佣人说:“大夫人辛苦。”
秋蝉不大习惯别人这样毕恭毕敬的和他说话,有些手足无措的点头,而一旁的燕听山则是拉起了秋蝉的手,直接带着秋蝉往里面走。
燕听山今天也戴了金属义肢,行走间毫无阻塞,秋蝉被燕听山拉上手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扯过去,半个身子就靠在了燕听山的身上。
燕听山很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不仅是心灵上,身体上也是。
秋蝉保证,他在靠到燕听山身上的时候,听见了身后燕临渊一脚重重踏踩在台阶上的声音,似乎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冷笑。
秋蝉:...这关柔弱无辜的嫂嫂什么事儿啊!
——
他们从燕宅大门进入,穿过长长的木质回廊、经过了一片茂盛的花园后,就到了燕宅的前厅。
这个燕家老宅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建筑,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后经过修缮,住的地方从外面看古色古香的,但是走到里面,和普通的别墅没什么区别,一进门,迎面就是明亮的灯光,两个佣人束手、安静地站在角落处,而在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坐了一个老年人,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影,正在低声汇报一些事情。
秋蝉定睛一看,是燕清竹。
燕清竹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西装,这种浅蓝色是极挑人的颜色,太过清雅,一般人都压不住,但穿到燕清竹身上,却显得人面如玉,清冽出尘。
燕清竹鼻梁上换了一副银丝眼镜,镜片后是一双含着笑的眼眸,整个人看起来从容自信,挺拔卓然,与昨天晚上那个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截然不同。
秋蝉望向燕清竹的时候,燕清竹也从镜片下回望秋蝉。
他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自己的狼狈从未被秋蝉撞破一般,秋蝉和他对上视线之后,他还冲秋蝉浅浅的点了点头。
秋蝉松了一口气。
燕清竹的心情看起来已经完全好起来啦。
而这时,坐在沙发上的老者终于回过了头。
这是秋蝉第一次见到燕老爷子,传说中那个在燕市打下了半壁江山,踩着海浪升天、在无数机遇与危险中造起燕家的大船,掌舵五十年,至今未尝一败。
燕老爷子有一张独特的燕家人的脸——眉目深邃目光冷冽、鼻梁高耸唇薄面冷、看人时习惯性的将目光向下一压,自带一股审视的意味,身穿一身黑色唐装,头发花白,但身板挺直,精神烁烁。
秋蝉下意识挺起脊梁,脑袋却微微垂下来,手心都跟着渗汗。
“父亲。”这时,燕听山低声开了口。
秋蝉一个激灵,跟着一起喊了一声:“父亲。”
四周都静了两分。
秋蝉喊完之后,就见到那老者向他微微颔首,然后站起身来,说:“难得都回家一趟,今晚就留在家里吧,听山,你跟我来书房。”
燕听山点头,并且叫来一边的佣人带秋蝉去休息,然后转身走向书房,佣人则微微鞠躬,带着秋蝉去了另一间房间。
秋蝉跟佣人走的时候,听见燕临渊问站在旁边的佣人:“我妈妈呢?”
佣人低声说了两句什么,秋蝉回过头时,就见到燕临渊的脸骤然沉下来,转头直接走向门外,还重重踢开了别墅的门。
秋蝉有些不安,下意识地看向燕清竹。
燕清竹没看他,只是坐在沙发上,手指时不时敲一下扶手。
“大夫人,这边请。”旁边的佣人说。
秋蝉只能跟佣人一起走。
佣人把秋蝉带到了一个休息的客房里后就走了,秋蝉一个人坐在客房里,前脚刚坐下,后脚就听见了吵闹声。
不是秋蝉非要听,是外面吵得太大声,秋蝉走到窗户旁边往下看,就看见燕临渊跟两个佣人正在撕扯,但那两个佣人死死地拦在前面,就是不让燕临渊走。
“我妈妈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这么关着她,闪开!”
秋蝉隐约间意识到了些不好,燕家内部的矛盾似乎也不比他们秋家少,秋蝉刚想到这里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敲响。
秋蝉走到门口打开,就看见燕清竹含笑站在门外。
“燕清竹?你——”秋蝉的「你」拉了很长,又记起来燕清竹不喜欢他提到那件事,赶忙转弯说:“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秋叶想要恒源集团的建筑材料购买渠道。”燕清竹的脸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温润有礼,他和秋蝉说:“我有个办法能帮你。”
秋蝉的草包脑袋瞬间被点着了,脑袋里瞬间闪过各种念头。
【燕清竹是怎么知道的?】
【燕清竹想怎么帮他?】
【燕清竹为什么要帮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燕清竹突然低笑了一声,用一种格外诚恳的语气说道:“我帮你做成了这件事,还请你也能帮我一个忙。”
秋蝉愣愣的问:“什么、什么忙?”
然后他听见燕清竹说:“你今天晚上,可以陪我睡吗?”
秋蝉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头皮都麻了,满脑袋只剩下了一句话。
完蛋啦,燕氏江山都被我给祸害完了。
三个皇子都不直的啊!
然后,燕清竹很快又神色平静的接了下一句:“我每天晚上都会发病,需要人陪着,就像是昨晚一样。”
燕清竹说话的时候,潋滟的瑞凤眼微微垂下来,唇瓣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个等着猎物掉进陷阱的老猎手,他甚至可以根据丰富的经验来预测猎物的反应。
猎物也许会拒绝,也许会答应,也许会犹豫,但都没关系。
不管是多狡猾的猎物,都会在与他的搏斗中,被他用食物一点点诱进坑底,被他吞吃殆尽。
反正秋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能跟燕临渊纠缠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也无所谓的吧?
“可以啊。”猎物答应了,但燕清竹的心底才刚刚涌起一丝喜悦与得意,就听见猎物又说:“但是,我不需要你用秋叶的事、利益交换的方式来让我帮你。”
当时猎物站在门边,昂着头,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燕清竹,说:“燕清竹,你也帮过我呀,在我没人帮助的时候,你还带我去学校了呢,所以你需要帮忙,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来帮你的。”
燕清竹设想了许久的计划全套落空。
他想,大概因为他这次的猎物——是个蠢货。
太蠢了,蠢到超出燕清竹的预计,他完全打乱了燕清竹严苛的利益交换步骤,又一次让燕清竹生出了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
秋蝉不提要求,他又该如何拿捏住呢?
拿捏不住,秋蝉岂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燕清竹在短暂的空白之中,燕清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的说了一句「算了」,再然后,他转头就走。
近乎落荒而逃。
——
秋蝉不明白燕清竹为什么又生气了,在他说出那一番话之后,燕清竹骤然冷了脸,转头就离开了。
秋蝉茫然地追了两步,就看见燕清竹已经回了房里了,而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回房间的时候,突然间听见楼下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燕临渊,你去求求你爸爸,啊,让你爸爸不要跟我离婚,快点!你去求求你爸爸!”
秋蝉听见声音,下意识地往台阶处走了两步,他站在两个台阶的月台上往下看,就看见燕临渊被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红色艳丽裙子、一脚踩着高跟鞋、一脚赤着的女人拉着,那女人在哭,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哭的很难看。
燕临渊侧对着秋蝉,脑袋被女人的头发挡住,秋蝉看不见燕临渊的表情,他只能看见燕临渊脖颈上的青筋,正在突突的跳。
秋蝉敏锐的察觉到燕临渊的情绪很糟糕,他觉得燕临渊似乎需要一点帮助,但是他这个「大少夫人」的身份好像也比较尴尬。
正在秋蝉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书房里的燕老爷子和燕听山终于一起走出来了。
燕老爷子走在前面,出来时,他神色淡淡的扫了一眼燕临渊和那个女人,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开了口。
“燕临渊。”燕老爷子说:“把你妈妈带走。”
女人怔愣一瞬之后开始哭嚎,想扑到燕老爷子的身上去,燕临渊寂冷的站着,在三秒之后,凶狠的扯着那女人的胳膊,把人硬拖着往外拽。
秋蝉觉得事情越来越糟糕了。
但燕听山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从白色的瓷砖上优雅的走过,向楼上走了过来。
秋蝉不想让燕听山看见自己,所以他只能转身往楼上走,重新回了自己的客卧里,燕听山上楼之后,敲响了他的门。
秋蝉打开门后,就看见燕听山站在门口,垂眸望着他说:“我要去隔壁休息,明早我会先走,去国外开会,你早点休息,明早自己让这里的司机送你去学校。”
秋蝉揪着衣角,很想问一句「楼下那个女人也是你的妈妈吗」,但看着燕听山的神色,他没敢问,只是乖乖点头。
燕听山似乎很满意他的乖巧,唇瓣微勾,然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