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整个大的蛋糕,生日蛋糕,樱桃馅,浅粉色奶油……”
对方语气很抱歉,“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不提供蛋糕定制服务,只有现成的一些切件甜品,布朗尼、拿破仑蛋糕还有芝士蛋糕,您需要吗?”
“就只有这些?”苏洄试探地问。
“是的先生。”
“提前一天也不能定吗?”他还是不太相信。
“真是抱歉,我们这里主要提供露营、住宿服务,可能餐点和甜品供应上没那么齐全,如果需要庆生,生日蛋糕可能您这边自己提供比较好。”
“谢谢。”苏洄挂断了电话,心却跳得更快了。
这个蛋糕不是这里的服务,是宁一宵自己准备的。
他有些开心,但与此同时又不断打压自己的愉悦,不断说,他或许就只是想要回报一个生日而已。
苏洄仿佛回到了二十岁情窦初开的样子,没做什么,可脸颊却很烫,头脑混乱,满心都只有宁一宵一个人。
真可怕。
他趴在桌上,头一下一下轻轻磕在桌面,试图让自己冷静点。
宁一宵是他的前男友,当初是他自己选择了离开,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苏洄不由得摊开空荡荡的双手,检查起手上起的茧,还有之前打工留下的烫伤、被碎瓷片划破的伤口,很多都看不太清了,但对苏洄而言是非常明显的瑕疵。
很快他想到自己身上的伤疤,感觉一头扎进了冰水之中。
宁一宵的前途一片光明,有无数可选择的对象——最好是有良好的家世、能帮助他的事业、情绪稳定、成熟大方、不会给宁一宵带来麻烦。
喜欢他的人太多了,全都列出来,苏洄应该是其中最不合适、最不般配的,就算再不成熟也不能乱发梦。
可能性很低很低,可即便宁一宵真的在这时候说还喜欢他,他也没有接受的勇气。
“苏洄,不要痴心妄想。”他趴在桌面,小声警告自己。
他们充其量只能是彼此慰藉的床伴,一旦宁一宵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出现,就像十二点会消失的水晶鞋与南瓜车,苏洄必须也一定会离开。
可下一秒,他好像又出现幻听。
宁一宵的声音出现在他右耳。
[你明明很喜欢我。]
[还爱我,是吗?]
苏洄朝右边看,什么都没有。
和病得最重的时候不一样,他分得清这是幻听,但宁一宵的“声音”并不会因此消失。
[为什么不坦白呢?你明明很喜欢我。]
[去见我,现在。]
这些都不会是宁一宵会说的话,更像是另一个自己在怂恿,苏洄很乱,一下子起身,看到酒柜里的酒,打算把自己彻底灌醉,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什么都不要想。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宁一宵独自待在房间里,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湖景,很快他就想到苏洄看电影时的模样,很专注,慵懒又漂亮,他的周身似乎总蒙着一层薄雾,迷蒙又引人遐想。
为了让自己别再想他,宁一宵打开了笔电,开始处理工作。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晚上十点,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以为会是苏洄,立即抬头去看,结果发现是一个他并不想接的电话,便不作理会。
苏洄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的。
宁一宵摘了眼镜,闭眼捏了捏鼻梁。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扣响。
宁一宵重新戴上眼镜,起身将门打开,谁知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苏洄。
“怎么过来了?”
他的脸颊泛着粉,耳朵连着脖颈都红透了,手里还握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
“喝酒了?”宁一宵从他手里拿过酒瓶。
苏洄点了点头,没穿外套,只有单薄的衬衣,领口也敞着。他朝宁一宵露出一个懒懒的笑,“我能进去吗?”
宁一宵握住他手臂,带他进来,关上门。
“苏洄,你是只有喝醉了才敢见我吗?”
苏洄没回答,他的额头红红的,就像那些将额头抵在车窗上看外面世界的小朋友,留下了可爱的红印。
“宁一宵……”他走过来,额头抵上宁一宵的肩,但又不说话。
“怎么了?”宁一宵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脑,也解开他半扎在后头的小揪。
苏洄不回答,却踮起脚直接吻他,张开了嘴唇,带着喘息将酒精的味道抵入他舌尖。
纠缠了一阵,苏洄累了,脚跟回落到地面,也被迫松开。
宁一宵抚摸他的脸颊,“苏洄,你不用因为感激来做这些,我只是想给你过一次生日,没有别的要求,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来回报,这不是交易。”
苏洄抿了抿嘴唇,眼瞳像孩子一样湿润,他伸手勾住宁一宵的后颈,从他的嘴唇吻到下巴,还像小猫一样咬他黑色高领毛衣的领口。
“等你清醒了又会后悔。”宁一宵扶住他的腰。
“不会后悔。”苏洄的声音都和平时不同了,带着潮气,被欲望浸透。
他踮脚去吻宁一宵耳廓,又抬手摘下宁一宵的眼镜,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就是想要……”
因为是生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苏洄选择闭着眼睛放纵最后一次。
他是个结合了纯真与欲望的矛盾体,眼神干净,腰却软得塌在宁一宵身上,仿佛像雪一样会融化,爱与欲交融在一起,淌满宁一宵全身。
宁一宵本想做个正人君子。
夜色浓郁深沉,水鸟偶尔停留于湖心,但很快飞远。苏洄躺在宁一宵的床上,一片片羽毛剥落,落到地板上,他觉得冷,很紧的抱住了宁一宵,用一个又一个冗长黏腻的吻获取暖热。
宁一宵替他取下耳坠,揉了揉他的耳垂,屈起手指。被皮手套包裹的指节刮过他的鼻梁、鼻尖。
“张嘴。”
苏洄喝醉后很听命令,乖巧地伸出舌头,任他屈起的指关节挂弄舌钉。
皮质手套冷冰冰的,怎么舔舐都不带温度,很像此刻不受勾引的宁一宵,还保有体面和理智,但张着嘴的苏洄却很狼狈。
晶莹的唾液沿着嘴角淌下,也弄脏宁一宵的手套,他的舌钉被拨上又弄下,指尖刮蹭着,又往下摁,好像那不是舌钉,是一颗凸起的肉粒,埋藏敏感的神经,每一个撩拨都扯着生理欲望。
宁一宵戴手套的手指插到很深,几乎要干呕出来,但宁一宵却冷静地观察他,好像毫无反应。
他无法忍受自己没办法获取宁一宵的感觉,获取爱已经很难,他不能连这都做不到。于是苏咬住他的手指,像动物似的叼住他的手套,将这张冰冷的皮剥脱下来。
口腔里的手指终于变得温暖,宁一宵脸上没太多表情,看上去有些冷,他开始模拟,插入又抽离,到很深的程度。苏洄眼圈泛了红,瞳孔莹润,几乎呛出眼泪。
“唔.……”
他的头下意识往后退,但却被宁一宵的另一只手摁住后脑。
“怕什么?”
宁一宵强势地压着他的舌根,但又温柔地吻他湿润的漂亮眼睛。
“乖,刚刚不是说不后悔?”
他们都被沾湿了,实在难以忍受,苏洄含住了他的手指。
他很突然地想到电影里女主角说过的话。
[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天。]
这句话给了苏洄极大的勇气。
宁一宵到最后也穿戴整齐,连手表都没有摘,说他是在参加路演或会议都不会引起怀疑。
但苏洄什么都不剩,只有一颗不敢剥开的心。
“苏老师,腰为什么这么细?”
他几乎丧失了平稳呼吸的能力,头脑也接近空白,但隐约听到宁一宵说,这样就可以。
苏洄并不想只是这样。
“可以进来……”
但他的建议并没有得到采纳,宁一宵强势地做了他想做的决定。
接近十二点时,宁一宵用力地从背后抱他,扳过他的下巴接吻,又对他说了生日快乐,但苏洄快坏掉了,什么都听不见。
苏洄的酒醒得很慢,他在宁一宵怀里昏睡过去,一小时后才醒来,房间变暗了,只开着一盏小夜灯。
温馨的暖光打在宁一宵英挺的五官,苏洄很心动,于是往上动了一下,亲了亲宁一宵的喉结。
宁一宵好像醒了,手臂更紧地抱住苏洄。
苏洄终于听见窗外的鸟叫声,很可爱,但他很怕它们吵醒宁一宵,于是将手掌轻轻放在宁一宵耳侧。
腿根磨得有些疼,苏洄动了动,但很怕吵到宁一宵,所以幅度很小。
他不敢睡觉了,睡着之后这一晚就会流失得很快很快。
于是他睁着眼,克制着躁动的心,很安静地观察宁一宵的脸,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记在心里。
苏洄觉得自己不算贪心,就算第二天宁一宵就遇到这辈子的真爱,也都可以,拥有过心想事成的一晚,很足够他留着慢慢取暖。
宁一宵六点就醒了,苏洄却下意识装睡,安静听宁一宵起床洗漱、穿外套的声音,混杂在鸟叫声之中,听得他无端有些难过。
现实不可能真的像电影,定好的航班说放弃就放弃,想留下就留下,不顾一切。
宁一宵的脚步忽然近了,一小片影子降下来,像是他俯了身,靠得很近。
苏洄感觉到他的呼吸,不禁紧张起来,生怕露出马脚。
“别装了。”宁一宵用手指拨弄他有些红肿的嘴唇,很轻地亲了一口。
“你怎么知道?”苏洄睁开眼,揉了揉眼睛。
宁一宵低头戴手表。
你以为我看过多少次你睡着的样子?
“你猜。”他戴好表,望向苏洄。
第60章 N.双向妒火
苏洄猜不出来, “因为我演技太差。”
宁一宵笑了一下,“长得好看就够了,又不用进娱乐圈。”
被他夸赞长相, 苏洄的耳朵有些红, 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他缩进被子里, 看着宁一宵穿戴整齐,好像马上要出门。
“你是不是着急回湾区?”清晨的光和树影透过大玻璃窗, 笼罩在苏洄的脸上,像幅画。
宁一宵摇头,“不是说要喂小鸟?”他的手指点了点表盘, “六点, 还来得及。”
苏洄立刻点头, 其实宁一宵并没有说多么特别的话, 但他却被愉悦包围。
动作很快地穿好衣服洗漱,苏洄想立刻下楼,但被宁一宵抓住, 按照他的吩咐又吃了一小块蛋糕才一起下去。
冬日的清晨,鸟叫声没有春夏那样嘈杂,时不时出现一些, 清脆悦耳。两人并肩走在林间小路,并没有很亲密, 但苏洄却觉得这和拥抱亲吻一样甜蜜。
“你见过红头啄木鸟吗?”
苏洄侧过头询问宁一宵,但得到的是他的摇头否认。
“没有。”
“那你说这里可能会有。”
“工作人员说的,我也是第一次来。”
苏洄朝湖边望去, 湖面上浮着一小群野鸭子, 他很开心,不由得拉起宁一宵的手腕, “你看那边,这些应该就是绿头鸭吧。”
“不是鸳鸯吗?”宁一宵问。
“不是吧,国外有鸳鸯吗?”
两个人都不确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宁一宵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小袋粮食,交给苏洄,苏洄用这些粮食引来许多小鸟,有麻雀、山雀,还有大雁。
“越来越多了。”他蹲在地上喂食,笑着回头,“宁一宵,你看它……”
回头的瞬间苏洄一愣,宁一宵就坐在他身侧的铁艺长椅上,右肩上停留了一只小小的蓝色知更鸟,苏洄也是第一次见到。
“好漂亮……”他想靠近,又怕吓到它,于是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按下快门的瞬间,宁一宵正好转头看向肩头的小鸟,侧脸很英俊。
果不其然,照片刚拍完,宁一宵想摸小鸟的头,一伸手就把它吓跑了。
还真是和苏洄一个样。
“给我看看你拍的照片。”宁一宵没打算起来。
苏洄走过去,“我觉得还不错。”他将手机递给宁一宵,“你看,很好看吧。知更鸟可是‘上帝之鸟’,我还以为冬天遇不到,好漂亮啊。”
他用非常诚恳的语气对宁一宵说,“这是个好兆头,你今年一定会非常顺利的,心想事成。”
宁一宵勾了勾嘴角,把手机还给他。
真的心想事成吗?
“这里是不是很好?”他问苏洄,“你应该很喜欢这种地方。”
“嗯。”苏洄点头,“我有时候很希望能躲在这种地方,没有人需要我,就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在湖边散散步,躺在草坪上发呆,总之做很多没用处的事,这样就很好。我很害怕被推着走,讨厌做每一个决定都要被紧逼,在城市里生活,每分每秒都有人在push我,很累。”
宁一宵很了解他,苏洄的生活非常需要留白,需要间隔符。
如果逼得太紧,他只会选择逃走,消失不见,就像小鸟一样。
“教授给我发消息了,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苏洄一边回消息一边说。
宁一宵起身,打算开车送他去机场。
“你这位教授看上去人不错。”
“是吧?他人非常善良。”苏洄忍不住感叹,“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根本不会有今天,还能在这么好的学校里做助教,想都不敢想。”
这是苏洄第一次不抗拒谈他们分手后发生的事。
但宁一宵其实有困惑,即便苏洄家中亲人相继离世,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程度,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