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只得连声答应着。贺晏臻忙把人拖进了卧室,后脚踢上门。
何意回过神,才发现贺晏臻也进来了。
“你进来干什么?”何意想起俩人下午闹的脾气,还有些不自在。
贺晏臻把房门反锁上,转过脸问他:“你说呢,下午为什么跟我生气?”
何意看他一眼,只得绕开主要矛盾,扯东扯西:“那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的地拖脏了,我收拾半天容易吗,你也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你这人总是这样,我洗个碗你也去凑热闹,明明都洗干净了,你还要再冲一遍,是嫌我干得不好吗?还是过去抢功劳的?”
他越说越有不讲理的架势,说到最后,自己也绷不住了,不好意思地笑着。
贺晏臻也不拆穿,只用一种无奈又宠溺的表情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
“你说,我怎么这么过分呢。”他边说边朝何意走过去,笑着问,“这么差劲,是不是得好好教育?”
何意被他一口气哈在脖子里,痒地倒退几步,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得教育,收拾一顿。”
“怎么收拾?”贺晏臻顺势把人推倒在床上,俯身上去。
何意的手腕被人压住,贺晏臻低下头,鼻尖与他的轻轻碰了碰。俩人太久没亲密了,何意在贺家束手束脚,白天梁老师不再的时候,阿姨也会在家。
何意脸皮薄,根本不敢跟贺晏臻亲热,连亲亲都是偷摸碰一下而已。
他能感觉到贺晏臻有了反应,他自己也有点危险,激素控制不住地横冲直撞着。
“不闹了。”何意小声道,“在你家呢。”
“再等一晚上。”贺晏臻亲了亲他,“后天就不在家里了。”
何意:“!!!”
何意满脑子都是滑雪的事情,压根儿没往别处想。现在一琢磨,才想到贺晏臻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说话算数,到时候肯定不去高级道上玩。”贺晏臻低声笑道,“学长你自己就够我玩过瘾了。”
第46章
出发这天, 何意检查了半个多小时的行李箱。
他在前一天还是去买了滑雪服和护具,只不过都是选的入门级,雪板那些则打算到了地方再租。然而即便这样, 出门一趟要带的东西也太多了。
何意塞满了行李箱, 又装了满满的一个登山包,直到出发前他都在纠结要不要再加点东西。
“这些真的够了吗?”出发前, 何意还忍不住问贺晏臻, “要不要再带点吃的?”
“不用。”贺晏臻笑道,“我包里有。”
“晏臻出门的经验丰富, 有事让他解决,饿了渴了就跟他说。”梁老师开车送俩人去机场, 也笑着安抚何意,“你放松就行,难得放假, 好好玩玩。”
何意使劲点点头:“嗯,谢谢梁老师。”
这是他第一次出门旅游,又紧张又兴奋。
梁老师又看向贺晏臻:“晏臻,我跟你说的话你可记清楚了,注意安全,还有,俩人在外面不要吵架。”
那天贺晏臻跟何意闹矛盾时,梁老师一眼看了出来。在贺晏臻把何意哄好后, 她又将儿子叫到自己身边,耐心教育了一番:“晏臻,不要用你的想法, 去考虑何意的感受。你俩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 你不可能完全理解他的。”
贺晏臻当时意外地挑眉:“什么意思?”
“让你尊重他的意思。”梁老师道, “情侣之间共处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你们都有‘自我’需求,也有‘共生’的需求,这两者是冲突的。其中一方膨胀,就会压迫另一方的生存空间。通俗点解释,就是如果有一方太在意自己,那要么俩人无法继续,要么就另一半受委屈。”
她说到这适当停顿,在贺晏臻表情有变化后,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你是在为他好,你可以付出多一些,但你有没有想过,付出的一方是在主动满足自己的愿望,而何意作为接受的一方,他始终是被动的。”
“是吗?”贺晏臻表情有点疑惑。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梁老师以为他把话听见去了,哪能想到贺晏臻想的却是,原来何意不高兴是因为太“被动”。
他思索着如何化“被动”为“主动”。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让何意买滑雪装备,除了雪场的东西又脏又乱,且很可能会租不到合适的东西外,还有个原因,便是他知道何意不舍得花钱。
也正因为何意不舍得,所以这次一旦买了装备,贺晏臻日后再约何意去雪场时,何意的考虑因素里便会有这部分沉没成本。
一次出游哪里够?从一开始,贺晏臻就在琢磨之后的约会了。
他知道何意没有出门旅游过,他也知道米辂去过很多地方。初二时,米辂还带给贺晏臻一个从威尼斯买回来的假面。
贺晏臻便计划着,以后暑假跟何意在国内玩,寒假便带何意去国外雪场,他们可以去日本北海道,去法国的高雪维尔,去芬兰的禺拉斯,顺道还能看极光。
何意不是个独立的个体,他是自己的,是可以完全融进自己的骨血。
当然这些他不会往外说。贺晏臻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他会尽量掩饰,除非忍不住。
“我们俩怎么可能会吵架。我连大小声都不会。”贺晏臻信誓旦旦,然而两小时后,当他看到在到达处等待何意的甄凯楠和史宁时,几乎当场要暴走。
“他们怎么来了!他们来干嘛?!”
何意却在看到两位舍友的瞬间,大喊了一声,兴奋地扔下贺晏臻,朝着出口的史宁飞奔过去了。
甄凯楠在一边看热闹,贺晏臻怒发冲冠,却不得不在传送带那等行李。
“何意!”贺晏臻怒道,“你给我回来!”
“我不!”何意树袋熊一样挂在史宁身上,笑嘻嘻地在外面冲他挥手,“我在这等你。”
贺晏臻:“……”
“你刚说了不会跟我大小声……”何意看他黑脸,严肃地冲他伸手,“说话算数,收!”
史宁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贺晏臻气得在原地转了两圈,只得警告地用食指点了点何意,随后等行李去了。
“一会儿去药店吧。”史宁调侃道,“给你老公买点疏肝健脾丸。”
“逍遥丸也一样,疏肝理气,以免肝气不舒。”甄凯楠也点头。
“别闹,他还是挺大度的。”何意又忍不住为贺晏臻说话,“他不会跟你们生气的。”
甄凯楠啧了一声:“是吗?”
何意:“……你们别惹他嘛。”
“我们还用惹他?”史宁笑道,“我们都不用说话,只要把你勾走就够了。”
“甚至不用勾走。”甄凯楠也道,“我只要往你跟前走一步……”
“哎!”贺晏臻的声音立刻在后面响了起来。
何意:“……”
贺晏臻一手推着一个行李箱,肩膀上挂着何意的巨大登山包,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黑着脸加入了三个人的谈话,“彭海呢?”
“怕你找他算账,已经先去度假区了。”史宁笑道,“不着急,我们宿舍也是住度假区里,说不定跟你们房间挨着呢。”
甄凯楠:“到时候何意可以来串门。我们宿舍一块聚聚。”
史宁:“大家可以一起睡。”
“反正家庭房,两张双人床呢。”甄凯楠点头,“睡得开。”
何意简直哭笑不得,甄凯楠和史宁故意在贺晏臻炸毛的点上疯狂蹦跶,看着贺晏臻黑脸。好在一个小时后,贺晏臻的心情转好了——彭海定的家庭房跟他们不在同一栋楼上。
捣乱的三人拿了钥匙先回去放行李,贺晏臻的脸色由阴转晴,在侍应生的引领下刷卡上楼,拽着何意回房间。
“你别跟彭海生气啊。”何意为舍友解释道,“他肯定是不想自己待着,所以叫了舍长陪他。舍长应该是怕尴尬,所以又喊上了宁哥。”
俩人已经走到了客房门口,何意冲放行李的侍应生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尴尬?他有什么好尴尬的?”贺晏臻看着那人走开,将何意拽了进来,推到门上,“你给我解释解释,他为什么尴尬?”
房门咔哒一声,自动上锁。
贺晏臻单手撑在何意的耳侧,越靠越近:“说啊,他为什么尴尬?”
“明知故问。”何意靠在门上忍不住直笑,“你这算是门咚吗?”
“不是。”贺晏臻稍稍低头,笑道,“我是在耍流氓。”
……
史宁在雪道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第三圈的时候,何意终于抱着雪板出现了。
“你这是把人喂饱了?”史宁脱掉雪板,凑到何意身边嘀嘀咕咕,“你这体力可以啊,还能滑得动?”
“别胡说!我们刚刚就……”何意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关键时刻反应过来,“……就是在穿滑雪服而已。我第一次滑,带的衣服不对。”
何意怕这边太冷,因此将羽绒服和毛衣都带了过来。然而滑雪服里面只需要速干衣,顶多再加件绒衣便够用了。
幸好贺晏臻已经替他考虑到了。刚刚俩人便是在酒店里换衣服,换好后直接进场的。
当然在换衣服之前,贺晏臻已经亲了个过瘾。何意的舌头还有点疼,嘴唇也被咬够呛,多亏戴着头盔被人看不出来,要不然史宁肯定要笑话他了。
“你也是玩单板吗?”何意看史宁刚刚也是歪歪扭扭,赶紧转移话题,“让他一块教你怎么样?”
“算了吧,扰人恋爱遭雷劈。”史宁笑道,“我去找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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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雪场规定很严,不允许情侣之间互相教学,但是交钱后可以。
贺晏臻交了一份钱过来教何意,甄凯楠也交了份钱去教史宁。
初级道上人满为患,大家各占一处角落,倒是互不打扰。
“贺晏臻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史宁会点基础,但换刃不熟练,因此边跟甄凯楠学技巧边吐槽,“何意明明喜欢你的,你也太废了,这都把握不住。”
“你是来给我添堵的吗?”甄凯楠在一旁慢慢滑着,指导了他几句,又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何意生日那天我打算告白的。”
史宁瞅他:“那你之前怎么不告白?”
甄凯楠:“之前有点顾虑。”
“后来就没有了?”史宁表示不理解,想了想,又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你既然打算告白,我横插一脚你就放弃了?不说别的,这点你就比不上贺同学。你这人做事太容易放弃……帮我顶一下板头。”
“我觉得你说得对,现在我就想放弃……不想教你了。”甄凯楠道彬彬有礼道,“你自己顶吧……”
他说完稍一转身,一个漂亮圆润的转弯后滑走了。
史宁“嘿”了一声,转过脸找何意,就见不远处的俩人已经光明正大抱一起了——贺晏臻上了雪板,随后让何意站在板子中间,抱着他的腰。俩人便这样丝滑地下坡了。
史宁:“……”
何意没想到这天下午就能玩过瘾。之前贺晏臻教过他双板入门,这次因为是雪场旺季,初级道的人员密度太大,贺晏臻便改为教他单板。
何意刚开始一心想玩,但又要学摔倒和站姿,内心难免有些着急。贺晏臻便让他站在板子上,跟其他小情侣一样双人落叶飘让他过瘾。
等何意玩开心了,贺晏臻再把人拉回来,继续进行基础教学。
那边史宁跟甄凯楠谈崩了四五次,旁边的小情侣也因男生态度太差被气走了。唯有贺晏臻从头到尾格外耐心,而何意也没有让他失望,天黑的时候,史宁那边刚刚转弯,何意已经会用前刃呲雪墙了。
这恐怖的学习速度,就连甄凯楠都吃了一惊。
“何意,你就是天才!”彭海躲了贺晏臻半天,晚餐时不得已见了面,一碰头立刻先给何意拍马屁,“你知道恐龙为什么灭绝吗?”
何意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得发笑:“为什么?”
彭海双臂一缩,用手瞎比划:“因为他的前肢太短,无法为你的帅气鼓掌!”
他们五人坐一桌,要了一桌烤羊排和羊奶酒。
甄凯楠一脸不忍直视。何意跟史宁俱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双双爆笑出声:“你可要点脸吧!”
“不至于,孩子真不至于。”何意笑得肚子疼,伸手去拍贺晏臻,“学弟真没这么吓人,他又不会打你。”
贺晏臻在几人中年纪最小,在何意身边一直是忠诚学弟的形象,笑起来又很阳光帅气,睫毛又长,眼睛也漂亮,就差在脑门上贴着单纯无害四个字了。
然而这只是表象,因为一旦贺晏臻收了笑,进入沉思状态时,他的气场会变得很强,极具侵略性和危险感。彭海不擅长看人,但直觉很准。
贺晏臻的确不会打他,但彭海怕他以后不跟自己玩。
“真的吗?”彭海眼巴巴地看向贺晏臻。
“真的。”贺晏臻露出笑意,“今晚我请客,大家吃好喝好。”
“那倒不用,我们几个是学长,哪能让你请客。”甄凯楠也微笑道,“中国的传统,兄友弟恭,我们几个当哥哥的理应友爱一下。”
言外之意,贺晏臻这个当弟弟的要尊敬他们。
何意还没笑完,敏感地嗅到了火药味,跟史宁对视了一眼。
然而不等他俩打圆场,贺晏臻已经满了一杯酒,敬上了。
“那我敬几位学长一杯。”贺晏臻举杯示意,等杯沿在唇边沾了沾后,却又笑道,“不过饭不能白吃,我得陪学长们玩个痛快。”