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爱你的人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达尔彭
达尔彭  发于:2022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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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不,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情话。那些腻腻歪歪的情话,每一个字都是来自同一个人,有浅有深的痕迹,但字体变化不大。
  俞冬心脏咚一声坠下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机在口袋嗡嗡响了。
  他呆看了好久,瞳孔颤震,慢慢地接起电话。
  “那个,俞冬,我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虽然你肯定不想听。”姜雪伊的声音好像从远处传来,她继续说,“就是莫丞一,他,他被强暴了,而且……还是被他老板。”
  俞冬抖着手指摸上那些字迹,如鲠在喉,他问:“什么……意思?”
  “哎就是,莫丞一和我哥是一样的,他们都被性侵了,而且还是……被威胁的。”姜雪伊解释,越解释她越混乱。
  她此刻不比俞冬清醒。
  她刚到家,侦探社的黄探长就给她来电了。
  她立刻接起来:“黄先生?有什么消息吗?”
  “黎枢杰全部供了,而且,钟男旭从崔星武那找到了很多他拍的性侵视频,包括前段时间出事的莫丞一的。”
  “而Discover公司几位高层涉嫌虐待性侵多位艺人,一部分罪行不严峻的人已经供罪了,现在警察那边正在全面调查,但是崔星武不知道去了哪里,正在查。不过,钟男旭,他似乎也不是什么清白的人,但,你知道的,我们只能尽力保他,作为让他配合我们调查的条件。但是你放心,你哥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有涉嫌出轨等等这些伦理民事案件,替他翻案有点难,但这你不要太担心。”
  最初钟男旭选择帮助他们,条件便是替他翻案。他不想担着崔星武的罪名活一辈子。
  虽然在他那碌碌无为的下半辈子中,没什么人真的在意他当年吃过牢饭,大多数人都是冲着他的钱财和他来往。
  姜雪伊听着,说不出话,她听不明白黄探长想表达的东西,情绪也有些激动。
  黄探长一时半会也难以解释事情的全部经过,只能简明扼要地告诉她:
  “我的意思是,你哥哥的事,多半,可以翻案了,因为通过钟男旭长期的暗中搜刮,证据很充分,但是当初我们答应了钟男旭要替他翻案,这点有些困难。”
  姜雪伊早已忘记答应过钟男旭的话,并没有放心上。她只听明白了一点,她哥哥是被害的,并且有了证据。
  姜雪伊尽量把黄探长的话还原给俞冬:“就是这个意思。虽然,虽然你们分手了,但是……他挺可怜的……也让我想起我哥哥了。”
  姜雪伊之后说的话,俞冬没有听进去半个字。
  他捂住嘴的手很用力,扶着门的手指指甲划过那些写在对联底下的字,割出刺耳的声音。
  俞冬缓缓蹲下来,克制住自己的哭声。
  “俞冬?俞冬?”姜雪伊喊了他好几次,俞冬都说不出话,一张口就是汹涌上来的眼泪和卡在喉咙的嘶哑崩溃。
  “那个,我先挂了。可能信号不好……”姜雪伊疑惑地挂掉了电话。
  走道的风是一股黑色的暗潮,穿膛而过,俞冬蹲在自己家门前,浑身都在颤抖,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意识混沌之间,他知道自己误会了莫丞一,比起这个,当他看见莫丞一的艳照被曝光的时候,他心里或是潜意识里涌起的细微不屑和轻蔑,更让此刻的俞冬难受。
  他做错了一件事。错得太彻底。
  俞冬哭得表情扭曲,像一个被揉碎了的纸团。想要站起来,扶着墙壁,没站稳,本能地拽住对联。
  整个对联都被他不小心撕扯了下来。
  在幽暗仅有一盏很浅的黄色灯光的走道里,飞舞起漫天的尘埃,呛进他咽喉肺腔,害他猛烈咳嗽着。
  站直了,抬起泪水模糊的眼,看清了掩盖在对联下的字。
  “冬冬,今天降温了,你穿多点”
  “我发现在这里写东西你不会知道,太好了”
  “我考了满分,但你考砸了,我不敢告诉你我其实蛮开心的哈哈哈”
  “我爱你,晚安”
  “我祖父母非典死了,你一定要平安啊”
  “我爱你爱你爱你”
  “你是人间四月天”
  “我要出国了,不敢告诉你,我爸妈去世了,你一定要平安,等我回来”
  ……
  “冬冬,我回家了,但是我要走了,照顾好自己,余生勿念”
  “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莫丞一在客厅里呆坐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句话横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写下了这句话,但这是发自内心的祝愿。
  挥之不去的还有很多东西,很多人,很多事。包括了崔星武,和俞冬。一个是地狱,一个是人间。
  他不想再用天堂形容俞冬了,因为天堂里不会有俞冬,天堂里只会有他自己。
  客厅里很黑,唯一透光的阳台也被莫丞一用厚厚的窗帘给拉起来遮住。
  月光被锁在了窗外,喧嚣被锁在了窗外。他拿出手机,手机蓝色的光映在他脸上。
  这一点光足以窥见他下颚线上的疤,莫丞一给向叶香发了一条短信:黎枢杰的事,崔星武的事,我都不追究了,合同你慢慢来吧,不着急。
  他的确没什么好着急的了。
  随后他取出手机里的电池,丢进没有套垃圾袋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
  莫丞一去洗了个澡,浴室的镜子早已扑满了灰尘,他用沐浴露洗冲干净,镜面就反起了光,像是开启了尘封已久的月光宝盒。
  莫丞一看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却不像自己。
  他笑了笑,发现自己现在连笑起来都显得憔悴苍白。笑容僵在脸上,是一副画残了的脸谱。他抬起手,握紧拳,往玻璃上猛地一砸。戒指划过玻璃时发出了尖锐的碰撞摩擦声响。
  玻璃比他想象中的要脆弱,很快裂开来,像蜘蛛网一样的线条在镜子上慢慢平铺,几秒后就落下了不少碎渣。
  莫丞一拿起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咬了咬牙,试探性的往手臂上划一下。
  血滴子冒出来。像遇到妈妈归来喂食而冒出脑袋的雏鸟,像新孕育的花苞吐露花芯,像迫不及待要见到这人世间的婴儿。
  他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和俞冬说话那天,俞冬手指上也冒着血,还用了他的纸巾。
  俞冬大概不知道,学生时代,纸巾是每个人的“财产资本”,用的倒一点儿也不心疼。
  一点也不心疼。
  莫丞一嘴角上扬,最终往大动脉处划去,不敢划得太狠,血管裂开只能怪玻璃太锋利。这是一块脆弱又锋利的玻璃,莫丞一希望自己也是脆弱且锋利的。可惜他失败了。
  疼痛感簌簌地沿着左臂传来,血液沿着他平举的手臂蔓延,等他垂下手时,那些暗红的精灵就顺着滑落到他的指尖。
  然后一滴滴地掉下去。无声无息。
  几分钟后,莫丞一胃部传来强烈的不适,似乎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正在反抗。他疼得摔在洗手间的地板上。
  尾椎骨直击地板,刺痛钻心。这个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他忘记写点什么当作所谓的遗书了,不过,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盘旋片刻,就随着疼痛感的到来而淡去。
  如果要写……那写点什么?
  他不知道。人的遗书,往往就三个部分,我来了,我走了,别想我。
  这么看起来,这种遗书是要有人看的。
  有人看的遗书才叫遗书。没有人看的,不过是一张写满了负面情绪的纸,最后被微生物分解掉罢了。
  既然如此,那这些情绪不如跟着自己走,离开这里,找一个适合存放心事的地方,锁起来。
  莫丞一合上眼,感到有点冷,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给自己裹一条毯子。
  冷,真的冷。广东明明回温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冷。
  他想不清楚。慢慢地睡着了。
  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但此时此刻,他感到无比安心。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用醒过来了。
  不用化疗,不用胃镜,不用接受向叶香的电话轰炸,不用被护士和司机用怜悯的眼神看待,不用在知道网友又说了他什么难听的话。
  不用再因为俞冬而难过。俞冬也会从此忘记他。所有的恩怨都会结束,太阳照常升起,婚礼照常举行,照常,照常。
  这是一个美好得不像话的词,可他不配拥有,他是人世里反常的存在。
  俞冬气喘吁吁地在街上跑。
  即便天气回暖了,可毕竟是一月份,深夜时分,街道还是有凉飕飕的风,刮的他脸疼。
  当他看到“新婚快乐”这四个字,看了好久,直到再返回看到“余生勿念”,他才反应过来。
  莫丞一回来了。
  莫丞一就在广东,他就在附近。他甚至误会了自己结婚这件事。
  俞冬一边跑一边哭,街道的光彩景色随着他一直往后退,以风的速度往后退。
  想再快一点,再跑快一点。
  压抑了很多天的情感洪水猛兽般的涌出来,在泪腺里翻腾滚烫,最后泪水跑出泪腺,划过眼角飘在身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
  手里的电话不断重复这句话。
  “对不起……”俞冬一直在心里跟着她念。
  莫丞一的手机打不通。
  到莫丞一家楼下时,他已经腿软了,可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梯上奔去。
  莫丞一的家在五楼,不高,但俞冬最后几乎是连爬带滚地爬上去的,最后一节台阶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在了莫丞一家门口。


第42章 告别(三)
  三天后。
  “寒潮南下,广东,广西,湖南等地有局部降温,请注意保暖……”电视机里播放着天气预报,女主持秉住微笑,几分钟后,电视机被人关掉。
  “俞冬,吃点东西。”姜雪伊端着一碗粥,小心地放在俞冬眼前。
  俞冬坐在沙发上,身后的沙发背是陈旧的牡丹花纹,他穿着一件黑色长羽绒,眼睛里飘着灰烬,朦胧的,对着被关掉的电视机出神。
  电视机里有他的倒影。
  俞冬没有说话,姜雪伊取**上的围裙,沉重地叹息一声,去了阳台透会气儿。
  俞冬家里压抑的氛围持续了三天三夜。
  一小时后,姜雪伊从阳台折回客厅对俞冬说:“黄探长告诉我我要去法庭一趟,今天是开庭审理的日子,我去看一眼。你记得吃东西。”
  俞冬却依旧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等姜雪伊犹豫着离开后,他绷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
  但是几天油水不入的他承受不住这种控制不住却宛若火山爆发式的哭泣,他从沙发上滑落在地,捂住自己空虚的肚子,脑子里全是莫丞一满臂干涸鲜血的那副样子。
  莫丞一死了。莫丞一死了。莫丞一死了。
  三天前的晚上,俞冬疯了一样砸莫丞一的家门,最后只引来了保安和警察。
  警察禁不住他的疯癫,给他把门破开了,发现家里真的有人,只不过是一具尸体。
  面若枯槁,嘴唇只剩下浅浅的红,身上和手臂上满是殷红的血液。
  冬天天气冷,还能摸到他身体的一点余温。
  俞冬见到莫丞一这个样子,当场就哭得昏过去了。
  两个人被一起送去医院,莫丞一被宣布抢救失败——事实上,抢救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布死亡了。
  他失血过多,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俞冬注射了一天的葡萄糖液和一些营养物质,两天前在医院醒过来。
  “莫丞一呢?”俞冬刚醒过来的身子还虚弱着,一骨碌地爬起来,把插在手背的细针头拔掉,细细的血流了一会才止住。
  “莫丞一呢?”俞冬睁着大而惊慌的眼睛,拽住坐在他床边的陈航的衣服领子。
  “莫丞一去哪了……?”俞冬心一下子沉下去,逐渐控制不住颤抖的嘴唇,他哽咽一句,“他去哪了……”
  陈航不敢看俞冬,把他的手拽下来:“你先答应我不要,不要太激动。”
  俞冬听到这话,知道什么都晚了。
  他的确答应了陈航不会那样激动,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一点情绪,就像一具空壳,没有装灵魂。
  “他,死了。”陈航小声地说,俞冬眼泪慢慢地,安静地掉了下来。
  他感到呼吸困难,好像空气里的氧气都塞满了火星子,每吸入肺中,都要燃起一点火花。
  俞冬想发泄这些情绪,可这些火花只会一团一团地积聚在他的肺里,最后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燃尽了,连带着他的喉咙。
  他说不出一个字。
  陈航轻轻抱住了他,俞冬没有回应,几分钟后,俞冬缓缓推开陈航,躺回了病床,抖着手,拿起被自己拔掉的细针,欲往自己手背上刺去。
  “怎么回不去了……?”俞冬刺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把它重新扎在手背原来的位置,液滴从针头滴落下来,粘湿了小片床单。
  “怎么回不去了……你帮帮我。”俞冬把针递给陈航,眼睛里的雾气让陈航心口裂开一般。
  “别弄了,我去叫医生。你别弄伤自己。”他想把针连带着整个吊水瓶拿走,被俞冬拽住,不让他走。
  “我想,让针头回去,你就帮帮我好不好……”俞冬说,“帮帮我……帮帮我求你了……为什么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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