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悬日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稚楚
稚楚  发于:2022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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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宁一宵并没有等,他走上前,伸出一只手,将苏洄拉起来。
  短暂到不过几秒的牵手,却令苏洄感到难过。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看上去一定很可怕,但还是没能拒绝宁一宵的邀请,跟着他来到了客厅,宁一宵坐在沙发上,他则选择坐在羊毛地毯上。
  宁一宵将客厅的空调温度又调高了,然后拿出巧克力味道的冰淇淋,连同勺子一起递给苏洄,自己则解开领带,靠在沙发上看他吃。
  苏洄抿了一口,麻痹的舌尖很愚钝地感知着甜与苦,后知后觉地,他发现宁一宵并没有吃,于是看了看袋子里的另一盒。
  宁一宵很快说,“这个也是你的。”
  苏洄听了,垂下眼,迟缓地摇了头,“吃不了……”
  “那就冻起来。”宁一宵声音里带着很浅的笑意,给苏洄很细微的包容和宽慰,“这家店明天休店一天,多买一盒明天也不缺。”
  苏洄鼻尖很酸,他皱着眉,努力让自己不要在宁一宵面前掉眼泪,也很安静地一口一口吃冰淇淋。
  “我给你做的三明治你没吃。”宁一宵用肯定的语气问他。
  苏洄反应很慢,望了一眼餐桌,然后回头,用做错了事的眼神看宁一宵。
  宁一宵却并不在意,笑了笑,“正好,一起吃吧,我也没吃午餐。”
  他起身,将做好的牛油果鸡蛋三明治和蔬果汁端过来,放在茶几上,这次他也坐到地毯上,很随意地问苏洄,“要不要看电影?”
  苏洄望着他,眼神中有些迷茫。
  “我今天有点累。”宁一宵靠在靠枕上,“和他们那些人说话很烦,今天下雨,堵车,好像都不太顺利,所以想看电影。”
  他看向苏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蛊惑,“一起吧。”
  宁一宵丝毫没有提方才的事,也表现出并不在意他状态的样子,就像昨天前天那样对待他,而不是将他视为一个反复被抑郁击垮的病人。
  他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朋友。
  苏洄眼前逐渐蓄起水雾。
  他唾弃自己的软弱,明明想躲起来,不要再打扰宁一宵的生活,最终还是败给了对他的依恋。
  没办法回答问题,苏洄只是很轻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宁一宵对电影并没有太多了解,也不那么感兴趣,甚至会觉得浪费时间,所以独自一人时从来不看。但过去苏洄总会想和他一起看电影,比起很多的约会活动,这似乎更能让他开心。
  不过看电影的苏洄认真又不认真,有时候会拉着他说很多充满文学哲思的观点,有时候又只是忽然凑过来,抱住他亲吻和撩拨。
  所以大部分陪他看过的影片,宁一宵都不记得结尾。
  他下意识想找一部他们看过的片子和苏洄看,想逗他,但忽然想起方才苏洄和梁温的对话,转而放弃。他怕让苏洄想到太多过去,会惹他伤心。
  “这部好像是新片子,拿了奖,不知道怎么样。”宁一宵点击了播放,将三明治拿起来,递给了苏洄。
  苏洄很慢地吃了几口,沾到嘴边却浑然不觉,他眼睛盯着屏幕,许多迷幻的光投映在他脸上,很漂亮,让宁一宵不自觉想到了他们刚见面的样子。
  苏洄忽然转过脸,语速很慢地询问,“可以把灯都打开吗?”
  宁一宵看了一眼房间,的确很昏暗,但也适合观影。
  “当然。”他用手机遥控开了灯,“这些够吗?”
  苏洄却像小孩子一样,说话有些吃力,但很倔,“全部都打开……可以吗?”
  宁一宵照做了,也没问为什么,只是看着苏洄。
  察觉到被盯着,苏洄转过脸,眨了一下泛红的眼。
  “你嘴上沾了牛油果泥。”宁一宵很自如地找了个借口,也随意指了指。
  苏洄有些尴尬,伸出舌尖,试探性舔了舔,眼睛瞟着宁一宵,像是想从他脸上找答案。
  宁一宵差一点就要伸手,但还是反应过来,也没有过多指点,直接抽了一张纸递给他。
  苏洄接过纸巾,擦干净嘴角,继续专注地看电影。
  一整夜的失眠消耗了他的精力,他再次陷入昏沉之中,电影冗长而单一的长镜头,舒缓的钢琴和画面中令人昏睡的南法夏日,一切都催眠着他的意识,直到他渐渐闭上眼。
  宁一宵很快就意识到苏洄睡着,侧过头,看见他歪靠在靠枕上,手里还攥着一小团纸巾。
  他调低了音量,等到确认苏洄睡得很熟,才将隔在他们之间的茶几搬开,又拿来厚毛毯打开来,盖在苏洄身上。
  他很轻地掰开苏洄的手指,把用过的纸巾团从他掌心拿出来。下一秒,苏洄的手就搭到他的手上,半扣着他的指尖。
  这让宁一宵很想握住他的手,但又觉得还不是时候。苏洄睡着时,肩膀偶尔会轻微地颤一下,他就伸出手,轻拍他的肩背。
  电影临近尾声,他们再次错过了剧情。尽管这次的自己既没有与苏洄接吻,也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事,仅仅只是陪在他身边,安静地看他的睡脸,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错过的结局并不重要,如果他想知道,可以自己一部部重看一次。但如果苏洄仍旧在他身边,宁一宵想,他还是宁愿浪费时间,一无所知。


第40章 N.崭新计划
  纽约的雨停了又下, 断断续续,天一直是灰的。苏洄擅自断药已经三天,状态越发地差下去。
  星期二, 梁温通过卡尔找到了他目前的住址, 亲自上门, 但苏洄躲了起来,假装没听见门铃, 没见他。
  他知道自己这样对不起梁温的关心,但也束手无策。
  但宁一宵开了门,帮他圆谎, 也从梁温手里拿到了他的药, 只是他回来的时候, 并没有提到吃药的事。
  这三天宁一宵一直在家办公, 几乎很少出门。雪糕时常会去到苏洄的房间,可房门关上,他又想出去, 来来去去好几次,苏洄只好将房门敞着,让雪糕来去自由。
  很多个瞬间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是累赘,毫无价值。有时候苏洄想, 要是有人可以对他明码标价就好了,至少在这种时候,他知道自己不是完全无用的存在。
  他甚至开始想念两三年前、在那个又小又破的旧餐厅里端盘子的时候, 那时的苏洄每小时价值3.5美金。
  那里有和想象中的冰岛很像的寒冷天气, 但一切又与他的想象背道而驰。
  当思维逐渐被情绪吞并,敲门声响起, 打断了他的回忆。
  “我可以进来吗?”宁一宵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坐在地板上的苏洄迟钝地回了头,他的脸被高床遮去大半,只剩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望向宁一宵,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躲起来的猫。
  宁一宵开门见山,直接表明来意,“苏洄,你介意我把这张床捐掉吗?”
  苏洄皱了皱眉,眼神中都是讶异,他看了看床,又望向宁一宵,“捐掉?”
  宁一宵点头,“景明最近参加了一个慈善会,可以为生活困难的单亲家庭捐款捐物,据他所说,有几个家庭指明需要一些生活用品,其中就有床。”
  “我想把我房间的双人床,和你这间的单人床都捐掉。”宁一宵望着他,“你怎么想?”
  “你的也捐?”苏洄转过来,有些不理解,“那你睡哪里?”
  宁一宵走过来,手掌在苏洄的床品上压了压,“我刚刚试着把床垫拿下来,放在地上,睡上去也很不错。最近还看到一篇论文,结论是降低床的高度有利睡眠。这样也不错,就当睡的是榻榻米。”
  苏洄缓慢地眨了下眼,还是一动不动盯着宁一宵的脸,像是表示怀疑。
  “要是你觉得这样子不好,我就捐我的和一楼另外一间客房的床。”说着,宁一宵顿了顿,“不过那间卡尔偶尔住,我记得他喜欢睡在高处。”
  苏洄终于给出回应,“捐我的吧。”
  他扶着床沿站起来,不算太老实地对宁一宵交代道:“其实我本来也睡不太惯……”
  不是睡不惯,是根本不睡在床上吧。
  宁一宵佯装不知,很自然地做了决定,“那我联系那个机构,估计一个小时他们就过来取走了。”说完,他又靠近些,对苏洄提议,“我们先一起把床垫先取下来,放地上,怎么样?”
  苏洄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好。”
  “正好也换套床品吧。”宁一宵说完,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床品,床单是深蓝,被套是浅浅的婴儿蓝,是苏洄喜欢的配色。
  就这样,在某个说起来很糟糕的上午,宁一宵突然提出奇怪的捐赠念头,像魔法一样,变走了苏洄厌恶的床。
  不仅如此,他还发挥了天生的整理天赋,以及对苏洄的了解,在这片木地板的空地变出一小块四四方方的海,紧贴地面,充满安全感。
  但从头到尾,宁一宵都不曾说,这些是我为你做的。
  他只会在结束后,看着外面搬床的师傅,对苏洄说:“那位单亲妈妈一定很感激你,今晚她就可以抱着自己的小孩一起睡在那张床上了。”
  在宁一宵打算离开房间时,苏洄意外地开了口,“宁一宵。”
  他转过来,“嗯?”
  “她的小孩多大啊?”苏洄问。
  宁一宵站在原地想了想,“好像才四岁。”
  苏洄站起来,自己走到桌子边,从桌面上的一个小盒子里倒出很多五颜六色的糖果,手上动作顿住,想了想,又全部装回去。弯下腰,苏洄在始终没清理过的搬家箱里找出一大本儿童绘本,是很经典的童话故事合集。
  他把一整盒糖果和绘本一起拿过来,给了宁一宵。
  “那把这些也给他们吧。”
  “嗯。”忍住想抚摸苏洄头顶的念头,接过糖盒和书,看了看绘本封面,并不是以前那本,“你躁期不是很喜欢看这些?真的要送出去吗?”
  苏洄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宁一宵还记得。
  躁期很严重的时候,他思维奔逸,注意力根本集中不了,读不进去文字,只能看儿童绘本。
  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大半夜不睡觉,开着灯看绘本,宁一宵陪着他,像大人给小孩讲故事那样,一页一页读给他听,任他倚着他的肩膀。
  “嗯。”苏洄垂下眼,“反正暂时用不到。”
  “小朋友也会很感谢你的。”宁一宵勾了勾嘴角,用一个袋子将苏洄的礼物也包好,一起交给搬床的人。
  做完这一切,偌大的房子恢复宁静时,苏洄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缓解了很多。
  是他没办法克服心理障碍,没办法好好睡在床上,只能睡地板。
  苏洄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并不期待有人会搬走这张床,迁就他,让他如愿睡在地板上。明明这些都是很麻烦的事,可宁一宵直接做了,并且为这些“麻烦”找到了奇妙的价值。
  苏洄独自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眼眶酸涩。
  他非常清楚自己从未走出来过,并且越陷越深。如果可以,他很希望宁一宵不要对他这么好,不要在他们已经结束之后,依旧因为善意而释放光与热,因为他害怕自己又一次任性地纠缠下去。
  苏洄的人生被迫捆绑着亢奋与压抑,就像电影里长着剪刀手的怪人,选择了拥抱宁一宵,就等于选择伤害他。
  宁一宵出门前,敲了他的门,带着雪糕进来,告诉苏洄他来不及给雪糕喂食,提醒他一会儿出来喂他,顺便吃晚餐。
  “我估计会晚点回来。”宁一宵又一次换上了正装,看上去要出席重要场合,但领带似乎没有打好。
  苏洄发现了,抬手指了指,轻声提醒,“领带歪了。”
  宁一宵站在原地,“是吗?这样呢。”四周围没有镜子,他凭感觉弄了弄,但越弄越糟。
  苏洄下意识想抬手帮忙,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逃避说道:“你对着玄关的镜子整理一下吧。”
  宁一宵并没有强行要求,勾了勾唇角,假装并不在意,“嗯,知道了。”
  这几天所有的应酬他几乎能推都推,但今天的酒会是琼斯亲自办的,好几个公司的大股东都参与了,他推不掉。
  坐到车上,宁一宵对着后视镜,将故意弄歪的领带理正,继而打开笔电处理事务。
  抵达会场时,外面的雨停了,天也完全暗下去。宁一宵来到顶楼的宴会厅,很快被簇拥起来,成为新的话题中心。
  他从侍应生盘中取了杯香槟,应和着众人,展露出谈笑风生的假面,心里却很是倦怠,甚至希望宴会厅突然停电,或是整个纽约一起断电,一切陷入黑暗,他光明正大返回家中,找各种由头陪在苏洄身旁。
  但这显然是妄想,琼斯先生远远望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像是一种暗号,宁一宵接收到,朝他走去。
  琼斯身边站着的其他人很识趣地借口走开,留给他们二人空间。在所有人眼中,宁一宵不仅仅是硅谷目前风头正劲的青年企业家,更是琼斯家族未来的一员。
  尽管宁一宵很清楚,几个月后,这些虚无的头衔会随着这些人的议论一并消失。
  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怎么不戴戒指?”琼斯先生忽然开口,听上去像是一种温和的诘问。
  宁一宵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笑了笑,很自然地推卸了责任,“贝拉对配饰要求很高,她认为戴一成不变的戒指会影响她的日常穿搭,所以目前还没有挑对戒。”
  但显然,眼前的老狐狸并不是随便就能唬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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