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开不了口,但许泽不知道哪里来的第六感,准得要命,一语中的“上厕所?”
“嗯,我自己去,不准跟着”
许泽反常的答应,爽快道“行,我不跟”
苏栎站起身,自己提着输液架,刚迈出两步,许泽就颠颠地撵了上来。
“不是叫你别跟吗?”
许泽顺手接过苏栎手里的吊瓶,心安理得地说“可是我也想上厕所呀”
……
卫生间里,苏栎站在许泽旁边,迟疑了许久,没有动作。
他有什么好亏心的,他又不喜欢男的。
苏栎没能说服自己,毕竟他旁边的人明明白白给他表了白,现在要他当着许泽的面脱裤子,杀了他也做不出来。
许泽不知道是不是吃脸皮长大的,毫无心理负担,甚至担心苏栎手不方便,要帮他解拉链。
到底是为什么这么自然啊喂?
苏栎一个激灵,往后面退了一大步,语无伦次道“不不不不用,我自己来,方便得很”
许泽哦了一声,难以掩饰地失落。
……
你他妈能不能管理一下你的情绪,跟个变态一样,失望得也太明显了!
苏栎耻辱地从卫生间出来,仿佛已经死过一回,过了好久,才魂魄附体。
挂完水下楼,夜色已深。
许泽坚持要把苏栎送回家,怎么拗都拗不过,只能妥协。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苏栎叫他进去坐,许泽又犯怂“都这么晚了,你家里人肯定在等你回去,我先走了”
苏栎单手拽住他胳膊就往小区走,边走边说“放心,没人,我爸最近忙得都忘了他还有个儿子了”
小区绿化占地面积很宽,苏栎带着他沿鹅卵石小道穿过喷泉水池,许泽才想起来问他“那你妈妈呢?”
苏栎就说这孩子会找重点,无所谓的说“早跑了”
许泽自知失言,不说话了。
苏栎没怎么在意,自顾自的给他说“那女的就是个骗子,结婚的时候把我爸哄得神魂颠倒的,房产证什么都写了她的名字,我爸就是个冤大头,他们俩合伙开公司,没几年赚了点小钱,这没眼界的女人,和她的老情人,把钱全部骗了就跑,够狠,房子卖了,车子卖了,一毛钱都没给我们剩下。”
许泽被骗子这个字眼震慑了一下,低头不敢言语,又觉得苏栎小时候应该过得十分不如意。
不待开口,苏栎自己说了,还带着一些骄傲“虽然我不争气,但我爸争气啊,没几年又把房子买了回来,这女的就是瞎了狗眼,这么好的男人不要,一心去给别人当小三”
许泽听了他的话,补充到“儿子也很好”
夜色深重,夏季蝉鸣悠长。
小区路灯沿着脚步明明灭灭,苏栎盯着两人的影子长久没有出声,隔了片刻,闷声嗯了一句。
儿子也很好。
他小时候老是想,他妈或许不是嫌他爸,只是不喜欢他。不然为什么说走就走,甚至没想过他会不会饿死。
五岁的孩子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只知道别人家里的妈妈都宠孩子宠得不得了,邓鹏他妈每次都给他做好些吃的,蒸煮煎炸,装在一个粉色的食盒里,带到学校来。
邓鹏老嫌弃那个盒子丑,苏栎嘴上不说,甚至跟他附和两句,其实小时候做梦都梦见过。
他也想要,买了个盒子搁家里,但没人会给他送来学校。
后来盒子不知道滚哪去了,他也滚着滚着自己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泽:我也是个骗子,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19章 治疗考前紧张的终极大招
苏栎很少带朋友回家,即便是邓鹏,也只来过一两次。
苏彬武问过他怎么不带朋友到家里玩,还以为他人缘不好。
苏栎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总觉得,这个家里有他,有苏彬武就够了。
外人来了,总要带点什么东西走的。
当然,也总会残留些什么。
具体是什么,他想不明白。
直到后面过了好些年,南城的古榕,街巷和老公寓在他记忆里走马观花一晃而过,他才懂得了那股泛黄的味道和一段年岁。
公寓不大,四四方方,进门左手边是客厅,走到头有一个小阳台,落地窗前还摆了整套茶具。
右手边是餐厅厨房,台面干干净净,一看就少有人用。
没什么烟火气息,许泽想。
许泽看了眼冰箱,正想自告奋勇给苏栎做晚饭,显然是入戏太深,忘了自己是个生活白痴。
别说做饭,洗碗都做不好。
他收回了要撩袖子的手,规规矩矩坐到了沙发上,等苏栎点外卖。
“你吃什么?”苏栎靠在他旁边,懒懒散散地曲起手指敲屏幕。
许泽脑子里绕老绕去,总绕不出同处一室的龌龊念头,盯着电视黑屏里倒映出的两人身影“我随便,你只能喝粥,医生说的”
苏栎默默无言地换了家店,嘴里犟道“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知道”
有本事别搬出医生来压他。
苏栎点的粥铺离小区很近,过了十来分钟门铃响,许泽看了眼躺在沙发上仰头玩手机的苏栎,任劳任怨当起了跑腿的。
某些人的懒蛋本质,一回到家,暴露得淋漓尽致。
许泽把包装袋拆开,打包盒一一在餐桌上摆好,整个过程当中,苏栎连姿势都没换过。
“吃饭了”
苏栎动了动手机背面的手指,以示回应。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拖延。
许泽等了他五分钟,见苏栎没有要动的意思,走过去把人拖了起来,嘴里碎碎念“再不吃饭,等会粥冷了又要胃疼”
苏栎被他拉起来往桌面挪,觉得有个许泽这样的兄弟应该挺不错。
也许有个人这样监督他,他也不至于懒出病。
“困死了”苏栎嘴上说着困,眼睛却没有离开手机,拖拖沓沓地坐到桌边,踢了鞋跳到椅子上,搅了两口粥“看着就没胃口”
他给自己点的白粥,给许泽点的小米南瓜粥。
现在两相对比,越发嫌弃自己这一碗。
许泽一手喝粥,一手啃包子,先前傍晚买的小馄饨一口没吃,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苏栎见他吃得香,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自己的,面黄肌瘦地抬起头“给我尝尝你的”
……
比饿死鬼投胎还怨气深重,别人碗里的就是最香的。
许泽把粥盒里的勺子捡出来放到一边,温顺地把自己的粥推给了苏栎。
苏栎满意地拨开面前的白粥,欣慰道“真乖,我就喝一口”
“行”
许泽其实想说你喜欢就全拿去,不过他好像没有必要说。
这饿死鬼是完全没跟他客气。
苏栎抽了张纸,打了个嗝“我吃饱了”
……
许泽默默无闻地喝了苏栎那碗白粥,桌上的菜和包子苏栎一口没动,全被他解决了。
两个人盯着桌上的打包盒好一阵,还是许泽败下阵来“我来收拾,你去休息吧”
“懂事”
有些懒蛋,宁愿不舒服地蹲在餐椅上,也不愿意劳驾动动腿,挪去沙发。
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许泽收拾好,苏栎灵机一动“今晚你就不用给我发学习视频了”
许泽正在勤勤恳恳地换垃圾袋,闻言偏过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苏栎:“你可以直接给我讲啊”
许泽手上垃圾袋卷被扯烂了一段,脑子跟不上嘴,火速拒绝“我,我不行”
“为什么?”
“嗯,就是,对,就是和考试是一样的,如果你直接让我给你讲,我一紧张,脑子就一片空白”
……
苏栎扪心自问,不是一个热爱学习的人。但许泽坚持不懈地给他发学习视频,他纵使再烂泥扶不上墙,也有了一点可观的进步。
不感动吗?假的。
但是许泽那25分的成绩,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喘不了气。
一想到许泽的优异成绩不能得以展现,苏栎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连他,一条咸鱼,经过许泽的辅导都能考上400分,许泽又凭什么只拿25分?!
苏栎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不能再白嫖了。
-
新的一周。
任重而道远。
“你信我的,你多回答问题,一定能行”苏栎一进教室,就开始给许泽洗脑。他经过一天,24小时,60……反正很多分钟的努力,给许泽制定了一套专属方案,助力许泽摆脱紧张情绪,做成绩的掌控者。
许泽唯唯诺诺地开口“我不敢”
第一节 ,数学课。
许泽看着黑板上那道七扭八歪的数学题,脑子里飞速运转,得出的唯一解便是放弃。苏栎在一边信心百倍地看着他,许泽只好硬着头皮在草稿纸上乱写了几行自己看不懂,苏栎也看不懂的东西,艰难地说“这道题太难了,要不我们下一道再回答?”
他话音刚落,数学老师拆台道“这道题上周五才讲过的,基础题,有手就会,谁来回答?”
苏栎不由分说,举起手。
数学老师明显怀疑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真实性,看了看倒数第一排那只手,“那,那就苏栎来回答一下吧”
全班哗然。
苏栎站起身“老师,我是帮许泽举的手,他很想试一下这道题”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许泽:你放屁。
数学老师是见过许泽的卷子的,这位爷根本连解都懒得写,月考他最后给留了点面子,送了两分卷面分。
毕竟干净整洁是真的。
所以看见许泽犹犹豫豫半天,在黑板上写了个解,怎么说呢,他还挺欣慰。
至少这傻孩子知道写解了嘛,进步飞速。
一上午过去得很快,许泽被苏栎卖了百八十遍,身心俱疲。
瘫在椅子上,苦恼的开口“我真的不行……”
他对于学习,唯一的记忆还停留在小学加减乘除的阶段。
回顾这求学生涯,真没正儿八经读过一天书。
小学就不说了,初中断断续续的,休学就休了三年,高中好不容易身体好转,吊儿郎当玩了一年,就因为抽烟被老爷子发现,抓了回去关禁闭。
再然后,就被塞到这所学校来了。
“当啷”一声,苏栎在他桌面上摆了罐六个核桃,正色到“男人不能说不行”
邓鹏从门外进来,虽然不知道许泽和苏栎周末发生了什么,矛盾解除了不说,两人关系感觉更进了一步。
总之是好事。
他把头凑过来,建议道“我觉得吧,这种东西,不能急于求成,你得循序渐进地来,先把社恐治好。”
“怎么治?”
体育课。
吴青无语地看了眼主席台上那几个人,心里骂了句智障。
苏栎捏了瓶矿泉水,站在一边扇风,不时侧过头看许泽两眼,提醒道“你就在这站好,别乱动,适应一下,我陪着你呢”
“深呼吸,不害怕”
上体育课的人不多,路过的人偶尔抬头看他们两眼。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许泽站在主席台上,脚下踩了只椅子。
椅子还是他自己的。
看起来像要当场羽化升天。
邓鹏的主意,真是巧妙,不知道被驴踢了还是被猪啃了,没个八百年脑血栓想不出来,结果苏栎居然真信了,关键是许泽自己还照做了。
许泽怀疑地看了眼左边的苏栎和右边的邓鹏,一时语塞。
这样治疗社恐,真的不会被当做神经病抓起来吗?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被抓起来,但被拍了下来。
邓鹏平时惯爱在学校群,表白墙上面瞎晃悠,什么小道消息也逃不过。
于是一天之后,邓鹏兴高采烈地在小群里发了一张截图。
苏栎当时正在迫害许泽,一道物理计算题,他手还没举起来,便重重地垂了下去。
许泽死里逃生,不明所以地探过头去看他手机屏幕。
是一张截图,具体内容如下。
匿名:墙墙,我想请问一下。
一中是不是最近闹鬼呀。
我朋友说在操场看见有人在做法。
【图片】【图片】
顺便捞一下,感觉都好帅。
许泽要死不活地想,之前可能没闹鬼,不过这法事再做下去,等他社死,马上就要闹了。
法事依然雷打不动地坚持了下去,原因是邓鹏觉得这样可以提高曝光度,会有更多的人来看,许泽的社恐会好得更快。
其实是私心作祟:“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挂表白墙,再怎么也要多挂几天”
苏栎知道了邓鹏的小九九后,对这项法事做出了一票否决,许泽总算松了口气。
但课堂上的迫害依然没有结束。
直到半个月后。
苏栎紧张得一宿没睡好,第二天布置好桌椅板凳,趁考试还没开始,溜去了许泽的考场。
最后一号考场,许泽坐门口最后一排。
……
最后一号考场都是熟人,苏栎本来还想叫谁帮忙喊一下,结果一进门就看见许泽的背影,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出来出来”
苏栎找了个没人的楼梯口,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这个,考前不紧张的终极大招,来,我念你做”苏栎指挥许泽靠墙站好,把纸捋顺,张口道“第一个,扮怪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