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现代耽美]——BY:暴戾风车
暴戾风车  发于:2022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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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引回到家,母亲就在客厅里坐着,见他回来便道:“你郑叔跟我说你物色好房子了,这两天收拾一下,尽快搬吧。”
  周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揉了揉太阳穴,神色很疲惫,“小引,我一直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干涉你跟谁交朋友。但你现在来往的那个男孩,你了解他多少?”
  “在爱里面太过盲从、偏执都不会有好结果,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以为你会引以为戒。”
  周引由茫然到明晰,他听明白母亲的言外之意,脸上没有太大波澜,声音很平静,“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母亲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仿佛想从中找出勉强、不满或违抗。良久,周引听到母亲的叹息,母亲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别太难过,从你想走的那天起,你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没有什么抵得过时间和距离。”
  周引想,母亲说得对,他早就知道会有分开的这一天。他没有母亲想得那么长远,时间和距离都不是他的考虑因素,他只是认为,爱情应该在最盛大的那一刻结束,他接受不了它的枯萎和衰败。
  如果爱注定会走向消亡,他宁愿在他最幸福、最爱这个人的时候,亲手结束这一切。
  走的那天天气很好,郑文良开车送他们。在这个家住了十多年,最后打包带走的行李塞不满一个后备箱。
  周引坐在副驾,母亲在后座休息,昨晚客厅的灯一直没关,母亲在灯下枯坐发呆,一整晚都没睡。
  郑文良抽完一根烟上了车,随口说道:“昨晚忙酒吧的事,天亮才睡,不抽根烟提提神等会儿要犯困。”
  “郑叔,麻烦你了,要再麻烦你最后一次,”周引笑了笑,“你出租的那套房子最近是不是收回来了,不用再找租客了,现成的就摆在你面前,不过房租要算我们便宜一点。”
  郑文良瞪大眼睛,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周引说得隐晦:“至于别的也不能空着,你继续出租,或者直接卖掉也行,你觉得呢?”
  郑文良感叹:“你小子一早计划好的?连我也瞒了过去,行啊你。”
  周引笑着看向车窗外,郑文良想起什么,问道:“嗓子彻底好了?”
  “好了。”
  周引手肘支在车窗边,隐去没说的话是,其实早就好了。只是他无法接受再对李擎撒谎的自己,也无意解释那些他所做的旁人难以理解的事。不开口是他最好的选择,也是他在最后时日能心无旁骛面对李擎的唯一办法。
  他想自私一点,霸占这个人的温柔直到最后一刻,为自己留下一星半点的美好回忆。
  手机铃声响起,陈恪的来电,周引按下接听,故作轻松道:“打来跟我道别?”
  “打来骂你一顿,”陈恪语气凉凉的,“你就这么走了,万一你那位找人找到我这来,惹急了我我会揍他的你信不信?”
  “轻一点揍。”周引好意提醒。
  “干嘛?心疼了?”
  “你打不过他的。”
  陈恪咬着牙道:“行了不说了,赶紧走,到了吱一声。”
  挂了电话,间隔不到几分钟,陈恪又发来微信,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李擎他要走了。周引回复道,他知道我要走,但不知道是今天。陈恪说你跟他说一声会死吗,他回头找我麻烦我算在你头上。
  周引回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表情,十分可恨,接着回了句,让他别找我了。
  他最后翻了翻和李擎的聊天记录,这个时候李擎还在上课,通常不会给他发信息。等李擎发现也要好几个小时后了。周引关机,取出手机卡轻轻折断,郑文良看过来,很是震惊:“你干嘛?要换号码了?”
  “对啊,新生活,当然什么都要新的。”周引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车开到服务区,郑文良去买饮料,周引下车伸了个懒腰,随后走到垃圾桶边,把手机丢了进去。
  现在能让李擎联系上他的方法全都断了,他给李擎的地址,是他买下的郑文良朋友的那套房子,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搬进去住。
  他只不过需要一个理由拿到一大笔钱,作为他和母亲以后的生活费。
  周引回到车上,母亲忽然开口:“那个孩子有我的手机号码,你给他的?”
  “不是。”
  “你知道他那晚要做什么?他拖了一蛇皮袋的落叶,想放火烧了家里的院子,周引,我没见过这么坏的孩子,是我看错他了,我建议你别跟他来往。”
  周引笑了起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我觉得不会有人比我更坏了。”
  “是你叫他这么做的?”母亲突然变得疾言厉色,“还是你从头到尾都知情?”
  周引说:“不重要了,都结束了。”
  李擎在晚自习时想起一整天周引都没回复他,立马打了电话,却听到已关机的提示语。他心生疑窦,联系不上周引让他莫名烦躁,顿时有了某种不好的联想。
  这实在不能怪他,周引有瞒着他的前科。那种所有人都知道唯独他蒙在鼓里的感觉,糟糕透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李擎当即收拾书包,起身走出座位,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值班老师请了假。
  回去的路上他反复打周引的电话,依旧提示已关机。
  李擎先回了出租屋,过去几晚周引都会来找他,并且留下来过夜。除了昨晚和前晚,他只来了一会儿就走了。李擎试图回忆昨晚的周引,一切都很正常,他能清晰地回想起周引眼含笑意,张开双臂向他讨要拥抱,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的孩子气模样。
  或许是他多虑了。李擎异常冷静,用钥匙拧开大门,房子黑漆漆且冷冰冰,毫不遮掩地向他展露原有的破陋与寒酸。
  周引不在这里,他定定地看了几秒,关上门掉头就走。
  李擎去了周引的家,远远地就看到那栋几至与夜色浑然一体的小洋楼,越靠近心里越冰凉。他找出复刻的花园大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主屋大门洞开,满室黑暗就在最近的距离等着他确认。
  犹豫数秒,李擎踏进屋子,开了灯,客厅稍显凌乱,茶几和沙发堂而皇之地放着几个空纸箱。他上了楼,走进周引的房间,衣柜空了一半,只剩下笨重的大衣棉被,和几身学校的校服。
  李擎恍然明白过来,留下的都是带不走或不需要的东西,譬如多余的衣物,譬如大件的家电家具。可他想起他给了周引一个小玩意,带走它不费吹灰之力。
  于是李擎继续在房间里翻找,拉开书桌抽屉,一枚银色口哨出现在眼前,安静地嘲讽着他的自作多情和自不量力。
  周引走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李擎没有半点留恋,走出这个周引费尽心机要逃脱的牢笼。
  他在心里对周引说,你自由了。


第44章 发誓
  冬季长跑比赛安排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李擎原本打算退出比赛。前天他终于去了周引留给他的那个地址,没有人住,邻居说这家人上个月就出国了,房子听说卖了,一个月过去了买家还没露面。
  尽管来之前就有预感,可当亲自证实连地址也是骗他的,李擎真的很失望。
  说不上愤怒或怨恨,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气谁或恨谁,无尽的疲惫让他提不起劲做任何事,更遑论一场需要拼尽全力的长跑比赛。
  下午最后一节课取消,大部分人都去操场围观,李擎刚上完一节体育课,逆着人流回到课室。
  他设想这一节课的时间可以在座位上补一觉,但有不识相的人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还不下去?要提前半小时检录。”
  李擎抱臂看向来人,阮葳将一个鞋盒放到桌面,言简意赅道:“周引给你的。”
  “什么?”
  “几天前他回了学校,找到我,让我把这个给你。”阮葳用最简洁的话陈述完这件事,她看着这几天异常消沉的李擎,心有不忍,“东西带到了,你该下去做准备了。”
  “他还说了什么?”
  阮葳回忆周引张扬的笑容,和自信到狂妄的语气,“他说你会拿第一。”
  那日在操场,周引的表情淡淡的,只有提到李擎脸上才生动起来。他说他要走了,这双鞋麻烦代为转交。他在说到他没有可以托付的人时,恰到好处地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一个狡黠但好看的笑容。
  阮葳问他为什么不自己给,周引说那时候他应该不在这里了。
  阮葳又问,李擎知道吗?
  周引摇头,他不知道,你也不能现在就告诉他。
  为什么?阮葳记得自己这么问。
  周引从草坪上站起来,漫不经心地对她说,因为这一回,我要当个坏人了,当个坏人会比较没那么难过。
  阮葳对此表示怀疑,那分明是印象中她看过的周引最难过的样子。
  李擎沉默,他打开了鞋盒,里面是一双运动鞋,款式新颖且价格不菲。阮葳让他试一试,不合适可以去门店换,特意补充一句这是周引交代的。
  李擎道了谢,阮葳走了以后,他小心翼翼地拿出这双鞋子。
  他知道尺码是合适的,因为他和周引,他们曾经是那样的亲密。不止他的手抚摸过周引的全身,周引也曾突发奇想用手丈量他身上的各个部位。假如给不出一个具体数值,周引会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参照。
  譬如他曾光脚踩在自己的脚背上,搂着脖子笑得前仰后合,狡辩说其实相差不了多少。
  那时说了什么李擎忘记了,想来他纵容了周引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因为记忆的后半段是他在周引身上通通讨了回来。
  李擎一边换运动鞋一边想,周引真的很坏,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他不会再让人轻易地走掉。去他妈的约定朋友不能越界,他没有心情再陪他玩推拉试探的把戏,爱情的本质是追逐和猎捕,他早该想到的。
  他发誓一旦周引回来了,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人困住,永远永远只能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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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补了一点 过去写完了


第2卷 终日


第45章 声音
  进入九月,气温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连日攀升。李擎回宿舍的路上搜了下天气预报,气象台录得今日最高气温33.7摄氏度,预计未来一周还将持续高温。
  一想到接下来几天都得在空调老化几乎形同虚设的图书馆里待着,一边挥汗如雨,一边饱受论文开题折磨,李擎的眉头蹙得更是厉害。
  他没去食堂,径直回了宿舍,回去第一件事是到阳台收了毛巾和衣服,寸步不停地进了卫生间。天气实在太热,在图书馆待上几个小时后背衣服都湿透,他不得不每天中午回来先冲上一个冷水澡。
  洗完澡出来,李擎直接往床上一躺,舍友叫他去打饭也爱答不理。或许是心情和气温成反比,最近他愈发的心烦意乱,却又说不出惹他不快的具体事件,非要找个缘由也只能归咎于高温燥热。
  李擎双手交叠放在枕头上,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周引走后的第五年,李擎很少再失眠。他平稳无虞地度过了最躁动不安的十八九岁,当年没能烧起来的那把火,在几年的时间里把他心里残存的希望与失望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站在灰烬之中,回望从前愚蠢、固执、任人摆布、所以轻易动辄得咎的自己,终于明白那有多可笑。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他绝不会再蹈覆辙,他发誓要扳回一局。
  李擎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在说话声传来前,门似乎已经被敲了有一阵子。由于敲门声不轻不重很是克制,他在睡梦中辨别了好久,仍没能醒过来。直到一个与记忆中无异的声音隔着门板闯入耳朵——
  “咦,没有人在吗?还是我走错了?”
  李擎梦里毫无预兆地打了个激灵,他睁开眼睛,噌地一下坐起来,猛地回头看向宿舍大门。
  “你左右不分啊,走错了,是这边。”
  这是另一个声音,李擎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疑心自己听错了——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他见到很相似的背影,听过很相像的声音,大费周折试图确认,结果往往又是一次亲自打破幻想的过程。
  李擎坐着一动不动,打算重新躺下去,然后他再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像甘冽的泉水,也像柔软的丝缎。
  “噢,我以为是面向楼梯的左手边,搞错了。”
  门又被敲了一下,紧接着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不好意思,打扰了。”
  李擎立马下了床,光着脚往门边走。当他打开门,门后的交谈声和脚步声荡然无存,时值正午,走廊上只有零星的几个熟面孔,没有他想看到的人。
  浑身有一瞬间僵住,李擎呆立在原地好几秒,随后他用力耙了耙头发,蹬上拖鞋,最终还是决定去确认一遍。
  他在走廊上走了一圈,每每经过大门敞开的寝室就靠近看一眼。然而寝室里都是些同专业的熟面孔,没看到生人。
  生人。李擎在心里细嚼了一遍这两个字。
  断联四年,杳无音讯,哪怕曾经关系再密切,到如今怕是只能算做陌生人。
  他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极力忽略心里那丁点儿怅然若失,正要抬步走回宿舍,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的身形猛然顿住。
  “走了,谢谢师兄。”
  “唔,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住宿舍,你们搬不搬随意。”
  李擎如遭雷劈,那是记忆里的声音,暌违四年的声音。他发觉自己竟不敢往后看,仿佛被钉在了地面,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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