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他许久的保安大叔看不下去,窜到他身边,黑着脸:“哪来的?踩点呢?”
凌云帆:“哪敢呢,找门呢!”
于是尽心尽责的保安大叔将凌云帆送到了小区大门口。
凌云帆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等到走出小区,走到大马路边,凌云帆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
他没有手机还身无分文,并且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凌云帆环顾四周,大概因为这里的高档小区聚集地,马路宽敞干净,但是行人和过路车都很少,只是偶尔有大婶牵着狗溜过,而凌云帆一瘸一拐的,行动不利落,想找人问路都不方便。
不过俗话说的好,办法总比困难多。
凌云帆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打出租车可以到了目的地再付钱,那他就先打车到好再来餐馆,让雄哥帮忙垫下钱,之后他再把钱还给雄哥。
有了主意,凌云帆走到马路边,准备有出租车路过立刻招手拦下。
天色渐暗,繁星点点缀在如绸缎的夜空,四周的温度渐低。
就在凌云帆张望时,突然注意到不远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靠在路灯旁打着电话,满脸肥肉,举止粗鄙。
在凌云帆看清他的脸后,心跳停滞一瞬,后背蓦地窜上一股寒意。
这人正是那天闯进他家要债的其中一个。
真尼玛是曹操背时遇蒋干——倒霉透了。
凌云帆强迫自己冷静,不动声色地转身背对那人,低着头一瘸一拐往前走想要远离此地。
可下一刻,对面走来的两个男人突然一左一右挟持住他,分别扭住他的胳膊,一人还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唤。
凌云帆怎么甘心被桎梏,立刻想要挣扎逃跑,谁知响起一阵刺啦电流声,他只觉得腰部如被万千根针狠扎般,半个身子瞬间麻痹,浑身无力往下栽。
远处有路人走来,疑惑地看着他们。
一名男子非常老练,从容地笑道:“这是我朋友,喝醉酒了。”
路人面露嫌弃,生怕醉鬼惹到自己,赶忙绕开走。
两名男子显然很熟悉附近的环境,立刻将凌云帆拖进了一条无人的漆黑小巷里,然后打了一通电话。
“你们干什么呢?”那名满脸肥肉的男子不一会来到这里,不悦地质问,“不是让你们来路边找我吗?怎么回事?”
“大哥你看。”一名男子膝盖压住趴在地上的凌云帆,不顾凌云帆面露痛苦,手掌卡住他的下巴强行抬起他的头。
“嗬哟,这么巧,熟人啊。”满脸肥肉的男子俯身细瞧,面露惊讶,“小子,你行啊,竟然躲到这片来,这一片可全是高档小区啊,怎么?有钱了?瞧着也不像啊,难不成是给这里的哪位老板上门服务去了?”
另外两名男子纷纷猥琐地笑出声。
满脸肥肉的男子施施然地点起烟:“我嘛,也不是不讲道理,只要你现在能拿的出钱,立刻放你走,但如果拿不出来嘛,那你就跟我走,在我那做点事,早点把债还清,你听听,路都给你铺好了,天下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啊?”
凌云帆紧咬牙关,青筋暴起,一言不发地狠瞪男子。
满脸肥肉的男子吐出烟,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把面包车开过来,我给你发定位。”
凌云帆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冷静,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准备找机会逃跑。
“眼珠瞎转什么呢?”将凌云帆按在地上的男子呵斥,“你以为我们还能让你再跑了不成?”
满脸肥肉的男子听到声音,转过身,边收起手机边说:“这小子滑头的很,得弄一下。”
凌云帆还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弄一下’是什么意思,一旁的男子随手捡起巷子里的一块石头,颠了两下,蓦地举起往凌云帆脚踝处砸去。
刹那间,剧烈的疼痛从脚踝处一瞬席卷全身每处神经,本能的惨叫从凌云帆喉间溢出,随即他重重地吸气吐气,痛苦地蜷缩身子,手伸过去狠掐小腿,想缓解痛感。
“让你不老实。”男子丢掉手里的石头,冷哼,“跑啊,再跑啊。”
“吵死了。”满脸肥肉的男子嫌弃凌云帆的呻吟,不悦地说,“把他嘴堵上,车应该快来了。”
男子脱下外套,用袖子勒住凌云帆的嘴巴,压下他舌头。
汗液混杂烟味的腥臭从袖子传来充斥着凌云帆鼻腔,脚踝传来好似骨裂的剧痛许久不消,凌云帆倒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感到绝望和无助像如绳索般紧紧缠绕着自己脖子。
凌云帆浑身发冷,心急如焚。
怎么办?如果真被抓走了,等待自己的恐怕是比现在还要过分的对待。
不行,宁可争个鱼死网破,也不能束手就擒。
想到这里,凌云帆咬牙用手撑地,强忍着脚踝的剧痛,发力往前蹿。
那男人打伤了凌云帆的脚踝后,觉得他就是砧板鱼肉,没再压制着他,而是在一旁站着,男人万万没想到凌云帆还能挣扎,连忙堵住巷口。
但凌云帆并不是打算跑,而是向前一窜,捡起了男子刚刚丢的石头,然后快速爬起背靠在墙上,高高举起拿着石头的手,他紧咬牙关,眼底藏着血色,一副谁敢上前就敲死谁的架势。
就是这一瞬,巷口突然传来严厉呵斥的声音。
“你们是谁?这是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让凌云帆双眸蓦地瞪大,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去。
凌云帆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小巷,落在站在巷口的人疑惑的眸里。
那一刻,混乱的情绪如海啸般淹没凌云帆,他因绝处逢生而欣喜若狂,又因担心纪沧海会被卷入其中而紧张害怕。
纪沧海瞧见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凌云帆后,眉头蹙起,没有犹豫,大步上前。
一名男子上前挡住纪沧海,骂骂咧咧:“这人欠了我们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多管闲事,赶紧滚。”
“欠钱?”纪沧海惊讶。
凌云帆一抿嘴,头低了下去。
“他欠了你们多少钱?”纪沧海又问。
“干什么?你要帮他还吗?”满脸肥肉的男子嗤笑一声。
纪沧海:“我帮他还,欠多少。”
几名男子皆一愣,凌云帆蓦地抬头,震惊地看着纪沧海。
满脸肥肉的男子反应比较快,慢悠悠地摸出手机:“等等,我查查。”片刻后他说:“一百八十七万……啊不对,他卖房还了一部分,现在连本带利还欠三十六万。”
“好,我还。”纪沧海拿出手机,不过一会,满脸肥肉的男子就收到了钱。
“行啊,以后少追一家的债,我也乐得轻松了。”满脸肥肉的男子咋舌,没再纠缠不清,一挥手,带着人离开。
一时间,漆黑的小巷只剩下纪沧海和凌云帆两人。
第25章 是兔子能生一窝
纪沧海快步走到凌云帆身旁,满眼心疼,轻声问:“没事吧,有受伤吗?”
凌云帆意味不明地小幅度摇头,神情颓唐地松开手,手里的石头落在地上。
“走吧,先回家。”纪沧海伸手扶凌云帆。
凌云帆单脚站立不稳,身形趔趄。
纪沧海皱眉:“你脚受伤了?”
“嗯。”凌云帆应了一声,惆怅自责地低头,不敢看纪沧海。
纪沧海:“我背你。”
凌云帆:“我很重,不好背。”
纪沧海:“背和抱,你选一个。”
凌云帆:“……背。”
于是纪沧海在凌云帆面前半蹲下来,将人背起。
凌云帆身高摆在那,又长手长脚的,确实很难背,但纪沧海身子伏得很低,背得很稳。
夜色似水,晚风微凉,凌云帆安心地趴在纪沧海的背上,一抬眼瞧见桂魄初生,悬月如钩。
一路无言,四下悄然无声,有人因此情绪杂乱,心事喧嚣。
凌云帆忍不住开口:“你不问些什么吗?”
纪沧海语气淡淡,温和地说:“你失忆了,我问又能问出什么呢?”
“我……”凌云帆想说出真相,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凌云帆不想在这种时候,告诉纪沧海自己一直在骗他。
凌云帆:“我会把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你的。”
纪沧海满不在乎:“没关系,这些钱我还是能负担得起的,不用还。”
凌云帆态度坚决:“不行,一码归一码,我一定会还的。”
纪沧海勾唇浅笑,温柔地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
两人回到家后,纪沧海帮凌云帆换了身干净宽松的睡衣,然后打电话请熟识的医生上门。
凌云帆躺在床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他们是不是应该报警?
“那个……”凌云帆对通完电话走进房间的纪沧海说,“果然还是报警吧。”
纪沧海动作顿了顿,眼睛不自在地轻眨,看着凌云帆一时间未回答。
“怎么了?”凌云帆察觉出他的犹豫。
“我可能……不适合因为这种事情报警。”纪沧海略带歉意地说。
凌云帆反应过来了:“啊。”
毕竟纪沧海是纵横集团的公子,因形象太过出众一直小有名气,身为公众人物,他肯定是想要低调点。
况且两人现在的关系根本理不清,警察来了询问也不好回答。
纪沧海诚恳:“对不起,我还是希望你能不报警。”
凌云帆连忙摆手:“我只是担心那些人会纠缠你才想要报警的,既然你不想报警,那就算了。”
纪沧海勾唇轻笑:“你放心,我也不是冤大头。”
凌云帆很想回一句:你确定?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冤大头本头?三十六万说转就转了,那可是三十六万,分给梵蒂冈常住人口,每人可以分到四百五十块呢!
云帆夫斯基·凌曾经说过,人生成长的道路上,总是充斥着许多把话赶紧给我憋回去的时刻。
所以凌云帆忍住了!
虽然他忍得很辛苦!
“嗯。”凌云帆沉吟片刻,“如果那些人来找你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
纪沧海笑意温润似溪:“好。”
话音才落,客厅传来门铃声。
“应该是医生来了。”纪沧海走出去开门。
“这么快?”凌云帆嘟囔,惊讶不已,心想:这难道就是金钱的力量?
上门的医生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一看就觉得造诣颇高,他也的确有两把刷子,一番诊断,三下五除二就把凌云帆肿成馒头的脚给固定住了。
“两天之内冷敷,两天之后热敷,一周后还疼去医院拍片,一周后不疼就乖乖躺三周。”老医生说话简练。
“谢谢。”纪沧海道谢,礼貌地将老医生送出门。
凌云帆等两人离开房间,往后一靠,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根据刚才老医生的话,他要躺整整四周,那可是二十八天,六百七十二个小时,一只怀孕的兔子二十八天后能生一窝了。
自己明明是想赶紧回去打工赚钱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真是枣糕成精窃取司母戊鼎——糟糕透顶。
哎。
-
-
纪沧海将老医生送到门外时还在问:“他的伤需要注意什么?”
老医生:“不会留下后遗症,别担心,饮食清淡,不要走动,按时上药就好,最多一周就不疼了。”
“好的,谢谢。”纪沧海一一牢记在心里。
送走医生,想到凌云帆这几周都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能往外跑,纪沧海情不自禁地轻勾嘴角,步伐明显轻快了不少。
他回到家中,走到房门前,伸手按了下嘴角,调整好表情,这才推门进入。
房间内,凌云帆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不知想着什么,神情沮丧。
纪沧海走到床边,伸手安抚地揉了揉凌云帆额头:“怎么了?很疼吗?”
“没,不疼。”凌云帆摇摇头。
“疼了就说,别忍着。”纪沧海柔声,而后去拿来一床薄被,将被子叠成长条状,垫在凌云帆脚下,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能舒服点。
纪沧海又将之前送凌云帆的手机拿来,放在凌云帆触手可及的地方,并说:“晚上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没有关机,不用担心吵到我。”
“睡吧,早点把伤养好。”一切确认妥当后,纪沧海拉高凌云帆身上的被子,顺手掖了掖。
轻而柔软似云的被子裹着凌云帆,在这个凉风习习的夜晚让他周身能暖意融融,舒适的温热感不消片刻就从皮肤传递到了胸膛,将原本空落落的那处填满。
“晚安。”纪沧海走到门边,伸手关灯。
房间一下陷入黑暗中,似被浓墨瞬间淹没。
凌云帆没由来地想起父母出事后,他有次回家,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晚。
那晚无星无月,一如当下这般漆黑。
“纪沧海。”凌云帆喊了一声,“你把灯打开。”
纪沧海闻言照做,开灯后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他。
凌云帆手掌撑床坐起,被子滑落至他腰间,他侧头和纪沧海对视,藏在被子里的手不安地握紧。
然后凌云帆问出了那个从他们重逢的那刻,就让他倍感疑惑的问题:“纪沧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纪沧海先是一怔,然后笑了笑,笑容十分无奈,他说:“你这样问,让我有些伤心。”
“啊?”凌云帆心里一咯噔,“我说错话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